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锦衾灿兮 > 12.本章补完

12.本章补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strong>月光如银瓶泄水而下,芦苇丛边的水面泛着涟漪的波光,她正背对着他,矮身于这片波光的的中央,只剩一段颈背还露在水面之上。

    柔美的颈项线条,抹了层凝蜜似的雪白后背,**地泛着水光。

    庚敖的视线,定了一定。

    阿玄未敢回头,却听到他脚步继续踏草而来,仓皇又往前下了两步,本已安静的水面便裹着那片月光再次荡起了一圈一圈的银色涟漪,那涟漪便盖住了惊鸿一瞥的那爿雪背,只剩一段脖颈还露在水外。

    庚敖脚步停住了。

    “你出来许久了,意欲为何?”

    其实方才她从他脚边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出去时,他便已经醒了。许久不见她回来,又感到帐内闷热,便也出来了。

    他环顾四周。

    视线的尽头,荒野无垠,黑夜漫漫。

    “莫非你想伺机逃走?孤提醒你,你一个人,还是打消这主意为好!”

    粼粼水面就在她下巴齐平处轻轻荡漾着,阿玄感到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要随了水波漂浮起来,微微的头晕目眩。知自己方才举止仓皇,恐再惹出他更多疑心,极力镇定道:“君上误会了,只是方才闷热难当,出来透一口气而已,不期扰到君上,恳请移步,好容我一个方便。”

    庚敖盯着她那只一动不动的后脑勺。

    直觉令他怀疑,她仿佛有事欺瞒于他。

    这令他感到不悦,忽想逼她问个清楚,却碍于身份,这念头很快又打消了下去。

    他压下心里涌出的怪异之感,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脚步声踏草而去,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耳畔。

    阿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岸边,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了。

    她涉水上岸,坐在石边,手里捏着那张片刻前从她脸上揭落而下的旧日面皮,止不住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她已数年没见过自己原本的那张脸了,更不愿别人见到,尤其是在此刻这样的状况之下。

    她盯着手里的那张旧面。

    月光之下,它薄若蝉翼,却柔韧异常,整张完整,没有半点的毁损,如她面容轮廓的第二层肌肤。

    阿玄并不知道义父当年是如何为自己造出这样一张假面的。他从没教过她这神秘的巫术。他曾说过,这种能力半为天赐,即便得到巫灵认可,对于人来说,拥有它也不一定是件幸事,因作为代价,被授者须以终身牺牲于巫灵,否则必遭反噬。

    阿玄出神了良久,将它展平,试着小心地贴回在面庞之上。

    令她欣喜的事情发生了。这层假面碰触到她面庞肌肤,便如有了吸力,竟轻轻附了上去,只要不去揭它,贴合如同从前。

    阿玄试了几回,均是如此,又惊又喜。心中对义父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她耽搁的有些久了,再不回去,恐要惹他不快。

    ……

    幕帐门帘的缝隙里,隐隐透出烛火的光。

    阿玄停住脚步,再次以双掌轻压两侧面庞,确定它完全服帖了,方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掀帘而入。

    庚敖背对着门帘侧卧,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

    阿玄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正要熄灭烛火,看到他身体动了动,睁眼,转过头,看向自己。

    虽然能够确定,那层假面贴合自己的脸,犹如再生肌肤,何况此刻烛火昏暗,绝不至于叫他能瞧出什么端倪,但见他两道目光投来,心里依然不可避免地忐忑,却不露痕迹地微微转脸,尽量隐没在烛火里,轻声道:“扰了君上安眠,为我之过。”

    庚敖视线从她笼在暗影的面容上往下,停在自她外衣下露出一截的湿透了的裙裾上,单掌按地而起,穿上鞋履,掀帘便去了。

    一阵风钻入,掠的烛火摇曳,帐内只剩她一人了。

    阿玄一怔,心里并不确定他忽然出去,到底是余怒未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等了片刻,始终没见他回来,掀开帐门往外看了一眼,确定他一时应该不会回来了,忙借机换掉身上湿透了的衣裳。

    他很迟才回来,径直灭了烛火便躺了下去。

    阿玄依旧蜷在他的脚边,半睡半醒,直至天亮。

    ……

    次日东方微白,一众起身继续上路,一路无话,深夜入了枼城馆。

    随着国都愈近,沿途城池的规模也变得大了起来。

    枼城人口达十万,是个不小的城池,但因了一贯实行的严格宵禁,整座城内黑漆漆的,街头只有夜巡士兵列队而过的身影。

    舍馆的一间屋内,透出昏黄灯火。

    茅公正在浴房里为庚敖搓捏着后背,消除白天赶路的疲乏。

    庚敖闭目趴在榻上,身未着衣,后腰处只松松覆了一块浴巾,露在外的身躯修长而劲拔。此刻人虽安静俯卧,起伏的躯体线条却充满了呼之欲出般的力量。

    路上虽多了阿玄,但君上沐浴这种事,仍由茅公亲自动手,他通穴位揉捏之法,一通下来,疲乏尽消。

    平常这种时候,庚敖通常不会想什么,只要放松身体,排空脑袋便是了。

    但此刻不知为何,亦或是许久没碰女人了,老寺人那双在他后背推捏挪移着的手,竟也让他慢慢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出昨夜宿于野地时无意撞见的惊鸿一瞥。

    月光之下,她袒露在外的那片后背,竟好看的到了令他定睛的地步。

    他感到有些惊讶、亦是微微的好奇。

    没有想到,平日被衣裳裹住的那具身体下竟藏了一副玲珑皮肉。

    他微微地走了神。

    “君上……”

    老寺人轻唤他翻身,未听他应,以为睡着了,便停手看了过去。

    庚敖回过神,翻了个身。

    老寺人瞥了眼他腰下,仿佛若有所悟,俯身到他耳畔低语:“君上,今夜可要舍人唤个女侍过来?”

    庚敖依旧闭着双目。

    “不必了。”他嘴唇微翕,淡淡地应了一声。

    老寺人略一踌躇,又道:“或者,老奴唤阿玄来伺候?”

    ……

    阿玄一手举着烛台,俯身对着屋里那面打磨的晶亮的铜镜,凑上去察看自己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

    从昨晚的意外惊吓开始,这个白天,她一直处于紧张之中,唯恐被人看出脸上的异样,更担心它突然滑落,时不时要伸手摸一下,以确定它还好好地附在自己的脸上。

    终于等到天黑入城落脚在馆舍了,趁着茅公此刻正在服侍庚敖沐浴,阿玄仔细地检查。

    或许因为它曾附在自己脸上一同生长了数年,如今即便剥落下来了,除了贴合的边缘有道非常淡的痕迹之外,整张脸看起来极其自然,和从前并无什么区别。

    这点遗憾,问题应该不大。除非如她此刻,用这么近的距离进行仔细观察,否则绝不至于发现。

    阿玄对镜,又做了几个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她终于安心了不少。

    往后只要多加注意些,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不轻也不重。

    “太宦!”

    阿玄立刻放下烛台,转过身迎了上去。“可是君上沐浴完毕,要我过去服侍了?”

    她匆匆要出去。

    茅公拦住了她。

    “阿玄,”他望着她,语气温和,“君上那里,往后不必你近身服侍了。正好,你白日精神瞧着也有些不济,我吩咐舍人给你拨间空屋,你去歇了吧。”

    阿玄一怔,面带疑惑:“太宦是说,往后君上身边,都不需我服侍了吗?”

    茅公颔首,神色如常,心中其实也是不解。

    ……

    君上是先文公的次子。

    四年前,他还是公子时,年满二十。按照周礼,男子二十岁冠而列丈夫,可议婚姻,恰此时,先文公薨,他为君父守制三年。

    去年守制满,先烈公再提公子敖的婚事,本已拟定联姻女方,正是晋国国君之女,对方亦有意嫁女入穆,不想还没议完亲,烈公在去往朝觐周王的途中,不幸竟遇刺身亡,临死传位于公子敖。

    公子敖成为穆国新君,但婚事也再次被耽搁了,守制一年,算时日,至今也差不多了。

    贵族于丧制,尤其禁止“作乐”这一条上,少不了阳奉阴违,但君上对先烈公却十分敬重。

    茅公对他的这些近身之事,再清楚不过。知他久未亲近女色,方才既起了异动,想着守制也差不多了,便提了那么一句。

    也是他老糊涂了,被拒,想到这秭女就近在眼前,更便宜些,顺口又提了她。

    只是他实在不知,如何这就惹恼君上至此地步。

    方才那句话一出口,见他立时睁眼翻身而起,面露不快,吩咐往后不必让这秭女服侍他了。

    茅公目光掠过阿玄的一张脸。

    这么一个通医术,又能干细心的女子,生了如此一张难入人眼的脸,未免遗憾了。

    若她容貌稍微再好些,至少能入君上的眼,日后不定能做个侍妾,想必她也会加倍尽心服侍君上,如此,万一君上再有个急症病发,也不至于像前回那样险些出了大事。

    ……

    “太宦可是说,能放我回去了?”阿玄依然不敢这么好的事会掉到自己的头上。

    果然,茅公摇头:“并非让你回去,只是君上那里,往后暂时无须你再近身服侍罢了,你还得随我同行。”

    阿玄感到淡淡失望。转念一想,虽然依旧没法回去找隗龙,但不必再伺候那位穆国国君,于她正是求之不得,尤其是在发生了昨夜一幕之后。

    她微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太宦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