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莫要寻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瑟瑟并未回定安侯府,她这样子半夜回府,不知爹爹和大夫人见了她,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她带着青梅和紫迷,游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有一段时日,她时常身穿青衫,步伐优雅地在深夜的街头闲逛。看到不平之事,便出手相救。北斗南星,还有风暖,都是那段日子她救过来的。她纤纤公子的名头也是那时得来的。

    那时,在街上游走,是多么惬意和自在。当她在屋檐飞掠而过,当夜风轻扬她的青衫,那种衣衫漫卷的风华,让有幸见到的行人,都不自觉以为见到了仙人。而今日,依旧是熟悉的大街,却是别样的感觉。那种失去内力的软弱无骨的感觉,依旧在体内萦绕。脚下的步伐,比之平日里,要沉重了数倍,心头更是一片空落落的沉重。

    失去了半数的功力,她还是那个“暗器千千”的纤纤公子吗?

    她就如同折了翼的飞鸟,再也没了飞翔的理由。

    “小姐,我们去哪里?难不成一夜都在街上游逛?”青梅小心翼翼地问道。

    瑟瑟心头也是一片茫然,去哪里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盛荣赌坊那条街,清眸忽然一亮。

    “我们去赌坊!”瑟瑟淡淡说道。

    青梅最爱凑热闹了,眯眼笑道:“好,我们去赚些银子。只是,小姐,你会赌吗?我和紫迷可不会。”

    瑟瑟不答,带着青梅和紫迷,缓步向盛荣赌坊而去。

    门口的小二看到一身素衣的瑟瑟带着两个丫鬟飘然而来,作揖道:“三位姑娘,里面请。”心中却想,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又来给赌坊扔银子了。

    三人步入赌坊,但见一楼的大厅内,已经人满为患,她环视一周,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曼声道:“小二,要一间雅室,上几味干净清淡的菜肴,酒要胭脂红。没事别来打扰,本姑娘要等人。”

    小二听了瑟瑟的话,忍不住眨了眨眼,隐隐觉得她的话有些熟悉。乍然想起,这是纤纤公子的台词,这女子莫不是纤纤公子的仰慕者?小二一边想一边高声应道:“好咧。”

    瑟瑟用手指了指正在赌场上玩得正欢的北斗和南星,“小二,把那两个小子叫来,就说有人曾欠他们十两银子,还不曾还,让他们到楼上来拿。”

    “好咧。”小二大声答应道。

    瑟瑟带着青梅和紫迷,拾级而上,到了二楼雅室。

    赌坊的雅室,是赌徒们歇息的场所,因赌场是彻夜营业,所以也可以在此过夜。

    瑟瑟凝立在窗前,面朝楼外的河水,心头慨叹,世事弄人。曾经,她还在此等候风暖,而如今,他摇身变成了赫连傲天。而她,也做了数日的璿王侧妃。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青梅前去开门,北斗和南星那两个双生子缓步走了进来。

    两人见屋内是三个女子,有些迷惑,眸光从瑟瑟脸上扫过,两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大!你……你……你是我们的老大?”

    北斗迷惑地挠着头,不解地问道:“老大,你怎么变成女子了?”

    “我们小姐从来就是女子,你们何以这么说?”青梅不知瑟瑟曾是纤纤公子,更不识北斗南星,极是诧异地问道。

    “小姐?老大,你是谁家小姐?”南星极是感兴趣地问道。

    北斗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瑟瑟,那个风华绝代的老大,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千娇百媚的大小姐,他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定安侯府的江瑟瑟!”瑟瑟盈盈浅笑道。

    江瑟瑟?!

    北斗和南星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个名字极是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说过。愣了一瞬,就异口同声地说道:“江瑟瑟?!定安侯府的江瑟瑟?你说你心仪的那个女子?我们在香渺山上劫持的那个小姐?原来就是你自己!”

    北斗把眼睛瞪得极大,似乎不相信。而南星却把眼睛眯得极小,似乎更不相信。

    雅室内的烛火忽闪着,发出昏黄的光芒,笼罩在瑟瑟身上。

    眉眼口唇确实是老大纤纤公子的,只是装扮成女子,却和之前的气质有些不同了,虽然依旧高贵缥缈沉静淡定,却少了男子的潇洒豪放之气,多了女子的清丽婉约娇美灵秀!

    老大果然是老大,不管是女子,还是扮成男子,都是一样的风华绝代。

    “老大!那个,你怎么好像是有些憔悴呢?”北斗知晓瑟瑟原是女子,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似乎有些忸怩。他和南星的眼睛都是瞎了,竟然没看出来老大是个女子。

    瑟瑟闻言,轻轻笑了笑,道:“我很憔悴吗?可能是今晚没睡好吧。”怕他们担忧,瑟瑟一直没把内力被废的事说出来。

    “今日运气如何?”瑟瑟强颜欢笑地问道。

    南星垮下脸道:“快输光了!老大,你不知道,今日来了几个异国人,其中一个据说来自什么投壶之国,投壶的技艺真是绝了。十发十中,害别人输了不少,现在全赌场的人都不敢和他赌了。”

    有人说,忘掉不快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碌,一直忙到头脑无暇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瑟瑟倒是想试试,这句话说得是不是对。

    “说得这么神,我倒要去会会那人!”瑟瑟轻笑道。

    “老大,莫不是你会投壶?怎么从未见你投过?”北斗问道。

    “小姐,你真的会投壶吗?”青梅也充满兴味地问道。

    瑟瑟淡笑不答,站起身来,道:“南星,你还有多少银子?”

    “老大,你要用我的银子赌?”南星心疼地说道。

    “我身无分文,不拿你的银子拿谁的?还有北斗,你的也拿来。”瑟瑟凝眉道。

    两人有些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碎银子,凑在一起,恰恰十两。方才是谁说欠了他们十两银子,叫他们来拿的,结果不是来拿,倒是来掏银子的。

    几人一起来到楼下厅堂,但见不少人都聚在那里,在看投壶。

    瑟瑟走近一看,见几个衣衫光鲜的男子聚在那里,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样子。这些人面貌奇异,不是南玥国人。细细看去,隐隐有些熟悉,瑟瑟记起,这几人就是王孙宴上见过的,欺凌那个伊脉岛皇子莫寻欢的那几个异国王孙。

    瑟瑟对这几人没有好感,颦了颦眉,心想,如今自己失去过半内力,还是少招惹这些粗野之人为好,遂聚在人群里没有上前。

    那几个人数着面前的银子,得意扬扬。

    其中一个身穿花里胡哨异国装束的王孙,伸臂揽过身侧的一个绝色胡姬,哈哈笑道:“早知道绯城也有投壶这种把戏,本王子早来这里玩了。”

    “那是,论投壶,谁能及得上罗哈王子啊!”一个阴阳怪气的王孙跷起大拇指笑道。

    “还有人要和罗哈王子赌吗?”司射高声唱喏道。

    聚在一旁的赌徒们无人吭声,南星低声问道:“老大,你还赌吗?”

    瑟瑟凝眉摇首道:“先瞧瞧再说!”

    几个鲜衣华服的王孙哈哈大笑着,极是自豪。那罗哈王子忽然转身道:“莫寻欢,过来,爷们今晚高兴,来奏个乐让我们乐一乐!”

    瑟瑟闻言,眸光一凝,未料到莫寻欢也在这里。

    果然,随着罗哈王子的呼喊,一道身影从人群后缓缓转了出来。

    一袭青灰色麻布衣袍,墨发高高束起,神色淡定地抱着一把凤头箜篌,正是那日在王孙宴上抚琴的莫寻欢。

    也不知他的眉目是如何生就的,白玉般的脸庞上,带着雌雄莫辨的魅惑。原道形容女儿可以用“绝色”一词,可是,对于莫寻欢,除了这两个字,瑟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词。

    这个如描如画的男子一出来,本聚在一起的人们,情不自禁地让开一条道。

    他步履悠然地穿过人群,仿若行走在隔绝人世的空间中,不沾染一丝尘埃。他走到人群前边来,旁若无人地席地而坐。若是旁的人,如此坐在地面上,定会令人生出不雅之感。然而,莫寻欢如此坐,却不仅令人没有这种感觉,反倒令人觉得极是高雅。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目下无尘的那种高旷气质。粗衣鄙服更加衬托出他的美,周遭喧闹的人群愈加衬托出他的静。

    虽然伊脉岛是一个小小的岛国,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皇子,在自己国家,必也是被人万般宠爱的,可是,在这里,他却席地而坐,为几个欺凌他的人奏乐。而他,丝毫没有屈辱的感觉,神色从容自如。他仪态自然地坐在那儿,就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在暗夜里悄然绽放。

    他伸指轻轻抚过箜篌的弦,一缕低婉的乐音便徐徐而起,厅内的人声在乐音洗涤下,渐渐低下去,低下去,一直到寂然。

    一时间,偌大的厅内,只闻婉转的乐音在回荡。

    瑟瑟凝立在人群中,一颗心早已完全沉浸到乐音中去了,这乐音与她此刻心情是何其相像。

    一夕间毁去一半的内力,若要补上,还需要七八年的苦练。七八年,那是几千个日日夜夜,她怎能不懊恼不伤悲?

    这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莫寻欢,却用乐音不动声色地抚平了她心头的郁结。

    不论风雨凌虐,她也要出云绽放。

    正听得入神,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尖声道:“莫寻欢,爷们正高兴,你怎么弹这种曲子,存心找我晦气是不是,快换一首欢快的!”

    是那个罗哈王子发怒了,气哼哼地叫嚷着。

    可是,这一次莫寻欢不知为何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是充耳不闻地继续演奏。边演奏,边轻声吟道:“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以日以年,我行四方。文王梦熊,渭水泱泱。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莫寻欢的声音,像风一般柔和悠然,带着深深的感情,婉转起伏在众人耳畔缭绕。

    这是一首《幽兰》。

    据说早已失传,不想莫寻欢竟然会弹此曲。

    瑟瑟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在赌场这种嘈杂的环境中,听到如此高雅清心的乐曲。

    “莫寻欢,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反抗爷的命令?”罗哈王子显然是对莫寻欢无视他的话极是恼恨。一使眼色,身后的两个侍卫便向莫寻欢走去。

    莫寻欢的曲子还未演奏完,那两个侍卫已经伸手,要从他手中将箜篌夺走。

    只听得一声弦管迸裂的声音传来,箜篌已经到了那两个侍卫手中,而琴弦也断了几根。

    莫寻欢的手指似乎被划破,嫣红的血珠从指尖冒出。

    “不演奏王子喜爱的曲子,要这个何用。”那两个侍卫将箜篌夺走,摔在地上。

    “住手!”瑟瑟轻斥一声,从人群中缓步迈出。

    南星在后面嘟囔道:“老大又要打抱不平了!”

    那两个侍卫显然没料到有人会阻止他们,极是诧异地回头,看到瑟瑟只是一个娇柔的女子,遂哈哈笑道:“小女子,你让谁住手呢?!”

    罗哈王子更是兴味地凝视着瑟瑟,道:“小女子,来这里,陪本王子玩一玩!”

    瑟瑟无视他们的话,弯腰从地上将箜篌拾起来,衣袖轻拂,将箜篌上的灰尘拂净,轻轻放到莫寻欢手中。

    莫寻欢正在擦拭指尖的血珠,如美玉般的面庞上,神色从容。他伸手接过瑟瑟递过来的箜篌,黑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情。

    瑟瑟朝着莫寻欢点点头,转身对罗哈冷声说道:“也不过是质子,谁准你们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几个异国皇子脸色微变,厉声问道:“你是谁?”

    “自然是要和你赌投壶的人!”瑟瑟凝眉,清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和我赌?就凭你?”罗哈王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方才瑟瑟一出来,他被瑟瑟的气质所摄,还以为瑟瑟是皇亲国戚,不想却不过是一个要和他赌投壶的人。

    赌投壶,就凭她?!

    “小女子,好,本王子就和你赌一次,你若是输了,就留下来陪本王子,怎样?”罗哈王子龌龊地笑道。

    “好!”瑟瑟冷声道,“若是你输了,日后你们这些人就不准再缠着这位公子,不准再让他为你们奏乐。怎样?”瑟瑟沉声说道,清冽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一言为定!小美人,你就等着一会儿乖乖地陪本王子吧。”罗哈王子一眯眼,笑嘻嘻道。他显然并不把瑟瑟放在眼里,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

    端坐在地上的莫寻欢听到瑟瑟的话,深黑的眸眯了眯,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光。

    “开赌了开赌了!”众人显然没想到一个女子会向这个连胜一晚的罗哈挑战。众人的情绪顿时都被振作起来,倒要看看,究竟谁输谁赢!

    “小姐,你真的会投壶?”紫迷颇担忧地拉了瑟瑟一把。

    瑟瑟眯眼笑道:“无须担忧!”凭她掷暗器的身手,这投壶自然不在话下。

    小二走上前,将一个白瓷签壶摆了出来。

    罗哈笑着道:“小美人,这局你先来。”

    瑟瑟从小二手中接过两支精致的红木投矢,曼步走到红线前。她抬眸打量着前方的签壶。签壶的壶口很细小,要想将投矢投进去,这种力道和方向的把握极难。只要力道稍偏,就无法投进去。

    瑟瑟眯眼瞧了一会儿,和罗哈一道的那些异国王子便开始聒噪起来。

    “快投啊,莫不是不会投?不如认输好了!”

    “老大,你若是不会,不如我来替你吧,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南星在瑟瑟身侧小声说道。

    北斗拉了南星一把,瞪着他道:“你忘了老大的身手吗?”

    南星这才记起瑟瑟的身手,不禁失笑地退了几步。

    瑟瑟的女装着实让他不适应,令他连她化为“纤纤公子”时的手段都几乎忘记了。

    瑟瑟握着投矢,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瞄了良久,用力一投。只听得咚的一声,投矢就连壶口都没碰到,只在壶身上弹了一下,便掉落在一旁。

    “哈哈哈,原来果真是不会投啊!”肆无忌惮的笑声响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原本看瑟瑟如此胆大,竟敢挑战罗哈,还以为她真的有两下子,指望着她能赢了罗哈。却不料第一投,连壶口都没碰到,顿时都颇为失望。

    瑟瑟凝眉搓了搓手,乍然失去了半数内力,有些不适应。这次用的力道若是按以往的内力,必是进了,对于现在的内力,力气确实嫌小了些。看来还是要稍微加大力度。

    瑟瑟在众人的讥诮和嘲弄声中,投完了手中的十二支投矢,却是一次比一次投得好,到了最后几支,已经能够触到壶口了。

    司射大声宣布道:“江姑娘,一支未中。”

    司射报完,不说别人的取笑声,就连青梅、紫迷、北斗和南星,脸上都挂着一丝羞意。

    瑟瑟却翩然凝立在那里,不怒不急,也丝毫没有羞意。

    轮到罗哈投了,他满不在乎地走到红线前,一支一支投了进去。

    最后司射报道:“罗哈王子,十二连中!”

    很显然,这第一局,是罗哈王子赢了。

    第二轮投壶开始,瑟瑟已经掌握了技巧,这一轮中了九支,看得众人有些傻眼。罗哈中了十一支,第二轮依然是罗哈胜。

    眼下局势,只要罗哈再胜一局,五局三胜,就不用了再比了。罗哈依然没有将瑟瑟放在眼里,认为瑟瑟第二轮投入了九个,这种就算不是靠运气,而是靠技艺,也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三局,瑟瑟再没给罗哈一丝希望。

    三局瑟瑟全是十二连中,甚至最后一局瑟瑟是背投。所谓背投也就是盲投,就是身子背对着签壶,将投矢投入壶中。

    从第一轮的一支未中,到背投全进,这差别太大,由不得人们不惊叹。

    “江姑娘胜!”司射高声宣布道。

    话音一落,赌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罗哈王子输了,就请日后不要再为难这位公子了!”瑟瑟凝眉冷冷说道。

    罗哈王子看了看瑟瑟,回首对莫寻欢道:“莫寻欢,算你有福气,遇上这么美的小女子给你出头。哼!”言罢,带着几个王孙贵族匆匆离去。

    赌局散了,但是,瑟瑟却成了盛荣赌坊的一个传奇。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会议论到这位姓江的投壶高手。

    人群散去,偌大的大厅刹那间变得空荡荡的。

    莫寻欢没有走,盘膝坐在地上,摆弄着他怀里的箜篌。

    南星不满地走到他面前,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家老大?若不是我家老大出手,你的箜篌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我有让她帮我吗?”莫寻欢淡淡说道,既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不满,神色淡淡的,就好似一切就是应当一般。

    南星闻言,心中顿时就来气了,冷声道:“枉你人模人样,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南星,不得无礼。”瑟瑟轻声斥道,其实莫寻欢说得没错,他确实没让她救他。是她看不下去那几个人对他的欺凌。

    “公子瑶琴箜篌都弹得不错,何以要为那些粗俗的人演奏?”瑟瑟淡笑着问道。

    莫寻欢低着头,伸指轻轻拨弄着箜篌的琴弦,墨黑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美玉般的脸颊,在瑟瑟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浓密悠长的睫毛翘了翘。

    “我抚琴,从来都是为知音而奏。”他淡淡说道,声音低缓如流水。

    “为知音?你是说那几个粗野的皇子是你的知音?”青梅在旁边扑哧笑道,“我看你给他们抚琴无疑是对牛弹琴。”

    莫寻欢抬眸,淡然扫了青梅一眼,笑得正欢的青梅瞬间便止住了笑意。不为别的,只因为莫寻欢黑眸中的坦然和纯粹,令她觉得她的笑亵渎了他的人。

    瑟瑟却为莫寻欢的话有些惊异,方才,确实是那几个王子让他奏乐的没错,但,他所奏的曲子却并不是那几个王子喜欢的乐曲。王子们不满,令他换过来,他竟是充耳不闻。看来,他确实是为知音而奏。只不过不知方才那么多人中,到底谁是他的知音。但,不管他是为谁所奏,他的曲子确实感动了她。

    “谢谢你的曲子!”瑟瑟由衷地对莫寻欢说道。

    莫寻欢轻轻拨几下琴弦,清冷的琴音在厅内流淌。而他却垂首没有答话。

    瑟瑟带着青梅、紫迷、北斗和南星,缓步走出赌场。

    夜已经很深了。

    “小姐,我们去哪里?”青梅担忧地说道。

    北斗和南星奇道:“老大,你被璿王赶出来了?”知晓了瑟瑟的身份,也便知晓了他是璿王侧妃。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非也,是逃出了牢笼。”

    “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到舍下暂居!”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话音。

    瑟瑟回首,看到莫寻欢不知何时已经跟了出来,靠在赌坊门边,语气淡泊地说道。

    瑟瑟倒是没想到莫寻欢会邀请她,极是诧异。凝眉想了想,北斗和南星都是处处流浪,居无定所。她现在还一点儿也不想回定安侯府,眼下实在是无处可居。

    瑟瑟淡笑着问道:“不知莫公子那里可容得下我们几人?”

    莫寻欢淡淡说道:“容三位姑娘倒是可以!”言罢,他抱着箜篌,率先走了出去。也不管瑟瑟她们是否要跟上。北斗和南星闻言,恼怒地瞪大眼睛,瞅着莫寻欢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你们两个,还是回你们的地方去,有事,还是在赌坊联络。”瑟瑟言罢,便起步跟了上去。其实瑟瑟心中却有着自己的主意,她一直说要出海,却连一艘船舶都没有。而莫寻欢是伊脉国皇子,想要出海应当不是难事。

    当下几人随了莫寻欢,在大街小巷内穿梭,最后,来到了绯城的东街。东街,本就是异族人杂居之地,而莫寻欢,便住在这里。

    夜黑沉沉的,挂在天边的月弯弯的,稀薄的微光并不能照亮什么,隐约可见街巷两旁的房舍黑影重重。拐入一道窄巷,这巷子显然是小民们聚居的场所,极是狭窄,展开双臂,两手都能摸到两边的矮墙。

    莫寻欢在一处门洞前停下脚步,那门洞极是低矮,看上去很寒酸。其实,从莫寻欢的衣着打扮,瑟瑟已经猜出他的日子过得很窘迫。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皇子啊。

    黑漆漆的木门半开半掩,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从门洞里走出来一个人,似乎早已在那里等候了好久。看那窈窕身形,是一个女子,月光微弱,看不甚清她的模样。只听得她婉转轻柔的声音,从夜风中悠悠传来,“小王子,你回来了。”

    岛国的国主称王,所以下人们称皇子为王子,很显然这个女子是莫寻欢的侍婢。

    “小王子,这些是什么人?”那侍女注意到莫寻欢身后的瑟瑟、青梅和紫迷,轻声问道。

    天很黑,瑟瑟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不过单凭她低婉柔和的嗓音,便可以猜测她定是温柔美丽的一个女子。

    “她们没有去处,要在我们这里暂居几日,你领她们到东厢房。”莫寻欢淡淡吩咐道。

    那侍女应了一声,莫寻欢抱着箜篌,朝瑟瑟点了点头,“舍下鄙陋,希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说完这话,他径直朝正房而去。

    瑟瑟她们几人随了那侍女来到东厢房门口,那侍女让她们在门口等待,自己先进屋收拾了一番,出来请她们进去。屋不大,极是简洁,除了一个红木低桌和几个小小的椅子,再没有别的摆设。看上去空落落的,果然极是鄙陋。

    青梅在屋内转了一圈,一双黑眸滴溜溜乱转,忽而说道:“小姐,怎么连床榻都没有?这可让我们在哪里睡?”

    紫迷抬手指着地面道:“怎么没有床榻,那不就是吗?”

    青梅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大块实木板上,她不可置信地挑眉道:“这是床榻?小姐,莫寻欢不是王子吗?怎么贫困潦倒到如此地步,连床榻也没有,要我们在地上睡。”

    青梅正在嘟嘟囔囔抱怨,门帘一掀,先前领她们进来的侍女抱着薄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侍女,抱着铺床的褥子。

    她们两个人进来,手脚麻利地将被褥铺到了那块青梅正在抱怨的所谓的床榻上。收拾妥当,那侍女朝着瑟瑟盈盈施礼道:“奴婢叫樱子,她是雅子。客人若有吩咐,就到西厢房喊我们。天晚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方才两个侍女都抱着被子,掩着脸面,瑟瑟也都没看清她们的模样。此时一见,瑟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那说话声音极是好听的侍女,有着美丽的名字樱子的侍女,脸上纵横交叉着几道刀疤。令人一见,觉得极是可怖。但是,樱子的眉目五官很是精致,很显然,她之前也是一位娇美的佳人。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故,竟让她成为如此模样。

    那名叫雅子的侍女倒没有疤痕,她俏丽温婉,一说话便盈盈浅笑,很是招人喜爱。只是细心的瑟瑟发现,雅子的右手失去了四根手指。

    瑟瑟心中划过一丝悲凉,她感激地笑道:“有劳两位了。”

    樱子和雅子点了点头,便迈着碎小的步子退了出去。

    瑟瑟凝视着她们的背影,心中极是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寻欢的两个侍女竟是这般样子。

    折腾了一晚上,青梅早困了,躺在褥子上,便呼呼睡了过去。

    紫迷却神色凝重地望着瑟瑟,小声问道:“小姐,璿王不是一直都不同意你出府吗,这次为何这般容易就将我们放了出来?小姐,我觉得你很不对劲,是不是和璿王对决,受了伤?方才在赌坊,为何一开始你连投十几次,都投不进去?”

    瑟瑟望着紫迷布满了深深忧虑的双眸,轻叹一口气。她知晓,紫迷和青梅不同,紫迷有武功,又极是细心,有些事情,终是瞒不过她的。

    瑟瑟凝眉,淡淡说道:“我们没有对决,而是他怀疑是我刺杀的伊盈香,所以,废了我一半功力。”

    “废了你一半功力?”紫迷怔了一下,气愤地说道,“夜无烟凭什么怀疑是小姐做的。等等,伊盈香不是自己想不开,而是被人刺杀的?”

    瑟瑟点点头,低声道:“因为刺杀她的人,用的也是银针暗器,而夜无烟早已知晓我便是纤纤公子,是以,他认为是我做的!”夜无烟终究是不了解她,难道她就是那般狠心的人吗?

    “小姐,这件事,你认为是谁做的?”紫迷凝眉沉思道。

    “我认为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是伊盈香自己做的,想要陷害我。不过,以我这些日子对她的了解,她的心机还没有这么深。何况,她这次伤得很重,若不是夜无烟请了狂医云轻狂为她医治,她有可能一命归西。第二种可能就是,此事是那日在后花园试探我武功的人做的。目的就是,一箭双雕,同时除掉我和伊盈香。”

    “小姐猜测的极是,不过这两种可能都有。伊盈香虽然单纯,但是,也保不住为了她的爱,使出一些疯狂的苦肉计。”紫迷沉声说道。

    瑟瑟点点头,道:“若有机会,我会将此事查清楚的。”

    “小姐,你的功力损失了,不是坏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紫迷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伸手从贴身衣衫里掏出来一卷素帛,递到瑟瑟手中。

    “这是何物?”瑟瑟奇道。

    她将素帛展开,平铺在红木小桌上,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看去。

    那块长长的布帛上,竟然画满了舞刀的人像。一个接一个,足有一百多个。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飘逸曼妙,凌厉非凡,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咄咄逼人。很显然,这是一套刀法。

    瑟瑟双眸一亮,极是震惊地看完这套刀法,忽而轻叹道:“确实是一套好刀法,每一个动作和招式都很完美。只是这样的刀法,我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使出来。”

    紫迷闻言,浅笑道:“小姐你倒是说说,为何世上无人能使出来?”

    瑟瑟伸指指着素帛上的一个人像,道:“你看看,这第一式“拈花嗅蕊”,就行不通。你看,第三招,是一刀前刺攻敌人面门,那么,对方必定要后退避让。而第四招却是攻敌后心。你想想,使刀者,怎能在瞬息之间由第三招变为第四招?就算是用我的新月弯刀,也不可能。新月弯刀柔可绕指,可以从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但,人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从敌人前方瞬间移到后方。所以,第三招和第四招是无法连贯的。还有这后面的第十招和第十一招,中间也必须再加上一招,才可以做到。所以,这套刀法,虽然姿态飘逸曼妙,却并非杀敌制胜的刀法,根本不能用。这叫什么刀法?”

    “小姐,这刀法的名字叫烈云六十四式,因为它飘逸如云般美丽,却又迅疾如电般猛烈。”紫迷轻声道。

    “刀法的名字确实好听,可是,终究是使不出来的。”瑟瑟轻叹道,“紫迷,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套刀法?”

    “这是夫人年轻时无意得的刀法,她在临终前交给了奴婢,叫奴婢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小姐。夫人说,如若小姐在璿王府过得很好,就不要把这套刀法交给你。既然小姐离开了王府,紫迷觉得是交给小姐的时候了。”紫迷轻声道。

    她没有想到娘还留了一套刀法,却不肯交到她手中。

    只要她在璿王府过得好!瑟瑟叹气,没想到,临终前,娘还对她和夜无烟的婚事抱有希望。

    “是娘留下的,那这套刀法是可以习练的了。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些动作都不连贯,根本无法做到。除非,除非能够逆转真气。”瑟瑟凝眉道。

    “小姐说对了,这套刀法若要习练,必须配以一门奇异的内功心法。这门内功心法和中原各国及各大名家习练的内功心法有所不同。此内功心法是逆天运气,进展神速。小姐,你看看,这些不连贯的动作,若是使刀者能够自如而迅速地逆运真气,再配上新月弯刀的柔可绕指,便可以将这些不可思议的动作从上一个迅速变下一个。”

    “说得是,只是有那样的内功心法吗?”瑟瑟疑惑地问道。

    “有,夫人习练的就是!”紫迷低声说道。

    “什么?”瑟瑟惊异地瞪大眼睛,“可是,我娘若是习练这种内功心法和刀法,为何教给我的却不是?”

    “小姐,你知晓夫人这两年为何身子衰退得如此快速吗?她本是有武功内力的,却如此早逝,小姐不觉得奇怪吗?”紫迷抬眸道,黑眸中隐有泪影。

    “我娘的身子一直很弱,她不是说,是因为随着爹爹征战受伤所致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是和受伤有关系,但最大的关系是因为夫人习练了这套刀法和内功心法。这种逆天运气的心法,有违天理,所以,会损人年寿。是以,夫人才如此早衰,也正因为如此,夫人才不肯将这套心法和刀法传授给小姐。”

    “你说什么?损人年寿?既然这套内功心法损人年寿,我娘为何还要习练?”瑟瑟睫毛轻颤道。

    “因为夫人说,当年,她随着侯爷在边关征战,血战几次,都敌不过敌方的首领。是以,夫人才习练这种武功,以求大败敌将!”紫迷不曾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这些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瑟瑟闭眸,只觉得胸臆间涌起无法言喻的酸楚和疼痛。

    娘啊娘,您是何等骄傲的一个女子,却为何偏偏喜欢上爹爹这样的男人。为了助他得胜,竟然去习练有损康健的武功。

    “小姐,这些事夫人不让奴婢说,因为夫人坚信这世间还是有至死不渝的情爱,夫人她希望小姐能够遇上。”紫迷道。

    “小姐,夫人在一年前,已经寻到一种奇药,配合这种奇药习练此内功心法,便不会损人年寿。所以夫人才将此内功心法和刀法留给了我。说是若小姐需要,就交还给你。如今,小姐内力损失过半,不如就废掉现有内力,自今日起,就习练新功。”紫迷轻声道。

    “奇药,什么奇药?”瑟瑟凝眉问道。

    “一年前,夫人已经开始为小姐悄悄服用了。”紫迷轻声道。

    “我已经服用了?何时服用的?我怎么不知。”瑟瑟奇道。

    紫迷点点头,“就是在小姐每日饮用的茶水里掺有此药。”

    茶水?

    瑟瑟蓦然想起,去年,娘每月都给她一包茶叶。那种茶叶她从不曾喝过,娘说茶名叫“午后阳光”。她不曾饮过此茶,初饮时,觉得味道有些怪异,还以为这便是此茶本身的味道,却不想,那茶里被娘加了调和她体质的奇药。

    娘啊娘,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瑟瑟伸指轻轻抚上素帛,望着那一道道人像,似乎看到了娘高贵清冷的容颜。心中,猝然生出一种尖锐的痛。

    娘,您为何不对自己好一点儿啊!

    “紫迷,你现在就废去我余下的一半功力,我要习练此套刀法。”瑟瑟抬眸,清眸中划过一丝坚决。

    “好!”紫迷答道。

    “小姐,璿王对您,真的没有丝毫情意吗?他既然认定了是小姐害的伊盈香,为何还要给小姐留一半功力呢?璿王,或许对小姐,也是有情意的。”紫迷忽然说道。

    “紫迷,你说的,是我此生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笑话。”瑟瑟冷声道。

    夜无烟会对她有情意么?纵然有情意,又如何?她是不屑要的!

    瑟瑟因为决意要习练“烈云六十四式”,所以便决定暂时不出海,先到一个僻静地方居住。将身上的首饰变卖一下,应当也能换些银两租一处僻静的院落。

    她总不能在莫寻欢这里练功,况且,莫寻欢这里,实在不适合她练功。昨夜,他收留了她们一夜,她已经很感激了。

    一大早,瑟瑟便带着青梅和紫迷去向莫寻欢辞别。未曾见到莫寻欢的人,樱子说,他一早已经出去了。瑟瑟便托樱子代为转告,随即出了门。

    白日里看莫寻欢的居所,粗砖陋瓦,在日光照耀下,更显鄙陋。她们从窄长的小巷子走出去,便来到东街。令瑟瑟惊异的是,未料到这晚上黑沉沉极是沉郁的东街竟是十分热闹繁华的。

    因为是异族人杂居之地,因此来来往往的居民皆是服饰各异,艳丽古怪,是以,虽然这道街很是简陋,却也让人一眼望去有一派兴盛之感。

    这个东街,算是汉人和异国人交易的一个市场,有许许多多的铺面就摆在街道两旁。

    瑟瑟着实想不通。

    莫寻欢毕竟是皇子,就算是岛国皇子,也不至于如此贫困吧,贫困到要居住到这种喧闹鄙陋芜杂的地方。而且,别的皇子好歹都是侍卫侍女前呼后拥的,走到哪里也有几个侍卫追随的。而莫寻欢,貌似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也不见有侍卫保护他。倒是有两个侍女,却是一个毁容,一个残废。

    很显然,他也不受南玥皇朝重视,否则,也不会居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瑟瑟漫步在东街,青梅不时被路旁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不时地拿起来瞧瞧。

    一阵悠扬的箜篌声传了过来,在这朝日脉脉的清晨,就好似仙乐一般,似乎能将人心灵的污浊洗涤。东街街口处围了一群人,那乐音便是从人群里面传出来的。

    江瑟瑟走了过去,透过人缝,看到了莫寻欢。他盘膝坐在一块垫子上,清晨的日光笼在他身上,映得他整个人美如冠玉。如黑缎般的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衬托得他肤如寒冰,眉如墨裁,眸若点星。

    他修长的手指在箜篌琴弦上一划,清悦悠远的乐音从他指下温柔倾泻,柔和舒缓,美妙动听,令人疑是天上仙乐。

    一曲而终,雅子起身,清声说道:“各位公子小姐,要是觉得乐曲还中听,就请大家捧个场。”

    众人闻言,有的便掏银子,也有的人只是图热闹,并不懂得乐音多么好听,不肯出银子。

    雅子转了一圈,盘子里稀稀落落多了几个铜板和几块碎银。瑟瑟没想到,莫寻欢竟然是在街头卖艺。看来,他的日子和她倒是一样的困窘。

    瑟瑟一直等着莫寻欢弹了几首曲子,开始收摊时,才走了过来。

    莫寻欢看到她来,便示意雅子将方才得的银两送到了瑟瑟手中,“我知晓你不愿在这里居住,这是一些银两,你拿去吧!”

    瑟瑟怔了怔,心中甚是感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此时,瑟瑟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只见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忽然跃下来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们一现身,便一声不吭,向他们两人立足之地奔来。

    这些汉子穿着奇怪的衣衫,手中都拿着大刀,未及到得近前,便挥舞着大刀向莫寻欢砍来。他们的刀法极其凌厉,街上瞬间充满了凛凛刀影。

    瑟瑟大惊,敏感地察觉到这几个人,是带着强烈杀意来的。她一挥衣袖,弹出无数个暗器,点点寒芒向着那几个汉子的刀光飞去。但是,因为功力不够,竟都被那些刀影一一格落在地。

    为了习练新功,昨夜,所余的半数功力已被紫迷废去,如今的她,已然是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了,心中不禁隐隐紧张。

    瑟瑟从未如此狼狈过,若是功力还在,何必怕这些人。

    莫寻欢面对这道道刀影和逼人的杀意,倒是没一点儿紧张,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追杀。就在瑟瑟以为两人躲不过这些刀光剑影之时,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好几道人影,迎上那几个大汉,阻住了那凛凛刀影。

    这几个黑衣人出现得极其诡秘,皆是身穿黑衣头戴黑帽脸罩着黑巾,他们动作快捷如同鬼魅。一个个看上去如梦如幻,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在空气里。

    他们的刀法也奇特,人手一刀,不管是横斩、斜劈,还是直刺,每一招都是直线击出,略去甚多花哨,却威力不减。

    那几个大汉显然不是这几个黑衣人的对手,不一会儿,一个个都做了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待击毙了这些刺杀者,几个黑衣人齐齐向莫寻欢屈膝施礼。

    莫寻欢目下无尘地瞧了瞧他们,淡淡点了点头,几个人便纵身一跃,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

    这几个黑衣人很显然是莫寻欢的侍卫,只是奇怪的是,平日里都不知他们隐在何处。更令瑟瑟惊奇的是,他们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

    瑟瑟忽然记起娘曾说过,在东海的一些海岛上,有一些武士,他们修习的武功和中原不同,称为忍术。看来,这些人修习的就是忍术了。没想到,莫寻欢的侍卫竟然都是忍者。

    “莫王子,你的侍卫好厉害啊!”青梅极是钦佩地说道。

    莫寻欢脸上神色依旧淡淡,丝毫不见波动,但是,瑟瑟还是从他眉宇间看到了一丝隐忧。

    “东街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我要去一个朋友家避难,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请随我来。”莫寻欢淡淡说道,语气里隐约有一丝邀请的意味。

    瑟瑟想了想,道:“好,我们随你去。”其实,瑟瑟已经看出来,方才那伙刺客显然是冲着莫寻欢来的,如今,他在难中,她更无离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