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夜来香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祸害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祸害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金律师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挨个询问是否还有问题,旁听管家蹙眉看了我一眼,“老爷将四成财产都给予三太太?”

    金律师点头说是,主要还是三太太腹中骨肉,老爷觉得很亏欠,无法陪伴长大,希望在钱财方式给予最大呵护。

    腹中骨肉四个字让穆津霖再次闷笑出来,他是这里最大的明眼人,清楚一切不为人知的内幕,包括我自己都非常惊讶,他每次问我信誓旦旦,我根本不明白他从何种渠道得知,如果是凭空猜测联想出来的,周逸辞这样防备他也难怪,这人实在太精,也太阴了。

    管家不可置信盯着那份遗嘱,他走过去掀开,仔细打量穆锡海签名的部分,他看了很久发现那的确是穆锡海本人签署,没有一丝值得怀疑的漏洞,而那天穆锡海将金律师叫入病房,还跟着公证处及法院人士,做不了任何假,更重要金律师也没这个必要,他和我私下连接触都没有过,一门之隔的距离,谁能敢呢,外面立着穆津霖和周周逸辞两樽煞佛,眼皮子底下图谋家财,除非是不要命了。

    但他就是死活想不通,他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依旧沉默的周逸辞,他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隐约窥见笑容,说不出是好是坏的笑容,“二少爷?”

    他喊了声,后者纹丝不动,只指尖拨弄戒指上的祖母绿宝石微微动着,管家残存最后一点不死心,他把遗嘱撂回桌上,用很唬人的气势说,“三太太才侍奉老爷多久,虽然她怀孕,可毕竟孩子还没生,老爷临终犯这么大的糊涂,不把财产给妻儿,给一个外人。”

    如此明显的指向,我当然不会再坐视不理,我端坐着冷笑出来,“管家是在说我不配拿到这四成吗?”

    管家脸色不善,他似乎带着一丝怨气说不敢,我冷冷看他,“不敢就对了,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管家跟老爷一辈子,老爷最注重礼教和尊卑,你耳濡目染还不懂以下犯上的道理吗。我的是与非,老爷不在了,还有大太太,还有天谴雷劈呢,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多嘴吗?”

    管家呼出口气,他抿着唇不敢再置喙,金律师重新将遗嘱拿起塞入公文包里,他取出另外一个白色的针织带递到我手中,我透过密密麻麻的通气眼看到浮于最上面的存单和钥匙,金律师对我说,“穆老先生所有东西都在这里,银行单据,书房古董架后的保险柜钥匙,还有他寄存于挚友家中的一笔数额庞大的现金,您需要拿这封手写信去取,他同样在滨城。”

    我接过来问金律师挚友家里存了多少。

    他说具体数目不清楚,但大约是他总资产的两成。

    我笑出来,“老爷宁可放在非亲非故的挚友那里保存,都不愿寄放于两个儿子名下。管家,老爷不是突然苛待津霖和逸辞,而是一早就有这大大小小的根源。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他不信任,任何人都是一样,他宁可信任老友。”

    管家不语,他其实很不明白我和周逸辞怎么忽然间演变为了生死仇敌,谈不上针锋相对,可全然不像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关系,我不为他考虑,只一味抓住不该我得的东西,周逸辞也没有采取措施,任由我玩闹,似乎对这笔钱财并不在意,可没有人会不在意,不管他多有钱,这笔遗产都是对他的锦上添花和极大助力。

    金律师见我们都没有问题,他说了声告辞,我和他握了手,他本想再和两个男人握手,然而穆津霖视若无睹,周逸辞脸色阴森,金律师最终哪个也没打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庄园。

    我紧紧捏住包裹,感受着指尖被戳中的突兀坚硬的棱角和锋利,在一片近乎窒息的沉默中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终究还是赌赢了,将这个宅子的每个人都狠狠黑化,揭露他们最丑陋自私的一面,一切的背叛欺骗奸诈和无情都痛击了穆锡海,他发现自己从没有看透过这些人,不论是妻子,还是子女,他一直以来都和一张张面具生活,他觉得可笑可耻又可悲,所以他用最直接而残酷的方式,完成了他人生最后的赐予。

    管家和佣人下去准备餐饭,穆津霖吸完那根烟,他走回来拿烟盒,他目光从我身上闪过,笑着说,“恭喜三太太。”

    我没有回应,穆锡海刚死,恭喜的话我不能接,否则会显得我盼望这一天,虽然宅子里没谁不盼着他死,可他儿子怎么折腾别人说不上,我却不能。

    穆津霖手指在金色的烟盒商标上抚摸着,他若有所思说,“父亲去世,我本以为逸辞会得到最多,毕竟他年幼离家,三十多岁才回来,期间缺失的父爱与温暖,父亲势必用钱财补偿,他也只能用这个补偿。”

    他说完露出惊讶的神情,“而且三太太善解人意宽容识体,应该是一力促成父亲生前没有对幼子尽职的最大遗憾,何况三太太和逸辞关系深厚,于情于理不该这个结果,看来三太太也在遗嘱上花费了很大功夫,才能让父亲这个自私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做出这样一件无私的事,把绝大多数财产赠予三太太这个外人,而亏待两个亲生子女。从今以后三太太谁也不必依附,天底下男人都眼巴巴想来依附你了。”

    穆津霖拿着烟盒低低笑了几声,笑得让人脊背发冷毛骨悚然,他转身上楼,很快二楼传来一声关门响。

    他这番话明显挑拨离间,让周逸辞听了气愤,让他恨我敢背着他玩儿花样,他最痛恨当他面一套,私下又是另外一套的人,尤其这个人不能是他枕边人,因为能算计得最深刻最阴毒的,不过是盖着一条被子的伴侣,穆津霖是故意让我和周逸辞反目为仇。

    曹妈从厨房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个沾了油的铲子,她问周逸辞是否留下用餐,他听后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西装套上,“我不吃,公司事务多。”

    曹妈答应了声,转身回去关上门,周逸辞一边系纽扣一边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笑得比穆津霖还要阴森,他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朝我走来,脚下的白色皮鞋碰击地面发出哒哒的脆响,我坐直仰面看他,他在我面前半米外的距离处停下,我和他四目相视,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良久后他咧了咧唇角,忽然朝我伸出手,他指尖直奔我脸而来,我下意识要躲闪,因为我觉得此时的他特别恐怖,是那种不动声色却暗藏锋芒的恐怖。

    然而他并没有怎样,他只是拨弄开遮挡在我眼前的碎发,盯着我脸意犹未尽打量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大门。

    我瘫在沙发里浑身冰冷,平复了很久身体内才有了一丝温度。

    遗嘱的事尘埃落定后,整个宅子对我都讳莫如深,他们不敢得罪也不敢大声说话,每个人都静悄悄的,除了安分做事外,连欢声笑语都荡然无存,上上下下颇有几分死寂。

    她们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穆津霖与周逸辞,他们自己拥有很庞大的身价,又手握穆锡海的部分遗产,几乎是一跃成为滨城最富有的男人,没有谁还能与之匹敌,但在我手持的数额面前,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她们都在奇怪,这三个多月时间看似平静无波,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惊天的逆转。

    大太太在穆锡海火化第三天从医院回来,她腰肢康复了,但腿疾再次复发,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十分憔悴,又悲伤过度,看上去瘦弱许多。

    佣人推着她去拜祭穆锡海,当她看到安置在一间客房内的灵堂时,瞬间崩溃嚎哭,如果不是保姆用力扶住,她几乎从轮椅上跌落下来。

    “老爷!你就这么走了,你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你怎么不等等我,我和你四十年夫妻,我不送你你怎么忍心走,你让我到死良心也不安吗,你让我怎么办,这往后的日子我自己怎么过啊…锡海你怎么对我这么狠…”

    她抱着穆锡海的牌位哭得山崩地裂,没有人去打扰她,只沉默围在门口落泪,穆津霖叼着一根烟卷,他蹙眉不语,偶尔看一眼自己完全崩溃绝望的母亲。

    大太太的哭声太凄厉,像是失去了孩子的母狼,恨不得撕咬围杀整个草原,我站在灵堂内,看着高台之上穆锡海的遗像,烛火映照下他眼底那一抹阴森冷意无影无踪,只是浅浅淡淡的笑容,仿佛将一切看透,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看透。

    大太太哭累了,瘫软在轮椅上啜泣,穆津霖甩掉烟蒂进入问她是否上楼休息,她微弱的摇头,死死抱着穆锡海牌位不撒手,穆津霖尝试夺过来安置回香炉后,可大太太谁也不给,她用了全身力量抓住,似乎那才是她的性命。

    穆津霖没法子,他只能站在那里等,等到大太太肯挪动,再把她抱上楼。

    然而时间耗了许久,大太太却像睡着了,她闭着眼睛,除了不断的啜泣与淌下的眼泪,没有一点反应。

    香炉内的三炷香已经差不多燃尽,正苟延残喘的发挥着最后一丝余温,我反手从塑料袋中抽出三炷新香,对齐香头竖在火苗上续燃,我身后是一片鸦雀无声。

    “我和大太太在灵堂为老爷祈祷,你们先出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

    佣人面面相觑后谁也没再久留,纷纷朝四面八方的角落散开,穆津霖立在墙角凝视我背影,我知道他不会走,我把三炷香插在炉灰内,双手合十对着穆锡海遗像拜了拜,“这几天宅子里发生的事,津霖虽然在场,可他不如女人心细,不如我来给大太太阐述一下。”

    我说完闭上眼睛,跪在灵堂正中摆放的蒲团上,十分虔诚的念经、文,我会得不多,几句翻来覆去的念,反正也都是我对穆锡海一份心意。

    我知道这世上如果真有冤冤相报在世轮回,他不会放过我,我只想让自己活着时候心里舒服点,对一个死人的遗像,除了念点超度佛、经,我也没什么好做的。

    身后大太太不出预料停止了啜泣,她有气无力对穆津霖说,“我和程欢说说话。”

    穆津霖点了下头,他离开后从外面将门关上,灵堂内骤然寂静下来,微微有些冷,大太太不再像刚才那样虚弱,她底气很足问我要说什么,我笑着睁开眼,“老爷改后生效的遗嘱,大太太听说了吗。”

    “你很得意吧。”她打断我,用这个五个字代替了她内心的愤懑和不甘,我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看她,“看来您知道了。”

    她冷笑,“你是最大赢家,可笑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赢的。”

    她目光下视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就这么一个野种,竟然挖走老爷这么多钱财,你不嫌烫手吗?”

    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薄唇上,“嘘—”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太太嫉妒仇恨,也不该指鹿为马,把老爷的骨肉说得这么不堪。”

    “我嫉妒什么,嫉妒你一面享受老爷给予的一切,一面和他次子纠缠不休,还意图勾引我儿子,你想把穆家所有男人都吃到嘴里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

    我站在那里,任由大太太怒骂我,没有做出任何辩解,等到她骂够了,骂累了,气焰软弱下来,我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空空荡荡,我喊了声来人,一名保姆出现问我需要什么,我让她倒一杯清茶来,我等了片刻,她捧着一杯热茶过来,我接到手上重新关好门,低头嗅了嗅茶香,里头一颗青梅果子漂浮在几枚茶叶中,显得非常清透诱人,我将茶杯递到大太太面前,“您哭渴了,喝口水解解。”

    她盯着我托在掌心的茶杯,忽然扬起手臂狠狠打落,滚烫的茶水四溅,有几滴落在我手背和腕间,顿时烫出几粒红点,佣人听到碎裂的声响在外面焦急询问,我说没事,我注视着脚下大大小小的瓷片,“老爷灵位前,大太太连夫妻恩情都不顾了。”

    “你揣着野种给老爷上香,老爷已经恶心透了,我闹也是冲着你。程欢,做人别太嚣张,有人栽在你手里,你也会栽在别人手里。”

    我云淡风轻的嗯了声,“大太太继承了一成遗产,沈碧成又性格懦弱,不会处处欺压您,您也算苦尽甘来,好好安度晚年吧。”

    大太太听出我语气不好,她抱着穆锡海牌位瞪着我咬牙切齿,“我劝你做事多掂量下自己身份,不要污了老爷的门面,你自己不要脸,老爷要,穆家几十口都要,那些龌龊的勾当你适可而止,别等到被人戳穿颜面没处安放,藏起来躲风头,穆宅不容你这个贱妇。”

    我维持笑容不急不恼,问她还有什么吗。

    她见我恬不知耻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儿子。津霖事业要强,不喜欢浪费精力在儿女情长,你犯骚找别人,别脏了我干干净净的儿子。”

    我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变得刚烈冷硬,“这话去找你儿子说,谁半夜闯入我房间谁三番两次不敬重我,大太太搞清楚黑白再张你的嘴。”

    她脸色一变,似乎难以置信穆津霖会做出我口中那些事,她迟疑中我靠近她,俯身在她头顶,她脸上交叠密麻的皱纹在昏暗的灵堂里显得特别陈旧沧桑,她见我逼近问我干什么,我凝视她眼睛说,“这宅子太寂寞了,我这个无耻的女人当然不甘寂寞,老爷走了,没谁能管得了我,你更没戏可唱。世俗只能压死穷人百姓,压不死权贵名流,我手里握着这么多资本,什么都不足以让我畏惧。”

    我说完又朝她脸上靠了靠,“其实你儿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我最终握不住周逸辞,我也不能孤独终老,老爷的庞大遗产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把手里的筹码都给穆津霖,大太太不会嫌弃我,对吧。”

    她脸色铁青,随着咳嗽与喘息胸口不断起伏,整个人都惨白起来,“程欢,你敢祸害我儿子,我活一天也不会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