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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208.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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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妍在一旁暗叫了一声好,倒是个狠的,还算机灵,手干脆环在胸前,想着要是一下子碰死了倒省了干净。不过她思忖着吴玉这般的性子,要让她心怀死志是比登天还难的,就算真碰上了估计也是算好了角度。

    何况,还有个在女色上老糊涂的苏大人。

    苏妍漫不经心地看戏。

    苏哲远被那一蹭蹭软了疑心,脑子里回忆起的是吴玉的软玉温柔乡,心下顿时软了半成,快走几步一把揽住了吴玉道:“好了好了!在孩子面前寻死觅活地像什么话!”

    吴玉挣扎不干,嚎啕着要以死明志,苏哲远不肯。

    这般牵扯来牵扯去了好一会。

    苏妍嘴角翘着,果真是一对深情不疑的野鸳鸯呢。

    ……只是,不知道这真相出来了,这对鸳鸯还能不能这般矢志不渝?

    “真是好一出缠绵悱恻的大戏!”苏妍啪啪拍了下掌,眼里满溢讥诮。苏哲远脸红了红,收回手,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吴氏,你莫不是以为,你清理了旧人,就再没人查得出你的底细?”

    吴玉还待争辩,却发现身上一麻,顿时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了,张口也发不出声音,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把我母亲放了!”苏莲上前,苏妍顿时嫌弃地掩着鼻子躲开,苏莲难堪地红了脸。

    “末儿!”苏哲远气怒。

    “苏大人,慢慢慢!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苏妍神秘地笑笑,长袖一抖,一叠泛了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纸张顿时落在了正房内的几上。

    茂春园诗会当日,她拜托二表姐交付外祖母的信里,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敲山震虎,第二件便是查一查这吴玉的底细。没想到这一查,倒是查出来一些有趣的事来。

    她这父亲……可是戴了好大的一顶绿帽子呢。

    她离家之前就吩咐过卢二狗,若是收到这封信件,可尽早送来庄子,可惜外祖母查到这事将证据交给卢二狗的第二日,宁国公府便有祸降临。卢二狗作为外祖母交给她的联络人,在宁国公府降祸之时,才会那么无措。

    她收回心思,嘲讽地看了眼苏哲远。

    “苏大人也许愿意看一看,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苏哲远皱着眉,一把抓住了那一叠黄纸,一张一张细细地翻看过去。越看,脸色越青,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手抖个不停,鼻翼不断地翕张着,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看来是气得狠了。

    “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苏哲远用力一掼,飘飘扬扬的纸张蓦地铺头盖脸地砸在吴玉的面上。

    就算是泛了黄,有些年头的纸,这么一叠子下来,刮到脸上也疼,吴玉净白的面皮上瞬间便挂了三四道痕,破了相。

    苏妍手指微微一弹,吴玉突觉身上有了力气,指尖一抹刺痛的脸,顿时染上了几点红色,这下子眼泪真的簌簌地流了下来。

    再看女儿一脸惨白,心下一凛,吴玉膝行着向苏哲远而去:“老爷!老爷!冤枉啊,这分明是大小姐……妾一向清清白白的人儿,便是给了老爷的也是清白之身,若是妾说了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地板明明是抛光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偏偏也让她膝行出了一条血路,簌簌抖落的泪珠儿梨花带雨,可吴玉漏算了那被截了胡的脑袋,此时看着便有些滑稽,又滑稽又可怜。

    吴玉也漏算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苏哲远垂怜她,不过是怜她温柔婉约,怜她有别于宁秋的一番小意温存,在他看来,是他支配着吴玉,一个靠着他的垂怜活着的小可怜。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小可怜,用着她女人天生的武器,牵着他的鼻子走,让他着了道。不是他控制着她,反倒是他被耍得团团转。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却让他跌了这么一大跤,苏哲远的自尊过不去。

    他觉得他被愚弄了,被这么一个腌臜东西愚弄了,在他的女儿面前兜了个底穿。

    苏哲远的怒气,越来越高涨,若是可以具现化的话,怕是翻江倒海都不止。看着这么个玩意儿,他觉得恶心。

    “好,好,好、得、很!”这话,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苏哲远蓦然笑了起来。

    “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吴氏,我该叫你吴玉,还是吴秀花呢?”苏哲远一字一句道。

    吴玉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森寒的冷意渐渐泛了上来。

    “吴秀花,你出身在邱西城明远巷,是吴屠户的小女儿,在十一岁外出与同乡大牛幽约之时,被人贩子拐走,卖入扬州红袖招,经过三年培养便挂了牌,初夜被扬州员外郎尤奇以一千白银拍下置于外宅,后因不堪尤奇的特殊癖好逃了出来,跟了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那书生用着你从尤奇那卷出来的财物,两人在上京城很是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可惜那么点财物不够你们两人挥霍,你当时年少,又实在爱慕那白姓书生的才貌,便听了他的鼓动重新做了暗门子。只是白书生性凉,又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你们俩大吵一架,你当日气不过便出门闲逛,正好撞上了当时正苦闷的苏大人。”

    吴玉心惊地听着,为何那么私密的过往,这女子竟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指间用力地抠着地,点点血迹溢出来,她恍若不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胡说!”苏莲一把冲了上来,想要将侃侃而谈的苏妍推开,却被她灵巧地一转,脱了开去。

    苏妍不理她,口中继续道:

    “苏大人年轻之时,哦,不对,现在也是俊美伟岸,何况还有财有势,你便忍不住移情别恋了。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蛀虫白书生还没解决,你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他出门找那青楼女子之时,还下了过量的□□,书生本来身子便弱,再加上你之前有意无意给他的进补,两相冲击之下,果然不出你所料的一命呜呼了。”

    “哦,对了,苏大人,这个案子当时闹得还挺大是吧?毕竟这么有辱斯文的书生还是少见,而且死得这么香艳,想来上京城是不吝于讨论讨论的。”

    苏妍向苏哲远征询。

    苏哲远沉默地点头,他必须使出十分的力道,才能阻止上前掐死这个愚弄了他的女人,脏,可真脏!龌龊极了!可笑他以前还以为是难得的一朵出水清莲。

    “来上京了以后你便一直与那白书生窝在租来的小院里,周围无人知道你与白书生的关系,于是你成功地从书生那里脱了身。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倒夜壶的老伯,与你接触过很多次,却被你忽略了。不然……”

    苏妍顿了顿,蓦地一笑,接着说了下去:“你靠着做暗门子得来的些许银两,去了上京另一头的新月胡同,靠着那套手段,勾了一个老秀才做了一阵夫妻。那老秀才在老家早就有了个婆娘,伺候父母,自不可娶你。这也是你早就打听好了的,果然他为了避人耳目,便主动说认你做女,并对街坊称一直养在老家,如今大了要在上京找婆家才接回来。于是你顺利地从一个扬州瘦马、暗门子,成了那老秀才的亲闺女,果真是好手段。只是这亲闺女与那父亲睡在一块,也不知是怎样光景?”

    吴玉面如死灰,垂着脑袋愣愣地听着。

    “你达成了身份的转换,自觉时机成熟,便经常在我们苏大人曾经出没过的平安坊逛,过了将近半年才又见到了他,哦,对了,平安坊附近绸缎庄的老板娘注意了你很久,我也找到了。”

    “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你三年的扬州瘦马生活也不是白来的,迎来送往做得比谁都熟,我们那老糊涂苏大人在一次次的与你偶遇中,知晓你这么个善良孝顺的女子,还比家中的妻子温柔一百倍,后来更与你那老秀才父亲结识,一次高兴喝酒烂醉后,糊里糊涂地便与你成了好事,听说,嗯,还落了红,很疼?”

    “扬州果然是个好地方!这以假乱真的伎俩,真真是不错。”苏妍抚掌大笑。

    苏哲远面如猪肝色。这明面上说的是吴玉,难道不是他?

    ——他这女儿,果真厉害得紧。

    苏妍谁也不看,收了笑,继续道:“可惜你太狠。在与我父亲成了之后,一边哄着老秀才做那半路夫妻,一边又勾着我父亲与你一同,手段很是了得。可惜时间长了,你不耐应付那老东西,为怕事情败露,你又故技重施,让老秀才直接在美梦中魂归了西,还摘清了自己。可怜的是老秀才的妻子,还在老家默默地守着活寡。”

    “你守孝未满半年,又一次糊里糊涂与我们那苏大人滚了床单,苏大人怜惜你,时不时接济你,可怕贻人口实,还是满了三年才真正地买了宅子,置了你。只是……这三年的孝期,怕也是幌子。”

    苏哲远老脸通红。

    “在你时不时的温柔小意下,衬得我那一腔直肠子母亲是又厉害又刁钻,就算是她为了我们苏大人前程回娘家求人,也成了要控制苏大人的好手段。真真是极厉害的!”

    吴玉只觉自己被扒了个底朝天,也不挣扎了,甚至身子有意无意地抖动也没了,她慢慢站起来,第一次正着眼看人:“你这样的大小姐,又如何知道我们这种人的痛苦?我不为自己打算,谁还会为我打算?”

    苏妍垂着眼,嘴角挽了个笑花,可这笑是冷的,嘲讽的。

    “谁都有想过好日子的权利,可你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为了往上爬,杀了白书生,他家中殷切等待的父母何辜?老秀才的妻子何辜?我母亲何辜?”

    “你这样的人,死一千遍一万遍,都是不够的。”

    “来人!将这女人送到司卫所,由京畿卫判。”苏妍冷声道。

    “老爷!”吴玉惶然地看向苏哲远。

    苏哲远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眼都不想瞥见,不过还是摆手阻止了苏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