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0178.@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他几度央求下,崔季明喂了他三四盏他才作罢,她都觉得这酒盏如此之浅实在坑人,她觉得自己唇舌都要肿了,那一壶酒居然连一小半也没下去。

    只是殷胥看来也有点微醺,崔季明想着要不然直接拿壶灌得了。

    殷胥抱着她脖子啃了两口,那牙齿给纹了个齐整的牙缝,道:“你去沐浴罢……”

    崔季明:“哈?”

    殷胥;“我叫人在隔间备下水了。”

    崔季明笑:“你今天还真是打算的挺周全的啊。难不成还想用那所谓‘神仙倒’灌倒我么?”

    殷胥摇了摇头,道:“这酒实在没用。你就不能喝醉一下,或者装醉么?”

    崔季明道:“下一回,等下一回我再配合你演。你不去洗么?”

    殷胥道:“我……早就洗罢了等你的。”

    崔季明失笑:“你就不觉得丢人现眼么,昨儿还朝堂上如此威仪,今天就提前洗好想把我灌倒了?”

    殷胥往桌子上趴了趴,推她道:“你去,快去。”

    哎呀这还真有点小年轻出去开房的紧张劲儿啊。崔季明本来想说,还他妈洗啥,昨儿我都泡过啦,但是又想着某人那点洁癖,外加……洗澡也是个直接出来就能少穿好多衣服的惯例流程啊。

    她磨磨唧唧的起身,忽然有种指不定出来就有美人在床上等着的激动感觉。

    这么想来,崔季明顿时有些豪情万丈,道:“好好,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殷胥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他趴在桌案上,眯着眼睛对她挥了挥手。

    崔季明推门进入隔间,果然就看着隔间的地热烧的滚烫,里头摆着个青铜的浴盆,应该刚刚还有下人来添过热水,两侧有屏风遮挡,里头的矮桌上放有成套的单衣。

    崔季明想了想殷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她踩过温热的地毯,走到屏风后,稍微试了试水温,准备宽衣。

    而主殿中的殷胥却爬了起来,他还是喝的有点晕,但比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总是要好些的,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壶冷茶,甚至走到一旁装满清水的铜盆前洗了洗脸,稍微强撑出几分清醒。

    他还记得自己想做的事情,微醺的状态显然给了他冲动和勇气,听着隔间的水声渐渐响起,似乎某人已经开始沐浴。

    殷胥轻轻的推开了隔间单薄的格子门,褪下鞋袜扔在隔门外,赤着脚朝内走去。

    地毯被发烫的砖石烤的温暖,他生怕崔季明听见他细微的脚步声,如同做贼般往前迈了一步。崔季明坐在浴盆中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她头发放下来似乎垂在肩上,喟叹一声,往水里缩了缩。

    这一声喟叹,殷胥脚步停了停。

    他知晓崔季明一直不许人在她沐浴时打扰,他虽然一直想知道原因,但考虑过她前世在星辰汤还因此事跟她发过脾气,殷胥有些犹豫。

    然而想到当初在西域,考兰居然都敢扒光了去勾引她,最后也没见着崔季明把考兰拎出去暴打一顿,甚至如今还开始跟她如影随形了,他就有些生气。

    为何连考兰都做得的事情,他却做不得。

    反正崔季明也有与他圆房的打算,他赌气似的非要想让她为他破例。

    殷胥想了想,几杯青梅酒下肚,显然给了他勇气,他赤着的脚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将脚搭在浴盆沿上的崔季明显然不知道他的靠近。

    他靠近屏风,生怕比他矮一截的屏风挡不住他,跪坐在后头,心里犹豫的千回百转。就算是共浴,也没有什么的吧。他用那有点微醺的脑袋,想着作战方案。

    从她背后,装作要给她洗头发的样子碰一碰水,就算她发火,也要淡定的脱衣服跨入浴盆中?

    还是将崔季明也从浴盆里拎出来,好好看看她,身上是否和前世那般满是伤疤?

    他就怕自己走过去,崔季明好似早就识破他心思似的,端坐在浴盆中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殷胥知道,她那样的神情下,他会丧失所有勇气的。

    在他跪坐在屏风后头,屏风上挂着她别有两把横刀的腰带和内外衣衫。殷胥心里头纠结的死去活来,他一瞬间都想原路爬回去算了。

    忽然听着崔季明似乎拍了拍水,又揉了揉脸,她好似给自己打气一样,道:“要拿出勇气来啊!多大的坎都过去了,还怕这个!”

    殷胥呆了一下,忍不住想笑,原来她也会怕,也在说服自己么?

    看来他不是唯一没有勇气的那个啊。

    殷胥咬了咬嘴唇,伸手脱去外头的披衣,却不料抬手轻轻碰到了屏风,崔季明搭在屏风上的衣服的衣服滑下来,兜头掉了他一身。他吓了一跳,崔季明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似乎以为是衣服自己滑落的,叹了一口气:“啧,烦人……”

    殷胥就听见崔季明似乎从浴桶中起身,迈了出来,打算起身来捡。他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胆子都要吓破了,慌手忙脚的将她衣裳从身上拽下来,就算发现那摞衣服里有个奇奇怪怪的皮甲,他也没时间多想,毕竟如此情况下,他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

    然而崔季明从浴桶边走过来,不过两三步,她一只手随意拨弄着刚过肩的长发,赤着身子绕过了屏风过来!

    殷胥往后蹭去,还没来得及起身解释,二人便四目相对。

    崔季明怎么都没想着殷胥会身上挂满衣服,跪坐在屏风后头,她吓得脑子一懵,赤脚朝后退了半步。

    殷胥抬头就要解释:“我就是过来看看——”他话说道了一半,话噎在了嘴里。

    眼前的身体修长,比想象中更瘦一些,活力而柔韧,年轻的模样肌肉骨骼在她身上每一个细节体现,她小腿,手臂都有几处凹陷的伤痕,新长出的疤痕比本身的肤色要浅,肌肤也是浑然天成的偏深——

    然而不论这个身体有怎样的美感,但它与殷胥的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纵然她没有女人惯有的肉感,更算不上白皙娇柔,但……

    殷胥已经不能思考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喝多了,完完全全傻在了原地。

    不过一瞬间,崔季明也猛得回过神来,几乎是窜入屏风后,一把拽起案台上的叠好的新单衣,披在身上,心跳如擂,大呼完蛋。

    她头发上的水还在不停的往衣服上滴,崔季明觉得自己心脏都快从胸口跳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殷胥不是喝晕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再怎么傻,刚刚简直就是跟裸奔冲到他面前做了三个后空翻一样,他绝对——

    直面了崔季明比他少一样东西的事实。

    她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但此刻扶着浴盆站着,她呼吸起伏,却连开口问他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她都怕殷胥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天阉……”那她就干脆把自己淹死在浴盆里算了!

    崔季明手指都在哆嗦的系上腰带,她生怕殷胥开口说出什么她根本无法回答的话。

    这跟她计划不符啊!殷胥不都是喝醉了么!为什么会到处乱跑!

    而殷胥也在屏风的对面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他这辈子想过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状况,就是无法想象崔季明是女子。

    她怎么可能!

    她打仗那么多年,前世到二十六岁,她一个女人怎么守在军营里的?!

    而且她还去平康坊、还纳妾,难道就没有人知道过真相么?!

    殷胥宁愿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是喝醉后的幻觉。

    他开口,妄图得到一点否定:“季明……”

    崔季明顿了顿,决绝的声音在那边传来:“你没看错,我就是女子。是我一直在骗你,也骗天下人。”

    那声音一落,空旷的侧殿内静无声息。

    殷胥懵了一下。

    她在胡说什么?

    不可能……

    若是如此,前世她瞒他一直到二人死的那天么?

    天底下哪有一个女人,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以为前世二人是十几年挚友,她却对此守口如瓶。

    而此世,明明她就早就可以说……明明早在几年前她就知晓她的心意,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她在想什么?

    是不信任他,还是看他的傻眼觉得很好笑?

    她对他……什么也没有说过!

    殷胥脑袋中一瞬间无数纷杂的想法几乎要炸开,他扶着屏风站起身来,他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我不信……那你……”

    崔季明扶着屏风,转过身来。

    中单就披在身上,简单束着腰带,衣领的缝隙,露出她一小片胸口,她面无表情,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脱了衣服,让你仔仔细细的看。”

    殷胥的样子傻的有点可怜,他半晌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瞒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崔季明抿了抿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殷胥似乎自嘲般低低笑了一声,仿若看着陌生人般,眼底如冰霜凝结。他好似不再是那个只在她面前展露的阿九,变成了带着衮冕坐于皇位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殷胥。

    崔季明一颗心朝下坠去。

    殷胥道:“我感觉两辈子,加起来我认识你十几年,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你。”

    崔季明张了张嘴想开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殷胥:“你一定觉得我特别蠢。看我与你告白的时候,每日围着你转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殷胥脑中最先想起的就是二人相处那些瞬间。

    万花山上,他傻傻的将自己重生一事全都说给了她,生怕她遭受任何波折。

    大泽边他鼓起勇气碰着她的脸颊亲她,她说着不能舍了莺莺燕燕让他找别人去。

    从东风镇外逃亡的路上,到建康的崔府,她与他确认关系,却将他的心思吃得死死的。崔季明不许他主动,以他对于和男子行房的抵触来吓唬他,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甚至了解如何来控制他的行为,如何来避免被他发现真相。

    殷胥想着要让天下知晓他喜欢男子也无妨,想着登基后妄图能推行让同性之间也可成婚,想着对不起崔季明或许也该允许她有子嗣。

    他的想法,何其幼稚何其愚蠢。

    崔季明不可能不知道,她或许从他心意挣扎时,就明白了——他多少次将心意诉说给她,她却选择守口如瓶。

    殷胥:“你为什么不肯与我说,非要让我来发现。是不是如果我像以前一般乖乖的听你的话,不敢进来,你可以再瞒我几年?”

    他摇了摇头,打断崔季明的话:“不对,那你连今日也是骗我的。说什么要与我……你也是在耍我的吧。”

    崔季明道:“我……是有这个打算的。”

    殷胥瞬间清醒,一下恍然,怪不得她要灌他酒喝,她知晓他酒量不济,这样诱骗他,就算二人有什么实际,或许他头昏脑胀也不记得了。

    殷胥后退一步,眼底发烫,发出一声低笑,抬手就抓住崔季明屏风上挂着横刀的腰带,拔出刀来,怒极就朝她刺去,刀尖停在她颈侧:“你一直将我耍的团团转,直到前一刻,你还想再耍我?!崔季明!”

    他备下的浴汤,穿着的中单,贪婪的索吻,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像个笑话!

    她从来不肯将关系推进一步,这么多年,她口中没说出一个爱字,连“欢喜”都好似给予他的施舍!

    她此刻偏了偏脖颈,模样是任人宰割,在殷胥面前却更像是游刃有余。

    怪不得,那日他明明都肯委身于人下,她却退缩了。

    怪不得,她总是亲吻他,却不许他随意动手动脚,甚至常常将他压在身下。

    殷胥从来不认为自己喜欢男子,但他痴迷于崔季明,他也肯去为此努力。他一贯无法接受自己委身于人下,却为了她连这些脸面都豁出了。

    那些吃醋,那些置气,那些千里而行的牵挂,那些耽溺于她的沉醉——

    殷胥以为崔季明是爱他的,此刻却格外没有这个自信。

    那刀尖往崔季明颈侧贴了贴,刀刃压在他咬下的齿痕上,殷胥尽力希望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希望他就算被人耍了这么久,也不要在这一刻丢脸。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着激动的哽咽,有着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向我解释!说啊——给我理由!你不是最擅长狡辩,最能欺骗我么!”

    崔季明睫毛动了动,她尽力平稳语气,道:“对不起。崔家与贺拔家的联姻,生了三个女孩。贺拔家与崔家二房后继无人——”

    殷胥怒道:“我要听的是这些么?你觉得我要听的是这些么?!你为什么……为什么前世我们认识十几年,你都没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打算瞒我!”

    不论是挚友,还是爱人,他在崔季明心里都好似不够格。

    崔季明道:“我更早就打算告诉你的,但我怕你生气……我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她抬起眼来,眼眶微红,说起话来第一次如此中气不足:“我……阿九,我还要在乎很多人很多事,你对我有前世,但我认识你其实不过几年,这是决定我一切的秘密,我怎么早早告知你。”

    崔季明抬眼,她本身依然有能力,只是一个眼神要他情绪改变。

    她轻声道:“我就怕像今天这样。”

    殷胥胸口起伏,他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

    她对于旁人,对于自己坚持的道义,有舍身取义的勇气,有一去不回头的坚定,对他却如此犹疑,如此的……退缩。

    他与她恰好相反,他是平日里做事再怎么谨慎小心,对于她却只有冲动和赤诚。

    殷胥忽然心里有一种无力感,他觉得大抵爱而不得,也就不过是这样。

    他永远都不可能对崔季明去要求什么,他要求不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用了很多力气,才离她很近,才可以去与她并肩去牵她的手,一个瞬间,就将二人推得好远。

    他缓缓放下刀尖来:“你永远很擅长把控我的心思,我怎么伤得了你。像我这样轻易就被人控制蛊惑的人,怎么有资格去做个帝王。”

    崔季明此刻真要是被捅一刀也罢了,她怕就是怕殷胥露出愤怒后无力苛责的神情。崔季明一把抓住刀尖,她的手指的茧使她并没有被割伤,崔季明急道:“阿九,我真的爱你,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我没有前世的记忆,我并不知道那些过往,可我真的也是渐渐喜欢上你的——”

    殷胥抓住她手腕,逼她松开握刀刃的手:“你的招数太多!别想用苦肉计!”

    崔季明松开手来,辩解道:“我没有。我就是想告诉我真实的想法。”

    殷胥将刀扔下,似乎不想看她,拔腿就要往外走去,崔季明赤着脚连忙跟上。崔季明以为他要踹门了,然而殷胥就算是怒起来,也只是用力一把推开侧殿隔间的门,朝外走去。他都已经走过了一段,才想起桌案上崔季明拿来的酒,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回头转身,差点撞上崔季明,他冲到桌案边,拿起那酒壶朝地上掷去。

    崔季明连忙伸手要去接,却慢了一步。

    显然是殷胥从来没摔过东西,没有相关的经验,那酒壶摔在地毯上,咚的一响,酒水洒出来了,酒壶居然没有碎,滚了两圈。

    估计殷胥也没有想到,想扔东西发个脾气,连崔季明带来的酒壶都给他难堪。

    崔季明更不识眼色,她刚刚还又急又慌,生怕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看着殷胥竟然折回来砸东西,还没摔碎,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