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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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方天林为主做的药,药效比“千日醉”更加强劲,但持续时间却没它长,沈璧沈璋两人体质好,又有普适类解药在手,迷不了两人多久,沈家河动手够快,这才赶在两人自动苏醒前为他们解了药性,也就没有被人察觉到丁点异常。

    三胞胎手脚都有淤青,沈璧更是手腕有好几道被处理过的伤痕,沈家河看了,眼里满是心疼,抱着三个娃不肯撒手,其他被拐走孩子的父母也不予多让。

    之前还好,心里被担忧充斥着,无暇他想,如今孩子们完好地站在他眼皮子底下,那种后怕让沈家河全身都微微颤抖,情况比之前还更甚。

    任谁也没想到,在村子里玩耍的一群孩子,其中还有两个接近成年人的少年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被无声无息掳走。可见,“千日醉”这药有多骇人,简直跟自家制作的药,功效不相上下,两者算是各有千秋,前者发作慢,药效长,后者发作快,持续时间则要短一些。

    有了今天这样的遭遇,沈家河对自家三个娃的安全更为上心,以后定要加强对儿子们的保护力度,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得让他们清楚知道,其中一条便是不能让陌生人随意靠近他们。

    沈家河抹了一把脸,今天这事别说是还没经历过多少事的孩子,就算是他们这些成年人,一样容易着道。谁会在熟悉的坏境中去警惕问路的陌生人?尤其是在那些人还都面容和善的情况下,就算比较警惕之人,也会松懈下心神。话问完,“千日醉”那淡淡的酒香味也发挥作用,被人带走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千日醉”这药很珍贵,不是谁都能拿到,沈家河在云州城生活一年多,也未曾听过这种药,可见它的稀有程度。人贩子动用这种药,定然有所图,绝不可能只为了随便掳走几个孩子。

    将头埋在孩子们胸口,深吸一口气,沈家河心念电转。不是他自负,安阳村被带走的九个孩子中,就他家这三个孩子价值最高,这帮人贩子的目标九成九是儿子们,其他人估计只是顺带。可是为何呢?跟苏老有关?仔细一想,沈家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三个小家伙才认苏老为干爷爷,这样的关系,抓走他们并不会威胁到苏家。要是这么容易被胁迫,苏家早就倒了,也等不到现在。

    除开这个,沈家河就想不到其他。还是说,他想岔了,自家三个孩子反倒是被连累的?等会跟天林说一下这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腰被紧紧箍着,沈璜有点难受,他主动将脸颊贴在自家爹爹脸上蹭了蹭,艰难地伸出小手指向在路边啃青草的马:“爹爹,我们去骑大马。”

    沈家河抬起头来,看着情绪一点不受影响的三个娃,也渐渐安定下来,连声道:“好,好,爹爹这就带你们去。”

    此时马车上早就乱成一团,被虏的孩子一个个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状况后,有的放声大哭,有的哭爹喊娘,大一些的则庆幸不已。要知道,被人贩子抓走的孩子,能找回的少之又少,普通农家孩子也就算了,他们父母没这个能力寻找,问题就在于,即便是权贵子女,孩子不见了,也就真不见了,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耗时十几年,依然杳无音信的情况也不少见。

    这次他们刚被带走不到一天,就获救,真正是老天保佑,说句祖坟上冒青烟也不为过。

    这些孩子由安阳村村民安抚,沈家河稍微问了下情况,便没再多管,直接将儿子们都抱上马,牵着缰绳慢慢朝前溜达过去。

    将马车全都停稳后,方天林跳下车辕,为马匹简单止过血,这才控制着晕晕乎乎,脑袋满是浆糊的几匹马掉头,然后用绳子连接起来往回走。

    等方天林一离开,原本急匆匆跑开隐蔽起来,连身上携带物品都丢下的路人,观望一阵,感觉没有威胁之后,立刻返身,抓起东西再次快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心里不由感叹,这边离云州城也就几十里路,怎么变得这么不安生了?以后出门得注意了。

    方天林往回拉马车时,不到半道就碰上急匆匆赶来的村民,这个活便交给其他人。

    “当家的快去看看,孩子在不在上头。”说话的妇人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弯腰大口呼吸,才算缓过劲来。一有劲,她立刻朝马车跑去。

    方天林护在第四辆马车边,这里有他大侄女,男人不能上,只许妇女进。

    “你家孩子男的女的?这一辆马车上只有女孩,找男娃子去后一辆马车。”方天林对安阳村村民不是很熟悉,见丢孩子那家父亲上前,直接拦住问道。

    “啊,是男娃,都十多岁了。”

    “那应该在后头,这里不用看了。”

    很快,后头便传来喜出望外的声音:“孩子娘,快过来,大娃在这。”

    “哎,这就来。”

    本来该是一家别离后相聚的喜庆场面,可当孩子怎么整都不醒时,顿时笑声转为哭声。

    方天林正烦着呢,沈梅在这,没道理其他孩子的家长都到了,沈家海还不见人影,皱着眉头说道:“别哭了,孩子只是被迷晕了,没有大碍,前面不是抓了几个歹人吗,去搜搜,说不定能搜出解药来。”

    “对,对,孩子他爹,赶紧的,我们去前头。”妇人踉跄着脚步,好一会才站稳身体,气息还没喘匀,又急吼吼往回赶。

    方天林随便抓了一个人,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沈家海?”

    “他脚崴了,在后面慢慢走。”

    方天林顿时心神一松,还好没出什么大事,现在沈家可再经不起波折,估计这时候家里早乱成一锅粥,要是沈家海再出点意外,两老怕是承受不住。

    又往回走了一段,第二批村民赶到,姚大嫂也在其中。

    “三弟妹,梅儿在吧?”大嫂姚氏紧紧拽住方天林的袖子,说话连牙齿都打颤。沈梅今年十四,正是说亲的年纪,这要是……简直不敢想。

    “大嫂,梅儿没事,就在里头,你去看看吧,可能有地方撞伤了。”方天林让开位置,让大嫂进马车厢,顿了一下,他又把沈梅昏迷不醒一事提前给解释了一遍,省得大嫂着急忙慌。

    饶是如此,姚大嫂和另外一家依然心里惴惴,不见到孩子醒来,这份心忧怕是挥之不去。

    “大嫂,你把大哥扶上马车,一会去看下大夫。”方天林眼神好,远远瞧见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立刻示意姚大嫂去帮一把。

    平常时候,方天林并不觉得他现在的身份对他有多少阻碍,只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深切感受到为人媳妇的不便之处。要是放在现代,他此刻早就跑上去,哪里会在一旁干看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比嫂子来得强不是?如今吗,还是避讳一下比较好。

    方天林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却也没什么不满。他跟沈家河走到一起,两人中总归要有一个人多牺牲一些,换成沈家河,那还不如由他来承担这一切,起码他受到的困扰更少,只要名声上稍微注意一点,沈家并不会对他指手画脚,规定这不许那不许,这已经比大多数男媳好过太多,暂时,他也不能奢求更多。

    “爹爹,阿父,我看到阿父了。”沈璧坐在最前面,第一个看到方天林,激动地差点从马上站起来。

    沈家河赶忙安抚,激到马就不好了,他可不想孩子刚劫后余生,又出事故。

    “我也看到了。”沈璋举高手,不断挥舞着。

    沈璜眼神没两个哥哥好,眯起眼睛仔细瞅着,无奈只能看到一堆人,想要辨认出阿父,一时却做不到,只能等马再前行一段,他想了想,朝着沈家河说道:“爹爹,我们快点,我想阿父了。”

    “好,爹爹也想你们阿父了。”沈家河加快脚步,没走两步,他也看清人影,这下走得更快了。要不是怕马把孩子们颠下来,他早就骑马走了,哪会这么慢吞吞赶路。

    本来方天林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当他听到风中远远传来叫他的声音,抬头一瞧,发现是自家媳妇跟孩子们过来了,跟沈家海说了一声,便翻身上马先行一步。

    “阿父,抱。”三胞胎见到飞奔过来,几息间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方天林,立刻伸出双手,嚷嚷着要抱。

    方天林轻轻一跃,就稳稳站在地上,面容逐渐柔和下来:“好,阿父抱。”

    在沈家河帮助下,好动的沈璋被方天林背在身后,沈璧跟沈璜则是一手一个。这一刻,笼罩在沈家上空的阴霾不在,一家五口重新充满欢声笑语。

    闹了一会,方天林敛起笑容,肃容说道:“家河,报官一事你去处理,我回家去带猎犬过来,顺便找人帮忙。”

    “好。”沈家河当即答应下来,略一思忖,把之前他想的那个问题说出口,也好让自家媳妇办事时有个参考。

    “行,这事我知道了,孩子们就交给爹娘带,今天就别让他们出去疯玩了。”抛下这么一句话,方天林骑上马,朝云州城风驰电掣而去。

    听到呼唤,鸽子一号立刻落在方天林肩上,随后起飞,形影不离地在三胞胎上空盘旋。

    方天林清楚,在找人上,一号作用明显不如猎犬,还不如留在孩子身边,这样更为保险。

    一进城,方天林便察觉到异常,入城还好,出城检查明显比之前严苛许多。

    “李差爷,城里出什么事了?”方天林常走这边,也算是同守门官兵混了个脸熟,问起事来倒是挺随意。

    “是方老爷啊,借一步说话。”城门官李齐把人带到一边,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

    “城里好几家人都丢孩子了?”方天林故作惊讶,掩下眼中的晦暗不明。

    李齐点了点头。

    方天林不再多留,给了点好处便匆匆离去。

    这次事情麻烦大了,被掳走的孩子中,多为云州府在职文官武将儿孙,其中一个是家里的独子,另有两个在小一辈中天资卓越,文采斐然,武艺出众,还是承嗣者,好巧不巧,这几个人父祖都位居要职。这还不算什么,有些人家运气不好,失踪的孩子不止一个,家里人怕都要哭死了。

    牵扯到这么多人,原该闹出很大动静,偏偏动手之人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些人中,小的六七岁,大的十五六岁,不知因何缘由,全聚在城南附近一处园子里游玩,想来除了个别漏网之鱼之外,全都被一网打尽。

    这么迅捷高效的行动显然预谋已久,那帮人目的非常明确,估计一早就踩好点,保不准游园都是幕后者安排的。

    方天林遇到的那些人,应该不是真正的人贩子,他们出手这么快,又轻轻松松就将人运出城外,显见得势力不小,里应外合是肯定的,云州城中定然有他们的内应存在。

    既然被虏之人这么重要,一路之上更不该分心他顾才对,掩藏行踪都来不及,他们为何还会在安阳村动手?难道是临时起意?

    这个念头刚升起,立刻就被方天林给否定。有那样缜密的计划,幕后者手下怎么可能这么蠢,那一刻集体智商掉线?

    不是突发行为,那就是照着计划做。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方天林推翻了原先的猜测,这些人显然不是冲着自家那三个娃而去。他跟沈家河是临时决定去安阳村,并无他人知晓,撞上这事怕还真是碰巧,家河的推断一点都没错,沈家这四个孩子是被连累了。

    听家河说,那五个被带走的孩子身份都很明确,都是安阳村人,这里面恐怕另有说道。

    方天林脑子转得飞快,面上不动声色,内里止不住心焦。没时间了,他得尽快赶回去,蓄谋已久的行动,绝不可能被他一击而溃,定然是分散之后又重新聚合,看有没有机会再杀一个回马枪。

    村民能有多少武力?方天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些孩子为何不说实话,难道怕他们会成为下一个绑匪不成?他们这么小小一个举动,让他误以为这帮人真是人贩子,不然他也不会让沈家河孤身涉险,弄得他这么被动。要是他家人……这事一定没完。

    “报,大人,府衙外有人递了失踪孩子的消息。”

    “拿过来我瞧瞧。”知府猛然起身,面上满是焦色。这事闹得很大,上至知府,下至胥吏,都被惊动,更何况其中还有知府家公子。看完之后,知府难掩激动,“递信那人呢?”

    “走了,我也是打开条子看了之后才想起这事,结果人早跑没影了。”

    知府背着手来回踱步,少顷立即有了主意:“来人,召集捕快立即前往安阳村和所属县衙,再派人去通知巡检。”

    “是,大人。”

    方天林不会把自家人性命完全交由别人来处置,给知府递了信之后,立即拐道安家。

    “什么,这事你碰上了?”安三老爷先是一惊,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慢慢浮起笑容。安家虽没有孩子失踪,但跟安家交好的官员却是有那么一两家卷入此事当中,能救回孩子那是最好,不然还不知道这事要怎么收场。

    “嗯。”方天林把他过来的意思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明白。

    “要人?行,你等等,我这就去把能调动的护院都拨给你。”安三老爷对这桩事极为看重,方天林一说,他立刻照办。他心里明白,要是最后出了岔子,安家也没有好果子吃。

    一想起这个,安三老爷心里就愤恨不已。孩子失踪一事虽然跟安家没有直接关联,但也脱不了干系,那个园子不是安家产业,无奈此次游园活动好似自家孩子也说了那么一嘴,显然是被人给利用了。安家要是丢了娃还好说,现在全都安好,群情激愤之下,谁会听他们辩解?

    事情有转圜余地还好,若这批孩子一个都找不回,安家注定要被迁怒,纵然这种情绪不大,那对安家也是极大的不利。

    方天林又去拜见了苏老,从他那里调了几个亲兵,这才转道自家。带上招财进宝,这还不够,他又挑了六七只最为优秀的猎犬,和第一批余下四只信鸽,分成两拨。一拨人由鸽子三号领路,直奔三胞胎而去,另一拨以方天林为首,鸽子二号作为向导,猎犬开路,目标沈家河。

    众人都是轻装简行,除了携带武器之外,其余一概放弃。为了顺利通过城门卫检查,一行人只带了朝廷允许,杀伤性较小的武器。这个时候,时间胜过一切,谁也没空去计较这些。

    有信鸽带路,找人很方便,方天林他们几乎是直奔目标而去,很多地方都是直接穿田而过。对于此等行为造成的损失,也只能等事后再赔偿,田间农人的咒骂声,都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现在他们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

    方天林擦了把额头不断冒出的汗,心高高悬着,怎么也落不下来,神智却格外清明,希望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接连跑了一刻多钟,方天林辨别了一下方向,这里很陌生,他从未来过。这倒并未增加他心中的忧虑,毕竟之前他也就来过几次县城,除了道路两旁之外,农田他不会进,自然是一点都不熟悉。

    “旺旺!”

    又行了一段时间,招财进宝开始大声叫唤。

    方天林没有减速,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即便猎犬发现了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沈家河,确保他安然无恙,才能考虑其他。

    见方天林没有回应,招财进宝不再叫唤,继续跟随大部队前进。亏得一行人是在农田间穿梭,要不然猎犬都不一定跟得上,饶是如此,体质稍逊一筹的猎狗,也已经落在后面,只能发挥它们优秀的寻踪能力远远坠着。

    招财进宝倒是没有丝毫问题,甚至还有余力。看来这几年的空间水它们没有白喝,效果非常显著。

    “旺旺!”

    又是一阵犬吠。

    这次招财进宝就不只是叫唤,还急冲出去。

    方天林明白,这是快到地方了。他看了眼四周,依然是农田,不过远处似乎有条道,当即夹紧马腹,跟着招财进宝猛然蹿出。

    “家河!”远远瞧见自家媳妇倚在马车厢旁,旁边还倒着几个人,方天林心中一凛,在疾驰之中跃下马,直接飞奔过去,那速度甚至比马还快,身后众人看了不由惊呼出声。

    “天林!”沈家河闻言不由一喜,抬头望向前方。

    “家河,你怎么样?”方天林看着被血染红的半边衣衫,眼里怒火升腾,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没事,那些人被我打跑了,我厉害吧!”沈家河忍着痛扯了扯嘴角,中气不足,却仍旧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邀功,“你去看看村民,有好几个被伤到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方天林没搭理他,自顾自解开沈家河的衣衫查看伤处,见已经经过简单包扎,伤处也不再渗血,才在沈家河笑呵呵地注视下,无奈起身去看其他伤患。

    经过刚才这么一耽搁,随行之人也已经就位,眼下,他们正在帮忙处理后续。

    见用不着他出面,方天林泄愤似地朝躺在地上的歹人踢了几脚,发泄完毕才想起一事。

    “家河,那些孩子呢?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

    “他们呀,由村中几个富户家的护院护着去县衙了。”

    “那你为何在此?”方天林心中无名之火熊熊燃烧,他已经想到自家媳妇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沈家河眼神乱飞,有些不敢看方天林,支吾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断后。”

    “你能耐了啊!”方天林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又懊恼被孩子给糊弄了,一铁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待视野恢复正常后,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硬实的地面愣是被砸凹了一块,方天林这一棍得有多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