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掌珠 > 第022章 狭路

第022章 狭路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若生抬头望去,但见三叔面上神色平静,眉宇间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东西在,不由得跟着平静下来。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他,颔首应是后,又再次恳切谢过。

    连三爷却愣住了。

    这可不像是他知道的那个连家三姑娘!

    他狐疑地问了句:“说起来,阿九应当不曾去过平州一带吧?”

    连家的人手,多数分布在运河沿岸,再者就是京师,至于旁的地方却是涉足不多。府里的主子上至云甄夫人,下至若生这一辈的孩子们,往常得了空闲若要出门游玩去的,也总是往这些地方去。连三爷仔细回忆了一番,倒真想不出何时去过平州。别说底下那几个小的,就是他们自己,也几乎不曾到过平州。

    所以当若生先前提起这事时,他便已心生疑窦。

    而今又见若生看着信连眉头都看得皱了起来,且再三同自己恭谨道谢,不觉疑虑更甚,禁不住仔细询问起来。

    若生听见问话的这一瞬间,心头则是千回百转,万般挣扎。她想说真话,可真话哪里能说?她说编个谎话,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法子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正犹豫着,她听见三叔又问了一句:“至于那姓吴的商人,你又是从何得知?”

    虽说长辈们也不拘着她出门,但是她认得的人,也出不了京都范畴才是。连三爷困惑疑心,皆有道理。若生捏着指间的薄薄一张纸,微微垂眸,笑了起来,佯作满不在意地说道:“我虽没有去过平州府,可听总是听说过的。”

    “三叔,我同您说件事,您可不能告诉旁人。”她抬眼,眸光微闪。

    连三爷瞧着小姑娘家家一脸憋着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沉吟片刻终于道:“是什么事?如果是要紧的大事,还是不能瞒了你爹跟你姑姑他们。”

    若生听着就暗暗叹气,三叔怎么也不知顺着她的小儿话语随口哄上两句,竟就这般严肃地说了这样的话来。

    但她原没打算就此打住,也就暂且不管,只开口道:“我前些日子在段家听人无意间说起的,说是有人早些年在平州遇见过一位姓吴名亮的富商。他身边有个东夷来的舞姬生了个孩子,长了双鸳鸯眼,一只蓝一只黑,颇稀奇。”她咂舌赞叹了句,忽然扭捏起来,“三叔您也知道,我这人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听了后回头连觉也睡不好,光念着了。”

    这话若换了别人来说,连三爷肯定得思量思量,可这话出自若生之口,他就信了。

    这样的事,的确是若生做得出来的。

    而且她的外祖段家,祖辈据传就是打从平州府来的,是以平州那边还留了几支旁系族人,偶尔也有上门来打秋风的。

    若生偶尔也会去段家小住两日,听说些这样的坊间趣事传闻,并不奇怪。

    连三爷相信了她的话,也就道:“既如此,那我回头就让人送消息过去,让他们去打探那生了鸳鸯眼的孩子的下落,只分几个人继续找那商贾就是。”如果能找到那孩子,就妥了;如果找不到,能找到吴亮,也是条线索。

    连家人宠孩子宠得没了边,三爷也不例外。

    既然觉得稀罕想亲眼目睹一番,那就派人找到了让她看一看就是。

    连三爷就没有继续拿这事当回事,又同若生略说了两句就笑着招呼了四姑娘宛青来,让她陪着若生在三房好好转悠转悠。

    四姑娘倒害羞起来,有些不敢。

    若生就上前挽了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拣了话来说。

    小姑娘性子稳妥,但终究年岁摆在那,随着时间流逝,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堂姐妹俩人唧唧喳喳说了好一会的话。

    原本的生疏,似乎就慢慢地消失了。

    又过两刻钟,若生告辞,四姑娘就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了门口。若生就笑,说回头得了空还来同她一块玩,又请她来二房吃饭。三太太请的厨子,自己还没用过就送给了明月堂,想必四姑娘也还没机会尝一尝那厨子的手艺。

    若生邀了两回,四姑娘才点头答应了。

    二人这才在门前分别各自散去。

    一出门,绿蕉迎了上来,请示若生可是回木犀苑去。若生略一想,摇了摇头说:“暂且先不回去。”

    自从姑姑从西山回来,她就一直没有出过千重园的大门。

    若生跟她爹并朱氏三口人也只一块去千重园用过一顿饭,除这以外,她并不常见到姑姑。

    她前世实在是懒怠又没眼色,识人不清,又不愿意多管事,最后连姑姑是怎么病倒的,怎么就一病不起再无回天之力的,她都闹不清楚。她只记得,后来有很长一段日子,姑姑都不大愿意见人。

    是以,趁着而今一切安好,她先多在千重园里走动走动也好。

    然而谁知,她才同绿蕉走进千重园没一会,就迎面遇上了个人。

    春日的暖阳下,他身着白衣,逆光而行,眉目不清。若生却嗅到了他身上的熏香气味,一如记忆中那般熟悉,熟悉得叫她一颗心倏忽就沉了下去。

    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夏天。

    很久以前,漫漫炎夏,曾是她一年里最快乐的时节。

    只因十三岁时,她也曾像今日这般在千重园中偶遇玉寅。

    但今时还只是二月的天,那会却正值盛夏。

    她原不曾记挂在心上的少年,以一个莫测的姿态闯入了她的视线,就此成了一枚拔不掉的尖针。

    是的,一枚针,一枚毒针。

    玉寅他,是一枚卡在她骨头缝隙里锈迹斑斑的针。生疼,却怎么也拔不掉。

    那一天,他站在池畔朝她伸出了手。

    在他身后,一丛新莲正摇曳生长,散发着柔弱又顽固的矛盾气息。

    她看见,他月白的外衫上池水斑驳,指间却拈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莲花。

    那一瞬间,她尝到“相思”二字的滋味。

    ——甜的,甜得发腻。

    然而如今她再回首去想那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想,皆只像个笑话。

    几年后,夏天就成了她最厌憎的季节。宣明二十一年的那个五月,红日当空,滴雨不下。巨大的太阳将最后一丝水汽耗尽,也终于耗尽了连家的气数。

    她沉默着,迎面而来的少年已慢慢到了近旁。

    他弯腰见礼,口称“三姑娘”,神态再恭敬不过。

    若生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慢条斯理地道:“你叫什么名?”

    I9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