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久念成牢(66)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落,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来人衣着得体,脸上化着淡妆,皮肤白皙,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和向启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上紧绷着,分明有些不悦。

    来人是向启的母亲,陶兰。

    “妈,你怎么回来了?”向启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陶兰,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阿纾,只见后者垂着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阿纾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跟陶兰打过交道,但是因着后者与沈太太是朋友这层关系,她对陶兰并不陌生。

    只是此时她并不想与陶兰碰面,否则每天来看望向启的时候也不必刻意避开她,如此当面撞上,不免有几分尴尬。

    向启见状,没受伤的那只手悄悄拢住阿纾垂在身侧的微凉手指,收紧。

    陶兰从门口大步迈进,在床头柜拿起一把手机,“妈开车开到一半,忽然想起手机忘记拿了,便回来拿一下……”

    说到此处的时候,她似是刚注意到阿纾一样,扫了她一眼,好奇地问向启,“这位是?”

    “伯母好,我是沈纾。”阿纾不动声色地挣开向启的手,自我介绍着。

    陶兰蹙眉想了一会,神色有些迷茫,“沈纾?”

    “我母亲尚艺晴伯母应该认识。”

    岂料,陶兰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尚艺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着实想不起来了,人真是不能老,记忆一年比一年差了。偿”

    她这模样,就好似阿纾在套近乎一样,不免令人尴尬。

    向启蹙眉提醒着,“妈,就是你之前去听过课的那个尚阿姨,你还夸她课上得好,怎么会不记得了?”

    陶兰闻言恍然大悟地看着阿纾,“你是阿晴的女儿?我之前听说她女儿已经嫁了一户好人家,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阿纾知道她指的是她当初嫁入黎家的事情,于是讪讪一笑,“我是听说向警官车祸受伤了,来看望他的。”

    陶兰“哦”了一声,视线落到保温桶的汤上,神色变了变,“这是沈小姐做的?”

    她点了点头。

    “沈小姐好心来看阿启,我很感激。只是医生说他这阵子最好不要吃这些油腻的东西,这些恐怕……”陶兰意有所指地说道。

    为了避免油腻,阿纾在炖汤之前特意把骨头焯了水,还添了一些有利于向启骨头愈合的药材,所以其实她今天带来的汤浓度合宜,很适合患者服用。

    就算再粗神经阿纾也能明白陶兰此番话的刻意,也清楚此时此刻她并不欢迎她,何况阿纾身为律师,察言观色的本领本就比寻常人更甚一分。

    刚才从陶兰出现在门口开始,阿纾就从她眼里看出一闪而过的惊讶,那时候陶兰应该就认出了自己,而后来,她先是假装没看见自己,而后是不记得自己的母亲,她就明白她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恐怕,陶兰不止认识自己,还记得清楚,至少记得她当年是怎么身败名裂嫁入黎家的。

    事情已经如此明了,再去捅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到头来只是往自己脸上打巴掌而已。

    阿纾沉默地把已经倒出来的汤重新倒回保温桶,把盖子旋紧,又抽过几张纸把溢出来的汤汁擦拭干净后才看着她开口:“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沈小姐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向家的厨师每日都会按医生的要求给阿启准备膳食,还是不劳烦你费心思了。”

    阿纾手指握了握,看向陶兰,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

    “妈!”向启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扯着阿纾的手往身边一带,“是我死皮赖脸让阿纾给我炖汤的,而且我看这汤挺好,我喝着也不觉得油腻,反而是家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千篇一律,让人一瞧就没有胃口。”

    陶兰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向启明目张胆的袒护令她格外地不悦,不过不悦归不悦,她到底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看向阿纾唇角笑容有些不自在,“向家子嗣单薄,阿启又是三代独苗,从小娇宠了些,沈小姐见笑了。”

    说到此处,她眼神若有所思地瞥了向启一眼,“沈小姐,我有些事情想跟我儿子单独谈一下,你是否可以先回避一下?”

    阿纾看了眼二人,识趣地点了点头:“我正好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打扰向警官休息了,伯母,沈纾先告辞了。”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一紧,只见向启仍然握着她的手,面容不悦道:“刚才怎么没听你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阿纾抿了抿唇,“刚才忘记了,冯医生让我过去一趟,说是念念的病情有所变化。”

    向启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他看了一旁面色不佳的陶兰,终是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本来他没想这么早让陶兰知道沈纾回来的事情,但是既然被她碰见了,索性一次性说清楚,而有些话,不要让沈纾在场会比较好。

    “你去吧,念念的病情重要。”

    阿纾得脱,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拎起桌上的保温桶迅速离去。

    病房内,只剩下陶兰和向启母子。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对峙了片刻,陶兰看了眼门口阿纾离开的方向,率先开了口:“你说的那个中意的女人就是她?”

    向启不避不讳,点头坚定道:“对,我说的那个人就是沈纾,妈妈也认识她不是,当初你还跟我说很喜欢她……”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陶兰厉声打断他的话,“当初妈想沈家四代书香,我与阿晴又是熟识,也远远见过那女孩子几面,妈本来以为她是好女孩,只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家那么严谨的门风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我听说她为了嫁入豪门,勾引人家丈夫,最后大着肚子上门当众逼婚,让人家不得不娶了她。我还听说她爸爸以断绝父女关系相迫,也没有令她回心转意,阿启,这样的女人我们向家不会要也要不得!”

    向启的脸色微微发白,“妈,沈纾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你和她接触不多,如果你和她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她是个好女孩!”

    “无论她是不是好女孩,都无法掩盖她曾经嫁过人的事实,而且一个连丈夫死的时候,灵堂都没有上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孩能好到哪里去?”

    “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向启蹙眉,总算听出陶兰话语中的不对劲之处,按理说,这些事情的细节他都不清楚,陶兰更不应该知道得这么清楚才对!

    陶兰脸上不自在的神色一闪而过,“当初这件事情在青城传得沸沸扬扬,我就算不想知道也难!总而言之,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家世清白,妈妈都不会反对,但是唯独沈纾,妈妈绝不同意!”

    “妈……”向启倏地抬头看向她,话语却异常地坚定,“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我要跟谁过一辈子也是我的事情,无论你和爸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放弃沈纾!”

    陶兰被他脸上不顾一切的神情滞了一晌,脸色亦是慢慢沉了下来。

    刚才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当初得知沈纾要嫁入黎家的时候,极少酗酒的向启有段时间天天酩酊大醉,那时候她不明其意,现在想来,只觉得细思恐极。

    难不成,自己儿子对沈家那丫头,竟是在那时候就情根深种了吗?

    这个发现让陶兰大吃一惊,不可否认向启说得对,起初她对沈纾确然是满意的,因为从各方面来看,她和向启都旗鼓相当,而且听说两人在工作上合作也很默契,若是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她心里巴不得她能成为向家的儿媳妇,甚至那时候看二人相处得当,已经和尚艺晴讨论二人的好事。

    殊料……

    陶兰阖了阖眸,看着躺在病床上腿脚还打着石膏的向启,只觉得心疼。

    所谓知子莫若母,她比任何都明白,自己的儿子虽然每天笑嘻嘻好脾气的模样,但是性格和他父亲一样,格外倔强,就好像当初向父极力反对他报考警校,他还是义务反顾地改了志愿一样,甚至就连对待感情的方式,也与年轻的向父如出一辙,执拗得可以。

    在沈纾这件事情他恐怕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能硬来,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

    想至此,陶兰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缓缓在病床边坐下,“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医生说你要多加休息,伤才好得快。”

    对于自己母亲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向启有些惊疑,不过既然她的态度已没有方才的强势,就让向启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妈,你相信我,沈纾真的不像您想象得那样,只要你跟她多接触,一定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陶兰闻言,嘴角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她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眉心却几不可见地拧了拧。

    向启注意到她的神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要让陶兰接受沈纾,在目前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么沈念的事情,暂且还是先不要再提了,以免惹来自己母亲更过激的反应。

    他心绪起伏间,陶兰内心亦是暗潮翻涌,不过谁也没有再把心里的想法托盘而出。

    霎时间,病房内一片静谧,母子垂眸不语,各有思量。

    与此同时,病房外,阿纾静静地倚靠在墙边,拎着保温桶的手指骨节青白。

    她从来没有想过,向启对她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也没有想过陶兰对她的偏见会这么大。

    只是,她没有资格埋怨谁,毕竟造成如今的局面都是她自作自受。

    深深吸了口气后,她转身离开。

    阿纾没有直接回沈念的病房,而是在医院休闲区拣了一处僻静的椅子坐了下来,午后时分,病友大部分都在午睡,休闲区只有少数的几位家属。

    她把保温桶搁置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今天的阳光不烈,微风和面,晒得很舒服,不一会儿她就有了打盹的心思。

    身边似乎有人在落座,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

    阿纾眼皮掀了一条缝,看清了坐在她旁边的人是冯重时,又重新合上眼皮,“冯医生,你不上班吗?”

    “刚吃了午饭,出来消消食。”冯重凝眸看向阿纾,风打散了几许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狼狈,他抿了抿唇后再次开口:“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阿纾扯了扯唇角,“是有些不好。”

    “怎么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回道:“我在想几天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嗯?”

    阿纾缓缓地睁开眼眸,漆黑的眼底氤氲了一团迷雾,“冯医生,你有没有爱过那么一个人,爱上山穷水尽,不顾一切?”

    冯重垂眸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视线落到她脸上,“但是我见过那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