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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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而不得。

    那天,胡巴眼疾手快,一看抵御外侮的主力海老大都撤退了,立刻扛起胡冬朵这颗正在燃烧着的大爆竹,拖着不及反应的我和夏桐就逃离了现场——

    静静夜风中,人来人往却无人肯驻足的街,只留下那个无助的女人,面对着一地碎裂的回忆,再也拼凑不起她对儿子仅有的惦记。

    胡冬朵在胡巴的车里拼命挣扎,说,你们怎么了!你们的同情心呢!

    胡巴一面开车一面看着后视镜,说,大姐,拜托你了。我等可都是守法公民啊,良民大大的!这暴力抗法的事情咱们可是不做的!

    弯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对胡冬朵说,我们要是……那个女人会不会更惨呢?以后她在这个地界儿上就没办法再待了。

    我坐在副驾驶室里,没说话;夏桐一声不吭地看着我,突然,她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海南岛的妈?

    夏桐的话刚一落,胡巴就一个猛刹车,他睁大眼睛回头,说,你们说什么?!她!老大他妈?

    我没说话。

    胡巴直接拍我脑袋,说,土豆,你倒是说话啊?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看!

    说着,他开始倒车掉头。

    我说,我问过海南岛,他不承认……

    夏桐说,那你就由着他?

    我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我们都是外人。我们也都可以指责海南岛良心给狗吃了!你们也可以责备我对海南岛毫无原则的包庇,可是,我只想说一句,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给别人的生活做决定的权利,不是吗?

    一车人不说话,胡巴说,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就算海南岛不认她,她也是我们的长辈啊!快回去看看,免得海南岛这傻货将来后悔!

    当我们的车驶回去之后,原地只剩下一些飘飞的纸片,一个环卫工人在埋头打扫这一切。

    胡巴跑过去,问,老大爷,看到刚才那个找儿子的女人了没?

    环卫工人摇摇头,然后他悄悄看了四周一眼,悄声叹气,说,真可怜啊,东西都被拿走了,就抱着碎得不成型的一把破枪哭啊。刚被拉走了,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胡巴听得眼眶发红,焦急地望着四周。

    那一夜,我们沿着长沙热闹的街道,四处寻找,却再也不见她的影踪。

    胡巴最后开车到海南岛的住处,海南岛正在家里对着电脑打游戏,小瓷在一旁安静地给他削平果。

    胡巴还没来得及发作,夏桐已经走上去,她一把将电脑给关了,直愣愣地看着海南岛,指着寻人启事上那个少年,问他,这是不是你?这是不是你!

    海南岛一把扯过那张寻人启事,攥起,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筐里。他眯着眼,对小瓷说,回房间去!

    说完,他斜靠在椅子上,伸直了长长的腿,说,怎么?这算是要开审判大会吗?

    胡巴看得直想跳脚揍他,他上前,一把抓住海南岛的衣领说,你这算什么!你还是人吗?你!

    今夜的酒意,让我们都有些不理智。

    海南岛看着他,转头对胡冬朵她们说,我有些事情要跟我兄弟和妹子说清楚,如果你们方便的话,给我们闪个地界儿。

    胡冬朵看看弯弯,又看看我。

    我点了点头,她就喊着李弯弯离开了。

    海南岛就直接盯着仍旧没有离开的夏桐,说,这事儿,我也只对天涯和胡巴交代的着,你也走吧。

    夏桐愣了愣,转身就离开,她离开时,眼中闪过一层薄薄的雾。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而不得。

    她们走后,我和胡巴看着海南岛。

    海南岛说,胡巴,你还记得当年你怎么入狱的吗?

    胡巴看着他,不知道海南岛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情。

    海南岛拍拍自己的胸口说,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出卖兄弟的龌龊偷生之辈,可是……我真的害怕警察,从小儿就怕。确切地说,从我离家出走的那天起我就怕!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说,那时候,小屁孩一个,就为了玩游戏机,就为了游戏机币,没钱啊,家里穷,就算是家里富也不会给孩子钱让孩子去玩游戏不是?可哥是谁?哥聪明啊,哥会偷啊。可偷了被发现后就会挨打……后来,村里来了一老头跟我说,我要是能弄个小姑娘卖给他,就能给我几百块钱,足够我玩很长时间游戏机……

    说到这里,他抽了一下鼻子,说,我也就迷了心窍,还真把邻居家的小姑娘小瓷给拐了出来,可到县城里找不到那老头了……我等了他一天一夜……再后来就我不敢回家了,怕挨揍……就这样我带着小瓷每天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吃了太多苦,想都不敢想的苦……那时候,我就想我妈,我真的想,就是她用棍子抽我我也想……后来,实在挨不住了,那小瓷被我弄得跟个黑泥鳅似的了,我自己也快疯了……我就想回家了……可就在我想回家的时候,我把小瓷给弄没了……

    我和胡巴相视一下,胡巴问,小瓷不是在房间里待着吗?

    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我低头一看,是江寒。

    我连忙转身离开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海南岛和胡巴两个人。

    我推门的时候,躲在门外偷听的小瓷差点儿被闪进去,她滴溜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着我,继续蹲在门口偷听。

    我接起电话,江寒的声音一片喜庆,江太太,咱们家来贵客了。

    我一愣,心想不会是我妈又杀过来了吧?于是,我问他,谁?

    江寒懒洋洋的,一字一顿地说:顾朗。

    我一听,立刻傻了!

    顾朗去江寒那里了?

    去找我?不可能!

    去寻仇?坏了!我得赶紧在他砍死江寒之前,让江寒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啊,我不能当寡妇啊,我不要做未亡人啊。

    于是,我探头冲胡巴和海南岛吼了一声,我先走了!家里后院着火了!一吼完,我就跟火烧屁股一样窜了出去。

    大抵,我是真的担心江寒的安危。

    后来,胡巴跟我说起那天夜里,他说,他觉得海南岛不愧是老大,拿他自己来说吧,他小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偷人家孩子换糖吃换游戏机币的事儿,顶多就想把楼上那死孩子给扔井里去。

    我说,我也是,我小时候最多就是想喂我家隔壁小孩老鼠药,绝对没有老大这么有经济头脑。

    瞧,多么暗黑的儿童心理。

    你没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