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征服下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多铎回了主院,见泰良在廊下迎候,问道:“福晋在做什么?”

    泰良躬身为他打起布帘,答道:“回王爷,福晋在屋里看书呢。”

    “哦,用过饭了么?”他边走边问。

    泰良跟在他身后轻声回道:“福晋一个时辰前用了些点心,吃了块枣泥馅的月饼,这会儿还未传饭。”

    多铎满意他伺候用心,点了点头,进得西次间,见钱昭坐在前檐炕上,靠着窗边墙,背后垫了两个大靠枕。

    她只望了他一眼,说了声“你回来了”,便又低头去看她手上的书。

    对面条案上堆着折子,他问:“题本都批完了?”

    她头也没抬,回道:“我看了,不太明白,都放着呢。”

    多铎不以为意地道:“那就先传饭吧。”他随手翻了翻,发现她说是“放着”,却都在笺纸上细细写了概要,夹在每折末页。

    “我不饿。”她回道。

    多铎见她眼睛都离不开书页,不知看什么如此入迷,便上炕去抱了她过来,一手按在书上。她十分不满,皱眉瞪他。他夺过她的书,看了一眼,是什么《泰西水法》,搁到案上,道:“你知道所谓题本都是各部例行公事,翻不出什么花样。”

    她不知他用意,挑眉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就每本写上‘知道了’,交差了事如何?”他笑着说。

    钱昭道:“不是这么用的,你要是同意题本所报,就写‘如拟’即可。”

    “哦,那就听你的,都写‘如拟’。”他握着她的手,用拇指摩挲她掌心,随口道。

    钱昭无奈,让泰良抱了题本过来。因已有概要,两人参详,小半个时辰便批完了。多铎命传饭,也不挪地方,就摆在炕桌上。

    钱昭吃饭细嚼慢咽,却神色平淡,偶尔蹙眉,远没有刚才看书那么欣悦满足。

    他于是问:“不好吃么?”

    她瞧了他一眼,说:“凑合。”

    他看着一桌子菜,荤素皆有,口味倒是的确平淡,放下碗道:“你有孕在身,别饿着自己,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钱昭舀了一勺豆腐汤,道:“你家厨子来来去去就只能做这几样。就说这豆腐,取石膏豆腐和蟹粉一起煨了做成羹,或者用卤水豆腐切块煎一煎,糖醋调味做一味煎豆腐,哪怕是拿些肉末红烧了也行呢。可你看,哪回不是这么清汤寡水的。”

    多铎笑着说:“以前寻过一个厨子给你做南方菜,也不见你满意,不就打发出去了么。”

    钱昭奇道:“我怎不知?”

    “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本意也不是旧事重提,她不记得就算了,正好要将他决定的事跟她提一提,便向她道,“昭昭,我把府里的吃穿用度交给你管怎么样?”

    钱昭睨了他一眼,道:“没意思。”

    “那你想管什么?”

    她笑道:“防卫调度。”

    他头疼,搂着她哄道:“侍卫们都支着朝廷的俸禄,你先帮我把银钱进出人事赏罚管起来。还有个烦心的,二格格从小没娘教养,到如今也没个女孩儿样,年底就要出嫁了,我也拿她没辙。这府里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你就不能帮帮我?”

    钱昭半信半疑,问:“自个女儿你不管教?”

    “找了多少嬷嬷教规矩,都被她赶跑了。女孩子家,打也打不得,骂了又不听,能怎么办?”对于这个女儿,他也的确无奈。固然不喜欢她母亲,但自己的孩子总是在乎的,他就两个女儿,自然比儿子们多些疼爱,要什么给什么,但至于说管教……大格格还好,就是这个小的,真不知是不是胎里带出来的坏脾气。

    钱昭经不起他软磨硬泡,道:“管她也可以。只是,我不能拿你女儿怎么样,但是她身边的人……”

    他爽快应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就是二妞,你也不用忌讳打骂,总要叫她知道规矩!”

    多铎性急,钱昭干脆,既然有了决断,饭毕就叫冯千来与她交割。多铎两任正妻都来自草原,掌管内宅就跟放牧一般豪爽粗疏,随着他日益位高权重,这种随心所欲就越来越不合时宜。当这两个女人故去之后,本来主持家务的应该是位分最高的侧福晋,可惜这位侧室的不靠谱更甚于前两位。入关之后,王府内务愈加繁杂,他只能将此事交付内侍,起码在冯千料理下,一切按部就班,没出什么乱子。

    “调支钱物以何为凭?”钱昭坐于炕上,手里捏着个桔子,向站在下首的冯千问道。

    冯千强笑着回道:“凡举银钱家什出入皆需对牌。奴才这就将对牌匣子取来。”

    “不必。”钱昭摆手道,“你给我刻两枚章子,以后调钱调物都用盖了印鉴的明细单子,一式两份,两边各存一份。各处管库也须有私章,出入核对明白后戳记画押。至于你的对牌留着便是,凡是王爷要的东西,凭对牌皆可支取,事后补上单据。”说完她看了看坐在炕桌另一边的多铎,问道:“王爷以为妥当么?”

    多铎指了指她手里把玩的桔子,说道:“剥了我吃。”

    钱昭一愣,抱怨了句:“不会自个动手么?”说完却靠着炕桌,将手里的桔子剥开,掰了数瓤递给他。

    他不接,就着她的手指将桔肉吃进嘴里,赞道:“不错,挺甜。”说着,他忽然指着泰良又道:“这小子当差挺尽心的,我给他升一级,专门伺候你如何?”

    钱昭吃着桔子,笑道:“升赏倒也算了,但还是让他跟着你吧,省得往后我找你连个递话的人都没有。你让耿谅过来给我办事就行了。”

    他应道:“听你的。”

    泰良喜不自胜,立刻叩头谢恩。冯千躬身听着,脸上的微笑差点挂不住,他两个徒弟,这就都折了。

    午睡过后,钱昭本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多铎却要她在屋里坐着。然后,她便见到了他的妾室们。

    记得几年前,她定亲之后,父亲请来女师傅教她管理家务孝奉亲长,她认真学了。可当女师暗示如何调/教妾婢,她却极之不耐,她怎会嫁去这样啰嗦的人家。

    可如今……

    她无奈地回头看多铎,见他四平八稳坐着,捧着盏茶,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扫了眼女人们,道:“都来了。见过钱福晋,以后她是你们主母,凡是家里的事,都要问过她,切不可自作主张。”

    女人们都大吃一惊,有两个盯着钱昭,目光凶狠近乎吃人,但却没有一个敢当面撒泼的。钱昭暗叹了口气,不知他做过什么,他的妾室们都这样怕他。

    其中有一名秀丽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一双长长的凤眼蓄满泪水,似乎一眨就会夺眶而出,她咬唇看着钱昭,一只手抓着侍女的胳膊微微颤抖着,这大概就是新嫁的佟氏侧福晋吧,真怕她站不住。

    多铎见她们虽不敢闹,却一个个满头满脸地不服气,面色就有些不好。钱昭倒是坐得住,好整以暇,端看这如何收场。

    却是庶福晋格佛赫站出来,柔声请了安。

    钱昭毫无准备,多铎早就让人备好了赏赐,泰良便递了荷包给她。格佛赫笑着收下,退了回去。

    其他几人到底不肯低头,僵到最后,也只能草草散了。

    女人们从主院出来就都按捺不住。新福晋佟氏年纪小,哪受过这般委屈,哭得昏天黑地被侍女搀着才能走。

    另一位庶福晋佟佳氏骂骂咧咧:“贱妇!看那模样就是个妖孽,也不知道给王爷吃了什么*药?还福晋呢,呸!我看得找萨满师来收了她才好。”见格佛赫神色冷漠转身就想走,忍不住冷笑着嘲讽道,“就你惯会见风使舵!真不要脸,见着个卑贱的汉女都能跪下去讨好。”

    格佛赫忍无可忍,轻喝一声,道:“你就闭嘴吧!侧福晋自王爷漠北回来便禁足,你少找点事儿会死么!”说完也不去理她,径自回自己院去。

    王爷是掌大权的人,说一不二,逆他意思从来没好处。科尔沁蒙古来的侧福晋因得罪过钱昭,被关在自个院子两个月了,一步都不能出,又有哪个敢说王爷不是。想她佟佳氏虽是满洲正黄旗,不过是寻常人家,跟了王爷,家里才混上个佐领。就这也敢给主子爷脸色看!要论谁有本钱闹上一闹,倒要数那个哭得泪人一样的小佟氏,她父亲是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王爷的臂助。可她敢么?不是也只能哭鼻子抹泪把苦水往肚里咽么。

    格佛赫老姓瓜尔佳,与一等伯石廷柱是远亲,她自知出身不显,为着儿子和娘家,都得小心伺候多铎。至于说最后谁能占了继福晋的位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主母出身大家,她还能沾什么光不成?

    她想那前头皇上的麟趾宫贵妃如今的太妃娜木钟,原是蒙古林丹汗的遗孀,说白了也就是部族败亡的女人,谁比谁高贵。八旗与林丹汗打了多少年仗,最后先皇自己加上郑亲王礼亲王把林丹汗的寡妇们都娶了,不过是为了部众人马。

    然此一时彼一时,八旗而今占了燕京中原,自然不愁那一千两千户兵丁,爷们要的不就是财帛美女了么。江南漠北都撸了一圈,终于寻着个绝色,王爷喜欢再平常不过了。便是其他王公大臣,哪个不是家里头享用着南边掳来的汉女。只是自家王爷向来与众不同,比之他人稍有出格罢了。

    等女人们散了,便是多铎的几个儿子来请安。他共有六子,除第五子多尔博过继摄政王多尔衮不在列,其余都站在下面,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不满两岁。

    相较于他那些妻妾的不驯,他的儿子们则乖顺得多。多铎介绍钱昭将是他的继福晋,要他们以后敬重嫡母云云,少年们垂首恭听,便连两岁的幼儿也在乳母怀中敬闻训诫。

    继母的职责来得突然,钱昭仓促之下有些头疼,无奈地坐在一旁,正好观察这些孩子的神色反应。他们之中,以世子居首,依序而立。长子因庶出,反而站位靠后。这两个都是半大少年,世子多尼老成,进来时看她一眼,之后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长子珠兰却是小孩心性,瞅空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接下去两个是六七岁的孩童,在父亲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再看最小的那个,吃着手指,倒是怡然自得。

    咬手指的习惯不好,弟弟也常犯,总是要不厌其烦地纠正。

    多铎清咳两声,碰了碰她手肘,钱昭才回过神来。他望着她,示意说点什么。钱昭有些恍惚,勉强打起精神,向两个大的问道:“平时都有什么功课?读什么书?”

    珠兰讷讷难言,还是多尼回答:“我们上午须学一个时辰满文,一个时辰汉书。如今已读到《孟子》。下午则习骑射。”

    钱昭点了点头,道:“你们不需科举晋身,便不用习时文制艺,四书五经通读即可,省却那些力气,多看些经世济国的书才好。”

    珠兰似懂非懂,多尼只觉与平日所知大有出入,心道,怎么经史不是经世济国的学问么?

    钱昭说完才觉自己管得太宽,他的儿子哪里需要她操心,今儿不过让她见见人而已。她就是以前带了两个弟弟,见着男孩子,总忍不住教导一二。于是自嘲一笑,又问两个小的是否学了《千字文》,伺候的太监却代答,阿哥们还小尚未开蒙。她心道,看模样当都超过六岁了,怎么还会小,钱旭三岁即识字,五岁便能背《幼学须知》。心中虽不以为然,倒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让牧槿将多铎准备的见面礼派了。

    多铎见她脸带倦意,就让儿子们各自散了,只单独留下多尼,嘱咐勉励几句,才叫他回去上课。

    钱昭想起幼弟难免闷闷不乐,发了会儿呆,拣起手边的一本书来读,倒是把心浮气躁给压了下去。多铎看出她心绪不佳,却不知情由,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外边又须会客,只好留她独自待在房中。

    晚上回来已是戌正,他稍喝了点酒,因怕味儿熏着她,便去冲了凉才进屋。

    西次间点着三盏灯,煞是明亮,钱昭已换了寝衣,牧槿正给她打辫子。见他回来,她抬头一笑,问:“忙完了?”

    他只觉那笑容甜蜜,十二分地满意,在炕桌另一边坐下,不答反问:“你晚间在忙什么?”

    她指着炕桌上摊着的册子道:“冯千让人送来的。我先看看器物家什,有否需要添补的。”

    他瞧了眼那一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毫无兴趣,道:“这么晚了,不如咱们先歇息。”其实哪里是想睡。

    钱昭低头继续翻着,间或提笔圈记,道:“就快弄完了,你要累了便先歇着。”

    多铎盯着她看,瞧她两颊丰润,光滑如剥壳鸡蛋,心道女子有孕之后便会胖些,肌肤色泽竟比往日还好,尤忆昨晚,触感也颇佳。

    牧槿给她松松编好发辫,向他福了福,退到外间去候着。

    他站起来,慢慢踱到她身后,见她伏案前倾,那寝衣之下,腰臀间弯弯弧线,圆润似桃,不由喉咙发干,探手去摸。哪知她忽然回头,对他道:“你来看这个。”

    他吓了一跳,便只搂了她腰,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她摊开两本册子,指着其上几行字,道:“府中竟有这许多衣料,各色妆花、闪色、织金罗缎,加起来恐有上千匹,都在库房堆着。丝织料子,放久了不是虫蛀就是变脆泛黄,不如都拿出来放到各院做衣裳。”

    多铎早忘了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只想着,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竟还亏待她至此。

    钱昭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绞纱只能等明年开春才能用了,倒是正好可以裁些罗衣。还有,我看有几匹石青色暗花云缎,可以给你做两件秋袍。”

    多铎抱怨道:“不能给选些鲜亮的颜色么。不是石青就是鸦青,要不就是墨灰酱紫,爷就只能穿这么黑沉沉的一身,多闷!”

    她不由失笑:“你多大人了,难不成还跟你儿子们穿一式的么?再说你穿深色,既庄重又威武。你觉得不好么?”

    他听她说“庄重威武”云云,便有些得意,说:“听你的便是。”

    钱昭虽如此说,却想着他既想鲜艳些,不如给他选那幅宝蓝妆花遍地金缎,还有一匹柳黄色织金蟒缎也可配。

    多铎鼻尖蹭着她颈项:“别老想着伺候一大家子人,这会儿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我。”

    她按住他肩膀往后仰了仰,道:“别闹,明儿一早还起来去瞧你那二闺女,今儿就让我歇歇。”见他不肯罢手,便贴着他耳朵轻道,“明儿晚上成么?”

    这事他可不乐意跟她商量,今晚累了推明天,明天她可能又捧着书不能放,那《泰西水法》有六卷,都被她翻出来了,在架上等着呢。于是也不说话,就专心服侍她,见她脸蛋儿红红的,气息有些急,便解了她两颗襟扣,依旧吻上去。

    钱昭只觉嘴唇肿痛,身上发热,勾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进了内室。有孕之后似乎更受不得撩/拨,只是体力不济,一回合之后便累得动弹不得,更没力气起身继续看那账册。

    事毕她窝在他怀里,懒懒问道:“你那女儿,会说汉话吗?”

    多铎细想了想,回道:“大约是不会。”

    她在他胸口捶了一记,道:“瞧你给我找的事!”

    “明儿让泰良陪着,多带些人。”他抚着她的肩膀,道,“再叫额尔德克点几个侍卫跟着。”

    她一时无语,这是他女儿呢,还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