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计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冷咖啡就如同那个女人,冰凉又苦涩,细细地品尝,却有一丝淡淡的回甘。

    周末李文翔来还夏茹溪的车,顺便和她吃了晚饭。韩国料理店里,李文翔把车钥匙还给夏茹溪,这次倒不客气地点了爱吃的石锅拌饭,也不忘了询问夏茹溪爱吃什么,俨然是做东的派头。隔壁有两个女孩儿在聊天,目光却不时地往他这边看。李文翔享受着女人的注视,扯了扯衣角,装腔作势地跟夏茹溪谈起正事。

    夏茹溪听他分析着各家供应商的优劣势,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她其实没有认真去听,无奈这些都是开场白,必须经由这些无意义的话题,然后才能切入主题。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过李文翔的外形,大概是她心里长年装着一张俊美冷漠的脸,因此,李文翔这样一个俊朗的男人,她也是在无聊的时刻才留心端详起来。

    李文翔原籍黑龙江省的黑河,那里与俄罗斯阿穆尔州只隔了一条江。他脸部的轮廓也像俄罗斯人那般立体深刻,眼睛是很深的蓝色,头发微卷,面容白皙。他微笑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但凡女人见了,心头便似被软软地触碰了一下,免不了心神荡漾一番。

    当夏茹溪发现这点时,也察觉到旁边的两个女孩子正把脑袋凑到一块儿说笑着,面色含羞地看着李文翔。她顿时明白过来,这男人已经把展露自己的优势当成了习惯,而女人不但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他,还可能把这种感觉理解为一见钟情。

    她收回目光,巧妙地接过李文翔的话头,进入主题:“说起供应商,李经理,有些事还得麻烦你。”

    李文翔心知肚明地笑笑,“我都叫你茹溪了,你也叫我文翔吧,大家不要那么生疏,有什么事你也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好吧,文翔。”夏茹溪在心里暗赞他的坦诚,“我有两个新的文具店开业,想重新找几个比较好的供应商。”

    李文翔面带微笑,心里却想,这女人话说得含糊,是笃定了他会主动提出帮忙吗?那他偏偏不顺着她的意思,于是假装糊涂地说:“要找什么样的?”

    “呵呵,我就是没主意,才想让你帮忙呢。”夏茹溪眨了眨眼睛,十分机灵地说,“文翔,你手上有几个供应商,多采购些货,有益无害,对吧?”

    李文翔笑了笑,“说得是,不过我毕竟是给别人打工的,你想……”

    “是我疏忽了。”夏茹溪自责道,“那毕竟是你的资源,没理由要你白白帮我,这样吧……”她歪着头想了一下,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你愿意加盟进来吗?成了自己人,就大度些让我占点儿便宜吧。呵呵,你看我这脸皮厚得。”

    李文翔心下暗笑,店铺的收益能有多少?真正得益的部分肯定是拿到低价后,给新维康这类大公司供货所得的营收。

    “那怎么成?我现在没钱投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坐享其成呀。”想到夏茹溪只为了拿到低价,利润低一点儿应该不会在乎,他又说,“再说了,我们也不算外人,能给你使上点儿力最好,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他的意思是让夏茹溪自己拿捏,收益的几成分给他,这并不是他所在乎的,因为他信得过夏茹溪的为人。退一步讲,若是夏茹溪做得不让他满意,他随时可以中止合作。相比起被夏茹溪拉拢,担起责任来为她效力,这样不受束缚,主动权还握在自己手中,显然更明智。这已经使夏茹溪达到不欠他人情的目的,如此一来,他们是合作关系,只要回扣给的合适,相信合作起来也会愉快。

    “那我只能说谢谢了。”夏茹溪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李文翔的手被她轻轻一握,触到她细滑的肌肤,他的心跳快了一拍,仿佛与她接触的那块皮肤有些灼烫。他勉强镇定地一笑,“以后别跟我这么客气。”

    夏茹溪松开手,李文翔被她握得温热的手背渐渐地凉了。他趁夏茹溪低头吃菜时忙把手藏到桌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珍梅把与荣鑫文具同样报价的产品目录传给了赵勋。此时他们的关系也有了质的飞跃,赵勋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善良温柔的珍梅,大有此生非她不娶的执著。这对于一个事业心强的男人是非常危险的,为了讨爱人欢心,且不说犯点儿小错,即使是杀人放火,在那一刻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若说以前他嘴上嚷着要帮珍梅的同时还找着托词,现在倒是一心盘算着怎么让珍梅的小公司取代荣鑫文具。无奈荣鑫文具身上找不出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一筹莫展,对珍梅也说了实话:“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虽然一切都在夏茹溪的掌握之中,她仍然忧心忡忡。珍梅满腹心事的样子她看在眼里,自然十分焦急。她之前担心的就是这个,珍梅以往的生活太缺乏温情,一旦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对她,她哪里抗拒得了。

    一颗心能被苦难铸造得坚硬无情,却也能轻易地被温情所融化。

    夏茹溪载着珍梅去一家幽静的咖啡馆,要了两杯咖啡,她开门见山地说:“跟我直说吧,你是不是爱上赵勋了?”

    珍梅先是惊讶,而后轻轻摇头,“没有那种事,而且怎么可能?”

    她没有断然否决,夏茹溪也明白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想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最好!珍梅,并不是说你不能再去爱别人,只是你现在的心态还不适合陷入爱情。况且你还年轻,多工作两年,适应了正常的生活,那时再找个人来照顾你也不迟。”

    珍梅苦涩地一笑,“茹溪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你也别担心,我不会爱上他。他喜欢的只是个虚假的人,若是他知道我的过去,一定要后悔死的。所以我不会爱他,以后只要能平静地生活,找个老实的人过安稳的日子我就满足了。”

    夏茹溪还是从这席话中听出了珍梅的期望,她内心应该希冀着赵勋不要介意她的过去,能跟他假戏真做。珍梅并不是爱赵勋,她只是太渴望爱,太渴望有个人能爱她。夏茹溪再明白不过了,若是因为心灵上的缺憾而受到了伤害,那太不值,太不值了。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机立断地交代:“这段时间你不要再跟他接触了,就跟他说你要出国一段日子,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好,剩余的事情由我接手。”

    珍梅怔了一下,随即流露出被遗弃的失落感,却垂着头一言不发。夏茹溪叹了一口气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先休息一下,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你再回来上班。”

    “可我走了,你找谁帮你?”珍梅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她见夏茹溪答不上来,也知道她其实还没想到好的办法,便下定决心说,“不,我不走!你放心,我真的没有爱上他。我也清楚他要的是个能使他脸上有光的老婆,我的过去只会给他抹黑。我既然知道跟他没有结果,当然也不会付出感情。而且,现在离成功就差一步了,我会坚持到那个时候。”

    夏茹溪把嘴唇咬得发白,即使她说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珍梅也不会相信。是了,珍梅一定以为让她休息就是要撵她走。或许当初拉拢她时,自己说的那些无情的话使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诚然,当时自己是在利用珍梅。但人非草木,相处这么久的时间,夏茹溪已经把她当成伙伴来看,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到最后痛不欲生。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签下合约,减低他们增长感情的几率。

    “好吧,但以后你得听我的安排。”夏茹溪盯着珍梅,见她听话地点了点头,又说,“我给你找一所半日制的语言学校,不管你能不能学好,起码你要拿到文凭。”

    话音刚落,珍梅的大眼睛里便闪烁着泪光。夏茹溪颇不自在地别开脸,唤来服务员买单,转头又对珍梅说:“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她快步离去,珍梅望着她高挑的身材出神了好半天,才端起杯子把冷了的咖啡喝完。冷咖啡就如同那个女人,冰凉又苦涩,细细地品尝,却有一丝淡淡的回甘。

    夏茹溪选了两处店面,分别是中心地段的形象店,和在小型工厂区周围方便随时供货的中型店。由于是顶了别人转让的店铺,便只是翻新了一下。形象店着重于特色装修,标新立异的嫩绿色调,以及让人爱不释手的各种漂亮文具。

    开店的当天,二十五岁的珍梅在店里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林泽秋找了个噱头——拥有三家店面的年轻女老板。用意在于鼓励广大年轻人。珍梅尽管已经演练了一个星期,面对镜头时,她仍虚飘飘地如坠梦中。不久前她还过着迎来送往的屈辱生活,而现在,她容光焕发,战战兢兢地谈着夏茹溪事先教她的“致富经”。她想,那些姐妹会看电视吗?看了电视又能认出她来吗?她们一定不敢相信电视里的人就是她,几个月前,连她自己都不敢这样想。

    李文翔这几日上班别无他事,静观焦头烂额的销售部经理吴京。近日来荣鑫文具供给新维康的文具连连出现质量问题,赵勋声色俱厉地质问他,他便只能找负责采购的李文翔。

    李文翔揣测着夏茹溪如何推进事件恶化的手段时,也无赖地摊开手对吴京说:“供应商那边的答复是,产品出厂前都经过了严格的质检,你应该跟客户多沟通。”

    吴京想不到的是赵勋将以往有质量问题的文具拿出来刻意找他麻烦,心里便认定了是李文翔和供应商勾结起来了,嚷着要李文翔换一个供应商。他以为李文翔会示弱,谁知对方耸耸肩说:“那就换吧,不过得先说清楚,供应商的考察有个过程,在此期间你还得安抚好客户。”

    他转身便把这话置之脑后,即使他马上找来一个供应商,吴京仍逃脱不了丢失新维康这个大客户的命运。吴京在明,夏茹溪在暗。何况两年的合作,夏茹溪对吴京了如指掌,只要略施手段,胜负便有分晓。

    果然,吴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天,他挂着一张“茄子脸”上班,气急败坏地追问李文翔找新供应商的事。李文翔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又不是到商场购物,哪有那么快?”

    吴京的脸色青紫,“你倒是清闲,知不知道新维康已经开始试订另一家公司的文具了?听说跟我们的价格一样,产品也是一样的,我就说你那个供应商有问题,一定是他们捣的鬼,把质量差的文具给我们,自己跟新维康接上头了。”

    李文翔将手中的笔摔到桌子上,手撑着桌沿,缓缓地起身,脸凑近他,看了半晌,才点点头说:“你真是急坏了,大脑都成豆腐渣了。我的供应商连中间商的货都赶不过来,需要捣鬼去挖新维康那种小批量的客户吗?”

    他站直身子,还是打算好心地提醒了他一番,“你稍微想一下也应该明白,新维康那种大公司,文具的采购是行政经理一人说了算,他不高兴要换了你,那不容易得很?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赶紧寻找新的客户,然后跟新维康维持好关系,当个备选,没准哪天还能回头找你呢。”

    吴京灰头土脸地出去了,李文翔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夏茹溪果真是个值得探究的女人,跟她合作,大概是件很刺激的事。

    赵勋取消了荣鑫文具一部分有质量的产品后,转而要珍梅补齐。他暂时没有向同事公布自己与珍梅的情侣关系。目前他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珍梅的公司被电视报导过,选择与这样一家公司合作无可厚非,等她的公司完全取代荣鑫文具后,只需要一两个月时间便可以公开关系。那时同事也只会以为他和珍梅是在后来的合作中才恋爱的,便洗脱了徇私舞弊之嫌。

    夏茹溪隐藏在背后操控着那么多人,却操控不了自己的生活。俞文勤的母亲总趁着儿子上班的时间来数落她一番。她为了俞文勤而忍气吞声,或者说为了俞文勤施予她的那份恩情忍气吞声。可次数多了,她也禁不住想把老太太扫地出门。而到了晚上,与俞文勤说起他母亲来过时,她又用淡淡的语气粉饰太平。

    俞文勤渐渐地也察觉到母亲来过以后夏茹溪的脸色极差,甚至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她的表情看起来分明是在抑制着怒火,对此他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以前就得到过教训,越是袒护夏茹溪,母亲便越生气。然而这样眼看着夏茹溪受委屈,他也心疼。

    这样的阵痛隔三差五便有一次。夏茹溪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坐在沙发上揉着嗡鸣的耳朵,忽然想起这房子是老太太装修的,家具是她买的,连屁股下的沙发也不例外。她腾地站起身来,眼前一阵恍惚,屋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她拎起手袋便冲出了家门。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对于忙碌的她来说已经是件奢侈的事。走出那扇大门,外面的任何事物都让她感到舒心。巍峨的写字楼,落叶飘零的木棉树,寒风中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子……

    她经过一扇又一扇橱窗,想起从蔚子凡那里搬出来后就再没为自己买套衣服了。女人没有所爱的人,也就失去了穿新衣服的乐趣。她推开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手抚过一件件衣服,尽管她一再表示只是看看,营业员仍然尽职地紧跟在她身后,唾沫横飞地为她推荐。走到店的尽头时,夏茹溪看到了一件双排扣、束腰带的深蓝色大翻领长外套。她对大翻领外套情有独钟,于是便在衣服前面驻足。营业员忙凑上来,不失时机地跟她介绍:“这是今年欧洲最流行的款式,怀旧复古,又不缺乏时尚元素……”

    夏茹溪把衣服拿到手里,穿好后站在镜子前,对衣服倒是满意,就是与她本来穿的深色牛仔裤不怎么搭配。她迅速脱下衣服,要还给营业员,哪知营业员已经拿来一条磨旧泛白的长裤。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下,她把“不合适”三个字吞了回去,进试衣间换了裤子。

    再站到镜子前,她便不舍得脱下那件外套了。营业员夸得很卖力,也不乏真诚,让夏茹溪觉得自己若是不买便是对不住那个营业员,更对不起自己的美丽了。

    信用卡上刷了近两千块,夏茹溪懒得再换回衣服,让营业员给她剪掉挂牌后就拎了旧衣服出门,继续无目的地逛荡。

    女人穿上新衣服,便想给人欣赏。夏茹溪迟迟不愿回家,她从这条街走到下一条街,擦肩而过的男人大多都回头了,她却不知道。陌生人流连的目光于她来说无足轻重。

    走了很远,她到了僻静的地方,又折回闹市区。尽管无处可去,她仍不想回家,潜意识里她心里期待着什么。

    街上的人流不知什么时候散尽了,商场的灯光也暗下来,栽种着木棉树的人行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冬夜的冷风簌簌地吹过——这个城市也有冷清的时候。

    她抱住胳膊,抬起一张失意的脸。已经决定回家了,她转过身来,隔着一条马路,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他仍是单手插在休闲裤袋里,远远地望着她,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过马路,要不要走到她身边。

    她也站在原处,望着他许久,然后微微地笑了。

    仿佛是等待了许久的重逢,她奔跑着穿过马路,站在他面前,脸上还挂着微笑,笑容里有点儿得逞的意味。蔚子凡看出她比平时兴奋,又懊恼不能钻到她脑子里看个清楚,那兴奋程度是否与自己的相同。要知道滨海市有一千多万人,遇上自己想见的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你怎么在这里?”夏茹溪问。

    “想买副新的网球拍,但没有找到合适的。”蔚子凡也问,“你呢?”

    夏茹溪把手里的袋子扬了扬,“随处走走,顺便买了套过冬的衣服。”

    他们并肩走在夜晚空旷的街道上,路人经过,也会多看两眼这对俊男美女,同样高挑的他们像是城市夜晚的一道风景。

    过了人行天桥,到了另一片热闹的区域,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KTV、夜总会的霓虹灯闪烁,海鲜酒楼的玻璃窗里,人们推杯换盏,划拳行酒令。他们在热闹的地方却很安静,蔚子凡没说要去哪儿,夏茹溪也不问,只静静地走在他旁边。

    经过一家咖啡厅,夏茹溪挨近了问他:“你工作忙吗?”

    “嗯,去了趟欧洲,昨天刚回来。”蔚子凡也想问她点儿什么。工作是不能问的,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而生活上的事,问起来唐突,便索性不说了。

    走到一栋施工大楼前,人行道被封了,他们只好随着人流走到狭窄的车道上,车子与路人擦身而过。

    “你要不要吃什么?”蔚子凡说话的同时也站到了夏茹溪的右边,“前面好像有条食街。”

    “你好像经常叫我吃东西。”夏茹溪觉得太耳熟了,细想起来,和蔚子凡相处了两个星期,除了看电影之外,似乎就是叫她一起吃饭了。

    “你说过你有嗜吃症。”

    “我也说过已经痊愈了。”

    “多吃点儿没什么不好。”蔚子凡把这句话当成是关心,母亲就常跟他这样说。

    “说得对,那我们就去吧。”夏茹溪很积极一般往食街的街口走去。

    蔚子凡讶异地跟上去,“我以为你会反对,女孩子似乎并不乐意听到类似的话。”

    “是吗,有这个说法?”

    “我跟姐姐这样说时她就很生气,觉得我是在嘲笑她很胖很能吃。”

    “你不是独生子?”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比我大一岁,当年父亲把我跟她换养了,我在她家生活了三年,她在我家生活到硕士毕业。”

    跟人换养过?夏茹溪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三年的换养,应该正是他在小城念初中的时候,难怪那夜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应该就是被他的父母接回家了。她不能向他问个详细,强迫自己别再深思以前的事,以免破坏了来之不易的气氛。

    “你小时候会不会恨姐姐抢走了你的家庭,然后狠狠地欺负她?”

    “哪会那么幼稚!换养这种事,并不是我的家庭富裕,她就占了便宜。到我家时,她也不大,应该也很想念父母吧。”

    “但她还是很幸运的。”夏茹溪见蔚子凡的神情黯淡,明白他刚到一个新家,面临与父母长年分离的心情,于是安慰道,“只是换个环境而已,再坏也还有个期盼,迟早哪天还是能见到亲人的。”

    蔚子凡没接话,倒是蹙眉看着脸色落寞的夏茹溪。夏茹溪被他看得不自在,便走到街边的铺子买了两串章鱼丸,分了一串给他。蔚子凡不要,她便一手拿着一串,避开擦肩而过的行人,得空便用嘴咬下一颗丸子。

    “好吃吗?”蔚子凡问她。

    “你没吃过?”夏茹溪见蔚子凡摇头,就把另一串硬塞到他手里,“好吃不好吃,得自己尝过才知道。”

    蔚子凡又送回到她的手中,“这种东西是女孩子吃的,我不要。”说完他仿佛是怕夏茹溪又硬塞给他,便加快步伐,把她甩得远远的。

    手里还扬着两串丸子的夏茹溪站在远处,顿时感到又羞又恼,她咬咬下唇,报复性地高喊道:“笨蛋!”

    她以为周围的人都会去观赏“笨蛋”,但前面的路人都回过头愠怒地盯着她。蔚子凡站在那些人当中,一脸闲适地看着好戏。夏茹溪被那些刀子般的目光盯得垂下了头,她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追上蔚子凡,眨眨眼睛小声说:“真是没办法,那么多人都回头,说明了什么?”

    “这世上笨蛋真多。”蔚子凡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隐隐含着笑意。

    “你也回头了。”

    “我也不聪明。”蔚子凡伸手抢过一串丸子,咬下一个,“味道不怎么好,喏,还给你。”他把剩下的还给夏茹溪,掏出纸巾优雅地擦嘴。

    夏茹溪觉得他很嫌恶这些市井小吃,而他优雅的举止也使她有些窘迫加愤怒:“谁要吃你剩下的?!”然后随手把那串丸子抛入了垃圾桶。

    “真不善解人意。”蔚子凡看着她羞窘的脸,心里微微一动,便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地说,“我只是想让你多吃点儿而已。”

    “是吗?”他突然的亲昵让夏茹溪愣了许久,面色微微潮红,讷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那就把你扔了的捡回来吃掉。”

    蔚子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噙着一丝戏谑。夏茹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想说点儿什么以牙还牙,却词穷得很,只管把一双眼睛瞪圆了。在蔚子凡的眼中,她的样子却是非常委屈的表现,不由得从心里滋生了一股愉悦感。

    夏茹溪懊恼地甩下他往前走,手里抓着那串章鱼丸子,却没了兴致吃,又没法扔了,想到自己是二十八岁的人了,还跟小女生一样举着东西边走边吃,装可爱来跟人套近乎吗?那是活该被别人耍一顿。

    不等她想好怎么处理手上的那串丸子,一个路人迎面撞上来,她身体一晃,那串丸子随即飞了出去。很多人在看她,她却顾不得丢脸了,重心不稳的就要跌倒,所幸蔚子凡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她。

    夏茹溪惊魂未定,抬头看到蔚子凡皱眉的样子,感觉自己像是蓬头垢面被人撞见似的,狼狈得只想一头撞死。

    其实从另一方面看来,这无疑是男人交际上的失败,不能给女人自信的男人注定不会是女人眼中的完美男人。

    “没事吧?”蔚子凡扶正她,退了一步,保持着距离。

    夏茹溪摇摇头,尴尬地把散落的一绺头发掠到耳后,“没事,我要回去了。”

    “我的车停在商业街那边,一起过去取了,我送你回去。”

    许是他的体贴让夏茹溪心里好受了些,可是说出的话仍是硬邦邦的:“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蔚子凡固执地以为她还在生气,又不甘心就这样不欢而散。

    “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生气吧?”

    夏茹溪的面色一沉,虽然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僵硬地摆着手说:“我没有生气,你真的不用送我。”

    她说完就转身,却被蔚子凡拽住了胳膊,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你确定要自己回去?”

    夏茹溪几乎就要说出“好”字,思索了一会儿,她担心俞文勤会在小区门口等她,态度便又强硬起来——不能让他知道她与俞文勤住在一起。

    重逢之后,她竭力向蔚子凡展示一个烟雾缭绕、偶尔透出一缕阳光的世界。一旦蔚子凡穿过烟雾,背后的现实和无奈会吓退他的。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尽管她不会妄想得更多,但也打定了主意:这一生,他们之间就隔着烟雾对峙,直到某个人先撤离。

    她仰起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她闪亮的眼睛凝视着他,坚决地说:“不了,我自己回去。”

    蔚子凡把她拉近一些,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喉头缓慢地滑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松开了手,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夏茹溪的双肩垮下来。只让他送到附近的小区也是可以的,她望着渐行渐远的他,只要他肯回头,她一定会改变主意。然而,直至他被人流淹没,她才带着失望而懊悔的情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有一个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她纯朴清秀的脸上,一双怨毒的眼睛交替地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眺望,待两人的背影都消逝了,她才摁下手机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