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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贱鬼自有贱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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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贱鬼自有贱人陪

    爷爷说王法昭昭犹有漏,阴司隐隐却无私。

    世人逃得过人间法律,也是到了阎王爷那里一并清算,贪墨徇私的倌人从没有好报,却总有前赴后继的,有时候爷爷还怀疑是不是阎王爷专门把他怀疑又没有证据的阴差推上去,有了实据再干掉他。

    说穿了,就是倌人很贪婪。

    我这次带来的东西有一只虎爪,一瓶小婴儿的尸体,虎爪乃是大补壮阳的事物,小婴儿却是前段时间才明白作用,带这东西来的目的,就是给表哥开开眼,没想到要拿来贿赂倌人。

    陈春峰给我的茅山术尽是些蝇头小字,却分了上下两篇,上篇是记载茅山术法,光总纲里的法门就有接阴,还阳,请身等一百多种,只是如何施术的篇目却很模糊,基本就是没啥用,下篇则很清晰,都是说些撰述人这些年来遇到的阴术邪术。

    其中就提到了一种养小鬼。

    泰国有古曼童,南洋有养小鬼,就是将与自己的血亲婴儿搞死,烤出尸油在用其他办法折磨婴儿的魂魄,最后控制小鬼,古曼童高级一些,可与茅山术里记载的却低级了很多。

    这本书上说的小怪物叫滴血道童,一旦搞出来一个,啧啧,那可是厉害的没边了。

    滴血道童是那种极具根骨的小孩,从周天星宿说,八字要相合星宿气运而生,比如传说中的文曲星梁山伯,他就是做滴血道童的好材料,而这种八字的人一般非富即贵,自然不会有人干了他们,那是会折寿的。

    在娘胎里夭折,因为他们的老娘或者直系血亲忽然做了大恶,不能有如此气运的人降生在这家,但魂魄能换个肚皮,小尸体总不能被分解成养分吸收了吧?

    搞一个这样的小尸体就能做成滴血道童,与养小鬼不同,这玩意与僵尸同属,上蹿下跳,隳突左右,厉害的一逼!我估计爷爷那个罐子里的就是某个倒霉梁山伯,如果把它搞活听我的话,我也厉害的一逼。

    茅山术上有说如何驱使,正如其名给它滴血,但一来我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滴血道童,再一个书上也说,这东西喜欢喝血,没有大威能不要擅养,不留神就会被吸死。我没有大威能,血气又浓厚,很有可能成了他的肥料。

    小尸体和虎爪虽然精贵,但此时为了救虎子的命也算不得什么。

    请倌人与请小鬼不同,倌人是阴司小吏,自然不会被几个大猪头,几碗素供唆使动心,也不会循着血腥味主动来吃血食,我让齐健找来一张白色的床单,在上面画好北斗七星的位置,回忆了一下爷爷叫我的禹步。

    禹步就是步罡踏斗,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上来回挪步,七个点挪动九步,却有好多种,有七星罡,有火轮罡,五行相生罡,二十八宿罡等等,这是为了用以不同的法事。

    爷爷教过我五六种,其中有一个便是摄地罡。

    朝天罡奏天,摄地罡听地,将拆掉的条案选了一块完整的木板,这可是上好红木,用来做牌位再合适不过,而虽然有东西贿赂倌人,这些瓜果供奉也是必不可少的,牌位上用我的血写着一排血淋淋的大字:告地府阴司之请。

    牌位就像邮编和地址,只要有就行,关键还是看能不能送过去,将一切外物都准备好后,我将虎爪先放在桌上,滴血童子藏起来,然后抓起桃木剑按着脚下的北斗七星方位开始游走。

    爷爷说城隍土地这些小吏坐镇一方,自然能感到人们的诉请,搭不搭理是另一回事,而我如今拜的是地府,此地的城隍阴差都能感觉到,他们会来享用供桌上的祭品,若是感觉心诚或是祭品丰厚,拜人又有资格便会现身相见,而虎爪放在桌上自然也是贡品之属,如此贵重的祭品,由不得倌人不发疯往过跑。

    关了灯后屋里陷入黑暗,表哥他们瞪着大眼睛观望,齐健也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握拳站在门口,门不但阻人也能挡鬼,哪怕没有贴门神像,也能防止过路也鬼,而阴吏不惧门神之威,他们自然会敲门告入。

    时间流逝,就在我将摄地罡走到第十八遍时,表哥他们都接连发出了泄气声,可我却知道有用,身上的力气仿佛被快速抽走,虚的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门响了。

    齐健用眼神询问,我没回应,坚持着踏完最后三步,这才向他点头。

    门开,月光洒在一个一米五几的小老头身上,他左手提着一根拖了地的鞭子,右手还悬在空中做出敲门的姿势,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可光凭这身高和传来的阵阵冷笑,便看的出正是倌人没错。

    老人轻轻一跳越过门槛,左手一挥,空气中发出一声炸响,不见有其他动作,门边自动关闭,他向我走来,圆圆的脸蛋却长了一个尖下巴,高高的额头下是一双有些贪婪的三角眼,鹰钩鼻,嘴巴不大,嘴角还翘着,他两颊鼓起,好像吃着花生的松鼠,却没有老人该有的慈祥,歪着脑袋的样子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还担心他看到表哥几人会不喜,没想到却恍如不见,径直走到我面前,将鞭子放下抓起一根香蕉,手却不易察觉的在虎爪上摸了一把,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身上的气息也不向刚才那般阴森,他扒开香蕉皮,一口咬下半根,跃起坐在条案上,两条短腿在悬在空中晃荡,巧之又巧,他将虎爪坐下屁股下面。

    “何事?”

    我指指放在桌上的虎子:“魂被恶人拘了,想请大人帮忙寻回。”

    “哦?有这种事?”

    倌人不再开口,小眼珠急转的打量我,十足的官腔,僵硬的身体就在旁边,他问我有这种事?而不问是谁做的,摆明是摆官威讨好处。

    阎王爷好惹小鬼难缠,不入流的倌人,说他是小吏都抬举,充其量就是个地府临时工,还将尾巴翘到天上去,若是爷爷在早就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我不是爷爷,爷爷留下的唯一活物,更不能让它离开。

    “求大人帮我。”

    倌人摸摸光滑无须的下巴,像个老鼠一般吱吱两声:“难,我非阴差更不是城隍,怎么插手活人的事?”

    “只求大人帮我,这虎爪请大人笑纳。”

    “荒谬,我岂是贪图这百年虎爪之人?你们阳间人要靠它护身,我却得来无用,要不是感觉你心诚相邀,我可不会来用你的供奉哩。”

    我厚着脸皮说:“大人,拘走我这狗儿魂魄的便是对面茶馆请来的邪人,楼上还有一位女子也糟了毒手,您身为江云镇亡魂倌人,自然该惩恶除奸。”

    “歪理,善恶轮回乃天定,无论活人狗子,都是有此一劫,看你模样也是道门子弟,难道连这个也看不清?”

    “大人教训的是,只是这狗陪了我多年,实在舍不得他离去。”

    “执念,”倌人将香蕉皮扔地,重重吸了一口香气,满脸舒坦的又抓起一颗苹果:“若是世人都如你一般强留亡魂,我岂不是要把那些死鬼们全送回家?你勿要多言,此事我不会帮你的,走也走也,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谁想到也是个不通人情的小娃娃。”

    我心急,正要揪住他掰扯个道理,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哎呦老爷子,瞧您说的话,”一直抓耳挠腮着急的表哥快步冲来,屁股一撅将我拱到旁边,搓着手凑在倌人身边说:“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

    倌人扔掉苹果抓起鞭子指着他尖声叫道:“谁让你开口的?要不是这小儿心诚,刚才就给你们一顿苦头吃,让你们留在这里已经是仁慈,怎么还敢插话了?”

    表哥并不生气,笑嘻嘻道:“老爷子,我这不是想见见您?您先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表哥抓起根香蕉递过去:“您尝尝,这可是从海南运过来的,镇上赶集我都舍不得供奉给城隍庙,这也是听表弟说您今夜要来,这才赶紧洗刷干净摆上。”

    倌人装腔作势的哦了一声,嘟囔一句:“唔,你也是个信人,罢了,不跟你一般计较。”

    “老爷子,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想唬弄您老也得有那个本事呀!”表哥像个大马猴又拜又鞠躬,夸张的表现恭敬:“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阎王爷虽然官大,却不如您出手方便,咱也不说什么公道,就单讲人情,咱们也亲近不是?对面那茶馆总和我抢生意,平常又喜欢供奉个财神像,您说我们活人混口饭吃,他财神插什么手?”

    倌人怪叫道:“咦咦咦?咱们什么时候亲近了?”

    “现在还有些生分,慢慢的不就熟了?”表哥装腔作势给倌人掸去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灰尘:“老爷子,您说咱们图个啥呢?还不是过个好日子?没来由就被对面给欺负了,我小妹让他们害了,就连一直狗都不放过,您这种大神通的神仙,总不能看这我们平头老百姓任由折腾吧?”

    倌人咧着嘴说:“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没理由插手,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事不归我管。”

    “规矩上不合适,可情分上就大有关系了,您可是我亲亲的干爷爷,他们动我就是不给您面子。”

    倌人笑骂道:“少套近乎,我年纪做你祖宗都有余了,还干爷爷!”

    “年纪大,可感情近呀,您说是不?表弟那根虎爪您先拿着玩,过段时间我再给您老弄几件稀奇货,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不要你的东西,爷爷可不是那种人!”

    “瞧您说的,这是孙子的孝敬,老天爷也不能阻人尽孝,您尽管张口,只要帮着孙子生意兴隆,什么金银珠宝还不有的是?”

    “嘿,还得爷爷先帮你做生意?真是个乖孙子!”

    表哥大笑道:“生意不好,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呐,但我起码有份心,对面力有余而心全无。”

    “行了,属你最油嘴滑舌,以后在你店里给爷爷立个牌位,谁跟你对头,爷爷给他背上放个丧门星,不能助你气运旺盛,但爷爷能把别人搞得晦气,”倌人笑嘻嘻将鞭子搭在他肩膀上:“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哪像其他不知道孝敬的,开口闭口都是道理。”

    “要不我是他哥呢!小破孩子总是不招人待见。”

    “也别多说了,从今起每月的下弦月你杀鸡宰鸭招待爷爷,顺道给你介绍几个厉害祖宗,来,先摆上几碗血食,爷爷吃个饱,去给你们将狗子和那女娃的魂儿拿回来,嘿嘿,有件事你们可不知道,对面的小道士拘了魂就在我那放着,可前头咱也不认识不是?现在有了你这乖孩子,爷爷当然帮着自己的亲孙子。”

    表哥扭头喊道:“小怜,还愣着干嘛,给老祖宗弄饭去呀。”他对倌人说:“爷爷,那道士什么来历,好端端欺负我小妹干嘛?”

    “还不是你这个丧门星害了人家的妹妹?当天你来江云镇爷爷就注意到你了,啧啧,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子,不过爷爷就喜欢你这号人,心狠却热忱,得到你的心,便是你心中人了。”

    表哥大言不惭道:“那可不是?都说我赵小碗不是东西,可孙子一旦是东西起来,比谁都是东西,爷爷,我啥时候害别人妹妹了?”

    倌人轻飘飘抽他一鞭子,佯怒道:“还跟爷爷说谎?前几年那名叫容慧蓉的小丫头天天在我那哭,你要了人家身子还害了命,要不是城隍说你命里有福报,早就有雷劈你了。”

    看着这两个贱人越来越亲热,我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听到这些话,我怒不可遏道:“好啊你,我说容慧蓉你说不认识,现在没法狡辩了吧?老子大老远跑来帮你,你连个实话都不给,还害我的狗被取了魂,真他妈……”

    一鞭子将我抽个趔趄,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倌人冷笑道:“逆兄的小子,你不认兄,爷爷还认这个孙子,滚一边去。”

    我扭头就走,有爷爷就牛逼是吧?欺负老子没爷爷是吧?老子有爷爷的时候比你们谁都牛逼!

    身后,两人猥琐的笑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