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苏淮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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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会功夫,韩遇已经爬到顶端利用降绳降了回来,停坐在秦然身边,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爬那么久才爬了这么一点啊?”

    秦然瞟了韩遇一眼,绽出笑容,“累嘛。”

    “苏淮也快爬完了。”

    秦然往上一看,苏淮已经爬上了岩壁的斜面,就差一点就达到顶峰了,秦然皱着眉说:“第一次来,能跟你们这些运动高手比较吗?”

    韩遇微微一笑,一头一脸的汗水,却格外的帅气迷人,“借口。”

    秦然想伸手去打他,但是一松开岩点人就会掉下来,于是只能干瞪着他,“呸,你作为男人,跟女朋友出来玩玩却不顾女朋友自己疯狂往上爬,是个什么意思啊?”

    韩遇的俊脸憋了憋,笑了,“谁叫你这么慢。”

    “垃圾,连女朋友都不等!”

    他努努嘴,继续笑,“乌龟爬,慢死了。”

    对于他的调侃。

    秦然选择完全无视,一点点向上爬。

    苏淮从顶端降落下来,悬空停在韩遇旁边,笑容不训,“我爬完了,你两又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呢?”

    韩遇面容高深,“过奖。”

    秦然只当没有听见,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握着岩点,用力一蹬,爬上了些许。

    苏淮差点笑岔气,“我去,照你这个速度登岩,天黑估计都没爬完。”

    秦然撇嘴,开始赶他了,“舒娆还在最面下的位置原地休息呢,你去教教她吧。”

    闻言。

    苏淮往下一望,郁舒娆果然还在最底端的位置喘气,他挑了挑眉,按住绳索,开始往底端降落下去,“不是吧,这么蜗牛。”

    他下去就对着郁舒娆的头一拍,“喂,郁舒娆,你属龟的吧?这么一小时过去了你还没开始爬啊?”

    郁舒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姐昨夜没有休息好行吗?”

    “失眠啦?”

    “关你叼事。”

    苏淮轻笑,“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你可怜嘛,小脸蛋儿这么苍白,哎,憔悴不堪呀。”

    郁舒娆恶狠狠瞪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我好着呢,需要你可怜?单身狗还敢笑别人?哼,姐起码恋过了,你呢?毛都没长齐吧。”

    说着,意味深长看了苏淮一眼。

    苏淮耳根子都红透了,支支吾吾道:“谁说的?你么?需要来摸摸证明一下不?”

    “切……”郁舒娆不以为然,“越是解释越是掩饰,苏淮,我说你是不是哪方面有点问题啊?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女朋友都不交呀?是无能?还是晕比啊?”

    “……”苏淮被她说得一句话都答不上,最终瞟了她一眼,嘀嘀咕咕,“这么剽悍,都不知道是不是女人。”

    郁舒娆哈哈大笑,“姐的人生就是剽悍,怎么?羡慕嫉妒恨呀?”

    “呸,郁舒娆,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是呀,堪比城墙呢,是不是不服呀?不服你来咬我啊。”

    苏淮噗呲一笑,“算了,我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快点拜倒在姐的裙下吧,快过来,别装比的悬空着,以为你拍古装片呢,过来帮姐把绳子解一下,难受死了,我不攀岩了,我要去喝水,好渴。”

    “哎。”苏淮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降到地板上,解开了身上的动力绳,开始帮郁舒娆解绳。

    起初他并不紧张,但一靠近郁舒娆,鼻尖就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很清甜的香水,他忽然有些怔忡,伸出手,默默给郁舒娆解动力绳,然而眼眸却梭巡在她姣好的腰形上,一些时候不见,郁舒娆变得更加成熟漂亮了,给人一种烟视媚行妩媚感。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觉得郁舒娆像个男人婆,岂料经过岁月的沉淀,她变得这样美丽倾城,或许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江娅媛更漂亮,因为江娅媛温顺可人,可那时候无论同伴们多么喜欢讨论江娅媛,他都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郁舒娆身上,停留在那一个马尾带着阳光绚烂的女孩。

    很凶的女孩子,动不动就喜欢跟男生们拌嘴,吵架干架,她刚来A班的时候,苏淮还不喜欢她,他觉得郁舒娆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受了苏淮的指示总是暗地里欺负她,一会扯她的马尾,一会拿胶水粘她的衣服,在她椅子上放图钉,苏淮就坐在郁舒娆身后,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郁舒娆去上厕所的时候,伸脚绊倒她。

    头两次郁舒娆都被苏淮绊倒了,苏淮假装看书,心里暗爽却没有表现出来。郁舒娆从地方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膝盖,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样定定地望着苏淮那张欠扁的俊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时候苏淮以为她害怕,心里一阵优越感。

    郁舒娆第三次经过的时候,苏淮顺势伸出了腿,岂料郁舒娆的脚步忽然停住,她这次有准备了,看着苏淮伸出的长腿,毫不犹豫出脚,从他的腿上用力踩过去。

    苏淮痛叫一声,骂她:“你没长眼睛啊?”

    “没有。”郁舒娆爽歪歪地说完,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那得意的模样,就差吹一声口哨了。

    苏淮气的摔掉教科书。

    然后的然后。

    他们两似乎斗上了,苏淮走到哪都跟着一众篮球队的男生,课间休息也好,体育课也好,考试什么的也好,他都喜欢跟一群男生围在郁舒娆身边,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各种言辞上的伤害。

    诸如:

    “郁舒娆,你中秋盛典的游行要穿裙子啊?不是吧?就你这屎样子还穿裙子呢?也不怕玷污了裙子的神圣,我劝你还是别穿了吧,会影响市容,你最好是拿一块黑布将整张脸都包起来,那样就好了,就不丢我们A班的脸了。”

    “郁舒娆,听说你这次考试又全班最后一名啦?哈哈哈,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来快班上课嘛,顶的还是韩遇的位置,你多丢人啊?”

    “郁舒娆,听说你来大姨妈啦?这大姨妈是个什么东西呢?你能给我们几个讲解讲解吗?是不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郁舒娆,又给老师叫去训话啦?是不是说你成绩跟不上就最好放弃啊?我看就是,光有一副大小姐脾气,成绩烂成一渣,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哟,可怜,还成天绑着个马尾呢,以为自己多美是不是?就男人婆一个,劝你还是发头发剃了吧,剃个光头最合适你了,当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反正你也没胸。”

    面对苏淮的挑衅,郁舒娆始终一言不发,她不是吵不过他,只不过学习上的压力让她心情烦躁,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她是真的很难过,很受伤。可是苏淮从来不顾她的感受,总在她伤口上撒盐。在那时的郁舒娆心里,苏淮是个又毒舌又贱格的同班同学,真的恨不得他出门就被车撞死的那种。

    有人说,男生欺负女生,或许不一定是真的讨厌她的。

    但是一个女生若觉得一个男生贱格没有风度,她就很难喜欢这个男生了,在她心里,高年级的学长更加有魅力,她向往那种成熟体贴并且温柔的男人,不要像个没头脑的小男生一样,处处透着差劲和自负。

    愚人节那天,苏淮想整治郁舒娆,于是就在书店买了一罐生日派对的彩漆,那种彩漆有各种颜色,他特意挑了款非常显眼的紫色,一按开光,一阵刺鼻的酒味飘来。

    郁舒娆坐在他前面,校服是白底蓝袖的,他一等她坐下,就拿出彩漆照她的头发和校服狂喷,喷了她一头一身的紫色,酒味刺鼻得周身的同学都掩起了嘴巴,露出一丝怜悯来。

    郁舒娆木着脸,这种彩漆虽然可以洗去,但必须浸泡在水里吸,她顶着一头变成亮紫的头发,两颗乌溜溜的瞳孔,愤怒的瞪着苏淮。

    她是真的生气了,眼圈都气红了,却倔强地坐在他前面,一动不动。

    苏淮喷完一整罐彩漆才停下,见她眼圈红得快要溢出水汽,心里有些虚,却死不肯承认那丝怪异的感觉,掩饰着说:“愚人节玩玩嘛,怎么?你玩不起啊?”

    郁舒娆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苏淮邪邪笑,“嗤,女生就是这样,一点都开不起玩笑,不好玩。”

    说着扔了彩漆灌。

    郁舒娆没说话,拿出纸巾,跑进女厕所去处理自己头上的彩漆。

    很快上课了,老师从走廊上拐进班级,第一节课是自习,班主任在班中批阅作业或者走来走去,她从二组往下走,一直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最终,班主任停在郁舒娆身前,深深皱着眉,“郁同学,你喝酒了?”

    班主任并不知道她被人喷了彩漆,因为郁舒娆把校服脱了,只穿着一件单薄干净的长袖坐在原味答卷,她头发上的彩漆已经洗掉了,但是湿漉漉的,垂在背上往地下滴着水珠。

    郁舒娆抬起头,还没说话,苏淮已经坏坏地笑了,他对班主任说:“是啊老师,郁舒娆喝酒了,刚才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喝的呢,我们都看到了。”

    苏淮捅了捅自己的邻桌,那男生跟他是好兄弟,立刻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

    周围的同学其实都知道真相,但是没有人帮郁舒娆指证。

    她木然地坐在原位。

    班主任冷冷道:“郁同学,学生是不可以喝酒的,你难道不知道学校规则吗?”

    郁舒娆站起来看着班主任,声音细弱,“老师,我没喝酒。”

    她一站起来,那个酒味更浓,十分刺鼻。

    班主任受不了一般地捂住鼻子,头颅让开一些,很显然地排斥她身上的酒味,声音厌恶,“你没喝,怎么会一身的酒味?”

    “我……”郁舒娆是那类很讨厌告状的学生,在学校里,很多人受欺负什么的都不会告诉老师的,因为她一说,就会立刻成为全班的公敌,大家以后都会叫她什么狗腿,心机婊,贱人这样的外号,在全班同学面前向老师告状是一个大忌,她来到A班已经不容易,想要融入他们更不容易,如果眼下都说出来,苏淮和几个男生顶多是被班主任训一顿话,则自己往后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苏淮在班中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他是人缘最好的一个,经常请班里的同学喝饮料吃薯片,在班中的人气地位非常之高,长得帅,有运动神经,说话还幽默,这样的男生无疑是每个班级里的宠儿,况且他最好的兄弟还叫韩遇,在A班任何一个同学眼中,苏淮比她受欢迎太多太多了。

    郁舒娆分析完这些事情后,选择了缄默不语。

    苏淮又说:“敢做就要认嘛,明明都喝了,还死不承认,真不要脸。”

    苏淮的邻桌也开始了长篇大论,“就是说啊,全班都看见了还要狡辩,老师,不是你说的吗?说谎的同学最不可饶恕了,郁舒娆同学这是明知故犯呢。”

    班主任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

    奈何郁舒娆一句话也不说。

    最终,班主任把郁舒娆拎到教室门口站着,让她顶着一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的纸牌子罚站,上面还用彩色粉笔签上她的大名,让她的行为暴露给全校看看,以儆效尤。

    郁舒娆拿着那块纸牌子,眼眶里没有眼泪,只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苏淮高高在上,从教室里往外看落魄的郁舒娆。

    他刚好看到她的侧影。

    她站在灿烂的阳光中,背脊僵直,发丝湿漉,明明是十分狼狈的模样,他却看出了倔强与坚毅,他支着下巴,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站了两节课后,郁舒娆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那一个下午她都没有上课,两节课是站着度过的,第三节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话,第四节课留在教导处写检讨书,落魄而狼狈。

    苏淮以为这一天就过去了,岂料晚自习的时候,郁舒娆穿着一身黑衣,好像是有备而来,她风风火火冲进教室,对着苏淮的后脖领子就攥住了,然后拿出背后准备了良久的彩漆,对着他的头和校服一阵狂喷……

    苏淮猝不及防,被她喷了一头一脸的亮蓝色彩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郁舒娆已经跑了,她的动作非常的快,怕苏淮报复她,像只灵敏的小豹子从后门窜了出去,冲下楼梯,一下子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全班同学都搞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刚才进来对苏淮喷漆的人是郁舒娆么?她来报复他?

    白炽灯下。

    苏淮抹掉脸上的彩漆,满身酒味,他看着郁舒娆离去的方向,脸色难看得能冻死一片人。

    很好。

    他们彻底杠上了!

    从这一天后,全班都知道他们不对盘了,为了防止苏淮等人扯她的头发,郁舒娆不再盘高马尾了,她总是捆着两条麻花辫,放在自己的腰前,免得上课或者体育课被他们用力一扯,连带着头皮都发疼。有一段时期,学校特别流行玩水球,水球就是拿着一个气球往里装水,然后拿着水球来砸人,通常是认识的男生们互玩胡疯。

    但是苏淮不这么想,他一拿到这个水球,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整蛊郁舒娆,他特意等在楼梯口,一等郁舒娆的身影出现在左边的楼梯,就用力把水球砸在郁舒娆脚边,当然,水球炸开后溅了郁舒娆一裤子水,她瞪着苏淮,苏淮以为郁舒娆要追打他,立刻跑了,岂料郁舒娆跑进女厕所里,连追都没追苏淮。

    苏淮放松下来,跟男生们站在走廊上嘻嘻闹闹。郁舒娆偷偷从身后跑来,手里端着女厕所里的水桶,里面装了一整盆水,她跑到苏淮身后,对着一群男生就全浇了上去,躲得快的只溅到了几点,而目标人物苏淮浑身湿透,转过头,阴寒着脸色瞪郁舒娆。

    那模样,就跟落汤鸡一样。

    郁舒娆解气了,学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怎么样?惹人就敢,玩就玩不起了?是不是男的啊?这么没有风度,没有度量?”

    苏淮气得差点上去掐死她。

    郁舒娆哈哈大笑,扔了手里的水桶,顶着一条湿裤子,进教室上课去了,她才不是那么柔弱的女生呢,敢惹她,就要负全责!看谁先玩不起!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斗着。

    苏淮虽然讨厌她,但是并不会真的动手打女生,顶多是多想点计谋来整治她。

    郁舒娆也一样,不会真的跟他打架,但是她有仇必报,该讨回来的尊严就要讨回来,别让他认为她很好欺负

    兜兜转转。

    一个月过去了。

    他们斗了整整一个月,吵来损去,各种层次不穷,每次苏淮想到了电子整她,总能被她整治回来,第一她比他有耐心,比他能等,只要寻到了机会,她就会不顾一切报复。

    有次,苏淮在她背后拿着橡皮筋弹她,其实也不是弹她,就是把橡皮筋缠在指间,拿纸张揉成一颗非常小的球,用来向橡皮筋借力,弹向郁舒娆的背。

    起初郁舒娆觉得不是很痛,后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捡起地方一颗小球,摊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包着石头,苏淮这个贱人,竟然在楼下捡了小石头包在纸里用来弹她的背,这样的借力,估计她的背都淤青了,郁舒娆咬着嘴唇,尽量装作不在意背后那股越来越明显的刺痛。

    她一边假装上课,一边微微低下头,苏淮的腿很长,因此课桌下面的位置不够他放置,他基本要把腿伸直放到郁舒娆的桌椅下面,不然他坐不舒服。

    郁舒娆脑中灵光一闪,微微起身,把椅子的一角挪起来,放在苏淮的运动鞋上面,用力一坐——

    苏淮差点痛叫出声!

    他的脚趾被郁舒娆的椅脚卡住了,她的人还坐在上面,痛得他感觉骨头跟肉都分离了,苏淮暗暗掩住嘴巴,手里的橡皮筋也懒得弹她了,伸手去扯她的头发,“妈的,放开老子的脚。”

    郁舒娆置若未闻,继续看书。

    苏淮试着动了一下,动不了,他的脚完全被郁舒娆坐死了,他痛苦着脸色,更用力地扯她,“听见没有?椅子起开,压到我的脚了。”

    郁舒娆抬起下巴,脸庞在逆光中凝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高傲道:“活该。”

    苏淮脸色铁青,“你再不挪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郁舒娆冷哼,“哼。”

    苏淮忍无可忍,用力推了郁舒娆一把,他的力气很大,于是郁舒娆整个身子都往前方一倾,前面一二三张桌子包括郁舒娆的桌子全倒了,同学惊得都纷纷跳起躲开,教科书和纸笔落了一地,正是自习课上,所有书桌倒了的同学都特别愤恨地瞪着郁舒娆,郁舒娆重重摔在地上,然后缓慢地爬起来,一脸无辜地指着后面的苏淮,泫然欲泣。

    坐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目光瞬间瞟了过来,凌厉严肃。

    其中最倒霉的是女班长和化学委员的书桌,两人是同桌,桌上叠着全班同学的三科作业本,此时桌子一倒,一百多本作业本跌落在地,全都混在了一起,女班长和化学委员最委屈,两人起初瞪着郁舒娆,后经郁舒娆的指点,开始把喷火的目光瞪向苏淮,一脸不可饶恕的愤怒。

    三科啊,一百多本要分出来很累的,而且本本都是白色的,要分名再分科,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班主任几乎是立刻走了过来。

    女班长跟化学委员看着班主任,委屈地眼圈都红了,表示她们很无辜,很愤怒。

    班主任头很疼。

    郁舒娆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假装手臂很疼地苍白着脸,而后,她柔弱而委屈地望着苏淮,楚楚可怜的双眼,一看就是无辜的受害者,班主任一下就知道事情是谁作的怪,忍着心口翻滚的愤怒,把苏淮叫去了办公室。

    苏淮恶狠狠瞪了郁舒娆一眼,跟着班主任走了。

    郁舒娆见奸计得逞,心里爽歪歪。

    事后,苏淮赔了前面几个女孩一包棒棒糖和几瓶饮料才解决的恩怨,尤其是女班长和化学委员,两个都不想理他了,所幸两人都是女的,抵挡不住苏淮的魅力,他不止长得帅,很很大方,在校外给两人一人买了一个公仔,又买了糖,巧克力,饮料,才重新换回了她们的军心,苏淮这次是大出血啊。

    郁舒娆冷冷看着这一幕,有钱人就是好啊,出了什么事给点小礼物就能解决了,要是这事落在她头上,指不定要被女班长和化学委员怎么恨呢。

    两人缠缠斗斗,苏淮竟然发现,他开始落到下风了,怎么整郁舒娆最后都是他吃亏。又一次小测考,两人因为身高较高被换到最后一排坐着,老师临时有事离开教室,两人拿着扫帚和簸箕在最后一排打架,打得同学们都被吸住了目光,最后是老师来了两人才赶紧停手,把扫帚和簸箕一起扔回卫生角,一脸云淡风轻的装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两人都被老师叫出去训话了。

    类似的纠纷层出不穷,后来老师实在受不了两人见面就跟杀父仇人一样闹事,把一个调到四组,另一调到了一组,远远的隔离了他们的纠纷,对此,郁舒娆心中欢喜,革命已经成功,她彻底摆脱苏淮这个贱人了!

    可苏淮却觉得闷闷不乐,无论谁坐到他周围,他都高兴不起来,他再也不能整治郁舒娆了,这让他挫败的心里更上一层楼,他成日阴着脸,看郁舒娆在一组谈笑风生,心情更加的阴霾和纠结。

    后来的后来,由于坐势问题太远,苏淮再也不能找茬了,而郁舒娆的人气在班中渐渐高了起来,她活泼爽朗,健谈幽默,本来性格就很受欢迎,苏淮常常坐在原位瞪她,心里不爽,又无可奈何。

    那一天,是郁舒娆为了班中一个同学跟老师吵架,那个同学就是郁舒娆的同桌,她十分的矮小,大概只有150,又近视,坐在倒数第二排,根本就看不见黑板,能看见也被前头的高个子同学挡住了,因为成绩从原来的全班十几名掉到了三十多名,性格太内向了,不敢主动跟老师谈话。

    郁舒娆为了她去找班主任,要求为她换位,郁舒娆说,坐在二组第二位的女班长虽然成绩好,但是不近视,身高也有168,她应该把好的位置让给150高的同学,因为女班长实在太高了,坐在第二的位置挡住了很多同学的视线。

    起先,郁舒娆是先去找女班长说的,女班长不肯坐到第一组倒数第二的位置,也不肯跟郁舒娆当同桌,郁舒娆的成绩是快班里面最差的,如果郁舒娆还在B班,由当时的韩遇来要求女班长,那女班长肯定会同意跟韩遇同桌的,可是郁舒娆不是韩遇,她的成绩也差,女班长的成绩是年纪头五名的,她才不要跟郁舒娆坐呢,但是郁舒娆不放过她,说她高,一定要她让位置,女班长就哭了,还把班主任叫来了。

    然后,郁舒娆就当着全班的面跟班主任吵起来了,郁舒娆是出了名的利嘴,有理有据,说她的同桌其实成绩不错,就是个子矮,眼睛也近视,让她坐在倒数第二的位置,简直就是明珠蒙尘,她的话煽动了不少同学,很多女同学都站出来顶她,说女班长确实太高了,她坐在第二的位置,挡住了一片同学的目光,没有人嫉妒她的成绩,而是她真的太高了,又不会近视,坐那么前面是浪费班中的好位置。

    说到最后,很多男同学也开始帮郁舒娆说话了,苏淮在人群里看她,他的朋友们也很多对郁舒娆改观了,他们都觉得她挺有个性的,从来都不哭,坚韧活泼,就像太阳一样的人物,永远散发着光芒和正能量,苏淮没参合那件事情,但是他一直盯着她,盯到她把班主任说服,然后将女班长跟那个150身高的同学换了位置。

    女班长哭了好久好久。

    班主任表面同意了,但是心里十分不满意郁舒娆的咄咄逼人,当着全班那么多人的面逼着她换位置,她心里很不高兴,要不是B班那个班主任贱人,她就不用失去年级第一的韩遇换回这个吊车尾的郁舒娆,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吊车尾,班主任心中不岔,故意找了个借口,罚郁舒娆在办公室内站了四节课,等她从办公室出来,女班长已经被班主任调到中间段的位置去了,班主任故意调一个形象邋遢,成绩差不多吊车尾的胖子同学跟郁舒娆当同桌。

    郁舒娆看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摇头失笑。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她换回了一大片友谊,很多人觉得她帅气,很多人觉得她仗义,他们愿意结交郁舒娆这样正直的朋友,郁舒娆也没有嫌弃自己的同位,经常跟她有说有笑的,那女同学虽然肥胖内向,但是性格非常的好,十分迁就郁舒娆,渐渐的,一组只要有郁舒娆在的地方,必是欢声笑语。

    很多人想结交她,其中包括篮球队的男生们,他们偶尔会趁着苏淮不在的空档跟郁舒娆聊天说笑。

    每当苏淮望着郁舒娆,那些男生就像生怕苏淮要整治郁舒娆似的立刻帮她说话,他们说:“这样仗义的女孩不多见啦,你就别欺负她了,而且韩遇说了,让你别没事找她事,不然韩遇的小宝贝不高兴。”

    “知道了。”苏淮冷淡地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有同学喜欢郁舒娆,自然也有同学不喜欢郁舒娆,比如女班长,比如程心涵,两人是好朋友,同样恨着人气高超的郁舒娆,可是她们两又不是郁舒娆那班人的对手,她们叽叽喳喳的,特别能说,于是女班长跟程心涵合计一番,决定去苏淮面前说说郁舒娆的坏话,让苏淮去找郁舒娆的麻烦。

    两人说干就干,跑到苏淮跟前,把心里对郁舒娆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末了,还用楚楚可怜地眼神望着苏淮,希望他替她们两人讨回公道。

    苏淮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们,声音讽刺,“韩遇说了,让我别欺负她,你们两要想报仇,就去自己找她麻烦,不然就自己去告诉韩遇。”

    两人同时一噎,程心涵不死心,疑惑地问:“韩遇为什么要为她说话啊?”

    苏淮冷冷瞟了她一眼,面容不善,“鬼知道?”

    程心涵闭嘴了。

    女班长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没人肯帮她们报仇,她们也只能作罢,毕竟她们也不是野蛮人,不会跟郁舒娆吵架和打架。

    过了些日子,郁舒娆越发的光彩照人,而苏淮却越来越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都不开心,每当在教室里,走廊上,操场上,福利社里遇见郁舒娆,他的眸光就像无法移开一样,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摆动,甚至超过了原本很关注江娅媛了,以前看见江娅媛,他会脸红,会心跳,会想逗弄她,跟她说话。

    可自从苏淮和郁舒娆的位置被调开,苏淮的心里就像被砸开了一个洞,风呼呼地灌进去,他想掩住胸口那丝凛冽的寒风,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只有望着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眼中有了色彩,其他的,都是黑白的,黑白的……

    年少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他不会去探究,也不会去触碰,他只知道他崇尚那一抹光彩逼人的身影,无论人群中有多少人,他总能一眼锁定她的身影,他欣赏她的智慧,欣赏她的豁达,他想——

    跟她做朋友。

    可是他知道郁舒娆很讨厌他,每当他尝试着插她的话,她总会冷笑或者闭嘴,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苏淮偷偷失落过,偷偷难过过,却仍旧别无他法。

    期末考试时,上完最后一天的课就要放假了,放两天假然后开始考试,考完再放寒假,等于那天是所有同学在整个学期里见的最后一面了。

    一整天都是自习课,关系好的同学们会换位坐到一起讨论束题,这一下午,苏淮终于寻到机会跟两个同学换位,坐到了郁舒娆前面,周围几个同学都是篮球队的,有些是一开始就坐在这里的,有两个是换过来坐的,一个是苏淮,另一个是苏淮的同位。

    苏淮换到郁舒娆前面,摆着一张冷脸,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坐着。

    郁舒娆跟自己的同桌在研究习题,她一边喝矿泉水一边凝着眉,似乎觉得挺难的,吃力地纠结着眉头,手中的计算机被按得啪啪作响,解不出来。

    几个男生见了,纷纷微笑,“郁舒娆,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不会啊?”

    郁舒娆撑着下巴瞪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快班的学生一样啊,一个比一个变态,我来这里才一个学期好吗?能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男生点头,“也是,你已经很坚强了。”

    “知道就别挖苦我了,快点,懂这题的都快给我讲讲把,我搞不懂思路,烦都烦死了。”

    “好吧。”苏淮的同位跟郁舒娆讲题。

    她咬着笔头,长发缠成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怎么看都很可爱,苏淮怔怔地望着她,忘记了移开视线。

    郁舒娆听着解题思路,眼角余光里,总感觉有一抹视线落在她身上,很炙热很难忽视的一股感觉,她下意识抬起头,就撞进了苏淮的眼里。

    四目相对。

    空气中似有火花碰撞。

    郁舒娆冷冷哼了一声,要不是韩遇让苏淮别找她麻烦了,他肯定还会为难自己的,郁舒娆瞪着他,无声的口型说了两个字:贱人。

    苏淮身子一震,忽然转回了头,他躲开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觉得害怕和紧张。

    周围的学生都在自习和讨论。

    一片闹哄哄。

    苏淮一句话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盯着自己眼下的试卷,神情一派恍惚和茫然。

    两节课过去了,郁舒娆渐渐精神不支,趴在书桌上睡觉。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和煦明媚。

    苏淮就那样静静端坐在光晕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郁舒娆,不知道再想什么,眉间一片深沉复杂。

    最后一节课,大家已经没心思自习了,开始小声的聊天,聊一些寒假要去哪里玩的问题,郁舒娆趴在自己的双臂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苏淮偷偷观察着她,越看越不对劲,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拉郁舒娆的袖子,“喂,哭丧呢?”

    郁舒娆不理他,仍旧埋着头,不肯动。

    苏淮终于觉得怪异了,正了正脸色,用一种普通男生对普通女生说话的口气说:“真哭啦?”

    他还没见过郁舒娆哭呢?

    以前把她整治得那么惨,却没有见她哭过,他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郁舒娆还是不理他。

    苏淮心里慌了,小声试探道:“不会是因为我坐在这里,你难过得哭出来了吧?”

    这回郁舒娆终于抬头了。

    满眼的水汽,瞪着他,没好气地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毛病是不是?”

    苏淮吃了一惊,“你真的哭了?”

    “哭了怎么了?管你什么事?”

    苏淮良久不说话。

    两人对视无言。

    好久好久以后,苏淮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看着她,声音低沉,“你为什么哭?”

    郁舒娆恶狠狠瞪他。

    “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哭成这样?”

    郁舒娆翻白眼。

    他还是不死心,自己斟酌了片刻,道:“是不是因为我以前欺负你,你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哭了?”

    郁舒娆拉下脸,眼眶红红的,梨花带泪,“少乱说了,我哭是因为我男神马上要毕业,我心里伤心行不行?妈的,好歹的恋了两年了,忽然就要毕业了,心里好难过啊……”

    “……”苏淮一头黑线。

    郁舒娆重新趴回桌子上,“我怎么那么命苦?我的男神啊,呜呜呜,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男神了,高三的学长们啊,舒娆要舍不得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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