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仁宣盛世之孝恭皇后 > 第73章 梦醒惊弦破 中

第73章 梦醒惊弦破 中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到杜若轻声轻脚地走了出去,孙清扬没有睁开眼睛,但她的脑海里,却如走马灯般转个不停。

    又做恶梦,是因为白天和赵姐姐、朱哥哥去学堂的路上,见到的那个人吧!

    虽然那人只进来盘问过自己一次,但那张脸,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阴鸷的眉眼,狠厉的眼神,如同山里饥饿的野兽,要将人撕碎。

    后来她能够听见说话时,听见进来的人提起他,好像叫獠牙,有疾风般的速度和锋利的牙齿,咬住就不会松嘴,不死不休。

    即使是那些人,也很畏惧他,他进来的那一次,他们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像对待王公贵族一样。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就是他,把自己从温暖的床上带到了那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像囚徒一样被他们看管着,盘问着。

    以自己为诱饵,钓父母亲上钩。

    什么样的原因,要这个看似首领的人亲自出马?

    幸好,自己被他们用的药导致暂时失聪,听不见也说不出,等到母亲令自己恢复知觉,他们却没察觉,仍然无所顾忌的在自己面前说话,才能够由零星的一些谈话拼出大致轮廓。

    原来,父亲丢官也是因为他们陷害,对外别人都以为是贵人觊觎了母亲的美貌,而其实,是因为父亲手中握有他们一直寻而不得的东西。

    所以,要步步紧逼,逼的父母没有退路,主动拿出来交给他们。

    若是强抢,是害怕父亲会毁掉那东西吗?

    这个獠牙是因为自己进宫来,还是本来就在宫里的呢?

    即使他没有认出自己,若是有心为知,早晚也会知道的!

    朱哥哥说他的名字叫纪纲,锦衣卫指挥使,典亲军并掌诏狱。

    嗯,要牢牢记住,想办法告诉父亲母亲。

    ......

    最猛烈的爱情,如同倾盆大雨当头浇下,避无可避。

    一场比燎原之火还迅猛的爱情,令董妙然十年前就与梨花落在衣衫的寂静光阴作别,每每回忆起那一幕,仍觉得是命中注定的戏剧化。

    若不是那一日到庙里上午,于白墙青瓦,晨钟暮鼓里看到他,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明明是躲藏在寺庙荒废院落的灌木中,却如同躺在自家的高床软榻之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脸上身上因为泥血混杂,污秽不堪,眼睛却像清泉,清清朗朗,清清亮亮,虽是初初相见却已然倾盖如故。

    这世间的肮脏唯有黑夜和白雪才能遮盖,而孙愚,就是董妙然生命里的阳光,令真相大白。

    后来,当然是救了他,医好了他,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们插翅难逃,唯有踏上漫长的逃亡之旅。

    这旅程如此漫长,从京都的繁华闹市一直延续到边塞的蛮荒乡村,漫长的十年之中,他们四处躲藏,乔装打扮,改名换姓,经过商,务过农,打过杂,当过官,在阿愚故乡做官度过的几年,是最平静美好的时光,也是那几年,相继生下了继宗、显宗、绍宗、清扬和续宗,谁知终于被窥破行迹,只得再次搬家、逃亡。

    不是第一次在紧要关头死里逃生了,每每生出要终老此地的想法时,就又发现猎杀者的紧追不舍,遁迹而来。

    终于,在这个夏日的傍晚,猎杀者夺走了他们的挚爱,逼迫他们由隐姓埋名的逃亡者变成追踪者,从那个方圆十里罕见人迹的山村来到这个热闹嘈杂的集市,寻找被掳的女儿。

    十年,追杀者和被追者,都已疲惫不堪,或者,到该解决的时候了。

    董妙然在集市外边停了下来,呼吸着夹杂了咸腥味的空气,看着集市里林林杂杂的摊位摆满了各式蔬菜、肉,还有活蹦乱跳的鱼虾,还有许多日常用品--扎染的布料、千层底的鞋、柴米油盐等,摊主们有的热情招呼,有的等客上门。

    一位相貌粗陋、操着岭南口音的小商贩,身着带有风帽的外衣,猛然拉住了猎杀者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身边的桌子,像是要他买下什么的样子。

    猎杀者恼怒地甩开商贩,在嘈杂的集市中向前挪了几步,又伸手将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脸。

    董妙然将右手伸进左袖里,触到腕上的玉镯,一抹,慢慢展开,将一把不足指长的匕首隐在手里。

    从站立的地方,董妙然可以看到那个猎杀者的侧面,就是他,带走了他们的女儿,当然,他不知道,只要沾过孙清扬的衣衫,就会染上她给女儿特制的千里香,千里追寻,不失其踪。

    没有做成生意的小商贩并不沮丧,他坐在摆满胭脂水粉的桌前,和身边一位卖米糕的老太婆以及一个叫卖农产品的中年大叔说着话。

    董妙然知道那就是她的夫,已经有九个多月没有见的阿愚,半年前他带着儿子们去漠北贩马,其实是给自己一家找新的安身之所。

    等他回来后,女儿已经失踪三天,他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识,一前一后寻踪找寻女儿,竟然找了三个月才有眉目,才第一次汇合。

    这九个来月,是十年来他们夫妇头回分开,若不是为了去漠北避开那人,若不是为了尽快找到女儿,他们绝不会分开。

    就是这一刻,董妙然几乎都想飞奔跳入孙愚的怀里,她在女儿面前一直是严厉的母亲,在丈夫面前却一直是小女儿情态。

    就像这一刻,明明扮的是粗陋商贩,在董妙然的眼里,孙愚仿佛来自雨后的森林,清新透亮,和她初见时的感觉一般。

    分别的难过就像雨后树枝上的水珠,轻轻一碰就扑簌簌地往下落,只是孙愚的眼睛往她这边转了转,她心就安定了,如同当初连相互表白都未曾有过,就彼此生死相依,一同在神佛面前许愿,上香,叩拜,结发。

    董妙然就这样远远地隔着人群,隔着新鲜的白菜,带泥的土豆,沾着海水气味的鱼盐看着猎杀者,研究着他,一时间感觉很满意。

    她甚至不像初时那样想急切地冲过去逮住猎杀者,孙愚总是对她说:动作太快的老虎,会惊走猎物,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所以,她现在几乎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猎杀者被困住,那个猎杀者显然也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却穷尽三月无法摆脱,最初的镇定到现在不免成了惊惶,而一惊惶,就失了杀手的冷静,忽略了本该发现的一些线索。

    董妙然和孙愚就是要用他的这点惊惶,迫他不得不求援,回到据点。这样他们就能偷回女儿,换一个地方,在伤痛中重建新的生活,也许会再一次开始逃亡的生活,但只要他们一家在一起,就无所畏惧。

    董妙然慢慢靠近猎杀者,她在集市的出口,猎杀者在中间,孙愚在另一端,三面环海,这样的地形,连逃跑的后路都没有,但董妙然和孙愚仍然紧绷每一根神经,没有人敢轻视锦衣卫的实力,轻视的人不是土埋白骨就是血骨都化成了水。。

    一把刀飞过来,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如同飞速游动的鱼划开水面,不起波澜地打破了集市上的热闹,随着董妙然闪身,那把刀砍断了她身后的酒家招牌,第二把刀追过来时,集市中已经乱成一团,如同捕在网里的龙虾乍离水面,四处逃窜,摆货品的几案纷纷被掀翻,鱼虾、果蔬、杂物如滚地的西瓜,一片混乱。

    被第三把刀削断头发时,董妙然的耳边,商贩和买家惊惶的声音如同潮水退去,脑海一片空明,风吹着海浪的声音轰响,她于这漫天铺地的声音中,听到一根针从空气中直奔她的命门,如同扎破鱼囊的“扑哧”声丝丝作响,似响尾蛇吐芯般的狠绝。

    董妙然反转将手中的匕首挡在喉间,回旋,刀碎针返,在一片零乱的摊位和杂物中,一个商贩模样的人压趴了一个鱼筐,面朝上,眼眶、颧骨和上颌骨都已经粉碎,这显然不是她那把小小匕首造成的伤口。

    董妙然迅速抬起头,只见孙愚身边卖米糕的老太婆和卖农产品的中年男人朝她微笑,虽然他们的样貌完全变了,但熟悉地笑容令董妙然的记忆瞬间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她和阿愚在佛像前结鸳盟时的见证者,就是这夫妇俩人,他们是阿愚的挚友,也是杀手中的杀手,江湖中赏金最高的一流杀手,如果不是孙愚,他们怎么也不会和锦衣卫结怨吧。

    和锦衣卫这样一个组织作对,不死不休的纠缠,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会躲地远远的,偏他们出手就没给自己留退路,这样的朋友......董妙然不由眼眶湿润。

    未等她多想,随着涨潮,海水浸上集市的沙滩,浪花袭风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辆车辇,两匹马,驾车的人,马飞腾的姿态,担的起鲜衣怒马四字,马鞭上和车辇门帘穗上的银色小铃,叮铃铃地作响,甚是动听,又如阵阵魔音,催动人心,听的人万事皆休,只觉“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手里的小刀在不觉间就递到了自己的脖颈上,而那马车的车轮悠哉悠哉碾过沙地,转眼就要碾上举刀刺向自己的董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