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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现实世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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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又把耳机戴上,听那首《去年冬天的那场烟火》,眼睛跟着歌词走,听了一遍又一遍,半个多小时后,他瞅一眼男人,嘴角瞥了瞥,去把对方给自己拿的火腿肠吃了。

    说起火腿肠,陈又没少在那方面花钱,吃过的挺多,还是最喜欢王中王,玉米味的有点甜了,他吃着没劲,其他风味的烤肠,都觉得差个味儿。

    陈又满嘴都是火腿肠的味道,他喝口水润润嗓子,问着男人,“你听过这首歌没有?”

    说着,他就将耳机拽掉,歌声外放。

    厉严听了两句,“没听过。”

    陈又说,“我听了几十遍,越听越觉得好听,尤其是歌词,你过来看看。”

    他把鼠标放上去,“这句写的特好。”一开始看,歌词写的像是对话,没什么内涵,多看几遍,意思就出来了。

    厉严看看,不以为意。

    陈又拽着他的手说个不停,说写这首歌的人是个天才,还说这歌词有大学问。

    厉严莫名的不待见这首歌,“去睡觉。”

    陈又往后扭脖子,“你先去睡,我再听两遍撒。”

    厉严直接关了电脑。

    陈又,“……”

    雪下的很大,一片覆盖一片,到第二天上午,地上全白。

    陈又在屋檐下站着,身上包的很严实,上半身从外到里分别是黑色羽绒裤,黑色高领毛,秋衣,下半身是牛仔裤,毛裤,秋裤,四角裤,他这全身的重量不轻,好在他的装备几乎都这么多,习惯了。

    “好冷啊……”

    陈又打哆嗦,冬天就是一点不好,穿再多都觉得冷,跟夏天一样,不穿都觉得热,这两个季节最让人又爱又恨,他搓搓手,闷头走出去,上花园拍雪景去了。

    原本素白的花园多了一串脚印,从东头到西头,不多时,脚印就横竖交错,变的混乱,可见脚印的主人有多活泼。

    陈又拍了一百多张雪景,选中一两张自认为拍的最满意的照片,打算上传到微博,其中还有一张是他的自拍,边上还有一支盛开的腊梅,垂下来一点,很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

    他配了几个字:快来看天下第一美男子,又觉得不好,删掉了重写,一连换了好几种内容,最后发上去的时候,放了两句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意思的古诗词,关于雪的,装装逼。

    很快,陈又的微博下面就有回复,还蛮多的,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我是你二舅:想做那支梅花。

    不要脸天下无敌:柚子现在在我床上呢。

    梦裳月:今天装逼的特别多,刚逛了一圈,我就服你。

    立志成为万人迷:我柚皮肤好赞,都看不见毛孔,护肤品的广告商快看过来啊,找我柚拍广告嗷嗷嗷嗷。

    我是萌萌哒小学妹:学长,今天是我生日,求学长翻我牌子,乖巧捧脸。

    顺手回了个生日快乐,陈又一条条往下看,他刷上去,瞧一眼自己的粉丝量,不知不觉都破俩万了。

    卧槽,这么多?陈又咂嘴,《第五个世界》还没丢预告片呢,目前正在花式宣传打广告,效果竟然这么好,自己现在也算是个演员了。

    他在微博里逛逛,评论已经过五百,现在他相信,名气很大,火到不行的一线明星们随便秀个猫,发个美食,或者发个早安晚安,就有几万十几万的转发和评论,这是真的,不是造假。

    在花园待了会儿,陈又上南边的小木屋里,“来福,你背着你弟弟去雪地里,哥哥给你们拍张照。”

    小黄狗在啃自己的狗窝,啃的正起劲呢。

    陈又在小屋外面的台阶上蹭着鞋上的雪,蹭干净了才走进去,喊着小黄狗,见它不理睬,就索性把狗窝从它嘴巴里拽开,“来福,别啃了,拍完照再啃。”

    小黄狗呜呜,对陈又摇尾巴,饿了。

    陈又给它倒狗粮,就去捞窝里的小蛇,“小金,早上好啊。”

    小蛇慢悠悠的抬起小脑袋,见着来人,金色的眼睛睁大几分,顺着伸过来的手爬上去。

    陈又把小金放在手心里捧着,拿手指头戳戳它,话是对小黄狗说的,“来福,你赶紧吃,我在外面等你。”

    小黄狗在饭盆里滚一圈,见屋里就剩自己了,它汪汪叫两声,看看美味的粮食,再看看门口,选择先出去找小主人,那样子还挺急,似是生怕小主人被蛇给抢走。

    选好景,陈又把小金蛇放到小黄狗的背上,就开始做两边的思想教育工作,无非就是你是哥哥你是弟,要互相友爱,一起长大。

    背上背着一条蛇,小黄狗有很厚的毛发,没觉得冷,不过,那蛇实在是很细小,掉进它的毛发里去了。

    陈又没法子,就把小金蛇放到小黄狗的脑袋上,“小金,你坐起来,不要懒洋洋的缩成一团,这样拍着不好看,会被来福比下去的。”

    小金蛇被身上的手给拉起来一些,它大抵是懂了意思,就支起上半身。

    陈又喊三二一茄子,一狗一蛇都是懵逼脸,他拍了十来张,让兄弟俩换了几个位置。

    小黄狗喜欢拍照,后面只要陈又喊茄子,给他做出龇牙咧嘴的动作,它就跟着学,年龄最小的小金蛇还是懵逼脸,每一张都是。

    陈又开心的扭着脖子朝大厅方向喊,“厉严,你过去,我给你们三拍一张。”

    大厅门口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只身着黑色高领毛衣,连大衣都没有穿,出来时的步伐看似和往常一样,沉稳有力,实则有些许的快。

    陈又后知后觉自己的称呼,他咳一声,就想溜走,“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要去上个厕所……”

    手臂被抓住,男人在他耳边问,语气里隐隐有几分笑意,“站哪儿?”

    陈又愣愣说,“来福的旁边就行。”

    他举起手机,镜头里的男人单手插兜,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直视过来,灼热无比,手机壳都烫了起来。

    呼吸不再平稳,心跳也在加速,陈又有种在被男人的目光搞的感觉,他后退一步,腿有点发软,调整好了角度,就收回视线去拍照片。

    男人和小金蛇的颜值都非常高,小黄狗夹在里面比较吃亏,单拎出来是很不错的,一对比,伤害就出来了。

    陈又把手机给管家,他自个也参与进去了,在画面里占据一块位置。

    管家按下中间的红色圆圈确定,镜头里的背景是花园的雪景一角,男人搂着少年,小黄狗背着小金蛇,他们真像是一家四口,很温馨。

    厉严带陈又去另一处,让管家给他们拍照,明显的嫌弃另外俩小只,小黄狗要跟过来,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给阻止了,它头顶着小金蛇,在雪地里站着。

    陈又一看过去,小黄狗立马嗷呜,不看了,嗷呜声就没了。

    他翻白眼,卧槽,来福真是个戏精,瞧瞧这收放自如,浑然天成的演技,他无话可说。

    照片前前后后拍了有几百张,陈又拿回手机,一张张刷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前面的是他自己拍的,跟管家拍的那些比起来,就是小孩子瞎按。

    说实话,陈又蛮尴尬的,他和管家之间,水平差太多。

    厉严说管家是国际知名的摄影师。

    陈又满脸震惊,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问管家叫什么名字,对的,他到现在都不清楚。

    厉严说了名字,陈又就去打开网页,输入那个名字,第一个就是,资料很少,非常神秘,亲眼见到了,他还是不信,觉得很离谱,“那为什么来给你当管家啊?”

    “工资高,工作清闲。”

    “……”

    陈又的脸一抽,这理由,他是服气的。

    偷偷瞥一眼管家,陈又趴在厉严耳边,“资料里说他是三十二,真的假的,我看着不到三十。”虽然是一头白发,但是脸上都没一点细纹。

    厉严说,“你看着我多大?”

    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陈又认真的打量,认真的思考,语气绝对真诚,“你兄弟年轻力壮,勇猛狂野,每次我跟他较量,都被ko,从他出手的速度与力量上看,绝对不超过三十。”

    厉严把少年往怀里带,手掌禁锢着,炙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边,“走吧,我兄弟想请你喝杯茶。”

    陈又缩脖子,妈的,说起来就生气。

    昨晚没事,睡的很安稳,可是大早上,天还没亮,这男人就冲到他家里,死活不走,把他吵醒不说,还拽着他一起做做运动,舒展筋骨。

    陈又呵呵呵,“别啊,这么客气干什么,喝茶就算了吧,我只喝白开水和可乐的。”

    他说着就撒腿跑开,跑的特快,脚下踩着积雪,转眼就没了身影。

    厉严勾了勾唇,笑着摇摇头,少年的味道被风雪吹散,卷走,他体内躁动的血液就渐渐恢复平静。

    跑到避风的地方待着,陈又把照片存起来,他跟厉严还没有成功出柜,暂时是不能发出去的,不然这个年他们都别想过好。

    无意间改变了称呼,这零记录一打破,后面就自然多了。

    有幸看直播的管家跟佣人都是迷之表情,保持了将近两天才消失。

    陈又两头跑,一边照顾老爸,一边被厉严照顾,他真希望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能早点住在一个屋檐下,省时省力,关键是省心。

    一周后,厉严带陈又去看医生。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她长的呢,就是印象里的医生样儿,浑身散发着白衣天使的光芒。

    也许是办公室的灯光是暖色调,空调的温度适中,或者是厉严坐在后面的沙发上,陈又不是一个人面对医生,他坐下来后,没有以为的局促,很放松。

    医生以朋友间聊天的方式切入,“最近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陈又说,“挺好的。”他是真的好,头一挨到枕头,就能睡着,这主要是厉严的功劳,人爱锻炼,睡前必搞,能促进血液循环,比什么牛奶安眠药都要管用。

    医生问起陈又的大学生活,陈又一边回忆一边说,眉开眼笑,脸上的笑容阳光纯粹,他享受学校里的每一天。

    “你记得入学当天发生的种种,连热水瓶在用的时候碎了,凉席没领这类的小事都能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做出回答。”医生说,“这说明你的记忆缺失是针对性的。”

    她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记忆领域,里面承载着从记事起到离开人世的所有,你忘记的,是让你感到难过,烦躁,焦虑,不安,痛苦的那部分,留下的是让你轻松,愉悦,开心的记忆。”

    陈又的右手摸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无意识的捏着转圈,“不是的,不是那样……”

    他翻来覆去的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在抵触那个说法,想去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医生安抚道,“别紧张,你告诉说,为什么你觉得不是那样。”

    陈又却仍旧在自言自语,还提到了戒指,说自己只是记不得跟戒指有关的事情。

    医生看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与他眼神交流过后,再对着面前很不稳定的少年,“你是不是认为,你忘记的,也是你快乐的记忆?”

    陈又本能的点头。

    医生说,“你很想记起来。”

    陈又说,“是。”

    他捏紧戒指,“有时候我的脑子里会出现模糊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以前发生过的,还是我的幻想,或者是我什么时候做过那个梦。”

    医生拧开笔帽,刷刷在病历本上写字,“你的头部有没有受过撞击?”

    陈又说没有。

    医生说,“你先去做一下脑电图。”

    陈又说好,他拿着医生开的单子起身,瞅瞅沙发上的厉严,“我自己去了啊。”

    厉严嗯了声。

    医院的人挺多,陈又楼下楼上的排队交钱,等着叫号,他一边看着对面的大屏幕,一边在心里想,厉严跟医生单独待着,会不会聊天,聊他的病情?

    哎,怎么会活的这么昏头昏脑呢……

    片刻后,陈又做完脑电图,拿着检查报告回医生办公室,问这上面都写的什么,他是不是有问题。

    医生看报告,说了一通,语气比之前更加亲和,好像面对的是个脆弱到一逼,说一点重话就能哭晕过去的小哭包。

    陈又听不太懂,只记住一个名称——神经紊乱,他问道,“跟我的抑郁症有关吗?”

    医生说是,“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对记忆力会有一定的影响。”

    陈又不说话了。

    医生把报告单夹在病历本里,一起还给他,并且给出建议,“除了坚持吃药,在生活中还可以做一些加强记忆力的训练,譬如在吃饭的时候,将桌上的几个碗碟记下来,都有什么菜,或者走在街上,有意识的去留心标志性的商店,路牌……”

    打了几个比方,医生满脸都是母爱的神采,“你把心态放好,乐观点,不要去纠结,耐心的等一等,缺失的记忆会逐渐恢复。”

    陈又心情复杂的跟着厉严离开医生办公室,走下扶手电梯,他看着一楼大厅的嘈杂人群,头昏脑胀。

    厉严拍拍少年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陈又坐在附近的椅子上,老是不觉得自己是个病人,这么下去真不行,得重视起来啊。

    他唉声叹气,耳边也有个叹气声,是小孩子发出来的,差不多是异口同声。

    陈又扭头,旁边是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头上还戴着红色毛球的发夹。

    小女孩也看过来,她先问的,“哥哥,你为什么叹气啊?”

    陈又说,“哥哥记性不好,忘记了一些事。”

    小女孩说,“那老师肯定不喜欢你。”

    记性不好,不会背书,所以成绩差,老师不喜欢。

    陈又无力反驳。

    小女孩晃着腿,眨巴着大眼睛,“老师也不喜欢我,因为我总是生病,不去学校上课,学习不好。”

    陈又注意到小女孩的脸比常人要白,接近透明,能看见里面的青色血管,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有些干涩。

    小女孩露出一个笑脸,“坚强点,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微笑面对这个世界,我爸爸说的,他很厉害很厉害的,说等我病好了,带我去海洋公园。”

    陈又愣住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陈又看着小女孩被父母抱走,隐约听到几个字眼“打针”“不疼”“不哭”,他自我唾弃,“妈的,你不就是记不住一些事吗,搞这么忧郁干什么,看看人孩子,再看看你,好意思?真够矫情的。”

    唾弃完了,把自己骂了一遍,陈又舒畅了很多,他打起精神,回去就按照医生说的做,争取早点恢复。

    年底的时间过的很快,被两场大雪侵蚀掉了,小年那天开始,陈又就在家里陪着老爸,这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他也没借口再出去找厉严。

    就算是恋爱谈的热乎,也不能在这时候丢下自己的老父亲,上外面玩耍吧。

    陈卫东看出儿子的心不在焉,还挺高兴,说明他跟那女同学谈的很好,快毕业了也没受什么影响,“又又,你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吗?”

    陈又在剥桂圆,说还没有。

    陈卫东说,“那女同学呢?介不介意你工作的事没定下来?”

    陈又吃着桂圆肉,甜丝丝的,“他不介意。”巴不得呢,不出房间更好,一辈子都在那大几十平的地方待着。

    听儿子那么说,陈卫东喝口茶,“这年头,那么善解人意的姑娘不多了。”

    他踢踢脚边打呼噜的黄狗,“跟我到房里睡去,别感冒了。”

    黄狗眯着眼睛抖抖毛,慢慢悠悠的走在陈卫东身边,尾巴左右甩动,懒洋洋的,这还不到一岁,就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了。

    陈又从后面看,黄狗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好肥啊,不像小金,还是瘦成一道闪电。

    他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厉严的电话,“喂,你一天打好几次,这么想我啊?”

    厉严,“嗯。”

    陈又的嘴角上扬,他去房间,关上门偷偷摸摸的跟厉严说话,“我也好想你。”

    那头的呼吸粗重。

    陈又乐成傻||逼,心情好的要飞起来,难怪都说恋爱中的人是个傻子,他现在不就是么。

    俩人隔着电话互相伤害,火不但浇不灭,还烧的更旺,手机都发烫发热。

    厉严在瞬息后说,“下来。”

    陈又一愣,不会吧?“你,你不在家?”

    厉严说,“小区后门那边。”

    “卧槽,你厉害。”陈又难以抑制的乐起来,“等我啊,我马上去跟你会合。”

    他轻手轻脚的换上鞋出去,在厉严说的地点看到一辆车,他一坐进去,就被抱||住了。

    不是电话里的几句话,几声喘息,而是真的拥抱,亲,彼此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涌向鼻端,又被吸进肺腑里,深深埋藏。

    搞完事情,陈又小小的跟厉严抱了会儿就各回各家,没有过多。

    三十晚上,陈卫东准备了两个红包,一个给儿子,另一个是给未来儿媳的,“待会儿你跟女同学拜个年,问明天有没有空,上街玩儿去,把这红包给她。”

    陈又把自己那个收口袋里,“爸,还没见着人呢,红包不用给。”

    陈卫东说给就拿着,“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豪门,压岁钱还是给的起的,况且这是你爸我的态度,得让你的女朋友知道,我很欢迎她来家里做客,也支持你们好好走下去。”

    陈又说行吧,他去给老爸泡茶,捶捶肩捏捏腿,陪着一起看春晚。

    春晚的节目年年都差不多,主持人也是老面孔,乍一看没什么变化,细看就会他们,妆都遮不住眼角的皱纹,有人长大,自然就有人老去。

    陈又是抢红包,看节目,跟老爸聊天,三不误,他吃着开心果,心里想着别的事儿,那么大的房子,厉严一个人住,过年也会很冷清吧。

    胡为跟林傅行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不可能会上那儿去的。

    吐掉果壳,陈又收到郑帅的短信,是不是群发的一扫便知,和去年一样,不是,是郑帅写的,挺简单,也很俗套的新年祝福,他也回了一条。

    之后是王耀的,班上同学的,胡为和林傅行的,缺了俩人。

    陈又打给庞一龙,那边接了,闹的很,说还在吃饭,家里人多,只是聊了两句就挂了,他们之间明显跟以前不同了,疏远在无声无息的展开着。

    以往过年,庞一龙下午就给陈又打电话拜年,晚上也打,零点还打一个,不光如此,群里也很闹腾,红包雨下个不停,你发我发,一起发,哪像今年啊,庞一龙只丢了个很大的红包就下了。

    八点那会儿,陈又去阳台给厉严打电话,那边意料之中的安静,都不像是大年夜,他清清嗓子,“新年好啊厉老板,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吃嘛嘛香,逍遥快活。”

    厉严说,“少了一句。”

    陈又瞧着满天星,“什么?”

    厉严说,“心想事成。”

    这么不满足,都收到那么多祝福了,还要,陈又翻白眼,“好吧,祝你心想事成。”

    厉严说给他弄了红包。

    陈又高兴了,笑眯眯的说,“谢谢厉老板,给我放着,等我回去啊。”

    他想起来个事,“我爸给未来儿媳包了红包,我看了,八百八十八,这数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吉利?”

    厉严,“嗯,吉利,帮我谢谢爸。”

    陈又的脸一红,“那是我爸。”

    厉严说,“也是我爸。”

    陈又的脸更红了,他在玻璃上哈口气,拿手指戳着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大圈套着小圈,“我那个戒指在抽屉里呢,你别给我弄丢了啊。”

    他回家了不能戴手上,放房间里也不安全,老爸每天都进来走动走动,万一被发现了,还要撒谎把事情圆过去。

    撒谎很有负罪感,陈又已经快受不了了。

    厉严说,“第十六次。”

    陈又无语,真不知道是说这么多遍的他有病,还是连这个次数都记清楚的男人更有病。

    挂电话前,他听到男人低低的说,“明年过来,陪我。”

    陈卫东正在抢微信亲戚群里的红包呢,抽空看一眼儿子,脸上就两个字,左边幸福,右边满足,他不禁感叹,早就说了嘛,谈恋爱好啊,早点谈,没准今年就多个人了。

    小区里是禁止放鞭炮的,总有人不听话,你不让是吧,我就要那么做,你能把我怎么着啊,特别横。

    噼里啪啦声来的突然,原本趴在地毯上啃苹果的来福吓一跳,往沙发底下躲。

    陈又把它抱到怀里,“没事的没事的。”

    小金倒是很淡定,在茶几的果盘上盘着呢,当装饰品,还蛮好看的,不知道的都发现不了。

    年一过,一切就都回到原来的轨迹,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迷茫的迷茫,混吃等死的,继续混吃等死,一个人一种人生,就那么过着。

    正月十五,《第五个世界》出了两分钟的预告片,在网上引起热烈的讨论,霸占头条好几天,微博热度排行前三,女演员任舞拍完电影就去世,不到二十五岁,这也是一个热点,观众会唏嘘,可惜了那么好的条件,如果没出事,她在这部戏后的演绎路会很宽,而且还会唱歌跳舞,即便不能大红大紫,也会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为那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不多见。

    陈又看了预告片,怎么说呢,明明自己就是里面的学长饰演者,却有种在看别人的感觉,配音的声音比他要苏,剪辑的非常棒。

    后期制作是一部电影的点睛之笔。

    陈又跟着剧组各个城市跑宣传,主演少了一个,其他的都在,往台子上一站,就四个字,青春年少,那股子鲜的气息都要从电视屏幕里满溢出来,迷晕众多少男少女们。

    作为男一,陈又每次宣传都给很多镜头,他很烦,有时候想挠个痒,翻个白眼都不行,憋尿是门技术活,不会?那也得学,学到膀胱有尿,心中无尿。

    跑了十几个城市,陈又不再觉得厌倦,枯燥,而是变的习惯,他习惯被很多人盯着看,习惯闪光灯打在脸上的感觉,也习惯了在胡为的安排下走行程。

    六月六号,《第五个世界》如期上映,被某网站买的独播,一天更新两集,从微博上来看,反响很好,八成是题材的原因,这些年国内拍这类悬疑血腥杀戮的很少,国外比较多。

    陈又看了一集,对预告片跟正片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预告片跌宕起伏,不代表正片也那样,他看看底下的评论,暂时没有言辞过激,问候他爸妈的,还好。

    几天后,陈又在菜市场买菜,被十几个人喊出名字,围着要签名,他才知道,看那部剧的,真不少。

    郑帅在群里开玩笑的说,毕业前要拿大麻袋把宿舍里有关陈又的生活用品全装走,哪天被老板剥||削不干了,还能靠这些拍卖了过下半辈子。

    王耀也凑热闹,说要让陈又给自己签名,把书架上的书全部签了,打的主意跟郑帅一个样。

    陈又发了个吐血的表情,回复说:我还没红呢。

    郑帅跟王耀说已经红了,还说什么表妹表姐知道他们是同学关系,都要签名,还问吃喝拉撒,不回应就没完没了。

    陈又,“……”

    可能是眼角那颗泪痣好认,陈又出个门,回回都被认出来,这就不好玩了,他想跟厉严逛个街都很麻烦,只能在家里玩儿。

    那部剧播了几天,陈又的微博粉丝又涨了很多,现在他都不敢随便关注谁了,隐||私被很多人盯着,恨不得扒光他身上最后一条裤子的感觉不怎么好,他没想过出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陈又闲来无事,就铺着纸练字,想把签名搞的好看些,可是他怎么写都不满意,不是太规整,就是太滑稽,他这个名字比划太少,逼不好装,格也就上不去了。

    偶像的签名超酷,他都珍贵收藏着,再看看自己的,哎。

    陈又要打给胡为,问能不能给他设计一个签名,胡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给他讲未来两天的通告,一个娱乐类的节目,两个广告。

    “都是什么广告?”

    “洗面奶的,还有个是去黑头的。”

    “……”

    陈又去照镜子,“我鼻子上没黑头。”

    胡为说,“就因为没有黑头才找的你,上去就拍,拍完都不用修图。”

    陈又说,“那不是欺骗消费者吗?缺德哎。”

    胡为说这事以后再讨论,“明天早上七点,我在你楼下等你,还有你的小助理。”

    陈又找厉严,把胡为说的节目跟广告说了,还说他在攒钱。

    厉严挑眉,“攒钱?”

    陈又嗯嗯,手伸到男人的短发里面,故意把他梳到脑后的发丝全部抓下来,这样能遮掉眼睛里的厉色,少去很多犀利和冷漠,“等我比你还有钱了,可以管你。”

    厉严后仰一些,枕着少年的腿,“你现在就能管我。”

    陈又哼哼,拉倒吧,管的了么?管不了!比他有钱,比他高,各个方面都比他大,简直是巨无霸,老天爷存心找个认来压他。

    第二天,陈又见到小助理,是一只唇红齿白的小白兔,腼腆的叫他又哥,他哎呀哎呀,自己终于也是哥了。

    白天拍洗面奶广告,一点都不复杂,陈又需要用那个产品洗个脸,说句广告词,光是洗脸,他就洗了一两个小时,导演的要求简直变态,要求他脸上有几颗水珠,分别在哪个部位,真的,一点都不复杂!

    傍晚录制节目。陈又看过偶像的那一期,他对美女主持人的印象就一个,笑起来跟快断气了似的。

    主持人姿态优雅,一股子成熟知性的御姐范儿,她一说话,就变成邻家大姐姐,“你这个外形符合阳光美少年的标准,在学校一定有很多女同学喜欢。”

    陈又说,“还好。”

    主持人说他是谦虚,就这个话题说了有将近十分钟,才进入下一个,你的梦想是什么环节。

    陈又都按照台本上的来,他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背,大致都记得,没出什么差错,现场观众都很会跟着节奏走,该鼓掌时鼓掌,该尖叫时尖叫,很专业。

    之后主持人谈起《第五个世界》,问陈又不是科班出身,第一次拍戏是什么感觉,也问是怎么跟演绎事业结缘的。

    陈又说是机缘巧合,他从容不迫的回答主持人,不时扭头看观众席的方向,跟观众们互动。

    台子下的胡为给陈又做手势,叫他整理衣服,好露出赞助商赞助的腕表,打个广告。

    陈又照做。

    胡为松口气,厉严□□的好,不在大场合使性子,懂事。

    结果呢,在快结束的时候,陈又就不懂事了,他的小习惯出现,腿抖了起来。

    胡为不停给他做手势,见少年毫无反应,就赶紧让工作人员举大字报,上面写着巨大的三个字:别抖腿!

    陈又还在抖,抖的很忘我。

    主持人看到大字报,就岔开话题,问起霹雳舞。

    陈又的思绪从抖腿那里被带走,腿就不抖了,他说起自己第一次看霹雳舞时的情形,满眼的回忆之色,还说那时候为了学霹雳舞,干过不少糗事,引得现场观众笑声不断。

    在这么好的气氛里,主持人拍手,“我们欢迎陈又给大家来一段!”

    陈又也很爽快,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着面对摄像头,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那就来一段。”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台子中央,跟着响起来的音乐摆动手脚,做了几个经典动作,包括擦玻璃,太空漫步,好像身上挂满霹雳弹,浑身都是电。

    这段舞蹈一出,陈又完美的耍了一把帅,吸引一波迷妹。

    胡为摸了摸下巴,年轻,阳光,温暖,单纯,干净,真诚,这是陈又身上的代表词,但愿无论怎么成长,这些东西能永远保留下去。

    录完节目,陈又让司机把车开到附近的花店,他戴上鸭舌帽和口罩下车。

    胡为跟在后面下去,问陈又想干什么,听到对方说要买花时,他的表情变的微妙,“买花?给谁啊?”

    陈又左右看看,“厉严。”

    胡为脸上的微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悚,“你叫他名字?”

    陈又说是啊,第一回是脱口而出,男人没有动怒,他就叫上了,“胡大哥,我进去买完就出来。”

    胡为让他快点,说这里太显眼,被路人认出来,拍到进出花店,明天准上新闻。

    陈又说知道,他迅速进花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捧红玫瑰。

    一路上,胡为隔一会儿就啧啧两声,跟个神经病似的,难以想象厉严收到玫瑰是什么样子,反正有人送他这个,他是会被吓到的,好吧,他承认,没人送。

    小助理都不敢靠近他坐着,往陈又那儿挪屁||股。

    可惜了,胡为没能亲眼目睹厉严收花的过程,车子在抵达门口时,就被管家请走了。

    第二天,陈又在公司收到一捧娃娃。

    俩人搞起浪漫,制造小惊喜,一点都不含糊,就是苦了胡为,要给他们擦屁||股,把事情漂亮的遮掩过去,以免狗仔们搞事情,借题发挥。

    一天下午,陈又在跟胡为聊天,说起一个剧本的事,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跑回去。

    厉严去见朋友,车停在路边,他刚下去,就有一辆装满化学物品的卡车直开过来撞上去,引发了爆||炸,他当时反应敏捷,这才躲过一劫,只受到了轻伤。

    如果往下车几秒,后果不堪设想。

    陈又心有余悸,摸摸男人的胳膊腿,心疼的看着他下巴上的一道血口子,“现在我能赚很多钱了,你别出去瞎跑了,在家待着吧,我养你。”

    厉严的面部微抽,“好。”

    这么乖了?陈又眨眼睛,激动的说,“那你一个月要用多少钱?”

    厉严说,“没算过。”

    行了行了,我差不多已经知道答案了,就这样吧,陈又趴在男人的胸口,避过他受伤的位置,“听胡为说我的片酬涨了两个零,以后还会涨的,我会更努力的赚钱,你得陪着我,不能出什么事。”

    他又说,“那个,有句话说了你别不高兴,你别涉黑了,很危险,还是从良吧,跟我一样做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厉严说,“我没涉黑,我是生意人。”

    陈又,“……”哥哥哎,你偏要这么说,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跟胡为打过招呼,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又又,你姥姥大寿那天,把你女朋友也带上,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陈又顿时就不好了,“姥姥大寿,我带别人去,像什么样子啊。”

    陈卫东说,“这是你姥姥的意思,她也想看着你早点成家,希望在离开前抱抱我们陈家的娃。”

    陈又提醒他爸,“我还没拿到毕业证呢。”

    “儿子啊,爸跟你说实话,”陈卫东叹口气说,“你不是拍了个电视剧吗?在网上播的很火的那个,现在你成名人了,你小姑,大姨,还有你舅,爸的老同学,各方人马都突然变的很热情,全抓着你还没谈对象说事,家里的座机响的爸都烦了。”

    “他们要给你张罗亲事,说的天花乱坠,爸就说你有女朋友,俩人处的很好,可他们不信,所以我们直接带人过去给他们看,这件事就能消停。”

    陈又不信,这里面肯定有他爸的私心,比谁都想见未来儿媳,“爸你已经答应了?”

    陈卫东说,“是啊,我答应了。”

    卧槽,我的亲爸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是要做啥子哦,陈又头疼死了,情急之下就说,“那天我有活动要参加,没时间。”

    陈卫东知道儿子是个有粉丝的人了,虽然他看不太懂那部剧,理解不了里面的剧情,更不懂网上的一些新闻,说他是什么富商,家产过亿,儿子是富二代,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参加完活动再过来,你不来也可以,女朋友一定要来。”

    挂掉电话,陈又生无可恋,他上哪儿找女朋友去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啊,就连助理都是个男孩子。

    厉严听到此事,非常淡定,“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