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小仙有毒 > 第一一五章 不信

第一一五章 不信

作者:豆子惹的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五行妖怪伏诛,一众天锥后人或被擒或惨死,天月弟子四人只有十九保住了性命。

    失去了鼓声的统御,满山遍野的怪物也不再和修士们为难,好像退潮一般,向着四下里乱七八糟的退散开去,也不知道它们是再度蛰伏,还是去为祸人间了。

    无论是从外面进入十万大山的援兵,还是化境的幸存者,都是在近乎绝境之中,突然迎接到神佛眷顾,不仅死里逃生,更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一时之间欢呼声震扯山谷,各色法宝引动着雷鸣,好像烟花似的在暴雨中不停幻化着流光溢彩,本来诡异险恶的十万大山,转眼变成了灿灿仙川!

    一群绝顶高手各自服食了百足草,屏气凝神开始疗伤。

    温乐阳和蚩毛纠哥俩受的伤倒不算重,只是脱力疲倦,只需要休养几天便好,不用浪费仙草。

    大山里暴雨依旧,费力的冲洗着一望无际的尸骸与血雾,到了天明时分,暴雨不仅没有歇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隐隐有了引动山洪之势,万里恶山都氤氲起迷离却惨淡的雨雾,轰轰浩浩的水声时远时近,把这片天地都染上了阴戾的萧杀之气!

    天色昏昏沉沉,野人大汉突然一个跟头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周围大群的修士,温乐阳赶忙站起,正要开口解释事情的经过,野人猛的惊呼了一声:“灵识!恶穴!奶奶的有人咬过我?”说着伸手摸了摸后颈上被苌狸咬出的伤口,跟着也不理会身边众人,更不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狂啸着,撒腿向大山深处跑去!

    正靠着仙草之力疗伤的一众高手全都睁开了眼睛,彼此苦笑着对望了一眼。

    妖仙剑仙汲取药力,是靠真元运化,这个过程里神智一直是清醒的,不用像温乐阳那样吃了仙草立刻就昏迷过去。

    这时候稽非老道突然怪叫了一声,大队人马立刻轰的炸了窝,转眼间万余件法宝并举,千余人捏诀唱咒,整个孤峰一下子就开了锅。

    老道赶忙双手乱摆:“没有敌人,是化境…化境现形了!”

    本应隐在虚空中的化外之境,正缓缓显出行迹,就好像一个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巨大而透明的肥皂泡,瑰丽而绚烂的光芒在化境外壳上流转不息,可其间正发生的事情,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炼狱!

    化境之内,层层天雷密如蛛网,飞快却仿佛永不停歇的闪耀而过,被困在里面的怪物满脸惊恐,长大嘴巴无声的惨叫、哀号着,每到雷火降下,必有一蓬鲜血冲天而起,残肢碎肉随处可见,举目望去满眼尽是尸骸……

    有些力量强悍的怪物,在晃晃天威之下聚拢在一起,拼命催动着自己的天生异术,或抵挡、或化解雷火,可最终还是被轰得四分五裂。

    天杀,万物凋零!

    刚刚经历了连串惨战的修士们,也被这份无量之威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伤的极重,锥子依旧对温乐阳柔软的笑了,低声给他解释:“化境中的无量劫,已经到了最激烈时,所以才会显出虚空之行,等劫数尽时,化境便会收缩到极小再度消失,从此重归混沌,沉寂亿万年后,再度幻化成自有方圆的小天地……”

    锥子正说着半截,突然闭上了嘴巴,扬起尖秀的下颌,双眼眨也不眨的望向被墨云笼罩的天空,不过片刻之后,总是那么楚楚的目光里,突然炸起了一份阴戾的冷:“天上,有劫云飘至!”

    化境无量劫,只是那片小天地自己的事情,劫云绝不会飘到外面来。

    温乐阳抬头望天,果然,在无边的乌云中,正有一重明显颜色更深、黑到让人作呕的云,缓慢而沉重的飘过。

    武痴三味吓了一跳,目光来回在一众同伴中梭巡:“你们…谁要渡劫?”

    锥子却笑了起来,一字一顿的回答:“孔弩儿!”她的笑声凄厉而狂躁,仿佛失去了幼仔的母狼,终于嗅到了仇人的血!

    温乐阳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孔弩儿…也在这附近?”

    五行妖怪在化境的图谋,事关孔弩儿的生死。

    孔弩儿一辈子摆弄法阵,就是要靠阵法之力来化解天劫,这次也不例外,但最后设计落空,这个早该飞升、却靠着卑鄙手段硬生生留在世上千万年的仙师,终于要迎接自己的劫云了。

    天上那片黑得不能再黑的云彩,十有**是姓孔了,除非这附近还有一个要渡劫的绝顶高手。

    水镜和尚咕噜吞了口口水,低低的对着稽非老道说:“这劫云…飘荡的方向,就是第三伙高手的位置。”

    和尚的搜神之术在大山里找到三伙高手,先前大家刨除了红壶率领的傀儡、五行妖怪率领的仙师后人,还以为第三个人是野人大汉。

    刚刚的恶战太惨烈,以至谁都没想到,野人大汉和五行妖怪在一起,在和尚的搜神之术中,是一伙人。

    锥子从没笑的这么开心过,更从没这么戾虐过,不顾身上的伤连一成都还没恢复,努力站起来,在已经下疯了的狂雨中,追踪着劫云向大山深处走去!凛冽的水箭击在她的身上,惊起的却是一蓬让人心疼的惊艳!

    自从黑白岛天字辈三位真人遇害之后,刘正便把锥子当做了长辈,快步赶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如果真是孔弩儿,危险的紧……”

    如果真是孔弩儿渡劫,凭着他的本事,未必不会把附近的人一起卷入大劫中去,在远古时就有高深修士为求和敌人同归于尽,在最后时刻拼命释放真元引发天劫,最终和敌人一起被轰成齑粉的传说。

    不料锥子一挥胳膊就甩开了刘正的手,声音冰冷的足以切金断玉:“不能看他死,我又何必活着!”

    温乐阳本来也跟上去相劝,听见锥子的决绝之语立刻转舵:“没错!咱走,看看去。”

    苌狸哈哈一笑:“能看看孔弩儿被雷劈死,啥都值了!”,站起来跟在锥子身后就走。

    旱魃也笑着爬起来,笑的比鬣狗还要更猥琐、更残忍。

    一众妖仙剑仙,接踵站起来,脸上呲牙咧嘴的无比痛苦,眼睛却一个比一个更明亮,互相搀扶着,仿佛随时都会摔倒,脚底下却丝毫不慢,追着劫云而去。

    大群的修士们也来了精神,乱七八糟的跳起来也跟了上来,小掌门刘正被锥子甩开手,骚眉搭眼的讪笑了几声,又伸手拦住了大队人马,一片好心的劝倒:“此事凶险,孔弩儿更是非同小可,且听刘正一句肺腑之言,如果那个疯子发难,诸位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整个修真道都给他陪葬……”

    他的话还没说完,散修中便有人勃然大怒:“老子追了这么长时间,眼看大结局,你竟不让老子去看看!”(^_^这句话敬请无视)

    刘正自说自话,大队的修士中除了他们昆仑弟子之外,其他人都假装没听见,有说有笑的从他身边浩浩荡荡的走过……

    劫云一路飘荡,引领着几乎整座修真道上的人物,一路奔向了大山深处,有几次天空中的乌云实在太厚重,把劫云隐藏了起来,便改由水镜和尚指路,直到天色再度暗了下来,众人转进了一道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山坳中。

    山坳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可一进其间,无论是绝顶妖仙,还是拓斜弟子,所有人的灵觉之中一下子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早有人在这里引下了厉害的法力,遮蔽了所有人的灵识,在山坳中,只能以目辨物,以耳测听。

    四下里群山环绕,暴雨汇聚成了银色的水帘,牢牢掩住石壁的颜色,在众人的正前方,山壁上隐隐有个洞口,不过水色太凄迷,谁都看不太清楚。

    浓重的劫云,稳稳停在了那座山壁的上方,静止不动。

    温乐阳和几个妖仙并肩站在队首,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早已失去皮肉的骨骸,正在雨水的敲打下,发出咔咔的响声,听上去很有些空洞。

    锥子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迈步上前,温乐阳突然伸手拉住她,绝不容置疑的把她拉到身后,跟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浑身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有…剧毒禁制封住了这里!”说完,用力吸了口气,可声音却依旧不可抑制的抖动着:“祖师爷的…水蓝之毒!”

    话音落处,一片沉默,只有雨水答答,连成几分催魂夺魄的寂静。

    直到半晌之后,苌狸一言不发,就那么仿佛要憋爆天地般的沉默着,身子却一晃就向着面前的剧毒之地就冲去,温乐阳气急败坏的一挥手,怎么把锥子扔回去的,又怎么把苌狸也扔回去了。

    苌狸整个人都已经丢了神魂,娇柔的身体摔在地上,溅起了一蓬泥水,更溅起了一声谁也听不懂、分不清是哭是笑是哀呼是惨嚎的嘶叫!

    锥子不看其他人一眼,目光就直勾勾的瞪着那个隐隐约约的洞口,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吼:“你在里面?你是孔弩儿?”

    不久之后,一个有些发蔫、好像大病未愈的声音,软绵绵响起:“淋漓,是我!”

    锥子竟然发出了嘎的一声、好像鸭子叫似的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另一个温乐阳似曾相识的厚重声音,满是纳闷的问道:“说什么呢!”

    两个声音,都从洞口中传来。

    话音甚至刚刚传出,还没来得落在地上,猛的嘭的一声怪响,苌狸从心肺之间,恨恨狠狠,用尽了两千年里所有的力量,挤出了一声足以让天地绽裂的嘶鸣:“拓斜!”同时猫妖身上霍然绽放起猎猎妖威,一下子把漫天暴雨尽数托在半空之中!

    荒山暴雨尽数凝滞,不过两个字之间,就积攒成一座湛湛的湖,一滴天地清清的泪,旋即四分五裂,随着苌狸那一口殷殷惨红的鲜血,轰轰浩浩砸碎了所有人的心!

    温乐阳试探着身前水蓝剧毒,依旧如离离山中那么淬厉,而且毒量之大,绝不是自己能承受的,毫不客气的说,要是凭着人来趟,把所有同行的修士都扔进这小小山坳,也未必能有人冲进石洞。

    孔弩儿的笑声有些仄仄,但听得时间稍长,却让人说不出的舒畅:“山洞里有我的法术,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能听到我的话。”

    拓斜打鼓似的抢话:“没用的,你说什么都没用的,除非你死,否则我便一直堵下去。”

    孔弩儿的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无奈:“两千年前,是猫妖毁了我的镇妖大阵,坏了我的大事。又不是我害了猫妖,你堵住我两千年没关系,但总要讲些道理,明明是我吃亏在前……”

    不等仙师说完,拓斜就笑道:“就是因为你吃亏在前,我怕你找她报仇,所以才来堵住你。”

    所有人都想哭想喊想发疯,其实大家都猜过,可除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菜坛子拓斜,竟真的把修为通天的仙师孔弩儿,堵在这座山坳里整整两千年!

    孔弩儿居然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的对着外面的人说:“这个拓斜,执拗的很啊!”

    拓斜根本就不理会外面是否有人,哈哈大笑着回答:“你是修为通天的老妖怪,论心智,我差你千万倍!”

    孔弩儿呵呵的笑道:“客气了。”

    “不过,”拓斜其实一点没客气:“我什么也不管,只认准一件事:杀你!杀不了你,也决不能让你离开!你便有一百个心窍,有一千种算计,有一万个想法,也没一点用处。”

    孔弩儿是什么人,甘冒奇险夺舍本尊、略施小计便借千仞的身体催发句芒灵种,玩弄天下高手于股掌之间,论心计深沉、计策周密,放眼天下也没人能和他比得了,这两千年他被拓斜堵在山坳石洞之中,不知用了多少办法,却始终没能离开石洞半步。

    管你心智通天,我只认准一事:杀你!

    两千年,一个聪明绝顶,一个心思执拗,就那么较量着,直到现在。

    虽然看不见,但温乐阳感觉,孔弩儿应该是耸了耸肩膀,满脸的苦笑:“猫妖就在外面。”

    “不信!”

    孔弩儿挺耐心:“我的图谋已败,猫妖领着一群虾兵蟹将杀了老二,队伍里应该还有你的徒子徒孙。”

    “不信!”

    孔弩儿乐了:“我的天劫已至,你要还堵着,可得给我陪葬。”

    “不信!”

    一群人闻言都大吃一惊,武痴三味挥起飞剑,猛的暴喝了一声:“疾!”话音落处,神剑如浮光掠影,向着那座小石洞飞斩而去,想要提醒拓斜,外面的确有人。

    可气势煌煌的飞剑在飞跃剧毒禁制的时候,突然哀鸣半声,就像一条被抛到半空的鱼,挣扎扭曲着,摔落在地,转眼也被染成了水蓝之色。

    武痴三味惊呼着就摔倒在地,拓斜布下的剧毒禁制,连绝顶剑仙的法宝都无法掠过。

    别人尽数惊骇,知道孔弩儿的天劫之说确有其事,唯独最该着急的苌狸,早就忘了身处何事,眉宇间尽是那份属于心上人的得意和微笑。

    就连一向不理男女情怀的旱魃都急了,侧头对着苌狸低吼:“快想办法……”

    苌狸摇了摇头:“就算他能看到外面,听到外面;就算我能把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事情、说过的话告诉他,他也依旧是那两个字:不信!”

    “这个人啊,从不肯回头的。”说着,苌狸又笑了,从容、亲切而明浩:“你们都不懂他,他认准的事情,便无更改了,孔弩儿不死他绝不会出来。”

    孔弩儿一改先前的仄仄,霍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好猫妖,还是你懂这个菜坛子,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困住我两千年!”

    拓斜锵锵闷吼:“少来这套,不信!”

    人人担心拓斜,却只有激动过后的苌狸最镇静,莫名其妙的笑着,莫名其妙的说着,不管拓斜能不能听到:“我喜欢热闹,两千年后的花花世界,有趣得紧;我喜欢漂亮,两千年后的衣服鞋子,好看得紧;我喜欢欺负人,两千年后的绝顶高手,都憨厚的紧;我喜欢高高在上,两千年后的徒子徒孙,也孝顺得紧。”

    苌狸伸手,轻轻捂住颈上那道红痕:“我离开了山洞时,本不怕你已死。你若死,我便陪你是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十几年里,我却越来越怕你已不在,因我越来越喜欢这世界,所以盼着你还活着,能陪我一起坐小山那么大的轮船,能陪我一起去逛到处是镜子的商场,能陪我一起尝尝小麦酿得啤酒……”

    说着,苌狸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个地方,有一座塔,斜了几百年着却不倒,我第一眼看到那座塔的时候,就忍不住歪起了脖子,当时我就在想,等找到你,一定要你替我把那塔推翻,让它倒下,大伙就都踏实了……”

    “就是这样,我每到一处,就会想想你在我身边会怎样,越想的开心,便越不舍得你死,可天下这么大,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啊!”

    说到这里,苌狸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这蓬泪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

    只哭了一声,苌狸便止住了眼泪。

    “我迷上了这花花世界,所以怕你已死,不是我不舍得随你而去,而是怕让你陪我一起快活的那份小心思,落空!”

    “有舍得,有舍不得,这便是做人的滋味么?拜你所赐!”

    “等我随时准备着随你而去的时候,才总算明白了,我也是为你才笑嘻嘻的活着,才笑嘻嘻的逍遥!”

    “你若死,我就……砸沉了小山样的轮船,轰塌镶满镜子的商场,烧尽天下的小麦,推翻那座斜塔,然后随你而去!”

    “可现在,你没死,我便不流泪,不胡闹,不发疯,不难过,我等你!”

    “等你死也等你活,等着陪你去游历天下,也等着给你收尸埋骨,等着为你生十个孩子,也等人为你披麻戴孝!”

    “知道你为我而死,我心疼到无以复加,可即便此刻天塌了,地陷了,所有敬我重我的拓斜传人都用藤条指着我骂‘你这妖女害死我家师祖’,我心里还是有一份偷偷的得意,放眼天下,拓斜,我所爱之人,只为我一人而死。”

    说完最后一句话,苌狸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嘴角的血迹,随手抽出小掌门刘正的佩剑,当做镜子来映出她那份绝伦的美,开始悉心的打扮了起来……

    ---------------------------

    试图体验那种生死两茫茫的感觉来写苌狸,结果脑子里想的都是婚宴啊、典礼啊啥的……

    自己也不知道苌狸那段写的咋样,要是看不顺眼就多包涵哈,豆子还小,好多事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