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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裴踏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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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埋葬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葬礼上,裴踏燕没有哭。在那个男人头七过后,裴踏燕背着一个小小的包,捏着那个和他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女人,悄悄给他的纸条,走出村子,走进了城市。

    裴踏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讲过,后面的故事,他也拒绝去重新回忆。总之,两个月后,在那个城市的街头,多了一个流浪的孩子,没有多久,这个没亲没故的孩子,就被“贼头”看中,用一张芝麻饼诱骗到贼窝,贼头把半块肥皂丢进倒了半盆开水的水盆里,要他用食指和中指,把肥皂从水盆中夹出来,而且动作一定要快,否则手指就会被开水烫伤。

    就是在贼头的教导下,他学会了察颜观色,他根本不需要懂什么心理学,挣扎在社会最底层,为了生存,他自然而然拥有了透析人心的本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学会了用笑容面对一切。

    在偷窃失手被抓,被失主痛殴时,他会扬着一张笑脸,笑得比任何时候更灿烂;被贼头丢进小黑屋三天三夜,除了水什么也得不到,在被人拖出来时,他对着贼头扬起的第一个表情,依然是笑;他饿了会笑,他疼了会笑,他被人打会笑,他不停的笑,他用笑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孩子的眼泪与哀求,非但无法换来同情与怜悯,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兴致高昂,对着一个孩子伤痕累累的身体,倾倒更多的暴力与伤害。只要他不停的笑,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变化,时间长了,那些人自然会觉得无趣,不再理会他这个傻瓜。试问,又有谁喜欢对着一块石头拳打脚踢,又有谁会无聊的对着一块石头不停吐口水,自说自话没完没了?!

    那一年,他和干娘的初次相逢,他才十岁,在偷钱包时被人当场抓住,失主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中年男人,当场就反反正正连抽了他十几个耳光,把他打得鼻血飞溅,当胸一脚更把身体瘦弱的他踹得倒飞出四五米远,重重摔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在皮肤上磨出一条条血痕。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却没有人说话,贼头派出来监视他们这些小偷的监工,更是冷眼旁观一声不吭。等到那个中年男人打完了,自然就会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可能把他打死打残,他的年龄太小,小到了就算当少年犯都不够资格的程度,他又没爹没娘没亲没朋,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把他送进派出所,在批评教育一通之后,也会把他再放出来,然后他在贼头的安排下,换上一个“地盘”,自然可以继续重操旧业。

    这大概也算是年龄小的“好处”了吧。

    中年男人终于发完了火,微微气喘着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就是在这个时候,裴嫣嫣走到了裴踏燕的面前,将一只装满小笼包的塑料袋,连同一双一次性筷子,外加一杯豆浆,一起递到了裴踏燕的面前。

    裴踏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忘记在那个晚霞灿烂,天与地之间都蒙上了一层金黄色质感的傍晚,那个叫裴嫣嫣的女人,对着他盈盈一笑,就让周围的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她依然美丽的致命温柔。

    他接过了食物,他吃得很慢,不是他不饿,而是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女人身边多呆一会,他慢慢嚼着食物,深深吸着气,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感受着她的目光中,那纯粹的温柔与怜惜,他只觉得心神皆醉。

    流浪在外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女人给他食物,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象她这样,笑得这样纯粹而干净,她没有趁机说教,用来彰显自己的正义和道德,她就是觉得他饿了,才会去偷别人的钱包,所以她去买了小笼包和豆浆,她的初衷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就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满脸温柔笑容的女人,明明在看着他,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飘忽起来,她明明仍然望着他,可是她的心,却透过他的脸,不知道落到了谁的身上,而她的目光,也随之更加柔和起来。

    她静静的陪在裴踏燕身边,陪着他吃完了袋子里的小笼包,喝完了杯子里的豆浆,当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她的衣角被裴踏燕拽住了。

    当年,就算是妈妈离开,裴踏燕都没有这样伸手去拽过。迎着裴嫣嫣略略惊诧回望过来的脸,裴踏燕嘴角一咧,对着这个身上散发着好闻气味,目光更犹如村边的小溪一样清澈得一尘不染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灿的笑容。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笑容太灿烂,太无邪,和他满身伤痕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也许是一种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缘,看着面前这个明明疼得全身都在轻颤,却依然对着自己扬起笑脸,拼命将自己最阳光帅气一面展现出来的男孩,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庭,几乎失去了一切的裴嫣嫣,突然被打动了,在她的大脑做出思考前,她已经再次蹲到了裴踏燕的面前。

    “你的爸爸呢?”

    “死了。”

    “那你的妈妈呢?”

    “不要我了。”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超出裴嫣嫣的预料,这些在街头流浪,被人利用当了小偷的孩子,有哪个会有幸福的家庭,又有哪个还会有关心他们的亲人?

    裴踏燕不喜欢向别人说自己的家庭,可是神使鬼差的,他却对着裴嫣嫣,说出了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就连父亲因为太过信任战友,而盲目投资弄得家徒四壁,最终只能借酒浇愁都没有遗漏。

    当时,裴嫣嫣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很怪很怪,她在喃喃低语着:“男人,战友,家庭……呵呵……”

    过了很多很多年,裴踏燕才终于明白,裴嫣嫣嘴里说出的这三个词,对她而言有多么深沉而刻骨铭心的意义,而她在那一刻,“呵呵”而笑的背后,隐藏着一颗何等悲伤而正在哭泣的灵魂!

    从那一天开始,他姓了裴,成为了她的干儿子。

    裴踏燕永远也不会告诉燕破岳,他一开始的名字,是叫裴思燕。

    他同样永远不会告诉燕破岳,干妈裴嫣嫣有时候会拿着燕破岳的相片,怔怔出神,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在那个时候,就算“笑”已经成为裴踏燕的本能,他也无法再笑出来。

    他想让干妈不要再时不时望着那张相片发呆,他想在干娘望向自己时,也流露出那样的温柔似水,怔怔而坐仿佛可以那样直至地老天荒。他想要从那张相片上,把干娘的目光抢夺回来,他发了疯似的努力学习,他努力让自己做什么都做得比任何人更好,而他脸上的笑容,随着年龄的增加,也愈发的温和感性,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经常从书桌里摸出女同学悄悄塞进来的情书。

    而他无一例外,看都不看就将这些情书丢掉了,他不稀罕这些女同学的情书,他更渴望获得的,是干妈的目光,他想要干妈看向相片时的怔怔出神与发自内心的温柔,哪怕只有一次,那么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枉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做到。

    干娘自己做了一个公司,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忙,但是她总会抽出时间和精力,关注那个实际上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害得她失去了腹中骨肉的孩子。她恨那个叫燕实祥的前夫,却对燕破岳念念不忘,她一直担心患了“花生恐惧症”,这么多年都无法走出心里阴影的燕破岳,将来无法象正常人一样生活,她不止一次冲动之下,买了回去的火车票,在冷静后又将车票默默的撕掉,她真的担心,这样突然回到燕破岳面前,只会让那个心里有了太沉重阴影的孩子病情加重。

    一群身经百战更身怀绝技的老兵,轮流教导燕破岳,想用“艺高人胆大”来提升燕破岳的勇气,让他再也不用畏惧花生,裴嫣嫣也曾经对此寄予重望,可是几年下来,燕破岳在一群师父的轮流教导下,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体魄,在面对花生时,依然会瞬间变回那个刚刚犯了大错惶恐不安的孩子。

    裴嫣嫣为了帮助燕破岳,找到了一名刚刚回国的心理医生,请她设计治疗方法。既然不能将燕破岳请到心理医生的办公室,让心理医生可以运用种种心理暗示,帮助燕破岳放开心中的负担,可以选用的治疗方法就非常有限。

    收买刘招弟的舅舅,让他利用曾经的亲情和恩情,强迫心中怀有一份古人忠义之情的刘招弟,嫁入那个远离外界的偏远小山村。为了刺激燕破岳,让他被压制了十年的不屈不服不甘彻底爆发,刘招弟的舅舅,在金钱的刺激与诱惑下,忠实的执行了心理医生制定的剧本,不但把刘招弟嫁给了一个根本无法保护她的傻子,这个傻子还有一个早年寡居,在沉重的生活负担压迫下,早就已经心理不正常,所以显得分外尖酸刻薄,一看就绝不好相处的老娘!

    燕破岳为了亲情所困,变得畏手畏脚,无论是谁,手中只要有一颗花生,就能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那么,反过来说,他为了保护自己最关心的人,能不能战胜心中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

    为了防止真的制造悲剧,将刘招弟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推进绝望深渊,裴嫣嫣亲自赶到当地,推动事件发展。如果燕破岳在最后关头,依然无法战胜内心的阴影,眼睁睁看着刘招弟进入洞房,成为一个傻子的老婆,裴嫣嫣会站出来,哪怕拿出十倍二十倍的彩金,将刘招弟“赎回来”,她也在所不惜。至于事情败露后,她如何面对燕破岳和燕实祥,她没有想过,她也不想去想。

    这是一剂因为种种环境限制,不得不使用的猛药,这更是一场用人性为筹码发起的豪赌!

    敢开这么一个赌局,要么,是西方童话中恶毒王后那样的角色,既然自己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让对方也跟着自己一起失去;要么,是裴嫣嫣这样,就算是离开了,依然魂牵梦系,依然关心着孩子的后妈,否则的话,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就连法律关系都已经失去的儿子,做到这一步。

    眼看着燕破岳为了刘招弟,跪在了村民面前,眼看着新房内火焰腾起,眼看着燕破岳踏着满地的花生,冲进火焰升腾的洞房,眼看着彻底发了狂,再无法压制攻击与破坏欲望,对着院子里那棵大树,打出狂风骤雨般攻击,吓得所有村民都不敢靠近,当真是顶天立地的燕破岳,在那一刻,在裴嫣嫣的脸上,开怀而释然的笑容,在汹涌而流的眼泪洗刷下,灿烂绽放。

    可就是在她功成身退,想要静静离开时,燕实祥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警告和敌意,让裴嫣嫣再一次被眼前这个她曾经爱得深爱得沉的男人,伤得体无完肤,让她一路哭着回到了上海,回到家之后,她整整晕睡了三天三夜,她就算是在睡梦中,都时不时流着眼泪,在这三天三夜时间里,裴踏燕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望着这么短时间里,就象是失去了水份和阳光的花儿般,迅速枯萎下去的干娘,裴思燕慢慢握紧了拳头,也就是在那一天开始,他给自己改名,成为了裴踏燕!

    他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和干娘有什么恩怨情仇,他只知道,他喜欢干娘,干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谁敢让干娘落泪,就是他的敌人,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让对方付出最惨痛代价!

    所以,就是在那一天开始,他把自己的名字,从裴思燕,改成了裴踏燕!裴嫣嫣的裴,践踏的踏,燕实祥燕破岳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