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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白发石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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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两个小时后,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在四个人东一嘴西一句的讲述中,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学毕业,月饼四处游历,接到老馆长的电话。他去了古城,得知“异徒行者”的事情。

    那几个月,他和老馆长交流了很多。他知道我经历了泰国、日本、印度、韩国这些事情,身心俱疲,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所以他并不想我参与进来。然而,当几任候选人始终解不开图书馆的迷局,终于轮到我们的时候,宿命大门缓缓开启。

    自老馆长开始,和任务有关的“八族”成员,都说过“时间来不及了”这句话。我们无法得知月饼懂不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接下来做的事情,说明他掌握了很多我们无从得知的秘密。

    他去了日本、韩国、加拿大,利用蛊术恢复了月野清衣、杰克、柳泽慧、黑羽涉在“九尾狐轮回”中失去的记忆,并把支线任务交给他们,我们只需要完成主线任务。

    “异徒行者”任务设定时,为了防止“八族”叛变,设立了许多旁枝侧节的支线任务,偏偏主线任务只能由“异徒行者”执行,这也就等于是给任务上了双保险。

    至于月饼如何分辨主线支线,估计是从老馆长那里了解到的。

    恢复了记忆的月野四人,自然没有拒绝,替我们完成支线任务。为了不让我得知这件事,他们切断了和我所有联系方式。执行任务过程中,他们发现有些任务已经被完成,自然是那股始终隐藏的神秘力量。

    执行山西九龙壁任务,柳泽慧的手机被偷了,这也是李念念在千里沟用柳泽慧微信联系我们的原因。

    月饼到底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我们无从得知。完成“金蛟任务”,他故意挑起矛盾,用各种语言刺激我,赶我下车,实际是为了单独执行下一个任务。

    我们彼此太了解了,虽然我负气离开,也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我的自尊心受伤太深,明知道他这么做隐情,却不愿再想。

    人,总是在受伤之后选择忘记曾经的誓言。可惜,人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记忆太好。很多人、很多事,又怎能真得忘了?

    我不知道的是,月饼驾车离去,和月野四人取得了联系,交代了一件事情。

    他需要用半年时间才能完成下一个任务,在这段时间一定要把我照看好。

    月野四人一路跟随我来到这个城市,在楼上买了两间公寓住下,二十四小时保护我,有时候假扮成流浪人坐在楼梯里守着我。每个星期,他们都会有一个人去古城图书馆监视李奉先等人的举动,也是为了保护图书馆不受神秘力量的入侵,这也是月饼找到他们时嘱托的事情。

    难怪,我们回到古城,那段视频里出现了月野,也难怪许多线索消失,原来是被他们完成,所有事情全都对上了。

    那段时间我神情恍惚,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甚至没有发现坐在楼梯的那两个女人就是月野和小慧儿!

    知道了真相,我没有喜悦,有种“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的憋屈。

    一周前,月饼敲开他们的门,昏倒前说了一句话:“不要让晓楼知道这件事。这个任务太可怕,根本完成不了,放弃。”

    月饼昏迷的这几天,月野和黑羽的阴阳术、小慧儿的萨满巫术,杰克的催眠术都用上了,始终唤不醒月饼。而且他们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月饼正在加速衰老。

    万不得已,他们早已摸清了我的生活规律,在我倒垃圾的时候,把月饼放在安全通道门口,希望我能用医术把他治好。

    可是他们暗中观察,月饼的变化越来越恐怖,只好现身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月无华,混蛋!”我暗骂熟睡在飘窗的月饼,“我知道你喜欢装逼,我知道你的责任心超强,可是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说好了一起往前走,你这半道拐了弯啥意思?演戏啊?”

    “南君,月君如果再这么下去,”月野优雅地扶着无边眼镜,“恐怕……”

    “任务地点在哪里?”我肺里塞了团火,几乎烧透胸膛,“我去执行!”

    “月无华之所以选择单独执行任务,”杰克翻着书柜的书,“应该是很早就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一个任务,他不想你一起冒险,宁愿自己被误解。你考虑好了么?”

    “别说了,这还用考虑么?”我从床底拽出背包,往里面塞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南瓜,你脑子进水了?月饼做了这么多,隐瞒这么多,为的是谁?你不明白么?”小慧儿拽着我胳膊,“他都完成不了,你去了也是当炮灰。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想办法治好他,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知道不?”

    “治病就要明白怎么生的病!不执行任务,根本不知道月饼病因,说这些有屁用!”我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背着包准备出门。

    “南君……”黑羽话还没说,我吼道:“小鬼子,闭嘴!”

    黑羽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喉结上下翻动,拳头紧握。我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你们瞒了我这么久,还当我是朋友么!打架?我奉陪到底。”

    “对不起。”月野清衣眼神黯淡,“月君恢复我们的记忆,说过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有某种联系。在他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务必不能告诉你。”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胆小、我看到女孩拔不动眼、我喜欢吃吃喝喝、我喜欢写字,我没有多大的梦想,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才不管我命格里有什么,为什么总是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一拳砸在门上,“可是,他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就算这次我死了,也愿意。”

    “我们已经死过一次,这次希望朋友都活着,”黑羽握着拳头伸到我面前,拳心向上慢慢松开,露出一柄钥匙,“南君,加油!车在西边树林里。主线任务只能异徒行者完成,旁人去了,根本不会出现任务。帮不了你,见谅!尽快完成,活着回来,我们会照顾好月君。”

    那是无比熟悉的福特房车钥匙。

    “我才不需要你这个战五渣帮忙。”我接过钥匙,摔门而出,坐电梯下楼,又摁电梯楼层,回到公寓使劲敲门。

    杰克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回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你就不能成熟点儿?”

    我臊得老脸通红:“谁能告诉我,任务地点在哪里?”

    五

    高速路,我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风噪声压过了车厢里的音乐声,宛如万鬼夜哭。

    夜风拂动,路旁树影婆娑,如同一行僵直的尸体一闪而过。我打着双闪超过一辆货车,喝了口红牛提神,思索着这个任务——

    月野四人也不知道任务的具体位置,月饼找到他们的时候,空身而来,根本没有留下线索。我凭着记忆画出了那张线索图,中国大了去了,有这一堆林立破石头的地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何况时隔半年,我记不太清那张图的具体形状,而且我的画画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小慧儿甚至以为我画了一片野兽抽象派树林。

    杰克不愧是玩催眠的,挺能揣摩人心。他翻着月饼微博、朋友圈,分析着既然月饼不想我参与任务,肯定会故意隐瞒真正要去的地方。月饼这半年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我们用排除法折腾半天,发现月饼唯一没有去过的省,是云南!反思维推理,这可能是月饼真正去的地方。

    我立马明白了,这一大片破石头,是云南石林。

    确定目的地,我也就不废话了,驾车直奔云南。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心急火燎也没看油表,上了高速才发现快没油了,强撑着开到服务区,一边加油一边骂黑羽说话不利索。

    原来这个小鬼子说的“南君,加油!”是让我加油而不是让我加油。

    可见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从我住的城市到云南石林足有两千五六百公里,我熬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好几次差点撞到防护栏,一路有惊又险,到云南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九月的北方已经有些许秋意,云南还是绿意盎然,群山叠恋起伏,蓝天白云格外干净。我摁下车窗,清新透彻的空气涌入车厢,顿时精神一振,脑补着在石林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

    来来往往的车辆挂着个省市的牌子,有些车顶绑着帐篷行李,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不消说,这都是秋季来云南自驾旅的旅客。

    远远望去,辅路有骑行客,背包客,还有举着牌子搭车的穷游驴友,倒也是一番别致景色。

    “嗖”,一辆奔驰掠过,一对男女有说有笑。别看我眼小,看女人看得特别清楚。那个女子一身高端品牌,容貌极为艳丽,脸部轮廓近乎完美,几乎及腰的淡棕色长发迎风飞扬,长长的睫毛挂着碎碎阳光,煞是好看。

    至于男的长什么样,我没注意……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我车头一偏,冲着应急道的防护栏撞去。我惊出一身冷汗,狠命踩住刹车,堪堪停住。虽然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

    我大口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门突然冒出一张头发乱蓬蓬的男人脸,冲我竖着大拇指:“兄弟,劳驾,搭一程。”

    得!遇到搭顺风车的驴友了。

    我总不能一油门把他甩下去吧?不得已,我开了车门,他坐进副驾驶座,点头一笑,摸出烟递给我一根:“兄弟,我去石林,能捎一段不?”

    我怔怔地看着他,起码1米88的个子,身材极为魁梧,眉毛很淡,眼睛虽然不大却透着精光,胳膊的肌肉高高隆起。装束更是另类,马丁靴、破洞牛仔裤、无袖牛仔上衣,Osprey的背包露出小半截吉他柄,手腕更是菩提、沉香挂了一堆,脖子挂着一根盘龙绞钮金链差点晃瞎我的眼。

    再细看,这哥们儿的衣着都是价格不菲的另类品牌,单是那条牛仔裤,别看破破烂烂不起眼,属于日本三大牛王之一,起码好几千,一般人还真不认识。看这风尘仆仆的架势应该走了不少路,这也难怪,换谁看到哥们儿这打扮,不当做劫道的也以为是个喇嘛,早就一溜烟儿跑了。

    说也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看出我心思,眯着眼微微一笑:“我唱民谣的。我叫……”

    (因为随后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我把他的名字以假名代替。)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哆嗦,差点误踩油门彻底撞上防护栏:“你……你是祥博?”

    “嗯。”祥博靠着座椅半闭着眼,“来云南采风。”

    我彻底不淡定了!三年前,祥博以新人身份进入民谣界,极有才气,创作的几首耳熟能详得民谣很是轰动,我车里还有他的歌翻来覆去听。奇怪的是,半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在云南偶遇。看来是遇到创作瓶颈,四处流浪找灵感来了。

    我端端架子想自我介绍身份,好歹也是名人和名人的交流。转念一想,我一不入流的写手,充其量也就是人名对名人,还是不丢这个人了。

    电话响起,月野询问我到哪里了,又嘱托了几句注意事项,听得我心里暖洋洋。最让我高兴的是,月饼状况稳定了许多。

    我心里略微踏实,放慢车速,一边和祥博寒暄一边回忆着临行前收集的石林资料,不打无准备之仗。

    祥博话不多,要么盯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是拿着纸笔记录什么,看架势是谱曲写词。

    我暗呼惭愧,看人家这认真态度,难怪几年就名声大噪。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码字更新,有一搭没一搭的,且不说编辑、出版公司上火,在网上连载都快被读者骂死了。

    前行了五十多公里,高速路标提示距离石林还有60KM,路旁树林渐渐多了许多白色巨石。随着距离石林越来越近,树木愈发稀少,红色的地表宛如一泊鲜血,密密麻麻的白石接踵而立,形态各异。有的像乌龟戏水,有的像老牛耕田,有的像飞鸟振翅,端的是人间奇景。

    我留心观察,想从中找出有关任务的蛛丝马迹,比如形状类似“62188”数字的石头,看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这只是外围,”祥博手指敲着大腿打着拍子,“真正的石林更壮观。有个关于石林来历的传说,要不要听?”

    六

    以下是祥博的讲述——

    天地混沌初开,一仙人路过云南,见两块巨石形若男女,状如恋人,心有所感,取灵符贴于石壁。

    自此,两石取日月精华,饮露餐风,渐渐有了灵性。数千年后,两石能讲人语,聊天解闷,争争吵吵,偶尔也聊大千世界,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我很想去看看,可惜修炼不够,还不知道要等多少个千年。”

    “傻丫头,有我陪着你就好,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等咱们化作人形,天南海北四处游玩,就像如今,我偎着你,你护着我,多么幸福快乐。”

    “傻丫头,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快乐?”

    “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走走看看,快乐就是吃最好的东西住最贵的客栈。”

    “这几百年,来来往往的男女,都是这个想法,可是又有多少能携手白发?”

    “我不管,我要你陪着我。”

    “待咱们化人,我能陪你走完一生,就很幸福快乐了。”男石替女石挡住山风,石身“簌簌”掉落着碎石。

    “凡人生命太短,更要让每一天过得精彩啊。咱们都在一起几千年了,不差人间几十年。”

    女石越说越向往,男石沉默了。

    就这样,两石互相依偎着又是千年。万物皆有灵,有灵即有情,又有那段感情及得上千年相伴?

    终于有一天,女石灵气充盈,化成美貌女子,欣喜若狂,日夜催促等男石修炼成人。然而,男石依然是丑石一块,更加不爱言语,唯有夜风吹过,才会“呜呜”作响,如同鬼哭。

    女子见男石顽冥不化,更想见识十丈红尘,世间繁华,再也耐不住心意,暗自寻思:化作人身之后,与常人一般寿命,若是一直等下去,岂不老死于这块石头旁?也罢,你修炼不够,不是我无情意。

    心意已决,女子趁太阳初升,男石吐纳,灵性懵懂,独自一人悄然离去,寻那花花世界去了。

    岁月如梭,织白了美人华发;光阴似箭,划出了红颜皱纹。

    短短几十年,待到女子再无美貌,头发如同石头般斑驳,历经人间沧桑,数段感情都是心痛告终。方才明白,人间短短数十年情爱,怎比得上千余年的相知相爱?又怎有和男石聊天斗嘴,彼此说了上句能接上下句的默契欢愉?更不用说风吹雨打时相互遮挡的情分?

    女子取出仅存积蓄,雇车翻山越河回到云南,男石依然孤零零立在山间。石身,又多了几孔山风吹透的石窟窿,灵气早已褪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了,形状更加丑陋。

    女子默立,摩挲着男石,泪如雨下:“多少年过去了,经历了很多男人,才懂得,还是你好。再烈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消磨,怎像你,陪了我数千年,懂我心意。当年我不告而别,伤了你的心,损了灵气,如今你已是顽石一块。我活着,结庐居住,守你;我死后,埋于此处,陪你!”

    话音刚落,男石后走出一年轻男子,摸着女子白发,拥她入怀:“我早已等了你千年。”

    “千年前,我已能化成人。只是你还未化成人形,我不忍提前幻化,让你伤心。只得把灵气灌于你,促你早日化人。我损了灵气,需三月弥补充盈,哪曾想你先离去。我只得守在这里,怕你归来寻我不见。天可怜见,今日,终于等到你。”

    女子怔怔地望着面前男子,嚎啕大哭:“你还年轻,我却老了。”

    男子吻着女子满是皱纹的额头:“咱们数千年都这么过来了,一张皮囊而已,哪里有年龄之分?就算,我错过了你最好的年华;可是,你遇到了我最好的年华。外面风大雨大,没人遮挡,累了吧?回来就好。”

    自此,旅人路过此地,会看到白发老媪依偎在年轻男子怀里,年龄似母子,神态如情侣。每天迎着山风,坐在山头,遥望日出迟暮。

    终有一天,老媪不见,只剩男子捧着一把白发,一根根埋在山间,面露笑容,眼睛却滴着血泪。

    血泪渗入土中,化成殷红色,直至漫山遍野都是红色山土。

    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男子也成了垂垂老者,依然在山中埋着白发。终于,在一个午后,老者埋了最后一根白发,捂着心口,倒下了。

    说也奇怪,老者死后,山间长出无数白色巨石,林林立立,层层叠叠,成了云南奇景,称为“石林”。

    老人们却说,这石林应叫做“白发石林”,是一对情侣白发长成,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至今,情侣日出迟暮,漫步石林,仍能寻到形如男女的石头影子,并肩而立。男石仍为女石挡风遮雨,石身长出的青草,如同手掌,轻抚女石脸庞。

    午夜,山风吹过,除了“呜呜”风声,还能听到男女呢喃低语。

    如果,人生的相逢只是千百年等待地一次邂逅;那么,生命的离别却是轮回中宿命地再次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