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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不做你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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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原地,单膝跪地,怕惊到我,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是成心骗你!我只是想你出来兰溪院,不想我们再闹僵下去!”他一双黢黑明眸透着诚恳和苦痛,试图安抚惊悸的我。

    可我对他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信任。对他,从没有过的厌弃和灰心意冷。他怎么那么残忍,以他伤重不治来哄骗我?我咬牙,抑制住喉间情绪失控带起的咯咯颤笑。

    笑他,也笑自己。以为他真的伤重不治,我骤然大悲;他原来没有受伤,他串通阖府上下演戏,我失声痛哭,灰心失望。身体里的力气几乎被耗尽了,一时走也走不了。我多么想,不要再面对他,不要再看到他。

    他却想往我跟前凑!

    “你不要过来!”我又惊悸喊道。却是他见我情绪稳定了些,双掌撑上地毯,打算过来我跟前。

    ——没有忘记在床上,我骤然推开他之前,他动情颤悸的唇吻我,他俯低了身要将我放上床榻,他想与我行云雨之事!我目光警惕惊悸地盯紧他,背脊紧紧地靠着墙壁,双手抓住身下的地毯。

    “好,我不过来!”他朝我隔空伸手,安抚我紧绷的神经,他锁眉苦痛看我,我警惕厌弃地盯着他。

    这样的身体紧绷过于耗力,良久,我松了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脱力地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的瞳仁骤然一缩,犹疑问道:“夫人,我让送进兰溪院的治内伤的药,你是不是没有服?该死的萧奕然,该死的吹箫人!”我的内伤未愈,今日又大悲大哭,他的眸中尽是悔意,求肯道:“夫人,让我给你传太医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娇气!”我盯着他,“等我有了力气,能回兰溪院,不用看到你,我自然就好了。”

    他气恨看我,“你还是要回兰溪院吗!”

    我望着他,抬颚冷笑。

    他恻隐而怜惜地望着我,“夫人,以为我真伤重不治,你那样悲痛欲绝!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为何又要蜗居兰溪院避我不见?这样地苦我,也苦你自己?

    ”他温柔望着我,劝说道:“你也是想与我两相厮守不是么?既如此,就留在日月殿,我们朝夕相对,不比隔着兰溪院院墙,我在院墙外守候你,你在梅树上思念我好么?”

    “你知道……我在梅树上?”我惊怔看他。

    他失笑,“你这几年没有内力,便忘了内家修为可辨听内息么?”

    他原来一直知道,自无意见到他候我于粉墙外,后来的每晚我都在梅树上候他!

    他悲苦笑道:“我不知道,我还要在院墙外守候你多久,你又会在梅树上守望我多久?所以我串通阖府,设计你出了兰溪院,设计你以为我伤重不治,与我重归于好。可我见你见我伤重不治,悲痛欲绝,我不忍看你伤心难过,便将戏演不下去。”

    他倒是个多情种。执念柳玥,又钟情于我。

    我脸上掠过浮光掠影般的微笑,“与你两相厮守,曾是我的想望。可是那是在不知你藏起玉珏,私下念想柳玥之前。事发后,你不愿放手我,我虽执意与你解除婚姻,却也仍想给你机会,只要你不再要玉珏,不再念想柳玥。可今日你以伤重不治将我骗来日月殿,我以为你伤重不治悲痛欲绝不假,知道你是骗我,我对你彻底灰心失望也是真。我已经不想与你两相厮守。哪怕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你一往情深。”

    他神情微微恍惚,似有些不相信地确问道:“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望着他,努力迫回涌上眼眶的泪水,滞涩道:“我爱你,可我已不想要你!”

    “就因为我骗你我伤重不治?”他身体骤然下俯,两只手掌及时撑在地上,才不至俯到地上。

    他含笑看我,却笑的那样凄苦,“说谎狼来了的孩子,长辈尚且相信他两次,你不能因为我哄骗你这么一次,就判我死刑。”

    我亦是含笑凄苦看他,“就像你说的,我对你用情如此之深,我受不起你这样的欺哄。但这只是我不想要你的一个引子。”

    新恼旧怨一起涌上了心头。我涌泪看他,“那日我从翠屏山回来,在街上远远瞥见你打马回京,也只是觉得你赏心悦目罢了。嫁进豫王府,会喜欢你,也只是因为你是我夫君罢了。撞破你跟柳玥的奸情,我就没想过去爱你,是你对我甜言蜜语穷追不舍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长流滚落,“若不是你说今生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也不会接受你!我接纳了你,喜欢上了你,爱上了你,你又告诉我,我只是豫王的夫人,不是你的夫人。你东方明日的夫人,永远只是柳玥!”

    抑制住喉间的咯咯颤笑,我滚泪恨怒地盯视着他,“既然你跟柳玥情深似海,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已经对他灰心意冷,已经打算不再要他,还这般情绪波动做什么?果然还是用情太深。

    任由脸上泪水奔流,我抬脸释然一笑,“这些日子我一直怨责你,如今倒也释然。你深爱柳玥,情难自控,这也不能怪你。只是,我们是相守不下去了。你将柳玥给你的玉珏视若拱璧也罢,过了心中那道坎儿将柳玥迎娶回豫王府也罢,你既不放手我,我撒手走的了也罢,实在走不了便在兰溪院里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我不会跟你成为怨侣。每逢佳节我必向老天爷上几柱香,让他保佑你前程似锦,更进一步。”

    我浮力一笑,“别觉得这不是我诚心之说。你不闻唐朝太宗皇帝与小杨妃么?小杨妃其实也是太宗皇帝兄弟的妻子。有史为鉴,你其实不用担心世人诟病你夺嫂为妻。成王败寇,历史之笔是握在王者手中的。等你当了皇帝,立柳玥为后,没有人敢诟病你。你更不用担心柳玥觉得嫁二夫有什么不好意思。她一直爱的人是你。她想当皇后也想疯了。”

    有泪水滚过唇瓣,咸涩的味道。我咸涩地望着他,含笑祝愿:“我祝你与柳玥,早日破镜重圆。早生贵子,恩爱百年!”

    东方明日面色明灭变幻,目光判研看着我,“夫人,你还是要回兰溪院?这一次,永不出来了?哪怕我再重伤难治,你也不会出来了?”

    我悲悯望着他,意决道:“你放心,你若不幸身死亡故,我会立即去陪你。你曾说,若你生,我与你共富贵,我未必能遵守;若你死,我下黄泉慰你魂魄孤独,我是做得到的。”

    他身躯骤然一荡,“夫人!便是我黄袍加身,立柳玥为后,若没有你,我也不会快乐的!”

    我难道还要负责他的人生快乐圆满么!我悯然看他,已经恢复了力气的我,意欲起身离去。

    “不!夫人!”他手撑地毯,连爬带走,过来我面前单膝跪地,“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便是我黄袍加身,哪里又会立柳玥为后?哪里又会娶她?你问我,若她嫁的不是我东方家的男人,我现在是否还会将她抢回来?我不会的。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我蒙蔽自己以为的那样好。她的内心里住着的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她爱慕虚荣,弃我另嫁;她顶替你的身份,为人不诚。云州大会上,我问她真的是奚二小姐吗?她仍不知悔悟!她不是奚玥,她甚至不是柳玥,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他单膝跪地,悲笑看我,“我们初有夫妻之实的那晚,我说我也想忘记她,我说的是真的。我一直也在去忘却她。——她是我的皇嫂,自她嫁给雍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该再爱她。经此种种,我对她的感情也淡的差不多了。可兰溪院初见,她于梅树下抚那一曲《念奴娇》,当初我内心那样震动,她终究是我曾想携手一生的爱人,我对她,道是无情却有情。云州大会上,她被那些势力质疑身份,我想保全她的声誉;大年初一她落了胎,我也痛惜她的身体和失了子今后在雍王府的处境;她送我的玉珏,我也一直保留着;她想我一辈子不踏进兰溪院,我也遵守着。我对她,就是这样地余情未了。”

    “可即便如此,对她的那点余情,哪里又能与,我现在对你的感情相提并论?被你发现香囊里的玉珏的那日,我对你说的话,全是口不择言的气话——那天在书房议事完,六弟冷笑说起,她身体孱弱,落胎猝急,伤了宫内,太医断定她今生再也无法孕育孩子。出了书房,你又拿装着我与她定情的玉珏的香囊质问我,你还扔了香囊。我以为那玉珏也随着香囊沉进荷塘淤泥。想起她永远丧失了做为一个母亲的权利,我悲从心来,才口不择言对你说了那些话!”

    “甚至后来我还口不择言对你说了许多话。我没有完全对她忘情,想起她失了生育能力我心中悲痛,这些日子你又与我置气,还说什么与我解除婚姻让我给你一封休书的话!”他单膝跪地,一双黢黑明眸若有情深地凝视着我,眸底深处尽是不可纾解的苦痛,“夫人,我怎么可能与你解除婚姻,给你一封休书?如今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想你做豫王的王妃,想你做我真正的夫人。我心中认定的,唯一的女人只是你!对柳玥,就只剩一点未了的余情而已!”

    他想起了什么,起了身,过去壁柜打开门,他拿了明黄绸布包着的一包东西回来我面前,重又单膝跪地。

    他解开了明黄绸布,与我道:“这是豫王妃的金册玉印,这是圣旨!我几次三番进谏,父皇终于肯同意立你为我的王妃了!”他抬眸看我,已是含泪带笑,“你已是我的王妃,君无戏言,你再莫说与我解除婚姻,让我给你一封休书的气话。”

    望着绸布摊开后,里面的金册玉印,我被惊蛰到似的往旁边退开。退到一旁的桌脚,我扶了桌角站起。

    我没有忘记,那日我扔了香囊后,他说,我只是他的一个妾!他东方明日的夫人,他心中认可的妻子,永远只是柳玥!

    我没有忘记,今日他是如何将我骗出兰溪院,骗来日月殿,谁知这一切,又是不是他让我与他重归于好使出的伎俩和手段?

    我对他已经没有丝毫的信任,我对他已经灰心意冷。他对柳玥残存的余情,可以令他伤害我一次,也可以令他伤害我第二次,第三次……我只想离的与他有关的东西远远的。

    他似没有料想到,他吐出他对柳玥只有余情未了,吐出他心中只有我的心声,甚至拿出豫王妃的金册玉印,我仍是如此反应,他一时单膝跪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站在桌旁,扶着桌面看着他,蓄泪的眼角浮出凄黯而嘲讽的笑弧,“我不想也不敢做你的王妃!你留着这些东西,日后送给柳玥吧!……你想保护她,你痛惜她,你保留着她送你的玉珏,你遵守着与她的承诺不踏进兰溪院……你就,一辈子去保护她,痛惜她,一辈子贴身怀揣着她送你的玉珏,遵照她的心愿不踏进兰溪院吧。”

    我转身冲出他的寝殿。

    临踏出殿门时,听得他撕心裂肺般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