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国色医妃 > 第一百章 求娶

第一百章 求娶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安远侯?”蒋氏心下不解,他们与安远侯府并无仇怨,他就算想要陷害谢桥,也不该挑拣苏素馨下手!

    丞相秉承中庸之道,慎独自修,忠恕宽容,并未树立政敌。

    眼下夺嫡分结党派,亦是明哲保身。

    很难想出安远侯这般作为的用意。

    掌柜见丞相夫人不大相信的模样,后背渗出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小的不敢有半句隐瞒!”

    苏素馨冷冷的说道:“必然就是他!”见蒋氏望来,继续说道:“那日父亲在书房教我练字,有人拜访,我便如旧躲藏在内间,听闻安远侯有意拉拢父亲,只是父亲向来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党派,怕是被他记恨在心!”

    安远侯,燕王党派。

    掌柜看谢桥一眼,忙又说道:“小姐惯常在小的药铺买药,安远侯拿两锭金子给小的,大抵怕小姐的婢子忘了,让小的提醒……”

    “带下去!”蒋氏心中愤怒交加,身为药铺掌柜,不可能不知荨麻的害处,为两锭金子做伤天害理之事!

    罪不可恕!

    “夫人……夫人……小的冤枉……”掌柜吓得瘫软在地,迭声喊冤。心里后悔,不该收了谢桥的银子做伪证。若是让安远侯知晓他如此诬陷,定也不会轻饶他。可想起事后的好处,却又极为心动。

    蒋氏冷笑:“我儿若无事,便饶你一命!我儿这脸毁了,小心你的贱命!”

    掌柜面无人色,哆哆嗦嗦似有话要说,瞥见谢桥平淡的面色,心下却一片惶然。

    谢桥闻声道:“荨麻不会致使毁容,好好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掌柜心中松一口气,被人带下去。

    苏素馨哭求着谢桥:“容小姐,你有没有法子让我这脸明日能好?”

    谢桥摇头道:“至多明日不再发痒。”

    “明日的及笄礼……”苏素馨哭丧着脸,囔囔道:“母亲,明日女儿不办及笄礼,不办了!”免得闹出笑话!

    “这怎么行?请柬都已经分发出去。”蒋氏心里也急乱,却没有法子。

    谢桥招了招手,白芷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

    苏素馨、蒋氏盯着包袱,见谢桥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面纱,别出心裁的绣着各式各样的精致花样。

    “我打算邀请诸位姐妹游湖,命人准备面纱,分给诸位姐妹戴着。今日收到邀请参加你明日的及笄礼,后来听说你的脸毁了,心想你也许用得上,便带了过来。”谢桥看着苏素馨眼底发亮,嘴角缓缓上扬。

    “我怎么没有想到,每个参加及笄礼的小姐都戴上面纱,我戴着不显得奇怪了。”苏素馨欣喜的说道,手抚上面颊,眼里一阵失落,担忧的问道:“容小姐,我的脸当真无事么?”

    “不会有问题。”谢桥笃定的说道。

    苏素馨稍稍安心。

    林太医将药箱收好,背在肩上道:“我曾听闻有人说神农谷有一奇方,能够令人返老还童,苏小姐脸上的疤痕定能够祛除。”随即,看向明秀脸上日渐淡去的疤痕道:“原来她脸上的鞭痕使得脸上的伤口很深,疤痕也明显,如今一日比一日好。苏小姐该对县主放心,这世间怕是少有她治不好的病。”

    最后一句话,将谢桥高高抬起来。

    来了。

    谢桥拢紧袖中容姝给她的那张纸,看着林太医的视线泛着冷光。

    林太医低垂着头,避开谢桥的视线,拱手退了出去。

    蒋氏看着谢桥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幻,苏素馨娇声道:“容小姐,你的方子可否给我一试?我可以付银子。”又怕出问题,被算计了去:“吴嬷嬷随容小姐一道去取罢。”

    “并没有这么神奇的方子,只是传言罢了。”谢桥知道丞相有一个傻儿子,猜不透季云竹让人将医治傻子的方子放在她屋子里有何算计。她若治好了,反而令丞相对她感恩戴德,向她靠拢!

    看着苏素馨红肿的脸,心里隐隐觉得,她的病只不过是为引,而真正的点却与丞相的傻儿子有关。

    当真想要苏素馨与她反目,这个算计,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令她脱身。他的用意,似乎并不想要丞相府与她交恶,所以只用荨麻毁苏素馨的脸。

    谢桥一时摸不透季云竹此计的心思……

    “你便另给我一个方子,这个方子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再用。”苏素馨坚持道。

    谢桥只得同意,回府后吴嬷嬷提议她在书房里等着,怕出差错。

    谢桥同意,抄录方子时,吴嬷嬷一直站在案前盯着,眼角余光四处打量着着,架子上摆放的大多是医经与手札。

    拿过方子后,她便乘坐着小轿回丞相府,隐约听着有人在外说道:“阿娘,容小姐如今是县主,您让她给弟弟治傻病,她会愿意么?”

    “愿不愿意总要试一试,县主她治好过一个傻子,眼下有希望治好,阿娘不能让你弟弟一辈子傻下去,让咱们加绝后。”

    吴嬷嬷心中微动,一副若有所思。

    而明秀送走吴嬷嬷,回到书房里,面露忧色道:“小姐,您说丞相夫人当真不会怀疑我们了?会相信是安远侯么?要是寻他对峙怎么办?”

    谢桥心中冷笑,此事主谋是季云竹,可安远侯去也脱不掉关系。只是……他这次只能替季云竹背了黑锅!

    但也没有冤枉了他!

    “丞相不会允许蒋氏去安远侯府,如今是非常时期,丞相只对皇上忠心耿耿,想必安远侯拉拢他未遂的消息,定会设法传递到皇上的耳中。皇上是多疑之人,他如此信任丞相,自然是他‘所有’事情都不瞒着他,一颗心不偏不倚。即便是交恶,他也不能与安远侯来往过近,免得皇上猜忌他与安远侯结怨,不过是造势而已,私底下早已达成协议。”谢桥眼底蕴含着冷芒,养虎成患,安远侯势必不能再留,他处处替季云竹设计她,总要拔掉他的爪牙,让他难以翻身!

    容凝……谢桥眸眼半眯,她是在侯府过得水深火热,适才与她投诚。将安远侯与邓氏联手设计的这件事派人告诉她。

    请求她帮忙将她从安远侯府救出来。

    正是如此,她才提前将苏素馨这件事梳理清楚,并未乱了阵脚,甚至让人准备好面纱。

    提前收买掌柜,让他提醒柳絮儿如何处理荨麻,稍露一点儿破绽,待再次寻他过去的时候,便将安远侯供出来。

    那个假扮明秀的丫头不是辅国公府里的人,唯有如此方能攀咬到安远侯身上!

    明秀了然的点头:“而且毁容并非是光彩的事情,丞相夫人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咬牙忍下。”所以小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下了掌柜这一步棋子,让丞相夫人知道是安远侯所为便可。

    谢桥哎呀一声,挑眉道:“有长进。”

    明秀跺了跺脚:“小姐!”

    谢桥眼里的温度渐渐冷却,她的算计最关键的人物,便是——丞相。

    每个臣子府中,想必都有皇上的暗桩,一些事情定然瞒不过他。所以,丞相定不想掩盖。

    果然如谢桥所料,丞相从蒋氏口中得知是安远侯,当即入宫痛表对皇上的忠心,却让他的女儿遭受奸人的毒手。

    “皇上,微臣只一言令他不如意,安远侯对小女下此狠手,坏她姻缘。若是哪日谁触及他的利益,是否不择手段要人性命?”丞相跪在地上,悲愤交织道:“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明帝拈须沉吟:“你需要朕如何替你做主。”

    “微臣……”丞相老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如何处置安远侯的话。

    “行了,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朕如何给你讨还公道?行了,你若有他的把柄,朕也便收回他的实权,敲打敲打他一番。”明帝深觉安远侯近来太不安份,的确要给他警告。

    丞相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参安远侯数条罪名的奏本,呈递上去。

    明帝面色一沉,南陵郑亦修押送的物资与谢桥的药材被毁,竟是安远侯所为!

    啪——

    奏本被甩在龙案上,明帝满目阴鸷,秦淮他这是想做什么!

    “来人,请安远侯入宫!”

    刘公公立即出宫去传达皇上口谕。

    一个时辰后,安远侯匆匆进宫。

    迎头一本奏折砸在他的头上,安远侯陡然变色,看清楚奏折上的内容,大惊失色:“皇上……”

    “你身为朕的臣子,该为朕分忧,替百姓解忧。可你却暗中阻扰,令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朕饱受骂名!你枉为臣子!”明帝雷霆之怒砸下,安远侯惶恐,无法开口解释这一切都是季云竹所为。可他自己也有参与,开脱不得。

    “公侯伯爵乃是赏赐给有功绩的臣子,你贵为侯爷,却未曾立半分功绩。”明帝面色阴沉,语气森然。

    安远侯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明帝冷声道:“废除安远侯世袭罔替。”

    安远侯面色灰白,世袭罔替,不废除,不更替,如今却被废……日后子孙后辈世袭便要降等。

    想到此,安远侯手指都在发抖。

    “不得世袭。”

    安远侯扑通跪在地上,不得世袭,到他而止!

    “皇上,微臣糊涂,请您开恩!”安远侯趴伏在地上,涕泪直流。他想将秦家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却不曾想祖上挣下的爵位,毁在他的手上!

    “退下。”明帝一摆手,没有转圜的余地。

    安远侯心有不甘,却知道皇上此时还在怒头上。只要圣旨未下,他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蔺!

    安远侯紧握拳头,眼带凶光的离宫。

    ——

    谢桥得到安远侯被废爵的事,不过一笑置之。

    并不够!

    秦懿如同废人,他没有儿子继承,废不废并无区别。

    “小姐,您可真是神算,将丞相的心理算的真准。”白芷笑得两眼弯弯,闪烁着亮光,仿若弯月。

    “小姐,您不庆祝一下?”半夏期待的看着谢桥。

    谢桥托着掌心的一朵小白花,轻吹一口气,小白花滚落在地上。

    “庆祝的太早。”棋子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谢桥不敢掉以轻心。

    半夏满心失望。

    谢桥拍了拍手,起身道:“不过,可以出府走走。”

    半夏雀跃的说道:“奴婢想吃长西街的点心!”

    “奴婢要俆记烤鸭。”白芷连忙说道。

    明秀含笑道:“奴婢想吃小姐做的莲子羹。”

    谢桥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蓝玉:“你要什么?”

    “奴婢要一块酥糖。”

    “走罢。”谢桥拢一拢垂在身后的长发,吩咐明秀去准备马车。

    蓝玉道:“小姐,奴婢看家。”

    “好。”

    一行人去往长西街。

    半夏、白芷买完要东西后,谢桥替蓝玉买一包酥糖。

    “莲子你自个儿采。”谢桥回首对明秀说道。

    明秀眼底闪过狡黠,含笑道:“奴婢早已准备好。”

    谢桥轻点她的额角:“你呀!”语气俱是无奈。

    “小姐,我们去酒楼歇歇,用完膳再回府。”明秀央着谢桥朝一家酒楼走去。

    谢桥临窗而坐,一眼瞧见不远处角落里的叶舟,正与身旁的少女逗趣。斜睨一眼身旁的谢桥,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来逮人。”

    明秀闷不吭声。

    “小姐,有人背着您偷奸耍滑,与女子在四处幽会呢!”白芷刻意提高声调,叶舟闻声望来,见到谢桥的一瞬脸上的笑容僵住,连忙走过来,谄媚的说道:“小姐,我可没有躲懒啊,干完活儿才来的。”

    “那女子是谁?”谢桥淡扫那位少女一眼,却是始终没有好奇朝这里看一眼,不禁皱紧眉头。

    “我在酒楼偶遇,捡着她的帕子,她感谢我请我用膳。”叶舟话一说完被明秀瞪一眼,突然拉她起身,明秀将他的手甩开。叶舟道:“快走。”

    明秀见秦蓦站在谢桥的身后,不甘愿的跟着叶舟身后。

    白芷、半夏也跟了过来。

    叶舟眼珠子一转:“带你们去茶楼听说书去。”

    明秀想着秦蓦在便也同意了,知会谢桥一声离开酒楼。

    “你的丫鬟有眼力见。”秦蓦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落在她手边一包酥糖上:“这是什么?”

    “酥糖。”

    随着谢桥话落,秦蓦一根食指已经在油包纸上戳破一个洞,抠出一小块酥糖。

    “这是给蓝玉买的。”看着纸包上的洞,谢桥瞪他一眼:“这样还如何送人?”

    “再买一包便是。”秦蓦尝一口酥糖,蹙眉:“不如东善街的酥糖好。”

    “你爱吃酥糖?”谢桥心中诧异。

    “母亲喜欢。”

    谢桥默然无语。

    秦蓦倏忽抓握住她的手:“走,带你去一处地方。”

    谢桥被他拉拽着疾步跟在身后,方才追得上他的脚步。穿过闹市,转进一条小巷,在深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拉住门前的一个铁环,叩响大门。

    吱呀——

    门被打开,老叟站在门口,已是老态龙钟。

    “小蓦来了。”老叟见到秦蓦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快进来。”

    秦蓦踏进屋子。

    老叟见谢桥站在门口,拉住秦蓦的手:“小蓦,快叫你的小娘子进来。”

    闻言,谢桥一怔,解释道:“老伯,我不是……”

    “张伯,她面皮薄。”秦蓦侧首,狭长的双目里的一丝灼热仿佛将眸子里的冷漠冰寒消融,此时笑意盈然。布满厚茧的手伸在她的眼前,清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袖口,清楚的看到其上水波暗纹,他身上的沉水香在鼻端幽浮,她神情怔忡。细白柔嫩的手被他握于掌中。他修长冰凉的手指与她的手指交扣,那么的契合。

    谢桥目光落在两人缠绕的手指,听到张伯的笑声,双颊一瞬间嫣红,映衬得耳垂上的翠色耳坠越发明艳醒目。

    院中温暖如春,春花未谢夏花已然含苞欲绽,秦蓦一时恍惚,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上好的颜色,压住这满园的春色。”难得见她脸红,似涂抹了一层胭脂,凤眸清澈,亮如两汪春水,仿佛被清风吹皱,兴起层层波澜。

    他却是看的呆了,不忍将她放手。

    张婶从屋里出来,见着秦蓦二人,高兴的说道:“来了怎得在院子里头站着?快进屋,张婶给你做糖吃。”

    谢桥尴尬的抽回手,定了定心神,移步进屋。

    “小蓦小时候经常与阿善一同来这里吃我做的糖,现在来的少了,定是想让娘子尝尝我的手艺。”张婶准备着做酥糖的东西,将往事说与谢桥听。

    “我不是他娘子。”谢桥轻声解释。

    张婶却认定了:“他能带你来,迟早有一日会是。”

    谢桥抬眸望向与张伯坐在一起的秦蓦,他一双布满星辰的眸子一瞬不顺的望着她。淡薄的金色日光,墙角一簇簇雪白的茉莉花,随风微微摇曳,清淡幽香透着融融暖意。

    秦蓦从廊下缓缓走来,他身上的冷意似乎被暖意化去,宁静清幽的环境里,他似乎也被感染了,面庞冷硬的线条微微柔和。

    “母亲说不快乐的时候,吃一块糖,再苦的心,也会甜。”秦蓦拿起张婶做好的一块酥糖,递到她的唇边:“尝一尝。”

    许是眼下的氛围好,谢桥张开嘴,含住酥糖,丝丝清甜溢满齿间,流淌进心里,泛着一丝微妙的甜。

    “甜么?”

    “甜。”

    秦蓦低低一笑。

    一缕清风拂来,谢桥醒过神来,热烫微粉的面颊渐渐冷却,恢复如常。

    张婶将酥糖包好,塞在秦蓦的手里:“张婶的糖,自然甜。”

    “正是。”秦蓦心情愉悦,带着谢桥离开。

    谢桥嗅着他的身上,沉水香中透着一丝清幽暗香,属于茉莉花的独特香味。“张伯的茉莉花养得极好。”

    “母亲碰一碰都不许,每回来人,张伯坐在廊下守着他的花。”秦蓦从袖中掏出一枝折下的茉莉花,扔在她的怀中:“你盯着它看了许久,就知你喜欢。”

    太阳西落,晚霞映照下的街道透着昏黄。谢桥看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喧闹的街道渐渐沉寂,仿佛隔开一片隶属于他们两个的另一个天地。手里捧着的茉莉花散发着馥郁幽香,洁白的花朵间一点碧绿,隐隐留住一抹流逝地春意。

    秦蓦将她送到辅国公门口,酥糖塞在她的手心里,那一枝茉莉花一如刚折下那么新鲜:“好好收着,张伯发现折断的痕迹,下回定不饶了我。”

    “你偷来的?”谢桥心里反复翻嚼着他说的几句话,不知他背着张伯偷折花枝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秦蓦手指轻叩她光洁的额头:“如何谢我?”

    谢桥推他一把:“快些走。”

    秦蓦顺势握着她的手,声线清越而低沉:“输给我。”

    “郡王不是胜券在握?”

    秦蓦眼角流转着微光,薄唇微扬,透着一股子邪气,调侃的语气透着一丝认真:“你如此说,我想不赢都难。”

    谢桥一愣,只见他已经策马远去。

    ——

    丞相回到府中,蒋氏迎上前来,替他换上常服。

    苏蔺见蒋氏面带忧色,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问道:“又出何事了?”

    蒋氏心里不断的想着吴嬷嬷的那一番话,那句绝后宛如重锤,狠狠敲击在她的心头。她与相爷两小无猜,成亲后他只娶她一人,并不曾纳妾。婚后三年,她给相爷生下一儿一女,原以为圆满了,谁知美中不足的是儿子有些痴呆。

    消息一直封锁着,可深宅大院里,哪有守得住的秘密?

    如今已经藏在后院里二十年,她有意让儿子娶妻生子,留下香火。可不说名门中,就算是身家清白的寒门里也没有女子愿意下嫁给一个傻子。愿意的只有低等的奴仆,她又瞧不上眼。

    前段时日里,荣亲王妃登门造访,话里话外有意与他们结亲,她自然是愿意,但是近几日兰阳的行为令她不安。怕这样不安份的媳妇娶进府中,她的儿子如何压制得住?

    甚至忧心她如长公主一般胡来,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本来歇了心思,不急着来。直至今日里,吴嬷嬷的这番话,又令她心思活络。

    “璃儿的亲事……他如今的模样,怕是难以说到如意的人。”蒋氏眼里泛着水花,啜泣道:“老爷怜惜我,并不愿意纳妾延续香火,我心中甚为愧疚。今日里,顺安县主来府上给馨儿治脸,吴嬷嬷送她离开的时候,见到有一个妇人带着傻儿寻找顺安县主治病,听说顺安郡主曾经治好过痴病,我想让她来……”

    “不成!”苏蔺一口截断蒋氏的话:“她若是治不好呢?”

    蒋氏顿时噤声,谢桥若是治不好,只怕相府有痴傻儿的消息,会传遍京城。

    “老爷,我们也不能不管璃儿!”蒋氏仍不死心,抱有一线希望:“她若是治好了呢?”

    丞相却是下不定决心。

    “不如,我们让她嫁给璃儿,他们成亲之后,顺安县主给璃儿治病,消息也严谨不会传出去。况且,这样一来,顺安县主定会尽十二分的心力。”蒋氏早已与吴嬷嬷商量好此事,只是谢桥不止是辅国公府里的嫡长女,而且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这件事有点难办,得相爷同意去请求皇上的旨意,如此一来便无人敢阻扰。

    丞相想了想,也颇为心动,但是觉得不妥。沉声道:“顺安县主不愿,我们如此算计她,岂不是结仇了?”

    蒋氏一时也没有主意:“那怎么办?”

    “容我想想。”

    “老爷!您向皇上请求旨意,皇上下了圣旨,顺安县主哪里敢胡来?我们府里人口简单,并无别府里腌臜事,顺安县主嫁过来委屈她,我们也可以将她视作女儿对待,总好过她在辅国公府里不受人待见的好。”蒋氏对谢桥说不上很满意,总觉得辅国公府里出来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苏璃并无傻病,她定不会挑选上谢桥。

    丞相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此事不得轻率,得慎重为之。

    并非是怕谢桥对苏璃不好,而是皇上对谢桥的态度令人难以琢磨。他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自然知晓皇上心里埋藏着谁,谢桥生的与她母亲相似的面孔,皇上待她特别。

    唉!

    丞相重重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苏璃的事重要,决定去试探皇上一番。

    “我明日早朝后去探探皇上的口风。”丞相打算去后院看望苏素馨,蒋氏跟在他的身后,询问道:“可要去知会顺安县主一声?”

    丞相摆手:“切莫要提醒她。”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谢桥提前得知,只怕会阻扰。

    蒋氏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此事不会轻易成了。

    “吴嬷嬷,你给顺安郡主送些东西去,只说谢她给小姐看病。”蒋氏心里过意不去,只能用一些身外之物弥补。祈求着能早日治好苏璃恢复正常,这样对谢桥也便公平一点!

    丞相心中搁不下事情的人,蒋氏这么一提,他心动了。留在明日去办,整个人便如坐针毡,换上官袍进宫。

    兴乐宫

    明帝站在龙案前,手指朱砂笔落在铺张开的宣纸上人物画上眉宇间,点上一点朱砂。

    画中的女子一颦一笑尽显清丽脱俗,飘渺如仙。

    刘公公站在一旁磨墨,看着落成的画像,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画中之人,面容赫然就是顺安郡主,可通身的气质却又是另外一个的温婉如玉。

    他不敢刺探皇上的心思,刘公公移开视线,敛去心思,安安静静的磨墨,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内侍公公在外传道:“皇上,丞相求见。”

    明帝蹙眉,不紧不慢的将画像上的墨迹吹干,缓缓卷起来扔进五彩云龙纹卷缸中。

    “传。”

    丞相进来跪在地上道:“皇上,今日微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明帝净手,淡看苏蔺一眼:“起来说话。”

    苏蔺谢恩起身,斟酌的说道:“微臣家中有一子,身体有异于常人,一直居在内宅之中。如今二十有一,以及弱冠,与他同龄之人早已娶妻生子。今日微臣向皇上讨一道赐婚的旨意!”

    “哦?爱卿中意谁家小姐。”明帝对苏蔺的傻儿子有耳闻,对他如此慎重的讨要圣旨,颇觉意外。

    “辅国公府嫡长女容华。”丞相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明帝。

    啪嗒——

    刘公公手中的拂尘落地,一声闷响,寂静的宫殿之中,尤为刺耳。

    刘公公触及明帝阴鸷的目光,吓得面色发白,皇上对谢桥已经存了一点心思,将她当作李氏的替身。方才作完画像,转眼丞相替儿子来求娶,定然会惹皇上生怒!

    只怕,皇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寻求何种法子,好名正言顺将谢桥纳入宫中!

    久久不曾得到回响,丞相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明帝面色平静,可一双锐利的眸子,却令他心生惶恐。

    “皇上……”丞相不安的唤一声。

    明帝沉声道:“容小姐她可愿意?”

    明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可丞相却松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未曾。”

    明秀袖摆一荡:“待她同意之后,朕再下旨意!”

    “微臣告退。”丞相心中已经是明白,此事怕不成。

    丞相的识时务,令明帝心中怒火减退,冷哼一声,苏蔺倒是敢,他亲封的县主配一个傻子!

    这不是打他的脸?

    “皇上,消消火。”刘公公将泡好的一杯茶水递给明帝:“这是今年临安进贡来的新茶,前几日安远侯送进宫。今年减产,不过几斤,皇上可要分发给各宫娘娘?”

    “你看着办。”明帝伸手接过茶杯,浅浅品一口,眉头微蹙,失了往年甜,多了点苦。

    刘公公命人给太后与皇后宫中送去,其他品级的妃子,便是几位受宠的娘娘。

    明帝品完一杯茶,唤住要退出大殿的刘公公:“你说……朕将她纳进宫,如何?”

    刘公公一惊,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奴才……奴才……”

    他未曾想,皇上竟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行了,你越来越不中用,朕不过一句话,看看将你吓成什么样子。”明日靠在龙椅里,阖上双眼。

    刘公公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走出大殿,门扉合上,他长吁一口气。

    他的祖宗哟,皇上要纳谢桥入宫。

    前儿个在宫里头,燮郡王可是直言谢桥是未来的郡王妃。

    这……这是……

    望一眼暮色沉沉的天空,轻叹一声,这块天便要变了!

    ——

    宫里的消息,很快的传到秦蓦、谢桥与玉倾阑的耳中。

    谢桥躺在美人榻上,白芷跪在地上,替她绞干湿发。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底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出来。

    明秀龇着牙,双目冒着火星子:“老皇帝竟敢肖想您,他是嫌命太长了!小姐,他真敢这么做,您便撒把药,毒死他……”

    半夏捂着明秀的嘴:“明秀姐,隔墙有耳!”

    白芷亦是火冒三丈,可有什么法子?忧心忡忡的说道:“倘若真的下旨,我们还能抗旨不成?”

    “那该怎么办?”半夏心里头着急:“难道小姐在这之前许人家么?”

    众人说了半日,正角儿却是闷声不响。

    “小姐,您说怎么办?”明秀觉得老皇帝有这个心思,小姐未嫁之身,这道旨意总有一日会下下来。

    “嗯?”谢桥回过神来,她的心思却不在皇帝要纳她进宫的上面,而是苏蔺竟然打起她的主意,替他儿子求娶她。

    转瞬,谢桥便明白苏蔺的那点儿心事,无非是为了脸面。

    心念转动间,谢桥看着枕畔放着的那张纸,莫不是季云竹的算计就是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这个时代,婚姻便是女子一生的归宿。

    她嫁给一个傻子,这一辈子的确没有指望。

    但是,对她而言白搭。

    他就不怕自己治好苏璃?

    一时间,谢桥捉摸不透季云竹的心思。

    还是……他想要借此打破相府与荣亲王府结盟?

    所以,荣亲王妃暗示两家结成姻亲的时候,苏蔺像皇上求娶她,的确够打荣亲王妃的脸面。

    “急什么。”谢桥并不认为皇上纳她进宫的旨意能够成功下来,纤长的手指抚上面颊,他那句‘你的脸已经招人惦记’便是暗指明帝罢?

    心中冷笑,只觉得明帝这是在亵渎她的母亲!

    明秀见谢桥真的一点儿也不急,顿时想起那日夜里郡王与谢桥的赌局,转瞬眉开眼笑,揶揄道:“小姐,您这半点不急的样子,莫不是已经准备嫁给郡王了?”

    谢桥叱道:“再胡言乱语将你许配给叶舟!”

    明秀面颊羞红,跑出屋子。

    白芷与半夏笑得打跌。

    这时,蓝玉匆匆进来,神色冷肃的说道:“皇上中毒了!”

    终于来了!

    谢桥优雅的坐起身,眼底冷光乍现:“情况如何了。”

    “消息并没有传出来,皇后与太子将消息封锁,宫中被皇后把控。皇上中毒的事已经查出来,正是安远侯上贡的新茶,皇后已经下令抓拿安远侯,并且抄家搜查。”蓝玉将得来的消息一一禀告给谢桥。

    谢桥拢了拢长发,打着呵欠道:“夜色深了,早些睡罢。”

    明日才有精神看戏!

    ——

    安远侯府,已经被重兵把守。

    安远侯被锦衣卫捆绑住,安远侯老夫人与安远侯夫人站在一旁哭泣,眼睁睁的看着锦衣卫将府里抄个底朝天。

    “大人,老爷犯了什么罪?”安远侯夫人心中惊怕,严重到抄家!

    锦衣卫千户紧绷着一张脸,并未理会安远侯夫人。

    “大人,您也得让我们心里头明白,侯爷犯的罪严重不严重?”安远侯老夫人心头慌乱,今晌午才回来,告知侯府被废爵位,她还未曾缓过劲来,转眼便被抓抄家!

    “如被坐实,便是杀头的罪!”锦衣卫千户冷声道,眼底不带丝毫的感情。

    这时,锦衣卫从杂房里搬出来两口箱子摆在大厅。

    安远侯夫人一瞧,赫然便是秦玉归宁抬回来的东西。

    “打开!”千户大人下令道。

    箱子打开,一箱装着金银珠宝,一箱装着一件明黄色的袍子。

    千户大人手里的绣春刀挑起袍子,哗——袍子垂落下来,正面赫然是四团龙袍!

    安远侯老夫人见了,眼前阵阵发黑,心砰砰的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安远侯夫人惊得浑身打颤,双目圆睁,紧咬着牙关,恨声道:“这个贱人,好狠的心!她是要害死我们!”

    “大人,这是误会!定是有人陷害侯爷,借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有谋逆的心思!”安远侯老夫人哭喊着跪在地上。

    千户大人冷笑道:“弑君都做了,藏件龙袍算的了什么?”

    此话,平地惊雷——

    弑君!

    不,不可能!

    “大人,侯爷他万万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安远侯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安远侯?看似心狠手辣,却胆小如鼠,本就依附皇上而立足,他怎敢弑君?就算要谋逆,前头还有两个皇子!如何也轮不到他!

    千户大人展开龙袍,内里一脚正绣着一个淮字,冷哼道:“误会不误会,你们与皇上去说!”转而将龙袍收起来:“一个不准放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