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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弑杀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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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卫溪这样说道,“陛下现在已经提出退位,裘侍郎作为臣子,又是陛下的嫡亲表叔,如此咄咄逼人,过了吧?”

    “老夫只是不相信,先帝亲自教养出来的陛下,会是侮辱先帝妃嫔之人!”裘漱霞冷冷扫他一眼,“昨儿个事出突然,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将暖太妃以及庶人陆鹤浩都带过来问个清楚的好!”

    卫溪脸色阴沉起来:“如此不伦之事,合该速速决断,以免闹大,失了皇家体面,也叫朝廷的威信荡然无存!说起来先帝待裘侍郎也不薄,裘侍郎却丝毫不念及先帝声名,委实叫人齿冷!”

    “说起来卫尚书还是陛下的岳父!”论斗嘴,裘漱霞还没怯过谁,立刻反唇相讥,“怎么现在却巴不得把罪名扣死在陛下头上?噢,老夫知道了,毕竟陛下这回退位,推荐的继任者,可是太子殿下——那是你们凤州卫的嫡亲外孙,年纪又尚幼,倒也难怪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巴不得陛下立刻去帝陵,顶好陛下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是不是?!”

    “太子殿下乃是朝廷正式册立的储君!”卫溪寒声说道,“陛下退位,太子登基,理所当然!裘侍郎若不满朝廷之律,大可以明言!何必扯上什么外戚不外戚,想当初先帝在时,对青州苏可是恩宠有加,那时候怎么没见裘侍郎进谏先帝?!”

    裘漱霞嘿然说道:“卫尚书不必岔开话题!”

    他环顾了下沉默的朝堂,朗声说道,“陛下乃先帝钦封的太子,在先帝驾崩之后,理所当然的登基为帝——至今登基不足三年,却就要退位,怎么可以不把事情说清楚?!”

    卫溪冷声道:“陛下方才下达的两道诏书,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裘侍郎莫忘记君臣有别,不要太过份了!”

    端化帝的罪己诏里确实提到他与暖太妃生下庆王的事情,毕竟他下这个诏书,原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又怎么可能避而不谈呢?

    当然即使是罪己诏,在这种事情上的措辞,肯定也是要做点处理的。

    所以这个说法是这样的,端化帝当时太悲痛于显嘉帝的驾崩,恍恍惚惚当中,被暖太妃刻意勾引,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临幸了这位庶母。

    而暖太妃为什么要勾引端化帝——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想待在行宫等死!

    实际上这个说辞虽然是端化帝跟卫皇后商议之后决定的,不过两人都觉得真相跟这说辞也差距不到哪里去。

    因为端化帝既然根本不记得有临幸过暖太妃,那么两人之所以能够生下来庆王,暖太妃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否则当初庆王才被怀疑乃简虚白的血脉时,暖太妃何以吓得花容失色?

    可见她心虚——说起来也是帝后委实没想到,庆王竟是端化帝之子,所以在可能的奸.夫:简虚白、徐惜誓、陆鹤浩三人全部排除乃庆王生父的可能之后,凭着庆王与显嘉帝相似的容貌,夫妇两个都以为这孩子一准是显嘉帝的遗腹子,委屈了他们母子了。

    而暖太妃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怯生生的,早先被傅太妃欺负得跟什么似的那时候,玉山长公主都叹息过她的不争气。

    那么她儿子的身世受到质疑,她表现得慌张无措,也未必就是有问题,毕竟她本来就胆子小嘛!

    这么想着,帝后安抚了他们母子一阵之后,也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如今看来,暖太妃以前也没表现出来过对端化帝的倾慕,更没有做过什么对端化帝勾.引的举动,那么她愿意配合算计端化帝的人,与这位名义上的儿子生下庆王,除了惧怕前往行宫,存意借.种外,还能有什么缘故?

    ……现在大头罪名都被推到了暖太妃头上,纵然因为庆王的缘故,端化帝到底无法洗清自己,但他已经宣布要退位,还要去给显嘉帝守陵了,做臣子的再逼迫下去,也确实有点不好看了。

    只是大部分人才这么想着,裘漱霞却冷笑出声:“陛下方才下的两道诏书,老夫自是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会生出疑惑——”

    “诏书中已经说明经过!”卫溪才喝了一句,就被裘漱霞高声打断:“老夫真正的疑惑,不是陛下是怎么同暖太妃生下庆王的!而是,暖太妃怀上庆王的日子,正是先帝驾崩前后,诸位同僚可还记得吗?先帝驾崩之前虽然御体欠安,但依然可称突兀!”

    “突兀到了连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未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

    “突兀到了辅政大臣,顾相也未能及时进宫,聆听先帝遗诏!”

    “只不过当时没人能想到,被先帝手把手带大的陛下,会作出不敬先帝的事情来!”

    裘漱霞说到这儿时,殿中之人都已明白了他的目的,丹墀上,端化帝猛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今日的朝会关系重大,皇帝特意穿戴了全套冕服。

    此刻二十四旒彩珠骤然相击,发出细碎的脆响——是端化帝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不过这会没人注意到皇帝的失态,所有人,包括顾韶与卫溪在内,都骇然看着裘漱霞——裘漱霞眼中得色愈深,口中的言辞却越发犀利,“所以现在老夫想知道,先帝,当真是大限到来,不及与太皇太后、皇太后诀别,不及叮嘱顾相,就驾崩的吗?!”

    “还是因为,先帝发现了一些不便对外人道的事情,所以,才会突兀驾崩?!”

    所谓发现了一些不便对外人道的事情,显然是指端化帝与暖太妃之事!

    ——假如端化帝根本不是被设计了才与暖太妃生下庆王,而是早就贪图暖太妃的美色,趁显嘉帝病重之际,与这庶母私.通,结果却被显嘉帝发现!

    那么也许是原本就没多久好活的显嘉帝震怒之下,一命呜乎!

    也许是显嘉帝对端化帝感到无比失望,决定易储——端化帝情急之下,做了什么,导致这位先帝提前驾崩!

    不管是哪一种,端化帝都有导致显嘉帝提前驾崩的嫌疑,这等于是弑杀君父!!!

    虽然说自古以来天家骨肉情薄,踩着亲爹尸体上位的皇帝也不是没有,但还是那句话:做昏君也是要资格的!

    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够搞得天怒人怨,还继续称孤道寡的高踞万人之上——反正端化帝没这个本事!

    仅仅是与暖太妃生下庆王,他就保不住自己的帝位了,何况是再扣上一顶弑君的罪名?!

    “裘侍郎!”卫溪知道这个问题不给端化帝摘清楚的话,皇帝想自己退位,保留最后一份体面,那是不可能的!而太子登基也必定渺茫了,是以立刻厉喝着阻止裘漱霞还想说下去的话,“无凭无据,如此猜疑陛下,且挑唆皇家骨肉亲情,你可知罪?!”

    “自然是有凭据的!”哪知裘漱霞看着他,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悠然说道,“昨儿个回府之后,老夫就想到了这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把事情弄清楚,他日到了地下,哪来的脸面见先帝?当然,老夫也怕冤枉了陛下……”

    丹墀上,端化帝猛然想到一事,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果然,裘漱霞陡然间拔高了声音,含悲带愤道,“是以老夫连夜命人去寻当初为先帝诊治的老院判!希望老院判能给老夫一句准话:先帝的驾崩,究竟,乃是天意,还是,人为?!可你们知道,老夫查到了什么吗?!”

    “老院判在数月之前不知所踪了!”

    “老夫得知此事,心中焉能不生疑惑?!”

    “但老夫这时候还不敢怀疑陛下——可老夫手底下的人,竞夜查下来的结果,就在方才,老夫堪堪要进宫的关头,送到老夫手里,却是,老院判,乃是陛下的人带走的!”

    “陛下,臣现在请您,给臣,也给这朝堂上下,更是给九泉下的先帝,给大睿的列祖列宗,一个说法,可以么?!”

    端化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老院判,确实是他下令灭的口。

    但灭口的缘故,却是因为简虚白等三人滴血认亲的结果,导致庆王被认为确实属于显嘉帝的遗腹子。

    而向端化帝揭发此事的老院判,又被简虚白查出来,乃是简平愉早年布下来的暗子,端化帝又怎么可能饶得了他?

    可现在,端化帝把真相说出来,群臣,会相信吗?

    尤其是皇帝之前认为自己误解了异母弟弟跟庶母,生怕滴血认亲之事传扬出去后,将来坏了庆王的前途,也给皇室蒙羞,所以特意下令销毁了所有的证据,把整件事情尽最大可能的抹除——权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现在他又拿什么证明那些亲手埋葬的真相?!

    “当初以为此事乃是简夷犹为了报复阿虚,故此指使那老院判出首,向朕揭发了此事!”瘫软在御座上的皇帝,虚弱的想到,“原来,这场揭发,打从一开始,就是朝着朕来的!!!”

    他是庆王的生身之父;庆王是在显嘉帝驾崩前后怀上的;显嘉帝驾崩得很是突然;给显嘉帝诊断的老院判在几个月之前,被他秘密.处死——这几件事情连在一起,谁能不怀疑,显嘉帝的死,与他跟暖太妃的通.奸大有关系?!

    昨晚端化帝与庆王的血在盆中融为一体时,皇帝以为自己已经堕入了深渊。

    然而到此刻,皇帝才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深渊!

    “裘侍郎,在陛下给你说法之前,也请侍郎给咱们一个说法!”卫溪与盟友们对望几眼,脸色俱沉了下来,不过,皇帝此刻已经失去了斗志,他们可不会就此认输!

    卫溪寒声说道,“陛下乃是天子!若要处置老院判,何必偷偷摸摸?既然陛下秘密.处置了此人,那么说明事关重大,而且必须保密——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一个晚上的时间之内,就查到了陛下头上?还是,你根本就是一直在盯着陛下的一举一动,时刻不忘记窥探帝踪?!”

    “不过你所言,暖太妃怀上庆王的时候,乃是先帝驾崩之际——老夫也想到了一点:昨晚陛下爽快同意当众滴血认亲,显然是陛下自认清白的!否则如此不伦不义之事,即使陛下有心悔过,又何必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落天家颜面?!”

    “正如你方才的追问一样,陛下,乃是在无意识中,与暖太妃发生了首尾——而在这个时间附近,先帝,驾崩了!”

    “现在这件事情,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在肃王即将抵达帝都的前夕,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公布于众!”

    “以至于陛下自请退位不说,裘侍郎你更是咄咄逼人到了,意图将弑杀先帝的罪名,也归咎到陛下头上!”

    “试问你的目的如果成功了,会怎么样?”

    卫溪说到这儿,环顾了一圈四周,冷笑出声,“陛下必定身败名裂,见弃于朝野!”

    “如此太子又将何以自处?!”

    “庶人陆鹤浩与蜀王殿下,均非明君之相!”

    “你与你背后的青州苏,自然有机会扶持肃王登基!!!”

    卫苏之争,或者说,新君之争,终于彻底的掀开那层遮羞布,赤.裸.裸的摆上了台面!

    朝堂上,静可闻针。

    或者说,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