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变质的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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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沧对他笑了笑，点点头：“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继续替你说。你对你的母亲无疑是有爱的，因为在你的眼中，你的母亲也可以算是一名优秀的女性了，我猜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漂亮的，你母亲又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所以无论是容貌上还是仪态上面，可能都没有什么能够挑剔的。你从骨子里也会觉得有这样的一位母亲，让你觉得有面子，让你觉得很骄傲，这是你对你母亲爱的部分，也是你看到孔晓彤的时候心里面联想到的形象，所以你对孔晓彤杀害的过程当中，爱的成分要多过恨，所以你郑重其事的把红玫瑰放在她嘴里面，你潜意识里希望这个女人即便是死，也要死的美丽一点，我说的对不对？”
简凯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了最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去和秦沧辩驳，这种态度基本上可以被视为是一种默认。
秦沧继续说：“你对你母亲有爱，有仰慕，但是随着你被你母亲压抑和控制的时间越来越长，程度越来越深，让你离你理想当中想要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所以你对你母亲爱的成分就渐渐的被恨给超越了。所以当你看到李银柳，看到李银柳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李银柳对家里面孩子的所作所为，这让你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所以你恨李银柳，就好像你心里面深埋的对你母亲的恨意一样，但是这里面又不一样，你的母亲是你只敢暗恨，不敢加以报复的，但是李银柳你却没有这个顾虑，你对她只有单纯的那种推己及人的仇恨。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母亲最近一段时间应该又做了什么严重违背你的意愿，但是你又不敢抗争的事情，所以让你的这份恨意也跟着激增，激增到了没有办法再一味压抑，必须要找一个途径去进行发泄。李银柳虽然是你第二个下手的被害者，但是实际上她可能是第一个让你产生了这种念头的人吧？把孔晓彤放在了第一位，可能只是因为恰好有那样的一个便利条件，算是巧合。”
小朱在一旁怔怔的听着秦沧对简凯说这些，不仅插不上嘴，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唐果对于秦沧的推理能力倒是早就见识过了，所以并没有特别的讶异。
“好，接下来咱们来说一说第三个被害人刘英，恐怕你都不一定知道她的名字叫刘英吧？”秦沧继续说，“原本你只是因为她的爱好和你母亲相同，都喜欢跳舞，所以你就对刘英有了一些留意，至于你为什么会经常到那个公园里面去游荡，这个我说不出来，你要不要帮我补充一下？”
简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心里烦闷，睡不着，出去转转。”
“好，明白了。”秦沧点点头，“原本这个刘英，你只是注意到了，到底要什么时候动手原本可能还没有那么快就决定，但是后来小区里面忽然起了风声，说孔晓彤和李银柳可能是被石理全或者汤天路所害，你听说之后应该是感到非常愤怒的吧？你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有着性侵害类的不良案底，这是你绝对不能够接受的，你不能允许别人把你的行为与那两个在你看来非常下流无耻的人联系在一起。原因很简单，你杀人的模板是你的母亲，你对你的母亲自然是不会怀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所以你觉得石理全和汤天路被怀疑成了嫌疑人，这是对你莫大的侮辱。我没有说错吧？”
简凯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也算是承认了秦沧的说法，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秦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时间不算长，从发现李银柳的丈夫对孔晓彤颇有好感那时候开始。”秦沧和简凯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平和的很，就好像寻常在聊天一样，“李银柳的丈夫可以从自家的窗口看到孔晓彤带着孩子在楼下玩，你就住在他的楼上，所以你也一样是可以看到的，孔晓彤家里的孩子恰好是一个小男孩儿，我猜你当初在楼上看着孔晓彤带着她的儿子，这让你联想到了你小的时候，对不对？”
简凯听了他的话，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这眼泪的闸门一打开，好像就再也关不起来了似的，眼泪不停的流，从最初的默默流泪，变成了呜咽，再到最后干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之大，把等在外面留意着情况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赶忙开门进来看看屋子里面是怎么了，小朱也没想到简凯会哭的那么凶，一直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制止简凯，秦沧看到了，便示意了他一下。
“让他哭吧，压抑了这么二三十年，现在不哭，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他表情淡然的对小朱说，然后默默的看着简凯在对面痛哭流涕。
小朱想了想方才秦沧的那些被简凯默认了的分析结论，叹了一口气，也沉默下来，没有再试图去劝说或者阻拦，默默的看着简凯失声痛哭。
大概断断续续的哭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简凯终于哭累了，再也哭不出来了，他有些虚脱的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唐果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他手里，他也只是握着，一口都不喝，两只眼睛有些失神。
“大概有二十多年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了。”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开了口，两只眼睛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喃喃的说，“从小到大，她就什么事都要管着我，每天从头到脚，穿什么戴什么都要她来规定，上下学每天走哪条路都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否则不是打就是骂。上了高中，学文还是学理她必须要做主，报考什么大学得她说了算，不许我去外地念大学，就是怕我脱离了她的掌控，以后她的权威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就只能放着更好的学校不能去，委委屈屈的在本地念大学。我学的专业是她给我选的，说有前途，我自己根本不喜欢，但是也没有办法，从小我是被她揍到大的，一有不顺她心意的就往死里打，所以我就算长大成人了，骨子里的恐惧感也还在，我连反抗她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大学毕业之后，我想要跟同学一起去一线城市工作，也换一换环境，她死活不许，我都二十多岁了当时，她在家里面，跳着脚一蹦多高的打我耳光，直接替我报了名，让我考公务员，说是稳定。我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在单位里面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气，回来我一个字都不敢跟她说，说了以后还是要挨骂，说我无能，废物，不如别人。我每一天每一天，只要一睁开眼睛，神经就紧紧的绷着，生怕有什么事情又不让她满意，就又要被数落被骂。”简凯喘息着说，“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要谈恋爱，想要结婚，我就想着只要我自己成了家，我就可以开始自己的人生了，可以照着自己想要过的日子那么去生活，结果呢？她根本不许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找对象，我满心欢喜的把女朋友带回来介绍给她认识，她把我女朋友羞辱了一顿就赶跑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绝望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这么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想过死了算了，但是我又不甘心，凭什么她毁了我的人生，去死的人却也是我！打那之后，我看到能让我联想到她的人，我就心里面恨得慌。”
“既然你那么恨你母亲，为什么要对那些所谓能联想到她的人下手？直接对她下手不是才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么？”唐果有些不理解的问。
简凯脸色微微一变，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敢，我对她的惧怕已经是骨髓里的东西了，根本没有办法克服，我只敢找寄托，不敢去面对她。”
“你看李银柳不顺眼，产生了移情作用，觉得她的霸道不讲理很像你母亲，但是孔晓彤是一个性格很温柔，很好脾气的人，这一点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么？难道就只因为她注意仪态，又有一个年幼的儿子，这点和你母亲当年很像，所以你就把她给杀害了？”唐果有些想不通。
“因为我担心，”简凯面无表情的回答说，“我妈当年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暴躁，对我这么坏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也有对我还不错的时候，但是越到后来就越严重，越到后来就越严重。那个孔晓彤让我想起了我妈当年的样子，她的儿子就好像是当年的我，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将来也过上了我一样的生活，所以干脆提前防患于未然，说不定也能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唐果目瞪口呆的看着简凯，虽然说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是痛苦的，值得同情的，但是这个被压抑了太久，以至于走火入魔一样的男人却也可怕的好像魔鬼一样。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孔晓彤失去了生命，她的儿子一生的轨迹也同样因此而被改写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说的部分，秦警官也已经替我说过了，”简凯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郑重的对他们说，“我不需要争取宽大处理，我也不配，我知道自己罪恶滔天，现在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乐于接受，如果能让我死个痛快，那我就更加感激了，毕竟对于我来说，死才是最终的解脱。”
秦沧对他笑了笑，点点头：“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继续替你说。你对你的母亲无疑是有爱的，因为在你的眼中，你的母亲也可以算是一名优秀的女性了，我猜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漂亮的，你母亲又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所以无论是容貌上还是仪态上面，可能都没有什么能够挑剔的。你从骨子里也会觉得有这样的一位母亲，让你觉得有面子，让你觉得很骄傲，这是你对你母亲爱的部分，也是你看到孔晓彤的时候心里面联想到的形象，所以你对孔晓彤杀害的过程当中，爱的成分要多过恨，所以你郑重其事的把红玫瑰放在她嘴里面，你潜意识里希望这个女人即便是死，也要死的美丽一点，我说的对不对？”
简凯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了最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去和秦沧辩驳，这种态度基本上可以被视为是一种默认。
秦沧继续说：“你对你母亲有爱，有仰慕，但是随着你被你母亲压抑和控制的时间越来越长，程度越来越深，让你离你理想当中想要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所以你对你母亲爱的成分就渐渐的被恨给超越了。所以当你看到李银柳，看到李银柳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李银柳对家里面孩子的所作所为，这让你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所以你恨李银柳，就好像你心里面深埋的对你母亲的恨意一样，但是这里面又不一样，你的母亲是你只敢暗恨，不敢加以报复的，但是李银柳你却没有这个顾虑，你对她只有单纯的那种推己及人的仇恨。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母亲最近一段时间应该又做了什么严重违背你的意愿，但是你又不敢抗争的事情，所以让你的这份恨意也跟着激增，激增到了没有办法再一味压抑，必须要找一个途径去进行发泄。李银柳虽然是你第二个下手的被害者，但是实际上她可能是第一个让你产生了这种念头的人吧？把孔晓彤放在了第一位，可能只是因为恰好有那样的一个便利条件，算是巧合。”
小朱在一旁怔怔的听着秦沧对简凯说这些，不仅插不上嘴，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唐果对于秦沧的推理能力倒是早就见识过了，所以并没有特别的讶异。
“好，接下来咱们来说一说第三个被害人刘英，恐怕你都不一定知道她的名字叫刘英吧？”秦沧继续说，“原本你只是因为她的爱好和你母亲相同，都喜欢跳舞，所以你就对刘英有了一些留意，至于你为什么会经常到那个公园里面去游荡，这个我说不出来，你要不要帮我补充一下？”
简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心里烦闷，睡不着，出去转转。”
“好，明白了。”秦沧点点头，“原本这个刘英，你只是注意到了，到底要什么时候动手原本可能还没有那么快就决定，但是后来小区里面忽然起了风声，说孔晓彤和李银柳可能是被石理全或者汤天路所害，你听说之后应该是感到非常愤怒的吧？你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有着性侵害类的不良案底，这是你绝对不能够接受的，你不能允许别人把你的行为与那两个在你看来非常下流无耻的人联系在一起。原因很简单，你杀人的模板是你的母亲，你对你的母亲自然是不会怀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所以你觉得石理全和汤天路被怀疑成了嫌疑人，这是对你莫大的侮辱。我没有说错吧？”
简凯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也算是承认了秦沧的说法，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破天荒的主动开口问秦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时间不算长，从发现李银柳的丈夫对孔晓彤颇有好感那时候开始。”秦沧和简凯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平和的很，就好像寻常在聊天一样，“李银柳的丈夫可以从自家的窗口看到孔晓彤带着孩子在楼下玩，你就住在他的楼上，所以你也一样是可以看到的，孔晓彤家里的孩子恰好是一个小男孩儿，我猜你当初在楼上看着孔晓彤带着她的儿子，这让你联想到了你小的时候，对不对？”
简凯听了他的话，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这眼泪的闸门一打开，好像就再也关不起来了似的，眼泪不停的流，从最初的默默流泪，变成了呜咽，再到最后干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之大，把等在外面留意着情况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赶忙开门进来看看屋子里面是怎么了，小朱也没想到简凯会哭的那么凶，一直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制止简凯，秦沧看到了，便示意了他一下。
“让他哭吧，压抑了这么二三十年，现在不哭，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他表情淡然的对小朱说，然后默默的看着简凯在对面痛哭流涕。
小朱想了想方才秦沧的那些被简凯默认了的分析结论，叹了一口气，也沉默下来，没有再试图去劝说或者阻拦，默默的看着简凯失声痛哭。
大概断断续续的哭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简凯终于哭累了，再也哭不出来了，他有些虚脱的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唐果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他手里，他也只是握着，一口都不喝，两只眼睛有些失神。
“大概有二十多年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了。”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开了口，两只眼睛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喃喃的说，“从小到大，她就什么事都要管着我，每天从头到脚，穿什么戴什么都要她来规定，上下学每天走哪条路都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否则不是打就是骂。上了高中，学文还是学理她必须要做主，报考什么大学得她说了算，不许我去外地念大学，就是怕我脱离了她的掌控，以后她的权威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就只能放着更好的学校不能去，委委屈屈的在本地念大学。我学的专业是她给我选的，说有前途，我自己根本不喜欢，但是也没有办法，从小我是被她揍到大的，一有不顺她心意的就往死里打，所以我就算长大成人了，骨子里的恐惧感也还在，我连反抗她的勇气都已经没有了。”
“大学毕业之后，我想要跟同学一起去一线城市工作，也换一换环境，她死活不许，我都二十多岁了当时，她在家里面，跳着脚一蹦多高的打我耳光，直接替我报了名，让我考公务员，说是稳定。我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在单位里面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气，回来我一个字都不敢跟她说，说了以后还是要挨骂，说我无能，废物，不如别人。我每一天每一天，只要一睁开眼睛，神经就紧紧的绷着，生怕有什么事情又不让她满意，就又要被数落被骂。”简凯喘息着说，“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要谈恋爱，想要结婚，我就想着只要我自己成了家，我就可以开始自己的人生了，可以照着自己想要过的日子那么去生活，结果呢？她根本不许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找对象，我满心欢喜的把女朋友带回来介绍给她认识，她把我女朋友羞辱了一顿就赶跑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绝望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这么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想过死了算了，但是我又不甘心，凭什么她毁了我的人生，去死的人却也是我！打那之后，我看到能让我联想到她的人，我就心里面恨得慌。”
“既然你那么恨你母亲，为什么要对那些所谓能联想到她的人下手？直接对她下手不是才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么？”唐果有些不理解的问。
简凯脸色微微一变，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敢，我对她的惧怕已经是骨髓里的东西了，根本没有办法克服，我只敢找寄托，不敢去面对她。”
“你看李银柳不顺眼，产生了移情作用，觉得她的霸道不讲理很像你母亲，但是孔晓彤是一个性格很温柔，很好脾气的人，这一点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么？难道就只因为她注意仪态，又有一个年幼的儿子，这点和你母亲当年很像，所以你就把她给杀害了？”唐果有些想不通。
“因为我担心，”简凯面无表情的回答说，“我妈当年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暴躁，对我这么坏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也有对我还不错的时候，但是越到后来就越严重，越到后来就越严重。那个孔晓彤让我想起了我妈当年的样子，她的儿子就好像是当年的我，我不想让那个孩子将来也过上了我一样的生活，所以干脆提前防患于未然，说不定也能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唐果目瞪口呆的看着简凯，虽然说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是痛苦的，值得同情的，但是这个被压抑了太久，以至于走火入魔一样的男人却也可怕的好像魔鬼一样。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孔晓彤失去了生命，她的儿子一生的轨迹也同样因此而被改写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说的部分，秦警官也已经替我说过了，”简凯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郑重的对他们说，“我不需要争取宽大处理，我也不配，我知道自己罪恶滔天，现在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乐于接受，如果能让我死个痛快，那我就更加感激了，毕竟对于我来说，死才是最终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