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千山记 > 第350章 东宫之十三

第350章 东宫之十三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唐丢了个大丑,他一向视谢太子妃为长辈一样的尊敬的,不想,却冒犯了心目中的长辈。小唐羞的哟,恨不能遮了脸走路,偏生他在皇子府当差十几年,于皇子府人头熟的很,遇着有头脸的管事还说笑,“小唐大人怎么了,脸这样红?”

    小唐摇着手装出个扇风的样儿,道,“天儿热啊!”

    管事紧一紧身上的棉衣,都不好违心接这话。

    小唐就仿佛揣了十七八个火炉一般,红彤彤着脸跑去了沈家,好把何姑娘接来皇子府,把该带给太子妃的东西赶紧带来才好。这样,也可缓解自身尴尬。因为他师傅李九江教给过他,犯了错要立刻补救,千万不要耽搁。小唐还好,他没托延症,相反,他是个急脾气。

    午前就把何姑娘接了来,至于何姑娘如何觐见太子妃,他就不知道了。但,把这事儿办好,小唐觉着,还是可以补救他先时的冒犯的。

    这托何姑娘送信的先生也真是,怎么能直接说出太子妃的名讳呢?这说出名讳的,大都以为是男人呢。还好他没同其他人打听,不然就更不好了。

    小唐心里琢磨了一通,认为给太子妃写信的人是个大大的怪人。将何姑娘的事办妥,小唐也就回家去了。

    何姑娘虽在老家有仙姑之称,但说来,也就是个村姑,这辈子,从未想过能见到太子妃这般人物。倒是谢莫如,对这位何姑娘算是耳闻已久。

    随侍女进来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衣裳是谢莫如以前送给方舅舅的料子做的,何姑娘穿来倒也相衬。再细看,这姑娘举止倒也使得,礼数也是通得,待何姑娘请了安,谢莫如便让她坐了。能得谢莫如“使得”二字评价,就可见这姑娘非寻常村姑。待说起话来,也是大方伶俐,听得出,何姑娘不是刻意讨好太子妃,就是平平常常的事道来,便别有趣味,将乡间风光说得活灵活现,让人觉着,彼此地位虽有悬殊,但乡间生活也能自得其乐。而且,这种快乐并非勉强出自话间,看得出来,何姑娘的确生活得很好,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活。

    这是位将生活过出滋味的女孩子。

    谢莫如默默的想,如果她舅舅守着这样的女孩子,想来也能快乐几分吧。

    何姑娘的眼睛如同春水,笑起来带着一些纯真与通达,皮肤极好,如同玉雕,却不是冷玉,而是暖玉,让人见了便不由也会跟着心生欢喜。

    赵李两家要抢何姑娘的话,也不算没眼光了。

    何姑娘奉上带来的东西,因她说话招人喜欢,索性留她用了午饭,嗯,用餐礼仪也不错。于是,待何姑娘告辞时,谢莫如命紫藤拿了份见面礼给她,便打发她去了。

    待何姑娘去了,紫藤笑道,“这姑娘倒是不错。”

    谢莫如并不急着看方舅舅托人带来的东西,既是托人带来的,想必不是什么机密物什,笑道,“是啊,教养规矩都不错,难得她一派天然,并非人工雕琢所至。”关键,人不笨。穿的衣裳是她当初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料子,首饰也是她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首饰。何姑娘想是第一次来皇子妃,心下紧张,换这身穿戴,只看着衣裳首饰,谢莫如便是不好相处,也不会为难她了。何况谢莫如并不难相处。只得说,聪明人,处处会讨喜,也难怪这姑娘会得了方舅舅的眼缘了。

    紫藤捧来何姑娘送来的东西,谢莫如见是一信一匣,信上写的正是她的名字,也难怪沈家要到处打听呢。谢莫如拆了信,见信中不过些许文字,甥舅二人从未见过,就是通信,从而写起呢。便是写了,也不过是些伤感之言,而明显,方舅舅并没有诉苦的意思。方舅舅只是很郑重的拜托谢莫如,帮他照顾一下女弟子。

    谢莫如心下暗道,要不是知道何仙姑已定亲,她还真得以为方舅舅对何仙姑有意呢。放下信,谢莫如接过那方匣,这方匣浑若一体,谢莫如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密锁,不过,什么东西值得秘锁来放呢。既是秘锁存放,怎么又叫何仙姑这么一路带过来。谢莫如手指轻灵的按了几下,便把匣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叠起的绢帛,谢莫如取了出来,这绢极薄极轻,展开来,却是一幅丹青图。

    “青松明月图!”谢莫如奇怪,待细看时,却是松了口气,道,“这是仿品。”因为青松明月图一角上注了一行小字,元昌十年方昭云临摹,下面附了个朱砂印,印上有四个极小篆字,细看是卧云居士四字,想是方舅舅的号。

    只是,方舅舅送她一幅仿品的青松明月图做甚?

    倘有什么事,现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穆元帝当初留了方舅舅一命,现下更不可能突然发狂去杀了他。就是穆元帝要杀人,怎么看,方舅舅也不像是怕死的。

    看来,方舅舅也不太清楚这其中之事。想也是,方舅舅论年纪比她母亲还小一些。

    谢莫如细看了一回青松明月图,也实在瞧不出哪里奇特来,谢莫如索性不再看了,只是令紫藤连信带画一并收了起来。倒是三郎傍晚回家,听说菊仙姑娘来过自家,不由跌脚叹气,直说自己无缘见菊仙姑娘一面。

    谢莫如好笑,“何姑娘也是大姑娘家了,偶尔遇到倒罢了,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好来见人家姑娘。”

    三郎也知人家何仙姑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也是正经平民,据说家里也是念书的,舅舅就是帝都有名的,外号“死要钱”的举人补习班——进士堂的东家——沈素,沈翰林。其实,帝都开有给举人的私人学堂不少,都是以对春闱文章的辅导为基础的学堂,这么些学堂里,以沈素的进士堂最有名。主要是收钱高,一天就十两银子,就这么高的收费,报名的也是趋之若鹜,要不是沈翰林对招收人数有限制,别个举人学堂估计就办不下去了。不过,沈翰林虽称“死要钱”,但那补习效率是真正好,有一年,他进士堂里念书的举人的上榜率,竟比国子监还多。为这个,他爹专门把沈翰林调到国子监去兼职了。

    所以,沈翰林虽然官职不高,但在帝都委实是一名人。

    “死要钱”沈翰林的外甥女,偏生是这位纤尘不染擅种绿菊的菊仙何姑娘。

    三郎虽无缘得见菊仙姑娘,还是与母亲打听,“母亲,这菊仙姑娘生得何等形容?”

    谢莫如笑,“目若春水,面如美玉。”

    三郎深为向往。

    谢莫如笑,“人家都定亲了,你莫要去唐突。”对于侧室什么的,谢莫如并不介意,但,强抢民女是两码事。

    “我怎么会去唐突何姑娘,不是说菊仙姑娘是舅爷的女弟子么,说来她辈分还高我一辈呢,我就是向往,也不知她那绿菊是如何种出来的。”三郎琢磨着,还是要什么时候去瞧仙姑一面方好。不然,他这心且得吊着呢。

    谢莫如问三郎,“你皇祖母的病如何了?”

    三郎道,“夏神医已经到了,我瞧着皇祖母咳嗽也好许多了。父亲说,不必再送衣裳去了,他这两日就能回来。”

    谢莫如微微颌首。

    太子殿下当天傍晚就回了府,将近一个月的侍疾,让太子瘦了一圈。谢莫如心下虽厌极了胡太后,嘴上却是一句胡太后的不是都没有,只是命厨下将已备好的滋补汤水奉上,太子见汤色澄澈,味道馨香,大冷的天,喝一碗浑身都暖和起来,不禁道,“这汤炖的好,既不油腻,也无药味。”

    谢莫如道,“秋冬正是进补的时候,正好有闽地送来的干贝、海参等物,还有二郎庄子上送来的神仙鸡,再加上一些滋补的药材,难得炖出来竟是清淡馨香的味道。”

    太子再喝了一碗,道,“我刚从慈恩宫出来就听说了江伯爵的事,还有御史拦你车驾之事,怎么不叫孩子与我说?”

    “你在慈恩宫侍疾,听到这事,难保分心。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大郎他们呢,儿子不就是这时候用的么。再者,我一想到那几位御史的手段,都不想多说,真不知谁出的主意,竟想出当街拦驾的主意?”谢莫如摇摇头,“这样的脑袋,竟也能做官?”

    “这些小官可有什么见识,无非是文死谏,武死战。官小,便想闹出些声名来,不过是想趁机邀名罢了。”太子笑,“倒是江伯爵,依旧脾气不减。”感慨一句,太子道,“咱们府里的侍卫,也该训练一二,太少血性了。”

    谢莫如也对侍卫不大满意,当时倘不是江行云镇住场面,倒要叫那些个小人得逞了。谢莫如道,“他们多是帝都武官家出身,未经战事。”能在太子妃面前露脸的侍卫,鲜少平民。

    太子道,“不如放他们去亲卫营一段时间,待训练合格,再回来当差。眼下,叫天意给你在亲卫营挑些人。”

    谢莫如全无意见,又问了一回太后的病。

    太子道,“夏神医说不大要紧,冬天注意保养则罢。开了些平日里吃的药丸,说了些保养的法子,还有些药膳方子,都交待下去了。父皇便让我回来了。”

    谢莫如便未再多问。

    倒是太子感慨一句,“还是得夏神医来,心里才有底。只是夏神医不肯在太医院任职……”

    谢莫如笑,“窦太医的医术也是好的,只是,医术这种东西,也讲究,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呢。一见夏大夫,太后的病便能再好大半。”

    太子深以为然。

    今日太子回府,晚上大家便是吃的团圆饭。女眷一席,男人一席,倒也热闹。

    用过晚饭,谢莫如便让孩子们各回各院了。

    谢莫如此方与太子说了方舅舅托何姑娘带来的东西,命紫藤把东西拿出来给太子看,谢莫如道,“舅舅也有意思,托人带信也不直说,只同何姑娘说,一打听就知道。何家托了小唐,小唐倒是个实诚的,一见姓谢,就找我来问了,我说,他倒是真会问。”

    太子听的也是好笑,“怪道他今天见了我不大自在呢。”接了信来看,太子道,“舅舅对这位何姑娘还真是好。特意托咱们照顾着些呢。”

    “何姑娘倒还不错。”谢莫如道。

    “能叫你说出不错的,看来是真不错。”太子把信看完,谢莫如又给丈夫看了青松明月图。太子倒是对那密锁尤其感兴趣,还道,“这是什么锁?”

    “密锁。”谢莫如道,“这锁是以九宫为基础,解锁的方式可以变化。”说着给太子演示了一遍。

    太子颇觉神奇,这才收了好奇看青松明月图,道,“这青松明白图的真本,原是太\祖皇帝赐予辅圣公主的。舅舅摹一份仿本是什么意思?”

    谢莫如道,“我未在母亲的留下的东西里见到过青松明月图。”

    太子有些惊讶,“这不能吧?父皇不是说辅圣公主留下的东西,悉数都归了岳母么?”

    谢莫如道,“的确是没见过,就是后来陛下还给我的一些产业,我清点时也未发现清风明月图。殿下若有空闲,明日不妨问一问陛下,可还有那幅画,要是有,殿下不妨帮我要回来。”谢莫如认为,既然当初是太|祖皇帝赐予辅圣公主的,那就该是她的东西。

    太子应了,“我明儿先问问父皇。”

    太子再次观赏了一番青松明月图,道,“都说这上面画的是前朝明月公主,这位公主生得委实不错。”

    谢莫如笑,“小时候我和二叔去古玩坊,还有个古玩坊的老板拿出青松明月图向我们兜售来着。”这么说着,谢莫如不由微微皱眉,亲自持了烛台上前,细观量此画,道,“觉着,那幅画与这幅倒是相仿。”

    太子道,“那当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能记得清楚?”

    谢莫如揉揉眉心,笑道,“这也是。那年,我才十岁。”

    太子侍疾日久,颇是劳累,夫妻便鉴赏了一番青松明月图,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太子早朝后与父亲一道去慈恩宫请安,见胡太后气色不错,太子也放下心来。胡太后还道,“夏神医的药,吃着也叫人轻松,都是药丸子,比那苦药汤子强多了。”

    太子笑道,“良药苦口。”

    “能不苦还是不要苦。”胡太后还留了穆元帝与太子在慈恩宫早膳,待早膳后,太子与父亲一并去御书房,方得闲说了方舅舅托人带东西的事,穆元帝大略听了,道,“难得他也有个挂心的人,既托你们照顾,便照看那姑娘一二也无妨。”

    太子又问了青松明月图的事,道,“昨儿见了摹本,不知真本什么样?”

    穆元帝沉默片刻,方道,“真本已经不在了。”

    太子颇是诧异,脱口问道,“这样的宝贝,怎么不在?”他,他媳妇还等着看呢!

    穆元帝的脸色愈发难看,太子看他爹那脸色,委实未敢多问,太子退而求其次,道,“方家舅舅送来的那份,虽是摹本,倘父皇要看,儿臣明儿就带进军来。”

    “罢了罢了,没什么好看的。”穆元帝摆摆手,意兴阑珊,沉默片刻,复道,“昭云极擅丹青,他临摹的青松明月图较之真本也不差分毫。”

    太子回府将这事与谢莫如说了,谢莫如凝眉,“不在了?是丢了,还是毁了?”

    太子道,“当时我倒问了,只是父皇脸色不大好看,他老人家没说,我也没好再追问。”

    谢莫如突然道,“宁荣大长公主过逝时,殿下还在江南征战,她曾托四嫂请我过去大长公主府一叙,我便去了。宁荣大长公主亲口对我说,当年世祖皇后过逝前,曾有一道遗诏。”

    太子的心脏陡然一跳,“遗诏?什么遗诏?”

    “宁荣大长公主也不知道,但她说,的确有这么一道遗诏的。”谢莫如道,“她的话,也不知可不可信。”

    谢莫如道,“陛下登基多年,再怎样的遗诏也没用的。再者,也有可能是宁荣大长公主闭眼前摆我一道。这样的东西,纵有,你我夫妻一体,对我们也有害无益。我只是觉着奇怪,如果真有一道遗诏,为何自始至终,从未见辅圣公主用过?”

    “所以我说,辅圣之事,颇多疑点。”

    太子道,“当年辅圣公主过逝,朝廷派谁查点辅圣公主府的东西,问一问那人,想来应该能有些个青松明月图的蛛丝马迹。”

    “这事是不好问的。”谢莫如面有难色,“何况,当初去办此事的,一个是李相,一个是吏部尚书北昌侯。他二人,皆身居高位,又是陛下心腹之人。我们若去打听,让陛下知道也不好。”谢莫如眉间一松,温声道,“何况,青松明月图不过旧事,凡事往前看就好,不必再回头了。明儿我找九江看一看这画,他也是擅丹青之人。”

    太子也是个谨慎的人,李相虽是他少傅,但太子总觉着,用李相不大贴心。方舅舅一辈子不容易,若无把握,太子不愿对李相透露青松明月图的事。太子颌首,“这也好。明日我同九江说一声,让他过来。”

    李九江鉴赏过谢莫如这里的青松明月图后,道,“外面也偶见仿本,只是都不如此摹本传神,看明月公主的神态气韵,都在这画里了。听说方驸马当年就是有名的丹青圣手,看来,方居士的丹青也不差。”

    谢莫如已看过许多遍,在她看来,丹青好有什么用,命不好,什么好都白搭。李九江细瞧这画,不禁微微皱眉,“咦,明月公主这眼下有一颗小痣么?”

    谢莫如点头,“是啊。”

    “不对不对。”李九江道,“我以往在老崔铺子里看的那份仿本,并未见这颗小痣。”

    “当真?”

    “自然是真的。”李九江当代才子,不说过目不忘,却也离此境界不远。李九江道,“说不得,方先生送此画来,就是要提醒娘娘这颗痣。”

    “不,不只是这颗痣。”谢莫如突然茅塞顿开,对李九江微微一笑,“真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我想得太多了,帮我查一查,明月公主这穿的是什么料子的衣裙,戴的首饰是什么来历。”

    谢莫如将事情交给李九江去做,除此之外,也只在晚上睡觉时低低的告诉了太子一声,并严禁太子,再不可告诉第四人。

    太子见妻子说的严肃,就差对天起誓了。

    谢莫如这里在查青松明月图,宫里胡太后凤体大安,也得知谢莫如未去静心庵的事,顿时气了个好歹,还将正在詹事府理事的太子叫过去臭骂一通,太子道,“太子妃的确是去西山寺为您老祈福了,我怎敢说假话。就是现下,帝都庙观都在为您老念经哪。”

    胡太后怒道,“哀家要她去静心庵念经!”

    太子气得头晕,文康长公主连忙道,“太子先去吧,我来跟太后说。”

    胡太后大怒,一把推开文康长公主,“不必你,我就要他说!他要还认是哀家的孙子,就把那女人给休了!”

    太子忍无可忍,要不是胡太后这把年纪,他当下就要暴发了。就这样,太子也不打算再忍了,难听的话,太子当着胡太后还真说不大出来,他直接取下头上太子金冠,上前,放到胡太后手里,转而就走了。

    文康长公主眼前一黑,也顾不得老娘了,奔出去拦住太子,急道,“太子啊,老五,你皇祖母是一时执拗,咱们做儿孙的……”

    太子止住文康长公主的话,轻声道,“姑妈,若我连结发夫妻都可相负,他日必负你,负父皇,负天下。”说完,他抬腿就离开了慈恩宫。

    胡太后也气个半死,她老人家还糊涂着呢,问闺女,“看看,看看,好端端的,说走就走!”

    文康长公主也气得走了。

    太子不打算干了,没这样憋屈的太子。

    他上书,请朝廷另择储君,他还做他的蜀王去,收拾好东西就去蜀中就藩,也省得太后逼他休妻。太子还在上书中历数妻子的种种贤良,譬如,教养子女主持内闱,还有他出外征战,妻子在帝都苦守数载,在战事艰难时,还组织人手为朝廷捐粮捐物,就在前番时疫,妻子都捐了一大笔药材。还有前番太后凤体不适,又是找和尚道士尼姑的念经祈福,又是出银子修桥修路。太子就明说了,这样的贤妻,上辈子烧香才求得来,今令他休妻,岂不是让他做不仁不义之人?东宫虽贵,可做人得讲良心,他宁可不做太子,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倘行此负情负义之事,又何以堪配储君之位?所以,太子说了,储君他也不做了,明儿就带着妻儿去藩地,做一藩王,为朝廷守护疆土则罢。

    其间,太子还尤其介绍了太子妃的血统,父系为谢氏名门,可追溯到千年前的门阀谢家,母系一样高贵,母亲为魏国夫人,外祖母为辅圣公主,太\祖皇帝嫡亲的妹妹,曾保皇位诛叛逆,更是世祖皇帝嫡系血统。

    血统好,出身好,一言一行更为当世典范,还是父皇亲自赐婚。

    太子说了,他就是再孝顺,也得讲良心。

    太子直接就同慈恩宫撕破脸了,连穆元帝都说自己老娘,“母后怎么能让太子休妻!那是一国太子妃!”

    胡太后见儿子也沉了脸,也有些后悔,道,“哀家那就一时嘴快,小五也气性大的很,转身就走了。”

    穆元帝给他娘气得头昏脑胀。

    连苏相这极不欲管皇家家务事的,都找穆元帝说,“前些日子,太后凤体不适,太子在慈恩宫侍疾数日,衣带渐宽,形容憔悴,拳拳孝心,老臣也是极感念的。太子,是个重情分的人。重情的人,重与太后的祖孙之情,重与陛下的父子之情,同亲,也重与太子妃的夫妻之情。太子妃并无过失,焉能令太子休妻呢?皇室一言一行,必为天下典范,还是要劝一劝太后娘娘,纵有偏颇,不好偏见。倘如太子妃无过失之人都要被休弃,日后,负心人多矣。”

    穆元帝叹,“太后上了年岁,为人愈发糊涂,说话也不着边际了。”只得自陈老娘糊涂。

    苏相道,“陛下不如好先抚慰太子。”

    “苏卿的意思是——”

    苏相道,“提前册封太子妃。”

    穆元帝一时没说话。

    苏相这里来劝穆元帝,李相就去皇子府劝太子了,太子有些倦意,道,“李相不必说了,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李相劝道,“说来说去,不过是妇人之间的小计较。殿下一国储君,焉能说不做储君的话。”

    “不是。孤实在是累了。”太子道,“王妃没有一样不好,太后仍是挑剔不止。既如此,倒不若换个太后喜欢的来做太子,孤与王妃,在哪里都能过日子。”

    李相道,“老臣知道殿下的感觉,其实啊,这样的事也不罕见,世间婆婆多有挑剔儿媳的,难道是儿媳不好?并非如此,乃是为人母深爱其子,认为再好的女子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故此,对儿媳多有挑剔。”

    太子听得好笑,道,“那不是,王妃对几个儿媳都好的很,拿她们当闺女一样待。”

    让李相说,人家谢莫如在做人上,真是比胡太后强百倍,竟做的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漏,随便一想,不是与国有益的,就是与家有益的,这做了婆婆,也没有半点儿婆婆的刁缠。李相与太子道,“百样米养百样人,有如太子妃这般宽厚的婆婆,自然也有挑剔的。”

    “话说回来,太后娘娘也是太婆婆,太后年迈,又占着大辈份,这婆媳之争哪,就得咱们男人来活稀泥,当着娘说娘好,当着媳妇说媳妇好,时间长了,也就好了。过日子,可不就这般磕磕碰碰的过嘛。”李相道,“殿下还年轻,凡事认真,其实啊,家里的事,不妨糊涂着些。”

    太子道,“都二十年了,要是能好,早好了。你不知道,皇祖母她……哎……”

    李相看太子为难的模样,心说,胡太后这等糊涂人,能把一国太子为难成这样,也不算没有本事了。

    李相劝过太子之后,又去劝谢莫如。

    谢莫如还是第二次见李相,第一次见李相是二十多年前,这位大人给他去送和亲圣旨。如今,这位眉目柔顺的刑部尚书,也六十几快七十了吧,不过,显然李相保养极佳,望之也不过五十来岁。李相先给谢莫如请了安,方道,“殿下因娘娘要辞去太子之位,因此事,举朝皆惊,娘娘知道吗?”

    谢莫如淡淡道,“李相与我虽是见面不多,但想来,你我神交久已。李相有话,不妨直说。”

    李相叹口气,恳切道,“娘娘贤名,天下无人不知,就是老臣,对娘娘所做所为,无不敬仰。可娘娘想,太后再糊涂,到底是长辈,做晚辈的说长辈的不是,纵有再多理由,从辈上论,就不对。娘娘与殿下夫妻多年,当知殿下并非薄情负心之人。老臣请娘娘为了殿下,为了朝廷,暂退一步!”

    谢莫如依旧非常平静,问李相,“如何退?”

    “娘娘便是去静心庵坐一坐又何妨,不过是安太后娘娘的心罢了。如此,太子也有了退路。就是太子妃之位,娘娘也只管放心,太子妃的尊位自然是娘娘的,只是娘娘与太后各退一步……”李相道,“这也是为了太子殿下,不然,太子殿下屡为娘娘与太后生隙,于物议到底不美。娘娘这般贤人,当知,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

    “李相,你我虽神交已久,但显然,你不明白我。”谢莫如自宝座起身,冷冷道,“不过,自今日后,想必李相会更明白我的章程!第一,我不是圣人,不必拿圣人那套来跟我废话!第二,太子,是我的丈夫。什么是丈夫,顶天立地方为丈夫!若有事便要牺牲妻子,那算什么男人!今日这事,他还就得为我撑起来!还得为我撑住了!”

    “我明白的告诉你,不论慈恩宫如何,我无错无过,第一,我不会自尽,如果突然死了,决不是我自行了断,必是被人谋杀,太子会为我报仇血恨!第二,我不会出家,更不会去静心庵,我不信神,不信佛,更不会求神佛庇佑谁!第三,我丈夫是皇子,我是皇子妃,我丈夫是藩王,我是藩王妃,今他是太子,这太子妃之位,除了我,还有谁人堪配!”

    “这三样,你记清楚!”

    “今日之事,我不退!半步都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