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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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碧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起身拂落石桌上一盏凉茶,恨声道:“大宗师,你识人不清!亏你还是暮苍山的掌门,竟然被一个歹毒小人蒙骗这么多年!你这个没眼力的怂货!”

    “沅小姐,慎言!”萧止渊不解地皱眉!

    沅碧原形毕露,取出三枚银针,疾风般射出,却不料,被大宗师轻易挥袖打落!

    大宗师蓦地变了脸色,这银针落地,青石地面骤然变黑!

    “你这女娃娃,好歹毒!”

    沅碧美眸中掠过一丝杀机,追风蹑影般掠向天水卦盘,正要劈中阴阳木刻,被萧止渊拦住,她趁机反手抓住萧止渊的手腕,急电般制住一处命穴,恨声道:“再动,要你的命!”

    萧止渊登时愣在原地,石桌对面的大宗师无奈摇头!

    “你究竟要干什么?”萧止渊声音冷淡,目光却洒在她脸上,宛如一泓清月!

    可惜,沅碧无暇细看,只当他已经受了自己的挟制!

    “据说,七皇子擅长卦象推演之术!可用伏羲天水卦盘通晓未来?”

    大宗师冷嗤一笑:“你一介名门闺秀,将来无非就是嫁入豪门当主母,这是你求人的姿态?”

    沅碧却美目含煞,掷地有声:“帮我算一卦!”

    萧止渊勾唇一笑,极自然地应许道:“直说无妨,何必动手动脚?这般亲热,大大不妥!”

    “呸!本小姐最讨厌你这种假和尚!”

    萧止渊眯起潋滟的凤眼,怎么?难道她知道自己年初在京都风华寺做了俗家弟子?

    “没错,就是假和尚!止渊小弟,这女娃娃总算有点眼光!”

    大宗师笑容戏谑,却突然神色一凛,气势全开,这股威压将沅碧镇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沅碧硬着头皮,目光凌厉地锁定大宗师:“本小姐尊你一声师父,别以为我怕了你……”

    话音未落,她腰间骤然一紧,原来,萧止渊竟然毫无预兆地摆脱她的钳制,又顺势环住她的腰肢,脚下腾飞,广袖轻展,瞬间便化解大宗师凌空偷袭的雄浑掌风!

    沅碧惊魂甫定,怒道:“师父,你敢出暗招!”

    “哼!临到生死关头,才知道尊我一声师父?”大宗师收回掌势,没有半点异样!

    一面大理石屏风突然碎成齑粉!若非萧止渊及时出手,沅碧绝对讨不到好!

    “你!放开我!”被他拥在怀中,呼吸之间俱是他清净舒雅的气息,沅碧极为恼火!

    萧止渊随手松开,没有半点不自在,却淡然警告道:“沅小姐,这是暮苍山,不是你沅家!你怎能罔顾别人的安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沅碧急急背过身,掩去狼狈之态,收拾妥当,才好整以暇地讥笑道:“怎么着?看不过眼?不服来战!不必假正经!”

    萧止渊听出一丝激愤仇怨,不由得沉眸看去,她眉间戾气已经扭曲了这份得天独厚的美貌!

    这是何故?明明是年少无忧的年纪!

    “沅小姐,你想算什么?”萧止渊眼含鼓励!

    沅碧微微一怔,奇道:“你肯帮我?”

    对方洒然一笑,随手翻转卦盘上的阴阳木牌,清白的指尖划出沉静优雅的弧线!

    只一个简单动作,沅碧便读懂他的诚意!

    “切!就算你肯帮,大宗师也必要阻拦!再说,万一你临到关头虚晃一招,给我捏造一个假的卦象,我找谁哭去?”沅碧心有不甘,语气却十分坦率!

    大宗师嗤笑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发难,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本尊怎能坐视不理?”

    “沅小姐!”萧止渊很有耐心,劝导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不是无知少女,虽然不清楚你心中装着什么仇恨,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骗你!”

    沅碧骤然清醒过来,该死!重活一世,她竟然还是这么暴烈如火!

    别忘了!她的仇人,小宗师丘贤机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还好端端地活着!

    萧止渊见她突然静下来,并不打搅,自顾自地打开天水卦盘的八个立体卦象!

    待沅碧回过神来,七皇子和大宗师正相对而坐,斟茶闲话!

    “七皇子,这是我的生辰八字和名讳由来!”沅碧从怀里掏出一卷金帛!

    这是她幼时来暮苍山,沅家特地交给她的出生证明!

    萧止渊淡然无波地接去,翻开金帛,扫了一眼,俊眉高耸,似有讶色!

    沅碧认真地注视着他:“帮我!求你!”

    萧止渊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为她卜算一卦!沅碧静候,见他神色凝重,不免更加心焦!

    “三垣聚顶,确是……天命之女!”

    “轰——”这个卦象在沅碧脑中炸开,骤然掀起滔天骇浪!

    不!不可能!丘贤机明明告诉她真相,她不是天命,后来登上皇后之位的是她姐姐沅朱!

    萧止渊见状,幽幽看向大宗师,这鬼老头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拈起一粒葡萄送入嘴里!

    沅碧发狂般冲过来,咬牙跪在大宗师脚下!

    “你,这是做啥子?”大宗师登时呛住,葡萄沾着涎水掉落!

    这一瞬,沅碧已经敛去满心毒恨,悲戚道:“大宗师,你可记得,小宗师将我收为门徒,十三年来,悉心教导,当年甚至为我远涉夜郎国,取来世间稀有的碧桐树?”

    “没错!他本就是称职的副掌门!”大宗师总算对她印象好转!

    沅碧自嘲一笑,字字动真情:“是的,我多么感激他,将他视为亚父!就算以后要回沅家,我也愿意用一辈子供奉他!可是,大宗师!这是一个陷阱!”

    大宗师对她本是无视的,如今,见她声声如雷,美眸含悲,不由得敛去轻忽之色!

    “七岁我放火烧了厨房,他说我胆大可爱!十岁我窃了经阁秘籍,他说我苦心孤诣求武艺!去年我诓骗三师兄在大师兄的药酒里藏了毒蛇的毒牙,他竟说,我这名门贵女,不拘虚礼,倒是喜欢和寻常弟子玩到一处去……这究竟是真心爱护,还是纵凶杀人?”

    大宗师默然片刻:“他从未在本尊面前提过这些,只说你资质甚佳,堪当大用!”

    沅碧膝行一步,郑重地磕下头去:“大宗师,你从未教过我!可我到底是暮苍山弟子!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让我揭发给你看,好么?”

    这份感情牌,倒是让大宗师满意一笑!

    “也罢,你想怎么做?”

    沅碧没有半点迟疑,将打好的腹稿一字一句端出来:“三件事,我让他露出真面目!”

    “如果,你做不到?”

    “弟子愿意长跪太和殿门前,自废武功,自逐出师门!”

    大宗师清明如洗的目光垂在她清丽的乌发上,这女娃儿,心性坚毅,却戾气太重!

    似乎等了很久,久到沅碧觉得自己就要失去翻盘的机会,再次沦为悲剧!

    “好!”

    沅碧猛地抬头,面色一喜,似乎重来一次,等的就是这句“好”!

    萧止渊见状,暗暗皱眉,这明显是利用大宗师吧?

    “两位,饿着肚子说话不累么!”萧止渊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她起身!

    沅碧俏脸一红,糟糕!当着七皇子的面求人,还真是……难堪!

    “我这就去拿饭!”沅碧趁机示好,匆匆离去!

    待这抹丽影消失在门外,萧止渊渐渐沉下脸色,叹息一声:“此女命格奇特……”

    “得了!还装江湖道士?”大宗师捻须浅笑,“她确实有些古怪!性子太烈,容易得罪人!即便是我,也忍受不了!只是,止渊,你与她有什么渊源?”

    萧止渊愣住,不愧是武学宗师,眼光毒辣!

    “她的金帛上记着一首词!我在母亲留下的手札中见过!且她这双异族碧眸,与母亲有关!”

    “哦?竟有这种瓜葛?”大宗师惊讶地扬起白眉!

    沅碧很快拿来饭菜,大宗师对烧鸡十分热衷,正大快朵颐!沅碧准备告辞!

    萧止渊竟然随她一道离开,沅碧以为他要送自己一程,一时有些无措!

    “七皇子,你以后会遁入空门吗?”沅碧踩着入秋的落叶,借来一个前世的话题!

    “难说!”他很好奇,沅碧长年住在暮苍山,怎么会知道他与佛门的瓜葛?

    “七殿下,留下来陪我吧!”她鼓足勇气,眸中迸出期待又强势的光芒!

    萧止渊一愣,这女孩,不简单!

    “你这么直来直往,考虑过我的感受么?”他终究还是被她的勇气打动!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修正我的说法!”沅碧急忙为自己分辨,她需要助力!绝不能错过这次良机,“你是大宗师的朋友,如果你留下做见证人,我保证让你见识一场不同寻常的斗争!”

    萧止渊勾唇一笑,好,他其实很期待,她这般处心积虑,究竟会带来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