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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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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玫觉得不可思议,瞪着眼睛,抿着唇,不说话。

    夏长渊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多想。我既然决定交出去了,就是交了个干净。以后你再遇见莫仁之时,点头客气几句就好,只当没有更多的关联就是。”

    “从此是路人?”徐玫飞了一个眼白。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的?

    夏长渊却十分认可地点头,道:“他今后会很忙,大约轻易是不会再回江南了。”

    这样啊。

    徐玫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想来想去也不知能就此想些什么,随即问道:“那父亲,您一直都没告诉我,莫仁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身世呢。现在还不能说吗?”

    夏长渊微一迟疑,道:“莫仁是皇室出身。”他将莫仁的来历略微解释了一遍,道:“……所以,他会受到新帝信任。恩,这些,玫儿你不要透露出去。太平观的所有一切,你只当从未听说过吧。”

    “哦。”徐玫点点头,端了茶漫不经心地抿了几口,又问道:“那这件事情,娘她知道了吗?”

    “我已经告知她了。”夏长渊道:“她并未反对。只是表示,从此与太平观一应的合作到此终止。莫仁那边,也主动同意了。我看莫仁的动作,是想要将太平观所有能用的力量集中的京城去,不甘心只是耳朵眼睛的摆设……”他评断了一句之后又回过神,道:“当然,这些和我们都没关系了。”

    莫仁胸有抱负。

    这一点,不止夏长渊能够看的出来。

    徐玫轻叹,道:“是啊,如今他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夏长渊主动终结了师徒关系。那她和莫仁之间的师兄妹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更别提从前那种不做真的“主仆”关系了。

    “可惜了当年我在他身上花的那些私房钱。”徐玫嘀咕道:“估计没机会收回来,要亏本了。”

    夏长渊听了徐玫的话,哑然失笑。

    京城。

    太阳消失在灰白色的云层之中,雨水迟迟没有落下来,没有一点儿风丝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莫仁站在小院里,在这个闷热无比的午后,却仿佛看到了从前那大雪之日,那小小的少女在白雪之中蹂躏雪人的欢快。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冰天雪地里,遍体生凉。

    许久。

    莫仁揉碎了手里的纸条,对着肩膀一只灰白信鸽吹了唿哨。信鸽高高飞起,落在了房顶上,同另外一只信鸽一起追逐亲昵,快活无比,无忧无虑。

    它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它差点儿送了命。

    只因为,它的主人觉得,再也不需要它飞往那个江南里的那个小院子里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它的主人,又留下了它。

    “公子。”一个沉默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道:“该是进宫的时辰到了。”

    莫仁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幽冷的光芒。

    乾清宫。

    就算大夏财政艰难,皇宫之中许多开销一减再减,但作为皇帝的寝宫,乾清宫还是用许多冰块堆积出了十分凉爽,清凉宜人。

    但此时,新帝的额头却不断溢出大颗的汗珠,从他的眉眼两边滑过,顺着面颊和脖子,淌到了衣领之中。用不了多久,他的衣服就会湿透。

    “你想的如何了?”洪光道长淡淡问道。

    新帝顾不得擦拭汗水,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因为太过恐惧而太过失态,闻言艰难地说出了他斟酌了许久的回答:“大夏江山不能在朕的手里没了。请仙长体谅,宽宥一段时间。那陵寝,朕也是真心想要修建成功的。”

    “本尊相信你的真心。”

    新帝才露出一点儿喜意,就又听洪光道长道:“但本尊如今没有时间耗下去了。三日,本尊三日之后要看到陵寝人力财力到位,继续工程。不然,本尊之前的话,相信你并不愿意听第二遍。”

    “仙长,您听我解释……”新帝心头一突,焦急之间脑门冒出了更多汗水,淌到了他的眼睛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再顾不上什么帝王仪态急切地用袖子抹了一把,想要继续向洪光道长恳求解释,但再定睛一看,宫殿空空荡荡,眼前哪里还有洪光道长的身影?

    新帝呆呆站立半晌,才突然回神,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皇上。”有太监匆匆进来。

    “去请太傅进宫。朕有急事见他,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耽搁。”新帝吩咐道。

    太监愣了一下,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新帝,却被新帝的神色吓了心口一跳,再不敢耽搁,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请周太傅周大人。”

    新帝没有理会他的回话。

    太监顿了顿,匆匆离开了。

    当周太傅匆忙走进来之时,新帝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乎姿态连变都没有变过。

    “老臣拜见皇上。”周太傅沉声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被新帝突然窜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惶恐地道:“老师救我!老师,您一定要救我!”

    新帝面色无比难看。

    周太傅惊了一下,沉声安慰道:“皇上,请您冷静一下。老臣已经来了,定会为皇上分忧解难。”

    新帝却并没有因为周太傅这样的保证而好过多少。他松开周太傅的手,苦笑道:“老师,就在刚才,他又来了。”

    “他告诉朕,朕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内,陵寝必须继续开动。不然,他会换上一个人来当这个皇上。”新帝多少冷静了一些,但却是万分沮丧,走到一把椅子上,摊坐其中,似乎并不以为周太傅能如何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哪怕,他本能地,在遇上难题生死攸关之时,让人请了周太傅过来。

    周太傅闻言,面色立即大变。

    但周太傅却并未失态,很快重新冷静下来,向着新帝拱手道:“皇上,其实老臣早就设想过今日的场面。”他见新帝脸色更加难看,继续缓声道:“所以,一直有琢磨过,真发生之时,该如何应对。”

    新帝闻言脸上不禁生出一抹亮色,看向周太傅,满怀希冀地道:“老师可有良策?”

    “没有良策。”周太傅看着新帝眼中的亮光熄灭了下去,又忙道:“但也有应对拖延之法,算是中下之策。”

    “哦?”新帝只听到周太傅有应对之法,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良策上策下策之类的,忙急切地道:“求老师教我!”

    “皇上,大夏从您继位至今,方才一年半而已。这一年半,大夏的农田有所恢复收获,但却算不上丰收。幸好,也没有大的灾难,也无新的人祸生出。”

    “这种情况之下,大夏所有的银两和物资,都是不能动的。”周太傅道:“这且不算,更难的是劳役。那座陵寝在老百姓心目之中已经成为了邪恶之地!若是征召劳役去修陵寝的话,老百姓立即就会哗变,陛下这一年半的所有努力就会化作泡影!”

    “这些朕都知道。”新帝心中清楚,是他亲自将洪光道长定性成为了“妖道”,宣扬其“邪恶”蛊惑了先帝!若他再应承妖道去修陵寝,那他就与先帝一般无二!就会失去所有的民心!

    民心不在,大夏就真的完了!

    新帝再次急急追问道:“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

    “是。”周太傅沉声道:“老臣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唯一之策,就是用士兵充劳役!”

    “你说,让军队的将士们去干活?”新帝愣住了,下意识地道:“那怎么能行?”

    “只有这个办法。”周太傅沉声道:“养兵养兵,京畿三大营,一共三万将士。修陵墓的劳工,最多也不过需要二千壮劳力。轮换上去,一批人劳作一个月,那就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周太傅道:“朝廷养兵千日万日,如今只是让他们干一个月的体力活罢了!若是卖力流汗尚且不愿意,那朝廷如何能指望他们上了战场能够流血卖命!”

    “一个月而已!就当做一次训练一次考验!”

    “为什么不能坚持!”

    “而且,三大营的将士们本来就粮饷充足……”周太傅缓缓地道:“那么,朝廷也不必向工程调拨太多的物资了。”

    新帝原本还本能反对,但越听目光就越亮,待周太傅讲完之后,他激动地握住周太傅的双手,双泪盈眶,道:“老实!您简直乃是朕之姜太公是也!您这一次真是又救了朕一命!”

    “良策!”

    “谁说不是良策!绝对的良策!”

    新帝道:“就这么办!朕亲自去三大营动员众位将士!老师,您陪我去!”

    “是。”周太傅恭敬地道:“陛下但有差遣,老臣无所不从。”

    “得老师辅佐,朕之大幸!大夏之大幸!”新帝紧紧握住周太傅的手,动情地道。

    周太傅神色恭敬,笑容却是平淡。

    洪光道长给的期限很紧张。新帝不敢耽搁,当即就命人摆驾,轻车出了宫。护卫也不过是带了百人而已,更没有摆下帝王仪仗。

    “朕这算是微服,老师您与朕同乘吧,朕还有许多问题,请教老师。”新帝诚恳地道。

    周太傅恭敬谢过新帝,道:“如此,老臣就僭越了。”

    “没有,没有,你我本来就是师生。”新帝道。

    低调的四驾马车驶出了皇城,驶上了街道。新帝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十分感慨,道:“朕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出了宫,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有洪光道长那么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蚂蚁一般的存在,所有的刺杀之类的潜在危险,都再也无法引起新帝的惊恐动容了。

    周太傅保持了沉默。

    新帝向外看了一会儿,放下车帘,才道:“老师,您说,我们真的就对那个人没有任何办法吗?”

    “他之前去了姑苏。”周太傅道:“从徐夫人那里取走了《浮世经》。而徐夫人却丝毫不为那本奇书而有任何动容,恭敬地让出了奇书,送走了那一位。”

    “徐元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有心计,有胆识,有能力,不输天下任何男子。”周太傅道:“而老臣说句陛下您觉得不好听的,如今的姑苏徐氏,徐元真能够号令调动的人力物力,其实比陛下您能动用的力量要多的多!”

    新帝脸色有些不好,但很快自嘲道:“老师说的没错,的确如此。”

    大夏千疮百孔,牵一发就要动全身。此时负重裹足前行,他这个大夏朝廷的当家人,看似拥有无数江山黎民,但实在没有徐家的家主容易做!

    徐元真就让徐家所有的力量归于她用,而不必计较任何后果……他能吗?他不能。他若是能,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行了。

    “《浮世经》,是徐师遗留之物,也就是归属徐家所有之物。”周太傅道:“若是任何一丝可能,身为徐师后人,徐元真就不会放弃《浮世经》。”

    “但她却十分干脆的,恭恭敬敬地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那一位,她拼不过。或者是代价太大,不值得。”周太傅看向新帝,道:“皇上,眼下情形,我们无法伤害到他,他却能随手杀死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听话。”

    “陛下,为了大夏江山,为了黎民百姓……您要忍耐。”

    “朕明白。”新帝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幸好那一位对权势不感兴趣。只盼望着陵墓早早完工,他早早如愿离去吧。”

    周太傅却缓缓开口道:“与他合作,陛下您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

    新帝看了过来。

    东街。

    四海酒楼位于东街最好的地段,占地数间,十分气派。

    三楼临窗,九公主兴致勃勃地听着胡不为讲述,偶尔向外面街道上看一眼,不禁“咦”了一声。

    胡不为停顿下来,同样看向窗外,见到是一队护卫护送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走过,看向九公主,目露询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