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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洗心殿中诉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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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4章 洗心殿中诉生平

    瞧那九珑花扶摇枝头,实有白莲清雅之姿,牡丹雍容之态,香气馥郁,令人心醉。果然是花中楚翘,不愧九珑之名。

    秦忘舒暗道:“我刚才心中有怨,那九珑花便不肯现身了,此花竟神奇如斯。”

    这时有清风吹来,那九珑花就向东方点了数点,常惜真道:“看来欲去洗心殿,就要往东面行去了。”

    当下分花拂草便向东行,只行了数步,就见那九珑花下现出一条小径来,诸修见多不奇,就沿着那条小路行去。此路蜿蜿蜒蜒,曲折不定,就见四周林木渐深,山中木叶清香更是浓郁了。

    林中传来鸟雀鸣叫,更添清幽之心,所谓鸟鸣山更幽,想来就是如此了。

    行了不知多久,前方果然现出大殿一座,那大殿虽是宏伟,却被草木掩映,非得走到殿前方才讶然惊觉。而秦忘舒先前早就发现,到了岭中深处,那禅识便是毫无用处了。想来一身修为,也无用武之地。飞来岭上,又怎是逞技施法的所在。

    抬头瞧向大殿,上有“洗心殿”三个大字,此字中正平和,温厚有度,好似那大德高士谆谆教诲,虽是不言不语,但殷殷之情,尽在这三个大字之中了。

    左子瞻亦是好书的,初瞧这三字也是平常,除了端庄雅正,并无出奇之处,然而他以指作笔,想要去临摹一番时,却是讶然失色,道:“这字我可写不出。”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这三字更是剑文书就,子瞻虽是高明之士,怕也是写不出来的。”

    左子瞻恍然道:“原来如此。”又去读殿侧的铭文,左边是:“常将此心勤拂拭,莫使灵台积微尘。”

    左子瞻道:“敢问仙子,我等来到这洗心殿中,如何才能洗去心中微尘,顿涤前非?”

    常惜真道:“虽则说暗室欺心,神目如电,我等在凡界所行之事,仙界大能一体察知,但若是自己不肯说将出来,那就是不肯改正的,或者觉得自己根本不曾做错,那么又如何改正。何宗主说的明白,若觉得自己昔日所行之事有所偏差,只需在殿直白说出,也就是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向怜香公子瞧了一眼。

    左子瞻道:“是了,若是那坦诚君子,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

    怜香公子瞧向此殿,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先走进此殿。常惜真亦步亦趋,紧紧跟了进去。

    只见那大殿之中空空落落,竟无一物,唯奇的是此殿想来也无人照料,偏偏却一尘不染,那殿中的青石平滑如镜,可照出人影来。

    秦忘舒虽是男子,平日时更是性情豪迈,不拘小节。但每逢遇到大事,或来到奇异所在,却比常人细心百倍。他走进大殿之时,口中便“噫”了一声。

    常惜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怜香公子,也没在意,还是左子瞻问道:“秦兄又发现了怎样的奇事?”

    秦忘舒道:“子瞻,你瞧这殿中青石如镜,但所映射出来的人影,却是稍有不同了。”

    左子瞻忙低头瞧去,只见青石中的人影清晰之极,衣袍冠带不差分毫,但诸修的面目却有些模糊不清。

    常惜真道:“这就是洗心殿的妙处了,面目模糊,那是因为我等心中蒙尘,对天地有所欺瞒,若不能在这殿中直剖其心,就怕会与岭中妙术无缘了。”说到这里,妙目又转了过来,紧紧地盯着怜香公子。

    怜香公子立在大殿中心,向四周瞧去,只见那大殿四面粉壁雪白如新,也瞧不出丝毫端倪来。他略想了想,便抱拳向四面一一揖到,这才开口道:“凡界修士荆无妄,原是东穹姬氏藩宗弟子,因奉宗主法旨,化名怜香公子,潜进雪神宫中,欲借男色惑乱雪域神龙,就中取事。”

    诸修听他讲述生平,怎敢打扰,无不屏息以待,常惜真更是关切,而听到“欲借男色惑乱雪域神龙之语”,面色不由的霏红起来,却又随即黯然神伤。

    此事若换了他人,不免心中取笑,甚至引以为耻,但常惜真却也是身在局中之人,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来,不知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艰辛。怜香公子心中,此刻必然是在滴血了。

    若不是心存大义,那世间男儿谁敢去行这卑鄙无耻之事,徒招骂名。只因若去潜伏行间,那不光是将性命抛之脑后,就连世人最在意的声名也是顾不上了。常惜真对此,自然是感同身受。

    常惜真喃喃地道:“原来你叫荆无妄。”

    荆无妄苦笑道:“家父替我取这名姓,是盼着我‘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是为无妄。难而无妄一生行事,却是任性而为,遂遭致无妄之灾。”

    常惜真道:“这么说来,你此刻定是后悔了。”

    荆无妄道:“却不知仙子所指何事,此去雪神殿潜伏用间,无妄绝不后悔,但唯在一桩事上,无妄却是大错而特错了。”

    常惜真娇躯几欲支撑不待,颤声道:“原来,原来哥哥果然是被你杀了。”

    秦忘舒急忙上前,拦在常惜真与荆无妄面前,生怕常惜真心境大乱,错手将荆无妄杀了,在这洗心殿中杀人,实不知会惹下怎样的祸事来。

    荆无妄仍是神色痛苦,缓缓道:“我来到宫中方知,原来雪域神龙座下还有一名男宠,名叫惜玉公子。只可惜我那时并不知道,惜玉公子也与我一般,同是东穹派来的死间。我与他既然同为死间,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向他人泄露身份的了,除了我与宗主,再无人知道我的身份,而惜玉公子想来也是如此。

    “我与那惜玉公子年龄相份,性情相投,本该成为知己好友,但我

    心中时刻不敢忘记肩上的担子,就算与他交好,也是虚与委蛇罢了,又怎会真正交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若是宫中没了惜玉公子,我岂不是可以专宠?到时行事之际,或可更加方便。

    秦忘舒知道常惜真此刻心情难定,极可能因荆无妄话意心境起伏,因此死死挡在常惜真面前,不肯让她直面荆无妄。

    荆无妄又道:“然而在宫中行事,怎能自由,我始终寻不到机会向惜玉公子下手,却不知自己却早被人盯上,身陷危机而不自知。

    “宗主法旨说的明白,若无要事,绝不可轻举妄动,但我立功心切,想将宫中动向备细传讯出去,也好让东穹修士早做准备。我在山中不便传讯,唯有出山之后,来到指点之处,方能传出音讯去。那一次我寻了个借口出山,哪知却被人暗暗盯上了。

    “原来宫中护法雪玉龙极是细心,他对我与惜玉公子皆不肯深信,早就安排人手,盯住我二人,我只想立功,却被那雪神宫修士在身后暗暗跟随,可笑我居然一直蒙在鼓中,仍是径直前往约定的地点

    “哪知就在这时,惜玉公子忽然现身,举剑向我刺来,口口声声说什么决一死战,谁若是败了,谁就离开雪神宫。

    “我开始自然是一头雾水,其后立时明白,惜玉公子分明是在救我了,我若与他决斗,那不过是争风吃醋,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过是付之一笑,两名男宠争宠,又算得了怎样的大事?

    “正因惜玉公子出手,方才替我掩饰过去,到最后自然有人现身,劝止了这场决斗,等回到宫中之后,又有风苍龙亲来劝和,此事总算风平浪静了,而我直到此时,方知惜玉公子也是一名死间。

    “从此之后,我与惜玉公子命运相系,如同一人,只是在别人瞧来,却是面和而心不和罢了,在雪神宫中,我与惜玉公子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扮演角色,其中稍有疏失,必定是性命不保,那雪玉龙虽不曾寻到我与惜玉公子的短处,却是一刻也不放松,若论对风苍龙忠心耿耿,谁也比不过他的。

    “在宫中数月弹指而过,却是碌碌无为,我与惜玉公子私下说起,皆是寸心焦虑,只因我与他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若是一无所获,又怎能对得起自己?

    “幸好恰在这时,秦兄要将阵图传出宫去,我与惜玉公子总算有了一显身手的机会。

    “但此刻东穹修士势力北指,雪神宫人人自危,此刻要传出阵图去,又谈何容易,我与惜玉公子商议多时,总算想出一个计策来。此策万无一失,但我与惜玉公子之中,却必然要有一个人牺牲性命了。”

    常惜真听到这里,心中已明白了八九,两行珠泪扑簌簌落将下来,又怎能抑制得住。

    左子瞻虽不知荆无妄行间之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听来,亦是觉得惊心动魄,他道:“你与惜玉公子,究竟商议了怎样的计策,你二人身处嫌疑之地,一举一动皆受监视,那阵图最后又是怎样传出去?”

    荆无妄道:“我二人商定,要由其中一人盗宝出逃,另一人则等到盗宝者逃出宫中后,再向雪神宫告发,只因那盗宝者就算能逃出宫去,也绝不可能有机会传出讯息去。盗宝出逃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左子瞻脱口赞道:“好计策,那真正去传讯的,其实却是告密者了,只因他既然告密出首,必然获得极大的信任,且那时宫中大乱,别人也只是留意盗宝出逃者罢了,又怎会在意告密者?”

    荆无妄道:“人心皆有弱点,告密者出卖朋友,自然立可邀得宠幸,这是一条性命换来的信任,自然珍贵无比。”他抬首瞧向常惜真,那常惜真已是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