第248章 闺蜜之死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天不敢离苏挽月太近,怕她又暴躁起来发脾气,但碍于朱佑樘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从,上前一步,伸手挡了苏挽月的去路,“挽月,你别耍脾气了,我不想和你打。”

    周围的全是关心自己的人,苏挽月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就是不愿待在这儿,板着一张花脸和云天对峙着,对方也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太医,别愣着了,你重新整理下东西。”朱佑樘没去瞧门口僵着的两人,侧身对着在一旁许久未说话呆立着的太医吩咐了句。太医忽然如临大敌的阵仗,矮下身开始收拾已经摊了一地的家当。朱佑樘踱步到门口,拉了下苏挽月胳膊,外头阳光明媚,本不应如此冷言相对,再哄了一句,“我们别吵了,先处理完你的脸。”

    苏挽月没推却,任由朱佑樘牵着,到了桌子边坐下。这儿是苏挽月自己的房间,比内殿那小了很多,但一桌一椅,也显得比毓庆宫里更有人情味些。按着她坐下,自个再捡了张圆椅坐了下来,抓着她手没放。

    太医收拾好东西,又消完毒,让苏挽月冲着对光的那一面坐着,像缝布一样要缝上苏挽月脸上的伤口。苏挽月被拿长针吓得闭了眼睛,朱佑樘抓着她手轻声安慰了下,而后看了眼太医,示意速战速决。

    针刺在肉里的时候很疼,苏挽月觉得这辈子没被那么精细的刺痛折磨过,线磨过皮肤,拉扯起来,感觉那不再是自己的皮肉,生生分离的感受让她惊恐睁开了眼睛,抬手想要去推开,但却被朱佑樘很紧按住了两手,不能动弹。

    “没事,我在。”朱佑樘轻声很温柔说了句,狭长的眼睛里,有种笃定的东西。苏挽月看着他眼睛没有乱动了,却是极力的克制,身体微微颤抖。她善于忍受刀枪箭雨,但不善于这样任人宰割的疼痛,不得反抗其实是一种再深的伤害。

    朱佑樘也是铁青着脸,看她瞪着那双眼睛无助又害怕,心里的担忧却不能表现出来。要是可以,换她平平安安多好,逃过一劫再一劫,终于还是没能躲过早就掉在头顶的刀子。

    太医停手的时候,苏挽月已经把朱佑樘的手掐出印子来了,深深松了口气,望着那个老太医背过身去洗帕子的身影,口中在念念叨叨着,要苏挽月忌辛辣忌河鲜海味,忌情绪大起大落,忌一切会让她伤口恶化的东西。

    “听好了么?”对着病人的时候,太医的语气里有种行医者的坚持,不再管别人是皇亲贵胄还是贫民百姓。

    “我会让她注意的。”朱佑樘替苏挽月答了一句,伸手接过了帕子,亲自给苏挽月擦这张被弄得花了的脸。

    “我现在很丑么?”苏挽月闷闷不乐问了一句。

    一手抬了她下巴起来,丝绸的帕子换了个边,小心拂过下颚边的血迹,朱佑樘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有些泄恨说了句,“我真想被缝起来的,是你的嘴。”

    苏挽月抬手起来,想去摸一下,被朱佑樘毫不留情拍了一巴掌。

    “殿下,老臣可以走了么?”太医一把老骨头,留在这看年轻人打情骂俏,脸皮有些挂不住了。

    朱佑樘没动,微微抬了下手,侧目瞟了下云天,“云天,送一下。”

    提着那个药箱子,太医临走望了苏挽月几眼,再三嘱咐,“小姑娘,千万忌口,别沾水,稍加注意些,日后疤就淡一些。”并没有说不会留疤,那么深的一道口子,就算愈合能力再强,用药再珍贵,也抵不过身体的自然规律,如雁过势必留痕一般,若想什么都不会有,已经不是医术能所及了。

    “你先下去吧。”朱佑樘心里又揪起来了下,看了看苏挽月,果然,这种不合时宜的提醒,让她一下子又不开心了。连忙让云天带着太医出去了,等到只剩两个人时,反手抱了苏挽月在怀里,这辈子都没对谁这么温柔过,“挽月,我发过誓我会一直对你好,无关你容颜相貌。我亦希望你一直潇洒快乐,不为外物所困,不为外人所扰。我真的都愿意用我的阳寿,换你多开怀一刻,免你惊苦,免你颠沛,免你四处漂泊。”

    若是朱佑樘从未对人说过这么动情的话,苏挽月也是从未被人讲过。莫负真心,最难得的是一个人的真心,最易让人动容的,就是这番深情。

    苏挽月其实很傻,她爱发脾气,倔强又爱吃醋。以前朱佑樘稍微亲密一些的话语,就让她害羞跑很远,这次被拽着听他讲完,脑子里轰隆隆想着,像是好多辆火车开过去,又像是小时候做错事一样,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而后觉得好热好热,直到摸了下没受伤的半张脸,才知道自己脸上都发烫了,想必也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你没事说这些干嘛。”苏挽月撅嘴,很煞风景回了一句,右脸上被缝了针,有点像是破败的娃娃,但苏挽月却是活的。

    “你好容易害羞。”朱佑樘扯着唇角笑了,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顺着纤长的脖颈滑落到锁骨上,挑开了最上头的纽扣。

    苏挽月浑然不觉有什么异样,直到那只微凉的手碰到自己肩头,低头才发现被他脱了半边衣服,那人正朝着自己暧昧地笑,“我脸都这样了,你还有兴趣?”毫不留情扯了那只手下来,苏挽月一边扣扣子,一边吼出了声。

    “我好怀念你那一晚的样子。”朱佑樘见苏挽月的举动,知道只怕又是要吃钉子了。手肘撑着桌子,漫不经心看她红着脸站了起身,不肯坐在自己怀里。脑子里在想在昆明的那一夜销魂,她的身体不是最好的,但于朱佑樘来说,她的发丝,她的眉眼,她的腰线,她鱼水之欢时眼睑下如胭脂的红晕,任意一样,都足够是世间最勾人的蛊。

    手撑着额头,倾斜了一头的青丝,脸庞如玉,五官精雕细琢般的华美,似笑非笑的眼神。苏挽月望着这个举手投足都很漂亮的人,心里觉得自己又幸运又自卑,她有着朱佑樘的誓言,似乎得到了他的心,但患得患失中,其实并不好受。想着自己即将要变丑了,更加不太好受。

    一时无言,但看着朱佑樘越笑越邪,苏挽月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准笑了!”

    “不让我碰,也不让我想,你现在真是霸道。”朱佑樘没动,看着苏挽月在前头跺脚,意兴阑珊看她闹腾。

    “就是不准!”苏挽月捏着他脸,蛮不讲理回了一句。

    初八领着马坤,两人在外头僵持了半晌,听着里头卿卿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再禀报去。”马坤一拂官服袖子,推了下初八的脑袋,吩咐他去当这个炮灰。

    “大人,您是没看到苏挽月刚刚发脾气的样子,殿下好不容易哄好了,要是被小的搅和了,非撕了我不成!”初八哭丧着一张脸,回过身来,摸着脑袋一副死都不肯先进去的表情。

    “老夫有要紧事!”马坤拿着沐府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密报,像个烫手的山芋,只期盼快点送出去,好去烫别人的手。

    “嘘!”见马坤这么大动静,初八怕的不行,竖了食指在两唇之间,示意两人小点声。

    马坤仍是要把初八推进去的架势,初八也仍是誓死不从的样子,忽然,两人面前的那扇门打开了,朱佑樘面无表情看着门槛外头的人。外头黄鹂叽叽喳喳叫着,天色甚好,阳光洒在他白色的长袍上,像是一袭流动的盛宴,如玉的那一张脸,显得乖戾又邪气。那些乘风而去的仙人,有时候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在干什么?”冷冷开了句口,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朱佑樘不动声色把人扫了几遍。

    “回殿下,沐府密报。”马坤反应很快,立马屈膝跪了一拜,呈上密封好的折子。

    朱佑樘望了一眼,伸手过去接住,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

    “沐国公传来的么,他说什么?”从后头探出一人脑袋,一双杏目还是顾盼生辉的样子,只是那张脸让马坤吓了一跳,一时半会,差点没认出来是谁。若要是苏挽月,难怪刚刚在里头发那么大的脾气,爹娘生的那么一张漂亮脸蛋被毁成了这样,是人都要怒不可遏的。

    苏挽月见了马坤惊恐的表情,抬了手起来拿袖子挡住,她一直没照镜子,知道自己现在是猪头样子,但被人那么副表情看着,心里仍是不爽。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的了,苏挽月只是发了几下脾气,没有要死要活,换做别的女孩子,恐怕已经对生活绝望了。

    “你们先下去。”挥了下手,朱佑樘很冷清吩咐了句,他不想苏挽月觉得尴尬。

    看她阳光下的侧脸,被生硬拉扯起来,特制的密线闪着有些诡异的光泽,那不属于人血肉的东西,看起来有些让人心惊胆颤。朱佑樘承认,她从认识自己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但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像是没什么能击垮她一样,每当这时候,朱佑樘觉得自己多看一眼都是心如刀割。

    “应该会说厉英和沐谦的事。”朱佑樘站那没动,撕开了信封,递过去给了苏挽月。他已经知道里面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发生,就不想瞒着。

    有些不解,但仍是接住,苏挽月抽了信纸出来,展开来,有些费力看着那些文言文的句式。

    “你为什么还没看,已经知道了?”苏挽月边看边问,没有抬头。

    “夜枭还在外头。”朱佑樘随意解释了句,看着苏挽月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了?”

    “厉英果然厉害,又一次平定了宁州流民叛乱。”

    “我知道。我会请父皇,派任厉英做云南参政司。”点了点头,很自然说起了自己接下来打算,朱佑樘语气未变,但一向敏锐的洞察,他知道气氛微妙变化了下,但并不知晓为什么。

    “那你知道里头写着,慕蝶殉国了么?”苏挽月冷笑了下,那种笑凄美又阴冷,展开了手里的信纸在朱佑樘面前,白纸黑字,让他们两人之间,清清楚楚站到了对立面。

    朱佑樘脸色明显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信里会写这么一出,也没料到牟斌真的遭遇了不测。但仅仅是轻微的讶异过后,脸上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情,若是事已至此,那就更无需隐瞒了。唯一的遗憾,该是没想好怎么去面对。

    苏挽月心里像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寒嗖嗖,几乎把人从头冻到了脚。

    “慕蝶待我如姐妹,你教教我,怎么去面对这一切?”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场面,多少次命悬一线,苏挽月从未有过连声音都颤抖了的时候,但如今,望着朱佑樘,深深的无助感和愧疚感,像是要把人吞噬干净。

    朱佑樘望着她的眼神,看她眼里破碎了的情感,也动容了下,“挽月……”

    “其实她可以不必死的。也许她只是不想活下去了。”苏挽月扯着唇角,冷冷笑了一声,望着朱佑樘,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般。

    “你何必如此想?平添烦恼。”若不是因为苏挽月为慕蝶的死伤心,朱佑樘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他本就无情无心,若不是心疼苏挽月,不会为之动容。

    摇摇头,没有回答,苏挽月垂着头把那封信塞到朱佑樘怀里,再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转过身往屋里头走,有些故作镇定的样子,她还没想好,拿出什么样的情绪来处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朱佑樘。

    望了她背影一阵,却知道今日只怕无法再说什么。她本就是不需要甜言蜜语的人,更加不需要别人去多番劝解什么,她想明白的时候,自然是会明白。

    “挽月,我不希望你太内疚,要是可以,你就怪我吧。也许当初我不应该赞成父皇将厉英赐婚给沐谦。”朱佑樘站着没动,也没拦她,只是颇有气魄,说了这么句话。

    苏挽月没回头。朱佑樘跨过了门槛,给她带上了门,也是兀自走了。

    心如死灰般,苏挽月踱步到铜镜前,望着镜子里头面目全非的自己,竟然也没有怎么恐惧和伤心。再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人都是自私的,舍不得让最重要的人伤心,苏挽月有些愧疚会有这样的私心,但却又是真的,对慕蝶这样的结局,很绝望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