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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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二小姐喝杯热茶,大小姐太累了,二小姐不妨先回去,待大小姐醒了奴婢再去禀告二小姐一声?”抱琴觉得二小姐似乎就是那习语中的神,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无论自己说什么二小姐就是不走,好像铁定了要见到大小姐醒了她才会离开似的。

    “谢谢,只是你方才给大姐吃得药丸倒是稀奇,味道挺好闻的,不知道是什么药丸?”楚清欢颇是有兴趣似的轻声问道,抱琴闻言却是心中一慌,磕磕绊绊道:“我,奴婢,奴婢也不清楚,是,是海外的方子,小姐惯常用的。”

    楚清欢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是吗?难怪我觉得稀奇。”忽然间内室传来一阵呻吟声,楚清欢不由皱了皱眉,“大姐可是醒了?”

    她站起身来要进去看望,可是抱琴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二,二小姐,我们小姐醒来的时候往往心情不好,若是冲撞了二小姐便是奴婢的不是,还望还望二小姐见谅。”

    “心情不好?”楚清欢皱了皱眉,身后画眉轻声道:“小姐,是起床气。”

    楚清欢闻言不由轻声一笑,“原来是这样子,既然大姐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大姐节哀顺变。”

    内室传来碎瓷声,抱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觉得二小姐脸上的笑意古怪,似乎她已经了然一切,刚才说的那安慰之词却是在嘲讽大小姐。

    送走了人之后,抱琴连忙回到了内室,只是待看到大小姐坐在床头,恶狠狠地盯着那地上的碎瓷时,她却是退后了一步,脸上带着惶恐,“大小姐,你,你的脸。”

    楚锦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抱琴神色紧张,却是明白了一二,“去,去给我拿一面镜子过来!”

    锦绣苑外,画眉有些不解,“小姐,你等了一个多时辰,为什么大小姐醒了之后却又是要离开呢?”

    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似乎很是不能明白主子的心思,楚清欢见状一笑,“青檀,可是闻出了什么味道?”

    青檀轻轻点了点头,“奴婢不太确定,可是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好像甜甜的,可是那甜甜腻腻的背后似乎有点坏了的蔬菜水果的味道,好奇怪。”

    她喜欢调制香料,这等味道自然是熟悉的很,可是心中却是没有一个精确的词来形容那种奇怪的味道。

    “这就是了,那味道难闻的很,没有的污了鼻子。”

    画眉依旧有些不解,可是看小姐似乎不愿意多提,便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她们主仆三人正要往芝兰院的方向走,却是听到了隐约的争吵声。

    楚清欢停下了脚步,那声音却是越发高了起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要结亲锦衣卫,楚思宁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楚家的百年名声!”

    是楚思远兄弟两人!

    楚清欢皱了皱眉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楚思远对锦衣卫可谓是没半点好感,平日里若非是姬凤夜那妖孽行事强横却又深得帝宠,怕是楚思远早就对锦衣卫动手了。

    如今楚云溪和锦衣卫同知林慕言定下婚约,甚至于明日林慕言便要上门提亲,楚思远得知这消息岂不会勃然大怒?

    “若不嫁给林慕言,楚家名声一样没有!”楚思宁也动了怒火,对这个兄长,他向来尊敬,不只是因为楚思远是兄长,更是因为他楚思宁是个庶子。

    虽然老夫人对待他们兄弟一视同仁,可是他知道自己这兄长对自己的几分颜面不过是为了顾全他大周丞相的名声,成全对老夫人的孝道而已。

    见楚思宁竟是对自己蹬鼻子上脸,楚思远反倒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冷笑道:“好像你是多么委屈求全才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使得,我倒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这个消息,若不是街头巷尾流言纷纷,我倒是不知道我们楚家女儿什么时候竟是攀上了锦衣卫的高枝!”

    今日女儿出嫁,虽然这门婚事他并不满意,可是却是实出无奈的。而前来贺喜的同僚却是恭喜自己,“相爷,林大人虽然向来不肯真面目世人,可是锦衣卫同知可是炙手可热,如今府上二老爷有了这等翁婿,回头定是锦绣前程呐。”

    楚思远这才知道,原来楚云溪那丫头竟还是和锦衣卫的林慕言定下了婚约,只是他这个楚家当家人却毫不知情!

    “你可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的?说我们楚家拉拢了承恩侯不算,还要拉拢锦衣卫,说我楚思远沽名钓誉,表面上和锦衣卫誓不两立,其实早已经暗通取款!”

    他不知道明日去早朝,朝堂之上会是怎样的议论纷纷,陛下又是会怎么看待自己的,想起这些楚思远就觉得头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门婚事绝对不能成!”他态度坚决,正要甩袖离去,却是被楚思宁拦住了。

    “大哥,无论你同意与否,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语气毫不软弱,楚思远蓦然回过头来,盯着自己这个庶弟道:“你说什么?”

    楚思宁不为所动,盯着楚思远,一字一句道:“这门婚事,不会取消,除非林慕言毁约。”

    向来这个庶弟哦都市跟随在自己身后,从来没有反驳,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今天的反抗让楚思远大吃一惊,“楚思宁你若再这么冥顽不灵,你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楚清欢闻言眼中一亮,赶出去?能把楚思远逼得说出这等话来,看来楚家这个二老爷也不容小觑呢,她再度望去,却见楚思宁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大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只是云溪的婚事,大哥你是绝对不能插手的。”

    看着似乎疯魔了的庶弟,楚思远眉头锁到了一起,“冥顽不灵,你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看着兄长离去,楚思宁却是笑了起来,“那就等着那一天到来。”他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画眉和青檀似乎都心有余悸,直到四下里再无他人,才轻轻道:“小姐,二老爷是不是要分家?”

    是呀,楚思宁闹到这般地步却连个原因都不解释,要么是因为这原因不能说,要么就是因为他是一心一意要分家的。只是……这事,老夫人会同意吗?

    楚思远兄弟究竟是如何对老夫人说的,楚清欢并不清楚,这段时日好像林妈妈很少来芝兰院了,只是第二日,下了早朝后楚思远并没有回府,似乎有意避开林慕言的提亲似的。

    巳时初刻,十六名身着飞鱼锦服的锦衣卫分列两排驰马疾行来到相府门前,惹得路人争相观望。

    十六人身后是林慕言依旧青铜面具遮掩了容颜,枣红色的骏马上锦袍鼓动,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丝毫的温度。

    “老夫人、二老爷,来了。”

    小厮急匆匆地进来禀告,楚思宁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子先过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去吧。”定亲之事要双方父母约定才是,可是林慕言似乎是孤儿出身,便是亲人都不曾有一位,这提亲之事便只能自己出面了。

    “祖母,四姐真的要嫁给林慕言?”常氏因为关心女儿,并没有在梨香院。宋氏因为楚文瑜之事卧榻不起,而七少爷似乎有些咳嗽,平夫人刘氏正在照看幼子,楚常乐在锦绣苑陪着卧床休养的楚锦绣。

    向来热闹的梨香院里面如今只有楚清欢、楚锦芙两人陪着老夫人而已。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老夫人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

    楚锦芙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大姐还没谈婚论嫁,六妹和四姐倒是先后成亲,还真是有意思。”她声音极低,不知道是老夫人没听见还是有意装听不见,总之并没有理会楚锦芙的喃喃自语。

    正当老夫人略有些焦急地等待着前院的消息时,御书房内宣武帝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笑了起来,“听说楚卿的侄女要和你手下结亲?”

    姬凤夜眼眸微微抬起,“慕言英雄救美,四小姐心生爱慕所以私定终身,只是传出去怎么说都是美事一桩,皇上您觉得呢?”

    楚思远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姬凤夜笑了起来,“楚相这是故意在让本督吗?”

    楚思远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竟是落错了地方,他不由一愣,却见姬凤夜一招棋子落下,自己的半壁江山已经落在了姬凤夜手中。

    “臣输了。”

    宣武帝看着棋盘不由大笑,“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难得楚卿也有输了的这一天。”

    姬凤夜却是笑眯眯地拿起了一旁的翡翠白菜,“既是如此,这彩头,本督敬谢不敏了。”

    离开御书房后,楚思远快走追了几步,“八千岁请留步。”

    姬凤夜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笑意盈盈,“莫非是楚相后悔了,想要再与本督一战赢回去这翡翠白菜?”

    姬凤夜所赢的彩头翡翠白菜一尺见高,翠绿的翡翠中泛着未微白,却是浑然一体之特征,雕琢之人技艺精湛,显然是上等珍玩,只是楚思远关注的却并不是这玩物。

    “八千岁玩笑了,只是适才八千岁说林大人英雄救美,成全了一段姻缘,此话何解?”

    姬凤夜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楚思远一番,才慢慢笑道:“自然是字面意思解释了。”见楚思远眉头一皱,显然是一肚子恼火,姬凤夜才慢慢笑道:“本督玩笑呢,楚相别见怪,只是楚相难道不知,有人想要败坏相府名声,要派人劫持四小姐,慕言那小子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也算是英雄救美不是?”

    楚思远眉头却是皱的更厉害,“是谁?”问出口之后他才恍然自己是问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姬凤夜又岂会回答他,他正要告辞,却听见姬凤夜轻笑一声。

    “不就是他吗?”楚思远顺着他方向望去,看见来人眼中却是瞬息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宋成平!

    只是楚思远也并非十分相信姬凤夜的话,他试探了宋成平几句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他对姬凤夜的话更是诧异了几分。只是回到府后楚思远却是大吃一惊,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他这个庶弟还真得就要分家!

    “二弟,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指挥着众人搬运行李物件的楚思宁,楚思远面色不佳,只是好歹还是忍住了怒火的。

    “大哥说的对,楚家的名声由不得我来挥霍,所以就烦请大哥维系咱楚氏风光,我是个不孝儿,老夫人那边已经跟她老人家说过了,回头还劳烦大哥照顾老夫人,等我安顿下来,定会来接她老人家的。”

    楚思远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安顿下来是猴年马月!再说吏部对你的任职还未有消息,你怎么敢……”敢离开,而且竟然还对老夫人说了这事!

    楚思宁鞠了一躬,“之前我的事情多是劳烦大哥操心了,在此愚弟谢过大哥,只是实在不能因为云溪之事影响大哥的前途。”

    说这话的时候,楚思宁唇角扯动,皮笑肉不笑分明是在嘲讽兄长,楚思远岂会看不出?待再要劝阻,却见林妈妈走了过来,“相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担心自己阻拦他离开,竟是让老夫人来绊住自己!这分明,是早就想好了的退路!

    楚思远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想起前不久在皇宫里听姬凤夜说的话,眼中满是阴云密布。

    似乎老夫人特意将人遣去了似的,梨香院里格外安静,老夫人似乎在看榻上的一些东西,格外出神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良久,楚思远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你看看,这是你们小时候,你父亲给你们买的玩意儿,那时候老二总是闷不吭声的,问他要哪个眼睛却总是往你那儿瞟,现在大了,儿大不由娘呀。”

    老夫人幽幽一叹,楚思远才看清楚,匣子里放的是几个面人,几十年前的手艺却依旧是栩栩如生,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是丢了这面人,却不料原来是在老夫人这里收藏着。

    “母亲,二弟他……是我错了。”

    楚思远低下了头,眼中似有悔恨之意,只是老夫人却没听见似的。

    “你做的对,咱们楚家不能和锦衣卫有关系,四丫头那婚事,我老婆子是做不了主的,她有她老子娘,可是你们俩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当这个家,他愿意出去就出去,想要再回来却是休想!楚家是他的根,哪有断了根再长出来的道理?”

    楚思远愣了一下,“母亲,你是说把二弟赶出去是你的意思?”一瞬间,楚思远才发现,饶是自己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二十多年来步步高升,可是这一瞬间脑子却是不够用的。

    老夫人收起了那匣子,“你以为老二能有这个胆量提出分家?”她笑得轻蔑,却不知是在嘲弄楚思远还是嘲弄楚思宁,“那处宅子是我掏的钱,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了,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去蹦跶,看到最后能蹦跶多久!”

    楚思远走出去的时候有些晃神,以致于林妈妈跟他打招呼他都是没听见。

    “老夫人,您何必把这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林妈妈轻声一叹,分明是二老爷要强行分家的,老夫人您当时也是好话歹话说尽了的。

    老夫人笑了起来,有点轻蔑,有点苦涩,“虽不是我生的,可到底是我养大了的儿子,他才干不弱于老大,若非是为了避嫌怕招惹我不开心,何至于这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却也不过是个四品知州而已?说到底是个孝顺孩子,既然他现在想闯荡闯荡,我就成全了他好了。”

    林妈妈闻言连忙宽慰道:“老夫人哪里话,您对二老爷不也是一视同仁吗?还把表小姐嫁给了他,算是对得住他了。”固然,这也有用表小姐拴住二老爷的意思,只是这话林妈妈却不会说出口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无限感慨道:“出去吧,出去也好,所有的宝都压在一个桌上未必是什么好事。”

    林妈妈听出了弦外之音,刚想要问一句,却见老夫人似乎有些劳累似的,神色间微微倦怠,她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

    楚家不分家的“传统”彻底被楚思远、楚思宁兄弟打破,二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离了丞相府,第二天宋氏神奇般地好了似的,当晚出现在餐桌上。

    “明天常乐回门,妹妹可是都准备妥当了?”宋氏饶有兴趣,平夫人刘氏轻轻颔首,“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姐姐看看若是哪里不合礼数,我再吩咐丫环婆子们去收拾。”

    宋氏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刘氏这么说却并不在意,只是嘴上并不饶人,“妹妹是个妥帖,便是老夫人都满意的,怎么会有不合礼数的地方呢?只是再过集体那就是常喜十四岁的生辰了,虽然不是个整生日,可是到底也该好好过一下,毕竟这岁数一大,常喜也要开始议亲了不是?”

    楚常喜脸上笑意一僵,几乎不敢去看宋氏的眼睛,议亲?她尚未及笄,怎么会着急议亲呢?何况,她前头可还是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姐姐的!

    登时,楚常喜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感觉素日里吃着的美食也味同嚼蜡一般。

    平夫人刘氏皱了皱眉头,旋即却是看向老夫人,“夫人说的是,我这些日子整日里照看着小七都险些忘了这些事,到底还是夫人疼爱常喜,五小姐你觉得怎么着给你三姐庆贺生辰好呢?”

    宋氏分明是在给自己挖坑,可是她刘婉言也不是愚蠢之人,岂会轻易跳进去?推脱给老夫人便是最好的选择,而要老夫人出口或者说出手,那最好就是让事情和楚锦芙有关联,不是吗?

    “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我看老夫人都是挺喜欢秦衣姑娘的戏的,难怪京城里都说上至七旬翁媪,下至三岁孩童都无不喜欢秦衣之戏,不如……”

    刘氏还未说完就被楚锦芙打断,“秦衣向来不接外堂戏的,这次我可帮不了忙了。”她说的直接,却是丝毫颜面都没有给楚常喜留。

    刘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这儿干净利落似的,楚常喜几乎把眼睛要瞪出来的样子:什么意思,老夫人寿辰你能请得来,如今我的生辰你却是做不到!

    “小姐,今天五小姐似乎太犀利了,一点都不给三小姐留面子。”画眉有些担忧,“虽然老夫人没说什么,可是奴婢觉得老夫人并不高兴。”

    便是连画眉都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怒火还真是太显眼了些,“楚常喜动怒,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宋氏还真是会教养子女呀,楚常喜也不算是个太愚笨的,可是偏偏却被教导成这般目光短浅的,但凡是和钱利沾边的,她是从来都不肯落于人后的。

    只是,楚清欢又道:“芙儿说的没错的。”便是做的,也没错的,只是刘姨娘终于要开始浑水摸鱼了吗?

    这一招使得真是太好了!

    楚文瑜死了,楚文瑾流放,楚锦绣病怏怏的,如今宋氏也知道轻重,很是要抓住楚锦芙,从她醒来第一件问的便是小女便可见一斑,可是刘婉言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用楚常喜的生辰为难我?那么我就把这盆脏水再泼到你头上去!楚锦芙的冷淡让楚常喜当时很下不来脸,宋氏想要一手抓住两个女儿的打算怕是注定要落空的。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清欢闻言一笑,唇畔的弧度却是清浅不可见,“回头给三小姐送一份大礼,这等热闹,我们自然不能错过的。”

    楚常喜的生辰还没到来,可是楚常乐却是回到了相府,三朝回门,承恩侯世子夫人排场极为衬得出其身份,平夫人刘氏看到女儿一身气度不凡,几乎热泪盈眶。

    昔日不比自己的木头庶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承恩侯世子,楚常喜眼中几乎要淬出毒来,看楚常乐走到自己身边时,她站起身来道:“六妹好福气,人都道女儿家成婚后就会截然不同的,六妹果然是气色远比从前。”

    这话却是赤裸裸的讽刺,谁不知道承恩侯世子早就去了奈何桥投胎,所谓的成亲不过是进门守活寡。

    楚常喜的笑意都带着讽刺,你是承恩侯世子夫人如何,可是却也不过是个虚名,这辈子都要活的憋屈,连个男人都没有!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宋氏闻言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倒是楚常乐看向了宋氏和刘氏,不紧不慢道:“三姐想要改头换面,还要麻烦母亲给三姐费心张罗婚事才是。妹妹没什么能帮忙的,正巧过两日是三姐的生辰,这礼物便先送上了。”

    锦盒里是一套头面,只是楚常喜此时佩戴却并不合适,因为那是妇人所用的。

    迎上了楚常喜的怒目而视,楚常乐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别以为她楚常乐还是当年那个闷不吭声的木头小姐,现在她可是承恩侯世子夫人!你嘲笑我婚姻有名无实?可是你呢,婚姻还掌握在大夫人手中,自己都不知道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凭什么来嘲笑我!

    楚常喜脸色一阵红白变幻,最后却是接过了那锦盒,“劳六妹破费了。”便是这头面也是赤金打造的,就算是典当银子也价值不菲,楚常喜就当是自己凭空多了一笔银子,脸上带着笑意接下了。

    楚清欢看到那头面又是看了看脸色不佳的宋氏,轻轻勾了勾唇角,看来这六朵金花中最不起眼的这一朵也开始不动声色收拾人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头面应当是楚常乐的嫁妆。

    宋氏想要拉拢承恩侯府,可是又不愿意出那么多嫁妆,以次充好是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吗?这是,她倒是好奇,这是楚常乐眼力不错呢,还是眼线不错呢?

    “二小姐应邀去了晋国夫人府上,是薛小姐下的帖子,昨个儿来跟老夫人说过了的。”林妈妈耐心解释道。

    “晋国夫人府上?”老夫人皱了皱眉,良久才道:“年纪大了,我记性都不好了。”

    林妈妈笑了笑,“是老夫人您操心的事情多,一星半点的小事就没往心里去。”

    老夫人缄默不语,半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芙儿那丫头去哪里了,老半天没瞧见她了。”

    林妈妈脸色微微一变,慢慢道:“五小姐和二小姐一块去了的,怕是晋国夫人这宴会要到下午才能散了的。”

    “这样呀。”老夫人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姐妹情深的好,姐妹情深的好。”

    林妈妈和赵紫对视了一眼,伺候着老夫人歇下,赵紫拉着林妈妈出了去,“林妈妈,老夫人这是多久了?”

    林妈妈担忧地瞧了里面一眼,“自从二老爷搬了出去,就一直神不守舍,什么事情说过一遍两遍的就忘了,这莫不是被刺激着了?”

    赵紫脸色也不好看,二小姐临行的时候将自己留在梨香院,一来是让她帮忙打理梨香院的花草,二来自然有帮着林妈妈照顾老夫人的意思。可是遇到这么个情况,赵紫也是一头雾水。

    “不如,咱们去请云公子来给老夫人瞧瞧?”林妈妈试探道,赵紫却是摇了摇头,“晋国夫人的宴会,云公子也被邀请去了的。”

    “怎么,还邀请了公子哥儿去?”林妈妈一脸惊讶,晋国夫人可是没有丈夫的,这请了个男宾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赵紫却是轻轻笑了笑,“不止云公子,便是几位皇子和世家的子弟也都请去了。”

    晋国夫人府上热闹非常,虽然没有男主人,可是晋国夫人不比寻常后宅妇人,更何况这宴会上又有沈潜这等妙笔生花,大皇子皇甫镜温和如春风,六皇子皇甫煜戏谑不下流,虽然五皇子皇甫华平静少言,三皇子皇甫殊静坐饮酒,可是众位贵女却都是自得其乐其中的。

    “这是那位的旨意?”

    薛金莲轻轻瞥了楚清欢一眼,“是呀,不然母亲何必办这宴会,没由头的。”

    楚清欢不由一笑,“夫人未尝没有借这宴会为你招婿的意思,我看倒是有几个都对你情有独钟的。”尤其是寿康伯世子庄明杰,自从她们离席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似的,目光一直游离,显然是在寻找薛金莲的踪迹。

    “倒是调侃起我来了,可你到底是什么个心思?”薛金莲自然察觉出庄明杰的目光有异,可是却并不以为然,反倒是几位皇室子弟的心思,她倒是很感兴趣。

    “你对他没意思吧?”

    他自然指的是大皇子,楚清欢看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你放心我对当皇家儿媳妇这档子事不感兴趣。”

    薛金莲却并不放心,“我知道你不感兴趣,可是若是有朝一日再度上演两王争淑的戏码,你该怎么全身而退?”

    楚清欢蓦然转过头去,却见薛金莲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何况,不止是那两位,便是沈公子,似乎也对你青眼有加,这一局星罗棋布,你有把握赢了去?何况,丹桐似乎对沈潜有意,你要小心些。”

    没想到薛金莲竟会直接说出来,楚清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瞧出来了?”沈潜对自己有意,柳丹桐对沈潜有心,这本来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世引柳丹桐为闺中密友,再度这般便太……楚锦绣的作风了,那是自己深恶痛绝的。

    “旁观者清,不过那丫头还没看出来,你若是有意,我并不害怕,丹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你若是无心,便是我也要站在丹桐这边的。”

    楚清欢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清朗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凉意似的,“怎么,莫非薛姐姐在说我坏话不成?”却是柳丹桐走了过来,薛金莲似乎也没想到柳丹桐竟是听去了,不由微微尴尬,只是看楚清欢却是面色坦然,不由安稳下来。

    应该是没听去多少的。

    “薛姐姐正说这在座之人或是身份显赫,或是才情卓章,不知道丹桐你看中了谁?”

    柳丹桐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她不比楚清欢有过前世今生,又不像薛金莲向来出口无忌,自幼丧母她由着父亲一手教养大,父亲固然教了她锦绣文章,可是却在婚事上并不清楚,如今乍一听楚清欢这般说,她顿时脸色一红,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沈潜。

    只是沈潜身边却是围了不少人,便是有几位闺阁小姐也都围在他身边,柳丹桐神色微微一变,薛金莲和楚清欢看在眼中,不由四目相对。

    “看来沈公子又是写出了锦绣诗篇,不如丹桐你下场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才情更胜一筹?”

    两人上次无形的比试是在去年的太液花宴上,才情到底谁高谁低柳丹桐自然知道,听到楚清欢这话不由脸色一红,脚下还没站稳就又离开了。

    薛金莲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楚清欢的意思,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道:“京城之中人心薄亮,难得丹桐面冷心热,清欢你不要怪我。”

    楚清欢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虽是要报仇,却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自然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何况丹桐是我朋友,我自然不会伤害她的。”

    离开晋国夫人府的时候,月林唤住了楚清欢,“二小姐,请留步。”

    这场宴会是变相的相亲宴,便是南宫语嫣也应邀出席,看到月林喊住了楚清欢,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侍女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便策马离开。

    见此情形楚清欢不由莞尔,“想来过不多久,我就不用再陪世子演戏了。”

    月林唇角扬起一丝苦笑,“但愿如此。”他骑在马车上,跟在相府马车外。

    宴会之时,楚锦芙竟是忽然间有些头疼,便先行回府了。如今这般情形,相府里的马夫算是见怪不怪了,只管专心驾驶马车,只是他正要拐弯之际,却是看到地上咕噜噜滚过来几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不由一愣,旋即感觉马车猛地一晃,是车轮压在了那圆溜溜东西上了!

    “小姐小心。”

    马夫声音落下,就见八个黑衣人落在了马车四周,将马车齐齐包围起来。

    月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旋即却是看向了车窗处,楚清欢掀开了车帘,“倒是不知道你得罪了哪家神圣,竟是买了刺客楼的杀手来行凶。”

    楚清欢却是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想知道,不妨问问这几人。”

    刺客楼!

    江湖上最是神秘的组织,刺客楼楼主究竟是谁便是刺客楼的刺客们都不知道,只是便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的,刺客楼的刺客是恐怖的,好在江湖中人很少参与朝堂之事。只是从去年几位皇子在灵隐寺遇袭开始,刺客楼频频与朝堂作对,如今竟是动手刺杀相府千金,却又是另一番状况了。

    她话音刚落,八人步步逼近,月林却是眼眸一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神色,一把弯月刀已经在手。

    见到月林手中的弯月刀,四名刺客朝着月林包围过去,另外四人则是对付楚清欢和马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不过会些拳脚功夫,在他们看来,四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依旧坐在马车里,耳边是闷哼声,那是来自车夫的,楚清欢清眸一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的金针闪过一丝冷芒。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车辕上的刺客似乎没想到自己竟是中了冷箭,待他回头望去却是第二箭再度射来,只是他却没有力气去闪躲了。

    “嫣儿?”看到来人,月林不由惊呼出声!

    对他呈包围之势的四名刺客见状齐齐刺出手中之剑,月林躲闪不及,左臂和小腿齐齐中招,顿时跪倒在地。

    南宫语嫣见状心中一慌,她没想到月林竟然会受伤,手中的羽箭失去了准头,只射中了一个刺客的肩头。

    中了羽箭的刺客似乎被激怒了似的,竟是撇下马车里的楚清欢不管向着南宫语嫣攻去。

    月林更是担忧,南宫语嫣箭术超群,可是武艺上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对付刺客楼的刺客实在是没有成算的。

    只是他本就受伤,此时又是以一敌四便是自保都为难,又怎么能救的了南宫语嫣?此时此刻月林甚至后悔,若是适才他没有……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已经有人一剑削去了马车车顶,看着露天马车里的楚清欢,冷声笑道:“楚二小姐,得罪了。”

    对上她的是两个刺客而已,楚清欢算了一下似乎自己是有成算的,“那我想知道,那人花了多少银子买我的脑袋。”

    那刺客似乎心情不错,“怎么,只是想要买那人的脑袋,还要二小姐给三倍价钱才是。”

    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扬,“不值得,我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那刺客顿时被激怒,这么赤裸裸地被挑战,他是第一次!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手中长剑指着楚清欢,和另一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两人正要刺出长剑之际,却是感到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划破了自己的脖子似的。

    两道血线齐齐喷射出鲜红的血迹,楚清欢扬起胳膊,广袖遮掩了部分血迹,看着砰然倒地的两个刺客,她不由轻声笑了笑,“果然,刺客死于话唠这话一点不假。”

    救了她的黑衣人身形一颤,旋即再度出手也是干净利落,很快地上倒下了八具尸体,而那黑衣人似乎任务完成一般神出鬼没地离去,甚至于南宫语嫣都没看清他身形。

    她刚想问楚清欢那人是谁,只是望去之后却是花容失色,“月林,你,你别吓我!”饶是刚才那刺客将她逼到险境她也不曾这般张皇模样,楚清欢见状收起了手中的金针,看来自己快要功成身退了。

    楚清欢当街遭到刺杀之事传到后院时,后院各处主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老夫人手中念珠转动,脸上带着担忧,“天幸芙儿回来得早,若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老夫人顿了一下接着道:“岂不是拖了二丫头的后退,芙儿胆子小,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她找个护卫?”

    林妈妈知道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在咨询自己意见,事关五小姐之事,所谓的咨询意见其实最后都是老夫人做了主的。只是,二小姐遭遇这等险境,老夫人却是说幸好五小姐回来得早,亏得二小姐不在这里,不然岂不是寒了心?

    大夫人常常做事只顾及大小姐而不考虑五小姐,可是老夫人不也是?甚至为了四小姐都能敲打二小姐,难怪二小姐如今对老夫人也不过是淡淡的表面功夫,想来也是看透了这些的。

    锦绣苑里,宋氏听到这消息后先是一喜,旋即却是恼怒道:“那丫头命大,刺客都杀不了,真遗憾。”

    楚锦绣若有所思,喝退了报信的婆子对着宋氏道:“母亲,你说这刺客会是谁派去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母亲,会有谁对楚清欢这般恨意,竟是派出了刺客?

    宋氏并未做多想,直言道:“谁知道那丫头得罪了谁,树大招风,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

    楚锦绣看母亲分明是没有往下思考,也不再多问,只是心底里却是纳罕的很,楚清欢得罪了谁,竟然惹得那人这般下死手?

    若是说和几位皇子有关的话,那便只有……皇甫无双!皇甫无双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对付楚清欢,可是却不曾成功,而且还闹的很是不愉快。可是,她一个皇家郡主怎么还能和刺客牵扯上去?楚锦绣百思不得其解。

    相府二小姐遭遇刺客楼刺客刺杀之事,很快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便是宣武帝都过问起来,“朕倒是最近经常听说刺客楼这三个字,上次爱卿不也是被他们狙击了吗?”

    这话分明问的是姬凤夜,楚思远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自己丝毫都不知道?

    姬凤夜不屑地一笑,“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陛下何必放在心上,只是楚相最近可真是正值多事之秋,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楚思远只觉得这句话似有深意,似乎相府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人监督着似的,他刚想要回答,却听见宣武帝开口道:“爱卿说的是,对了,朕听说是镇南公家的小姐和月林救了楚卿的千金?”

    九五之尊用听说一词,楚思远自然知道这词绝非是表面上的含义,点了点头道:“正是。”

    如今,月林正在听涛居将养着,便是南宫语嫣也住在其母原先住着的绣楼里,毕竟相府里有位年轻有为医术高超的妙手神医早已经京城里人尽皆知了。

    “这样呀。”宣武帝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楚思远只觉得心中沉沉的,似乎自己适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他余光觑向了姬凤夜,却见那人似笑非笑,一双丹凤眸却是若有所指地看着自己。

    月林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伤及左臂到底不能小瞧,云剑英嘱咐了几句便让他自行歇息,只是月林却是倚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很快,他等待的人就来了。

    “世子好闲情雅致,这苦肉计用的可好?”姬凤夜语出讽刺,月林心中一紧,旋即笑了笑,“月林不知八千岁所言何意,还望八千岁明示。”

    姬凤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坐卧在榻上的月林,“世子,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怕光和那丫头合作是成功不了的,不如考虑一下本督?”

    他语气温和,似乎循循善诱一般,月林却是警惕地看着姬凤夜,半晌才道:“月林没什么资格与八千岁合作。”

    抱胸而立,姬凤夜轻蔑一笑,“是吗?等世子想清楚了再来找本督也不迟。对了,本督可以免费送给世子一个消息,陛下听说那丫头遇刺的事情很是关心,楚相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陛下知道世子和镇南公家的小姐救了那丫头,神色可真是有些耐人琢磨呢。”

    月林脸色一变,刚想要说话,姬凤夜却是瞧都不瞧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门外是那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凉薄,“南宫小姐这是来看望世子的吗?看来本督耽误了小姐的时间呢,真是对不住呢。”

    南宫语嫣清楚,口口声声说对不住的这人其实并没有一丝半点的忏愧的意思,说出这话反倒是在嘲弄似的。

    月林没想到南宫语嫣竟然会在外面,更没想到姬凤夜明知道南宫语嫣在外面却还是说出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凌乱,待他醒过神来,南宫语嫣已经坐在床头,一双妙目含情,正看着他。

    “月林,你后悔吗?”后悔为了证明我的心思而做出这些,结果却让宣武帝起了疑心?

    月林忽然间笑了,有多久他们不曾这般安安静静地坐下这般说话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了,惊鸿一瞥却是永久地留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不后悔。”从我知道我喜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来不曾后悔过。

    即使这两人来兜兜转转从来不能好生坐下来一起,甚至要假装做不熟不认识,甚至厌恶,可是他依旧不后悔。不后悔当初去南疆求救的时候看到的那英姿勃发的小女孩,不后悔爱上了那个小女孩。

    两人多年心结,终于在这一场刺杀中解开,屋内鸦雀无声,可是却是流淌着淡淡的柔情。

    “千岁爷何必?”楚清欢轻声一叹,好不容易能走到这一步,何必让他们便是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就又要担惊受怕呢?

    宣武帝的突然过问绝非是关心自己这么简单,分明是……对镇南公和蜀南世子产生了怀疑的!否则,镇南公府和丞相府殊途,为何南宫语嫣却是堪堪赶到救了她呢?

    能做到九五之尊,很多事情,帝王考虑的绝非是简单的儿女私情,而是这儿女私情背后的权力交错。

    “丫头。”忽然捏住了楚清欢的下巴,姬凤夜轻声一笑,“莫非你是心软了不成?心慈手软,可是成不了大器的。”他语调忽然冷了下来,楚清欢心中一惊,忽然想起这等语气其实自己并非见识过,这是姬凤夜忽然的疏离却是显而易见的。

    抬眸看去,却见那倾国绝色的容颜上写着淡淡的恼怒似的,楚清欢却是糊涂了,这无缘无故地到底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直到脚步声打算了楚清欢的思绪,她才恍然姬凤夜竟是已经走了。

    “小姐,八千岁走了?”画眉小声问道,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八千岁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她担心小姐安危,就瞧瞧过来。

    可是,怎么看小姐样子好像不知道八千岁走了似的。

    “嗯。”楚清欢不愿意人前流露太多情绪,淡淡一声道:“去把这些药材送到前院,看他们谁需要就用了便是。”

    姬凤夜的到来自然不能是无缘无故的,否则怎么能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来到这相府后院小姐的闺房中,桌上的赏赐便是最好的理由,当然他是奉旨行事。

    恼怒着离开的某妖孽后知后觉了一把,忽然轻声问道:“卫三,你觉得本督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三名隐卫险些因此暴露了行迹,只是卫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还是乖乖地出现在姬凤夜的面前,“千岁爷恩怨分明。”

    这话倒还真是一句好话,好一个恩怨分明。

    若是有恩报恩那便是知恩图报,若是以直报怨那便是恩怨分明。只是那丫头此番心软,竟是成全了月林和南宫语嫣,这倒也罢了,却不知道给自己要一些更值得的筹码,真是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笨丫头!

    姬凤夜心里恼火的很,看着卫三道:“晚上去一趟相府。”

    卫三愣了一下,千岁爷每晚都去相府的,怎么今个儿这是不准备去了,真的和楚家小姐闹矛盾了不成?

    姬凤夜说话却是大喘气似的,继续道:“他不是苦肉计吗?那就彻底点,那点子皮肉伤三两天就好了,算什么苦肉计。”

    卫三又是一怔,旋即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亮色,姬凤夜却似乎察觉到他心绪波动似的,皱着眉头道:“下去吧。”

    卫三不敢再逗留,瞬间消失无踪,若是楚清欢看到他身形必然会认出,卫三便是杀了那七名刺客,救了自己的人。

    “主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从丞相府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难道把魂丢在那里了不成?”

    相较于卫三的沉稳,隐六更显得几分活泼,用他的说法是,“若是整日里隐形人似的,慢慢地就会被人瞧出小爷是隐卫的,有道是小隐隐于市,我这般可是采取了先人的智慧的。”

    对于此论调,姬凤夜不置一词,卫三也任由着隐六这般去了,到底主子都没说什么不是,反正隐六除了嘴皮子上缺了点什么,其他的时候还很是靠谱。

    见老大不回答,隐六顿时一副弃妇模样,“卫五你看看,他这副德行,将来谁还敢嫁给他?”

    卫五轻轻扬起了唇角,可是却并不打算加入战斗,摆明了胜负的战局,他才不会去瞎掺和的。只是这次让他傻眼的是,卫三并没有当即和隐六决斗,反倒是离开了府里。

    隐六更是弃妇口吻,“你看,你看,他连我都不搭理了,回头还怎么找媳妇?”

    这次便是卫五也看不下去了,“这没什么联系吧?”反正卫三找媳妇也不会找你的,看着隐六那魁梧的身材,卫五轻声道:“小六,你死心吧,三哥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你这样身材的。”

    隐六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卫五说了什么,只是待他找人算账的时候,哪还有卫五的影子?

    楚清欢遭到刺杀,可是却并不知道,刺客楼此时也并不平静,楼主亲临却是让一干人等都吃惊不已。

    初一眼尖,看到那熟悉的衣袍就迎了上去,只是得到的却是楼主的毫不留情的一拳!

    “楼主!”

    “大哥,你没事吧?”众刺客都有些吃惊,谁也不曾想楼主竟然会对初一动手,便是初一也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何缘故。

    “是谁接下了那买卖的。”楼主轻声一句,却宛如刀剑斩断金玉发出铿锵之声,初一抹去了唇角的鲜血,看了一眼那边,“楼主,是属下失误,下次定不会无功而返的。”

    楼主闻言却是眉眼一皱,看向下面,“是初七你接下来的?”

    刺客楼众多刺客排名是按照日子排列的,越是靠前实力则越是突出。初一没想到自己那一眼就被楼主看在眼中,顿时心中戚戚然,他便是有心保住初七,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回楼主的话,属下监督不力,下次定会取回那人的项上人……”他话还未说完,脑袋却是和脖子分了家,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周围几人躲闪不及,黑色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热血,半个时辰前,初七还和他们一起吃酒说笑。

    只是让他更为惊讶的却是楼主的动怒,为何……竟是如此勃然大怒!

    “楼主息怒。”刺客楼的刺客都是其一手栽培出来的,如今见楼主动怒,众人自然是心中惶恐的。

    初一更是心中庆幸,自己不过只是挨了一拳而已,而初七却是丢了性命,那买卖竟然让楼主这般动怒,幸亏当时自己并不在楼中,没有接下这笔买卖,要命的买卖。

    “那个女人不能动,你们谁若是再敢胡作非为,初七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楼主来得快去的也快,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初七,众人不由围在初一身边,“大哥,那相府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楼主动怒格杀了初七,他们其中追随楼主十多年的,却也不曾见楼主这般动怒。

    初一也是摇了摇头,只是旋即却是严肃道:“既然楼主发话了,那就记在心里,不要再去接关于楚清欢的买卖,甚至于楚家的买卖都要慎重,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找我来商量。”

    他们是刺客楼麾下,只是每个初都是有下属编制的,向来动手的也都是那些个下属,不然就算是以初七的本领,那天也会死在街头的。

    而刺客楼的买卖则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直接到刺客楼总部的,由总部选择合适的人去刺杀,只是刺杀之人多是初字辈的刺客,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接的私活,就像初七那般,向来楼主并不关心这些,此番这般出人意表,便是跟他最久的初一也是不解。

    “那若是楚清欢要找我们杀人呢?”最小的十五忽然开口道,眼中却是写着一丝朦胧和不解。

    初一面色一顿,旋即却是道:“那就接下。”

    和初七关系不错的初十忽然间问道:“大哥,初七的雇主要是再来寻找该怎么办?”刺客楼向来规矩,杀人定是有头有尾的,如今楚清欢未死,初七却是送了性命,这样子的事情并不稀奇,可是现在……

    “把钱还给他,若是再来找,刺客楼不介意把他给杀了。”楚清欢有楼主金口玉言不能动,可是那人,自己还不能动吗?

    宋成平很是恼火!刺客楼这般本事,为何却是推了自己这笔买卖,而且还威胁自己!

    “大哥,怎么谁得罪了你,生这么大的气?”

    看到宋成述款款走来,宋成平拳头紧握,最后却还是虎着脸道:“你还知道回家?如今这又是去哪里?”

    这个胞弟,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原本还想借他来除掉楚清欢,可是现在看来根本是妄想。

    “听说表妹遭了刺杀,我想去看看,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说完,宋成述后知后觉地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大哥公务繁忙,怕是没空的,不过大哥的心意我会带到的。”

    根本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宋成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个胞弟为何这般关心楚清欢!

    “二弟哪里话,我也正想去看望姑母,好久不见也不知姑姑身体如何?”

    宋成述看着兄长,眼中闪烁着一丝笑意,“姑母看到大哥,定是会十分高兴的。”他说的真诚,只是宋成平却不曾想到,自己上门去的时候并未赶上一个好时候。

    宋氏正在大发雷霆!

    “就凭你信口开河,难道就要我认下这孩子不成?”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衫遮挡了瘦弱的身姿,只是她怀抱里的孩子却是有几分玲珑可爱,似乎是听到了宋氏的怒吼声,好奇地往那边看了去。

    “红袖知道夫人会怀疑红袖,可是这确实是瑾郎的子嗣,红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相府门楣,可是还望夫人看在骨肉之情的份上,留下这孩子呀!”

    听到那女子自称红袖,宋成平愣了一下,宋氏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个侄子竟会是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甚至于姜婆子根本没有通报自己便将人放了进来。

    “平儿和成述你们怎么来了?”宋氏语气不善,只是宋成平却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眼中带着惊异,“你怎么来了京城?”

    红袖抬起头来,忽然间激动道:“将军,您能为红袖证明,这孩子,这孩子真的是瑾郎的骨肉呀!”

    宋氏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宋成平竟是会认识红袖,难道这女子说的竟是真的,她怀抱里的孩子真的是文瑾的不成?

    宋成平示意楚锦绣将红袖先带出去,然后才慢慢道:“她是俘虏的边关女儿,被父亲打入了军坊里,后来不知怎么着文瑾看上了她,竟是把她带走了,因此还惹得父亲动了怒。”

    营妓向来是军中的共有财产,这点是众人知晓的,毕竟倍受背井离乡戍边之苦,军营里的血气男儿只能在这些女人身上发泄一番了。

    “当时,若不是父亲压下了这事,怕是文瑾早就被军法处置了。”宋成平也没想到,楚文瑾文才武略,为何却是对一个营妓用情至深。

    宋氏听到这些已经是陷入了震惊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这辈子和两个妓女扯上了关系,一个如今是他的姨娘,另一个却是有了他的孩子。

    “后来,父亲怕红袖再惹起事端,就让人把她处死了,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没死。”难怪当时文瑾得知了消息却并没有去找父亲理论,看来他早就知道父亲会杀了红袖,所以就派人救了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是父亲也被隐瞒了。

    “那你说,那孩子是文瑾的?”

    宋氏有些紧张,红莲当时假怀孕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可是她却半点办法没有。红莲是姬凤夜的义妹,自己要动她也要看姬凤夜的脸色,便是明知道这贱妇欺骗了自己也只能受着。

    如今这红袖抱着孩子来,他,他若真是文瑾的骨血,那……那文瑾无论如何也是有后了的。

    “看那孩子差不多一岁多,应该是文瑾的无疑。”而且那神态,看着和楚文瑾有几分相似。

    听到宋成平这句话,宋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就……”

    “我可怜的夫君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骨血,难道夫人您竟是要让夫君的骨血流落在外不成?”红莲的哭嚷声顿时魔音入耳,宋氏脸色瞬间一变,“谁让这疯妇过来的!”

    自从那事之后,她对红莲便是面上也再没有那几分意思了,活脱脱的是要她在相府后院自生自灭的节奏,只是,竟让人把红莲放了进来,看来她听云院的规矩都没了!

    “母亲怎么动这么大的火,要不是刚才有人说这事,怕是祖母您都蒙蔽在鼓里呢,红莲姨娘说的不错,二哥就这点骨血,要是流落在外的话怕是就要引以为憾了。”

    宋氏没想到老夫人竟是过来了,连忙迎了过去,“我只是担心若是认错了便是闹了笑话,想等着这事情确定下来再跟老夫人禀告的。”

    红袖怯生生地跟在老夫人身后,闻言又是跪了下来,“夫人放心,红袖只是无力养活这孩子,瑾郎又对红袖情深意重,实在是不想他骨肉流落在外,只要夫人认下这孩子,红袖即刻离去,绝不会留在这里让夫人为难的。”

    宋氏没想到这女人竟是这般知情识趣,听到她这般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个营妓生下的孩子,怎么说也是要留子去母的。

    “老夫人,您看这事……”宋氏脸上有些犹疑,只是老夫人却似乎对那孩子很是感兴趣,看着林妈妈逗弄婴孩,半晌才道:“既是如此,那就把孩子留下吧,正好文瑾房里有人却没有孩子,就养在她膝下好了。”

    楚文瑾哪有什么房里人,除了红莲那贱人!宋氏登时脸色一变,养在红莲膝下?那孩子回头还不得是风尘模样?宋氏当即不乐意了,“老夫人,这样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女儿没出嫁,难不成你还有精力教养这孩子不成?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头给这姑娘一百两银子,离京城远远的,这孩子我自然会好好教养的。”

    吩咐完林妈妈,最后这话却是对红袖说的。

    红袖感恩戴德,自是看向孩子的目光却是饱含泪水,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宋成平看着她的背影,脑中却是骤然想起另一人,那一颦一笑,似乎和红袖如出一辙。

    “表哥,你怎么了?”楚锦绣一脸关怀,柔声问道:“怎么二表哥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人影?”

    宋成平回过神来,恨其不争地瞪了外面一眼,定是去看楚清欢那贱人去了,那贱人真是命大,竟然没能杀得了她!

    “绣儿你最近可还好?我让成洛在研制解药,回头定能让你解了余毒的。”宋成平刻意岔开了话题,楚锦绣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一丝柔色,“我已经好多了,表哥不用担心。”

    宋成平猜得没错,宋成述的确是去看楚清欢了,只是却扑了个空。楚清欢并不在芝兰院中,守门的婆子看到外男更是不放人进去。

    “小姐并不在院子里,这位公子还是速速离开的好,相府后院不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

    宋成述吃了闭门羹,不由摸了摸鼻子道:“我是来看望表妹的又不是什么登徒子,你又何必这般戒心?”

    守门的婆子也不是十分愚笨的,猜了一下知道了宋成述的心思,可是却还是十分的提防,大夫人对二小姐可是恨之入骨,难不成宋家的人还能关心小姐不成?

    “表公子,小姐真的不在院子里,表公子何必为难我一个守门的婆子呢?”

    “那麻烦你告诉我表妹去了哪里,否则我便只能守株待兔了。”他倒是要看看,那披着小白兔皮毛的小狐狸还能躲得了他多久。

    守门婆子顿时着了急,看着这人只觉得实在是讨厌的很,哪有这么威胁人的呀,还真是大夫人的侄子,真心不要脸。她正一筹莫展之际,却看到罗嬷嬷走了过来,守门婆子连忙上前搀扶。

    看到忽然站在门前的人,宋成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虽然来人脚下轻浮,可是这一身气势却并不容小觑。

    “郡主去了前院看望月世子,宋二公子若是找人不如去前院,若是想要喝茶,罗婆子陪二公子喝一杯。”

    毒舌的清秀佳人和年迈的半老婆婆,宋成述自然是选择前者,“正巧本公子也听说了月世子英雄救美的传闻,能去拜访世子,真是好机会。”

    罗嬷嬷无意听这油嘴滑舌的解释,只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又进去了,守门的婆子却是对她感恩戴德,待回头一看表少爷却不见了踪影,想来便是去了前院。

    楚清欢本来并不打算来前院的,只是听到柚儿传来的消息却是改变了计划,“哥哥有没有受伤?”

    虽然看着好模好样的,可是谁知道会不会被下了什么暗手?

    柚儿看二小姐慌张,也是简单直接道来,“少爷并没有受伤,昨个儿那贼子只是去了月世子那里,若不是云公子听到了声响,怕是月世子就凶多吉少了。”

    单单刺杀月林?

    楚清欢愣了一下,旋即向月林住的房间走去,南宫语嫣早一步得到了消息,看着依旧昏厥的月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云大哥,月林,月林他没事吧?”

    才诉衷肠,南宫语嫣却没想到月林竟又是遇到了刺杀,若是他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自己,自己岂会苟活?

    真是关心则乱,云剑英处理完月林身上的伤,留给两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这才随着楚清欢出了门去,“那人似乎和之前的刺客并不是一路人。”

    楚清欢点了点头,月林胳膊上再度添了伤痕,可是却和之前的伤痕并不一致,刺客楼行事向来是从一而终的,便是手法也是如出一辙,便是外人想要模仿却也是有难度的。

    “而且,那人似乎专挑了几个地方下手,看似凶险却又堪堪避开了,想来也是高手。”昨个儿那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何况是月林,可是却还弄出了声响,这般举动,云剑英只觉得诡异得很。

    “师兄是说,那人是故意引你发现的?”保了月林的性命,却又是让旁人以为月林身受重伤,这样子的手段却又是为何?

    楚清欢眉头紧皱,听到屋内的哽咽声,“莫非是他自己的手笔?”

    可是这般做出来,除了让南宫语嫣伤心外似乎没什么其他的收获,宣武帝的探子甚至能够知晓南宫语嫣对月林情愫几分,毕竟,锦衣卫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是他!”楚清欢恨恨跺了跺脚,这般捉弄人的办法除了那妖孽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云剑英看自己小师妹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刚想要问怎么回事,却是忽然间看向了外面,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楚清欢也看到了来人,“表公子怎么来了这里,莫非是身患隐疾,需要云大哥给表公子瞧一瞧吗?”

    这丫头,还真是占尽了嘴上便宜,也不知道自己能得到几分乐趣,宋成述很不以为意,毕竟要是听这话都伤着自己的话,他干脆变成陶器娃娃算了。

    “表妹此言差矣,为兄这次可是特意来看望表妹你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楚清欢暗暗咒骂了一句,脸上却是带着不解的笑意,“哦,表公子还真是有心了,只是我没死没伤,表公子是不是遗憾呢?”

    宋成述依旧是玩笑模样,听到楚清欢这话却是忽然间闪过一丝哀伤,“表妹怎么就不懂为兄的心呢?为兄庆贺还来不及,怎么会……”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外面匆匆跑来的小厮打断了宋成述的油嘴滑舌,楚清欢清楚地看到宋成述眼角一闪而逝的杀机,是因为这小厮打断了他的话吗?

    “怎么了?”可恶,自己说什么这丫头都不信,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竟还是被破坏了。

    “三小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马车出了问题,不小心坠崖了!”

    饶是楚清欢听到这消息也不由一愣,只是宋成述却是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二公子竟是这般毫不关心妹妹死活,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倒是楚清欢轻声道:“莫非表小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难得柳文佩竟是把自己女儿的死讯掩藏了这么久才让“宋灵珊”死去,只是宋成述这般到底是因为之前就知道了消息呢,还是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毫不关心的缘故呢?

    安平侯府来报信的小厮没想到相府这二小姐竟然有这般神通,能掐会算一般,连忙道:“陪着三小姐去田庄里静养的婆子已经寻找了几天了,可是那悬崖百丈,下面又是丛林密布,据说还有野兽出没,怕是三小姐凶多吉少了。”

    “这样呀。”楚清欢脸上带着一丝哀伤,“表小姐还真是可怜,麻烦替我向安平侯夫人慰问一下,既然表公子府上有急事,那我便不再挽留了,表公子轻便。”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宋成述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真是的,这丫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那我隔日再来看望二表妹,再会。”

    再在此地多留固然能和这丫头说几句话,可是怕终究也是得不偿失,宋成述很快离去并没有等兄长。

    只是离开相府的时候,却是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至,宋成述狐疑地看了眼那人,似乎是军中打扮,可是自己却并不认识。

    宋成平得知“宋灵珊”死讯的时候正在陪着宋氏母女聊天,乍一听到这噩耗,楚锦绣眼泪刷的流了出来,“珊儿怎么会这般不幸?这一定是讹传,她福大命大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宋成平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沙场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死去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何况是经年不见一次的异母妹妹。只是看到楚锦绣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他却是连忙道:“绣儿,快别哭了,回头花了脸就不好了。”

    楚锦绣似乎没想到宋成平竟会这般安慰自己,愣了一下之后旋即才小心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表哥你也别担心,也许也许珊儿能像二妹那么有福报,定能够死里逃……”忽然间想到自己当初在佛祖面前发的誓,楚锦绣脸色一变,最后几个字却是被自己咽了下去。

    正当宋成平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却是跟着姜婆子匆匆赶了过来,宋氏脸上带着诧异,问道:“这是……”

    姜婆子连忙道:“夫人,这位军爷说有二少爷的消息。”

    宋氏闻言先是一惊,然后一喜,最后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不敢去问话了,倒是楚锦绣惊喜了几分,连忙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有二哥的消息?”

    那士兵骤然看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愣了一下,目光痴迷了片刻却是忽然感觉一股子冷意似乎从背后升起,他连忙收起了目光,“夫人,小的是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孙将军的手下,前段时间贵府二公子流放至甘州,如今正在将军治下,这是二公子的家书,请夫人过目。”

    宋氏几乎是将书信抢过去的,看到熟悉爱子的熟悉的笔迹,宋氏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看着楚锦绣和宋成平道:“是你二哥的信,他还活着还活着。”

    宋成平看着哭泣了的墓奴两人,却是看向了那士兵,“本将记得,孙将军这就是要回京了的,为什么不直接带消息过来,反倒是还要你跑这一趟?”

    再度感受到那熟悉的凉意,士兵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良久听到一声怒喝声,自己鬼使神差地说话顺溜了,“是,是孙将军还有另一封信要交给夫人,请,请夫人过目。”

    信封上的自己有些潦草,显然出自于粗人之手,孙延人便是一个大老粗。宋成平接过了那封信,只是草草地看了之后,眼中却是一片冷意,“这是孙延人的意思?”

    楚锦绣从他手中接过了信,半晌却是愣在了那里,只听到那士兵回答道:“这信的确是将军交给小的的,而且要小的亲手交给丞相夫人。”

    只是,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呀。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恶狼盯住了似的,好像活不久了。

    信的内容很快传遍了丞相府,楚清欢看着满庭花香,最后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这算是祸不单行吗?”

    “宋灵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丞相府又被一个粗人要挟,这可真是不错的一场戏呢,只是自己还能加些什么,让这出戏更精彩呢?

    “晴纹,你说母亲不会把楚清欢嫁给孙延人吧?”想到这个念头,楚常喜心底里是激动的,孙延人敢狮子大开口要楚家的女儿做继室,那母亲岂不会顺水推舟把楚清欢嫁出去?

    反正楚清欢老是碍她的眼,而且孙延人又是一个粗人,最是喜欢折腾妻妾的,听说他的原配夫人就是被他活生生折腾死的。把楚清欢这祸害留给别人,然后又能保全自己的儿子,对,母亲一定会把楚清欢嫁给孙延人的。

    晴纹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幸灾乐祸,再三犹豫之后却是慢慢开口道:“小姐,我说了的话您别生气。”

    楚常喜沉浸在楚清欢要被宋氏半卖半送给孙延人的欢喜之中,见心腹这般扭扭捏捏顿时皱起了眉头,“有话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晴纹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却还是轻声道:“奴婢看来,夫人是不会将二小姐嫁给孙将军的。”与其说不会,不如说不能,或者是不敢。

    “为什么?”楚常喜不解,晴纹看自家主子还是个糊涂心思,顿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道:“二小姐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婚事根本由不得夫人做主的,我的小姐,如今当务之急是你该想想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呀!”

    晴纹真的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姐聪明一世,偏生这时候却是糊涂了。如今相府里还有四位小姐云英未嫁,大小姐是夫人掌上明珠绝对不会便宜了孙延人,二小姐是皇家郡主身份,夫人动不得,五小姐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夫人也是动不得的,唯一唯一会被嫁给孙延人做继室的就只有三小姐,自己的主子了!

    楚常喜愣了片刻旋即却是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慌张,“怎么可能呢?母亲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把我嫁给孙延人那粗人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窗户外面听着里面动静的小陈妈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三小姐还真是天真,还真的以为夫人是疼她的吗?那不过是因为夫人想要一个听话的狗而已,不然怎么能衬托出大小姐的天仙姿态。而且养了这庶女不就是为了将来联姻,好获取好处吗?

    如今用一个庶女换的爱子的平安,这不正是夫人喜闻乐见的吗?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派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三小姐这婚事。

    小陈妈妈很快离开了,她可是要去二小姐那里讨个主意,自己可不能随着三小姐一同到那孙将军府上去,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可还想再多活几年。

    小陈妈妈将自己的一番想法尽数说出,只是看着二小姐面上无波,她不由心中不安,四下里寻找自己的女儿来安慰自己,可是却并没有看到红玉的身影。

    “妈妈不必找了,红玉去了听雨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小陈妈妈闻言愣了一下,二小姐这是知道自己会来,所以可以将红玉支开了吗?

    “二小姐,奴婢……”

    楚清欢搀扶起了她,一双清眸看着小陈妈妈,“妈妈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想知道几件事,若是妈妈能据实以告,我定会给妈妈谋一条生路的。”

    小陈妈妈坐在椅子上却并不安稳,心里一直在想二小姐会问自己什么事,可是半晌却没有一个头绪,她却是额头上挂满了汗水,磕磕绊绊道:“二小姐有话只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看着再度跪在了地上的人,楚清欢眼角闪过一丝笑意,“这样最好,妈妈还是起来吧。”

    小陈妈妈哪里敢,坐在那里自己简直是如坐针毡呀,“奴婢跪着舒服,小姐不用担心。”小陈妈妈只觉得,此时此刻面对着二小姐比自己面对着夫人还要让她惶恐不安。

    “妈妈是什么时候来相府当差的?”

    小陈妈妈愣了一下,这就是二小姐问的问题,怎么会这么简单?她毫不犹豫道:“奴婢来相府已经十四年了,正好是三小姐出生的那一年奴婢来的相府。”

    “十四年了?”楚清欢有些遗憾,看来从小陈妈妈这里得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了,“红玉今年十六岁了,妈妈当初是给三妹当奶娘?”

    小陈妈妈尴尬地一笑,“是,只是当时奴婢奶水不足,后来就负责照看三小姐,等到三小姐大了些,她的奶娘因为老家有事离开,奴婢就成了三小姐的管事妈妈。”

    给楚常喜安排两个奶娘?宋氏还真是大方的很,“听说陈妈妈是妈妈您的堂姐?”

    小陈妈妈脸上笑意顿时消失,“二小姐,奴婢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才来府里投奔阿姐的,只是阿姐做的那些个事情奴婢真的没参与的,就,就只有红玉这丫头被派到了二小姐您这里来,其他的,其他的奴婢什么也没做呀!”

    这模样,楚清欢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妈妈不必担心,只是陈妈妈是夫人的心腹,想来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妈妈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小陈妈妈心中惶恐,二小姐这般说到底是相信了自己呢,还是不相信呢?而且,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阿姐有时候醉酒会胡说八道一些,只是奴婢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也许没有用。”

    楚清欢眼睛一亮,当时陈妈妈被宋氏杖死的时候要说的明明就是宋氏残害亲姐之事,只是当时话没说完而已,看来陈妈妈是知道些什么的。

    “听红玉说妈妈你是认字的,既然如此那就事无巨细能记起多少就写多少,妈妈放心,就算是三妹要嫁给孙将军,也不是三两日的工夫,到底相府还是有些规矩的不是?”

    小陈妈妈听到最后这一句却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奴婢一定会写清楚的。”阿姐你不要怪我,只是你已经死了,我还要活着不是?

    小陈妈妈着急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着楚清欢道:“二小姐,阿姐最是疼爱侍书,也许会告诉了侍书什么的。”

    侍书正是陈妈妈的女儿,楚锦绣身边的二等丫环。

    楚清欢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妈妈给宋氏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许会给自己留下一两道保命符的,或者给自己的女儿谋个前程不是?也许,那丫头真的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小陈妈妈回到喜乐苑的时候,青梅阴阳怪气道:“哟,小陈妈妈这是去了哪里呀,方才三小姐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呢。”

    小陈妈妈心里有事,没听出来青梅这阴阳怪气,“我去找红玉问些事情,耽误了,小姐有什么急事吗?”

    当初为了让自己成为小姐心腹,青梅使尽了手段打压青檀,甚至不敢让三小姐知道她会调香之事,可是后来青檀调制出蜜合香之后,这些旧事都被戳破了,为此她没少被三小姐责骂,以致于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见小陈妈妈这么慌慌张张的,青梅只觉得她似乎有鬼,笑着道:“红玉成了二小姐身边的红人,小陈妈妈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呀,哪里还把三小姐看在眼里?”

    小陈妈妈没想到青梅不过自己手下一个二等丫环竟然也敢这般对自己说话,顿时一巴掌扇了出去,“我不好好整治整治,倒是让你们这些小蹄子们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三小姐去了哪里?”

    青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看小陈妈妈凶神恶煞模样,自己也被唬破了胆子,哪还有方才的半点模样,“夫人,夫人把三小姐喊去了。”

    果然,夫人是按捺不住的。

    只是如今这事既然被提出来了,那自己也不能马虎了。

    想到这里,小陈妈妈恶狠狠道:“给我老实安分点,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陈妈妈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吃过的米饭都比青梅吃过的盐多,这一番要挟顿时让青梅害怕不已,再也不敢找小陈妈妈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楚常喜走出听云院的时候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晴纹一旁看着主子这般有些心疼,夫人这般早就在自己预料之中了,可是三小姐怎么还是想不通呢。

    “晴纹,你说我不想嫁给孙延人怎么办?”她心中最想嫁的是那人,而不是那个毒打妻妾的孙延人呀!

    晴纹被她抓的生疼,只是却挣脱不开楚常喜的束缚,“小姐,不如你去求求二小姐,她向来和夫人不对盘,也许她有办法帮你的。”事到如今,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楚常喜面上一喜,旋即却是恼怒,看着晴纹道:“你是不是也被楚清欢那小……收付了,竟然说她会帮我?”

    晴纹哪想到自己主子竟会说出这般话,顿时一愣,“小姐,奴婢冤枉呀,只是,只是这是唯一的出路呀。”

    她刚说完却是挨了楚常喜一巴掌,“胡说八道,这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去求老夫人,老夫人不会任由着我嫁给孙延人的。”

    “小姐。”晴纹拉住了她,“老夫人当初之所以询问六小姐的意思,那是因为相爷夫人之前和承恩侯府谈过六小姐的婚事,而且我们相府没有改嫁女的先例呀!”如今这是夫人为您定下的婚事,你根本就没有找老夫人求救的理由。

    楚常喜愣在了那里,“难道我就真要嫁给孙延人不成?”她怎么,怎么会陷入这求救无门的境地呢?

    楚常喜急的哭了起来,晴纹还是那个建议,“小姐,你不如去二小姐那里试一试,说不定为了跟夫人作对,她也会帮你的不是?”

    楚常喜眼中依旧满是狐疑,“你真的没被她收买?”

    晴纹简直要哭了,“奴婢若是被二小姐收买了,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看晴纹这般信誓旦旦,楚常喜勉强道:“那我就去找她好了。”却是浑然没有半点求救于人的模样,似乎去找楚清欢自己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似的。

    画眉来报楚常喜来拜访的时候,楚清欢没有丝毫的惊讶。小陈妈妈的话倒是不假,楚常喜如今昏头转向了,可是身边却是有个清楚明白的人。

    “二姐就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竟然让我等那么久,是不是你们故意不通报的?”听到这嚣张的声音,楚清欢骤然停下了脚步,“就说我还在午睡,过会子才能醒来。”

    画眉了然地点头出去,三小姐也真是的,明明是有求于人还这副模样,难怪小姐都想要冷了冷她了。

    楚常喜听到画眉的话的时候几乎火冒三丈,若非是晴纹拉着,早就劈头盖脸地吵起来了,画眉原本还打算邀请两人去里面坐,只是见楚常喜神色顿时也一股子心气上来。

    “奴婢还有事要做,就不伺候三小姐了,三小姐请便。”分明是把楚常喜主仆丢在门前不管的意思。

    楚常喜怒火再度被点燃,听见画眉这话这般没好气顿时要冲上去,若不是晴纹死死拽住,只怕早已经冲了过去。

    “小姐,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晴纹也顾不得了,当即吼了起来,却是把楚常喜吼得懵了,有一瞬间不知道东西南北。

    “那我该怎么办呀?”楚常喜弱质可怜犹如被丢弃的孩子,楚清欢有一瞬间的心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再把她们请过来吧。”

    红玉听到这吩咐连忙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是纳罕:难道小姐真的打算救三小姐不成?可是依照着小姐的性子,不像是呀。

    青檀有些担心,半晌才觉得自己与其把话憋在肚子里还不如问清楚的好,“小姐,您准备帮三小姐吗?”

    虽然是自己的旧主子,可是那点子情分早就在三小姐的折磨中没了踪影,后来她更是用母亲好赌来要挟自己陷害二小姐,青檀简直不能原谅,现在想来都还后怕不已,若不是二小姐有先见之明,怕是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青檀的忐忑和隐约的恼怒楚清欢都看在眼中,她倒是没想到,在调香之上这么有天赋的丫头竟是在这里想不通了,“你觉得我会救她吗?”

    当初陷害哥哥不成,屡屡给自己找麻烦使绊子的人,就算是自己救了她,却也不过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她可没那么大的心量去救一个回头会随时狠狠咬自己一口的人。

    楚清欢又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救她吗?”

    青檀听到后面一句,几乎答案就要脱口而出了,只是待看到小姐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清眸时,她忽然间甜甜一笑,答案早就出来了,自己瞎担心什么?

    “奴婢知道了,小姐刚醒来定是口渴了,奴婢给您去倒茶。”

    这话刚巧被楚常喜主仆听到,若是以往楚常喜定会不屑一笑,“真是规矩多。”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面对昔日自己的丫环,她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青檀,二姐她醒了?”

    青檀躲开了一步,只是脸上笑意骤然消失,“回三小姐的话,小姐刚刚醒来。”客气疏离,甚至于有些不懂规矩,只是楚常喜却连半个脸子都不敢甩。

    晴纹看到主子这般才放下心来,好在知道人在屋檐下学会了低头行事。

    “三妹找我什么事?丫环们也真是的,不说喊醒我,让三妹久等了。”楚常喜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似乎刚刚醒来似的,神情慵懒带着几分懈怠,眼眸也不似往日那般清明,带着几分迷蒙。

    楚常喜不禁有些诧异:难道方才画眉说她正在午睡是真的?

    “也没……只是想二姐了,过来看看,没等多久的。”

    楚清欢闻言不由一笑,看来楚常喜还真是猛药治重病呢,晴纹那一嗓子还真是有用的很。

    “那就好,不然就显得我规矩多,刻意为难三妹似的。”楚清欢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是让楚常喜心惊胆颤,为什么她觉得二姐说的每一句话都似有深意似的,好像,好像在嘲弄自己,可是可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

    “小姐,茶有点热,您慢点喝。”

    青檀奉上了茶水,便站稳了那里,楚常喜看着昔日的丫环,面上讪讪,“二姐厉害,便是手下丫环都调教的规矩,和外面那些小家碧玉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说起来今年青檀也十七了吧,二姐准备把她配哪个小子?我倒是觉得前院……”

    “小姐。”晴纹没想到主子竟是把手伸到了二小姐的院子里,顿时扯着楚常喜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的话,小姐你就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楚清欢听了这么一句,看了眼青檀道:“三妹还真是想得久远,我不打算把青檀配小子的。”

    这是不打算放人?难道是要将来当通房吗?楚常喜脑袋不可抑制地又去想偏了,只是青檀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喜,小姐竟是有这打算?

    “这样呀,青檀这般人品,倒也是配得上的。”

    听着楚常喜这么没头没脑一句,楚清欢有片刻间的迷糊,只是待看清楚常喜一双眼睛在青檀身上来回打量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

    此时此刻,楚清欢都有些想要笑了,自己这个庶妹还真是有意思的很,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别人的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难怪宋氏会把她养在膝下,想来也是因为楚常喜好养好用的缘故吧。

    楚常喜又是胡乱扯了一番,久久不曾转移到正题上,楚清欢却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扯着,她倒是想知道楚常喜还能忍多久。

    看着主子半天竟是没扯到正题上,晴纹在一旁都着急了,“小姐,你忘了有事要跟二小姐说吗?”

    楚常喜迷瞪了一下,旋即才看向楚清欢,目光却是落在了青檀身上,“我和二姐有话要说,你先下去。”

    其实这话她是对晴纹说的,可是目光却是落在青檀身上,登时楚清欢不由笑了起来,“三妹真是体贴,不但操心青檀的婚事,还知道体恤她,既然三小姐开恩了,下去找你画眉姐她们玩去吧。”

    晴纹不由心中担忧,主子这般,真的能获得二小姐的帮助吗?她想要留在这里,却是被青檀带了出去,“晴纹姐姐这边请。”

    屋里面,楚常喜听到这话却是有些紧张,“二姐误会了,其实我不是在说青檀,我是说……”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是看着楚清欢唇角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楚清欢忽然间竟是有些好奇了,她还真不知道平日里她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想出那些害人的算计的,如今事关自己,却是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三妹不是有话跟我说吗?怎么,还在等什么人不成?”

    “啊?”楚常喜有一瞬间的失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芝兰院的,连忙跪倒在地,“二姐救我。”她眼泪来的现成,就算是楚清欢看见也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将人扶了起来。

    “三妹这是怎么了,还不赶快起来?”

    楚常喜却是倔强了起来,“二姐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这是要挟自己?难道她还怕了不成?楚清欢心底里冷笑一声,“三妹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没想到楚清欢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楚常喜有瞬间的愣神,旋即才意识到楚清欢这是要离开,连忙抓住了她的衣裙下摆,“二姐,以往是常喜不懂事被她利用了,只要二姐救了我这一次,常喜日后定当听二姐吩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听到这话楚清欢都想笑了,难怪会有这么一句: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的便是楚常喜这类人吧。

    日后听自己吩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只怕是自己救了她这一次,她日后出卖自己更加彻底吧!

    “三妹说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三妹得了什么隐疾不成?云大哥古道热肠,定然会给三妹看诊的,就算他不想看,我也会为三妹求情的,三妹不用担心的。”

    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楚常喜脑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就算如此她还在这里跟自己胡言乱语,难道是……

    “你在戏弄我?”

    看着比自己矮了些许的人,楚清欢唇角一扬,“还不算笨到家,怎么,三妹很生气吗?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楚常喜将信将疑,“那你会救我?”

    “给我个理由。”楚清欢直截了当,倒是让楚常喜错愕了一下,旋即才道:“打击母……打击宋氏,这样子不是正好吗?二姐你和五妹不会嫁给孙延人,要是我也不嫁的话,那,那嫁给孙延人的不就只有大……楚锦绣了吗?这不正是二姐你希望看到的吗?”

    楚常喜忽然间想通了,楚清欢屡屡跟夫人作对,收拾楚锦绣,不就是想要看到这场景吗?

    “所以,你一定会救我不是,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楚清欢都想要笑了,宋氏也不算笨,怎么教出来的楚常喜竟是这般没脑子,“常喜。”

    “啊?”很少听到楚清欢这般喊自己,楚常喜有瞬间的愣神,却见那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讥嘲,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屑,“有没有人说你很笨?笨的……愚不可及!”

    听到这话,楚常喜却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你?嗯,一个要谋害我哥哥的人,一个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的人,你说我怎么可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救你?难道救了你之后再等着你来害我吗?”

    楚清欢轻蔑一笑,“还是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愚蠢?”

    楚常喜终于醒悟过来,看着楚清欢那近在咫尺的脸,她恨不得撕碎了这面皮,原来原来刚才这一切都不过是楚清欢为了羞辱自己!她伸手要打人,只是手腕却是被楚清欢扼住了,耳边只听到一个震耳欲聋的词,“滚!”

    晴纹正在院子里的凉亭下看着画眉等人做绣活,忽然间听到屋里面传来的这一声怒吼,连忙站起身来,却见自家主子竟是捂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心里大吃一惊,难不成二小姐不帮小姐不成?

    她连忙去阻拦,却不料楚常喜见到晴纹却是怒火中烧,想起她之前再三对自己说楚清欢会救自己,可是楚清欢之所以听自己絮絮叨叨那么久,却不过是为了侮辱自己而已!

    “你个贱人,竟然敢和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看我不打死你!”

    晴纹不提防,顿时被楚常喜“啪啪”打了好几巴掌,更是被推倒在地,不过瞬息间工夫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

    “三小姐这是干什么?”画眉等人连忙去劝,楚常喜却哪里听得进去,更觉得晴纹是被楚清欢收买了的,下脚却是更狠了几分。

    “我让你个吃里扒外的,看我不打死你!”

    “三小姐要教训丫环也回喜乐苑去,在芝兰院里撒什么野路子!”周妈妈看到这边闹了起来,顿时也恼火起来,自己被人卖了,却来二小姐这边来闹,这算是什么道理!

    “我打自己的丫环,管你什么事情?”楚常喜越发笃定晴纹是被收买了的,看着周妈妈过来也不害怕,“还是你心里有鬼!”

    周妈妈这段时间以来颇是被相府里大小丫环婆子敬重,便是楚锦绣和楚锦芙也不会随意对她大吼大叫,听到楚常喜这般,她也顿时恼火起来,“芝兰院有芝兰院的规矩,把这疯婆子给我赶出去!”

    她一声令下,芝兰院里的粗使婆子都赶了过来,楚常喜见状不由愣了,“你们干什么,你们放手,我可是三小姐,你们敢对我动手动脚?”

    周妈妈听到这话却是冷笑一声,“敢在郡主院子里闹事,甭管你是三小姐还是几小姐的,照丢不误!”

    粗使婆子听到周妈妈这话齐齐将楚常喜抬了起来,几个人抓手抓脚的将楚常喜狠狠丢出了门外。

    “晴纹姑娘,下次还好好劝着些你家主子,别再四处撒野,还真以为自己多得宠不成?”

    听到周妈妈这般直接的话,晴纹知道二小姐是不会帮忙了,心中顿时透凉,不待周妈妈赶人自己便抱着胳膊跑了出去。

    楚常喜被丢到了地上,只摔得她生疼。

    晴纹连忙去搀扶,“小姐,你没事吧?”

    “你来干什么?不在里面伺候你主子?”

    晴纹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要哭了,“小姐哪里话,我主子就你一个,哪会是别人?既然二小姐不会帮您,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呀,晴纹都想哭了,姨娘,我这次真的真的帮不了小姐了。

    芝兰院里众人听到院子里面这动静不由傻了眼,“怎么这晴纹对三小姐这么个爆碳还这么忠心耿耿的。”

    平日里三小姐打骂丫环早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相府后院几乎人尽皆知,晴纹也没少挨打挨骂的,怎么到了这关节眼上却还是这么个忠心的?

    便是周妈妈也不明白,红玉却是轻声说道:“晴纹是夫人给三小姐挑的丫环,只是后来晴纹有次得了重病险些没了,是陈姨娘百般照料才活了下来的。”这事,她也是听她娘说的,想来是感念陈姨娘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尽了办法要救三小姐出火海吧。

    “原来这样子,可惜了。”便是画眉,也不由这么叹了一句。陈姨娘给女儿找了个忠心的,可惜三小姐却是个识人不明的,百般误会拳打脚踢,却不知道晴纹却还能坚持多久。

    楚常喜被丢出芝兰院的事情并没有瞒住任何人,宋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她也以为楚清欢为了和自己作对,会帮着楚常喜逃脱了这婚事的。

    只是没想到,楚清欢竟是并不打算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去孙将军府上,让他上门来提亲。”

    楚锦绣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楚清欢出乎意料这次没有帮忙,可是……

    “母亲,老夫人那边……”

    “那边你不用管。你哥哥可比她一个小小庶女重要得多,就算是老夫人兴师问罪我也要救我的文瑾。”宋氏很是坚决,虽然孙延人用文瑾的安危要挟自己,可是到底她的文瑾没事,别说是用楚常喜一个庶女的婚事来保全文瑾,就算是用锦……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楚锦绣有些诧异,适才自己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什么?只是等她再度去寻找,却看不到适才的神色了。

    将军府要来向三小姐提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相府,楚常喜听到这消息却是忽然间镇静了下来,晴纹不解,“小姐,你怎么了?”

    “晴纹,我要出府。”

    饶是有了各种思想建设,可是听到这话晴纹还是忍不住吃惊,“小姐,要是被相爷知道了,您会被打死的呀!”

    楚常喜脸上却是坚决模样,“不会的,等他答应了我,便是父亲也不敢动我分毫。”

    晴纹听到这话不由诧异,小姐嘴里的那个他会是谁,难道还能让相爷忌惮不成?

    “今天我就要出去,你给我想办法让我混出府去,只要找到了那人,我就不用嫁给孙延人的。”而且,自己手里还握着一个秘密不是吗?

    “小姐,你究竟要出府去找谁?”晴纹忍不住问道,结果却是被楚常喜狠狠瞪了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想办法,我一定要出府的。”

    晴纹吓了一跳,最后却还是给楚常喜弄来了一套小厮穿的青色衣服,“小姐,麻烦你得扮成小厮模样出去,你放心这衣服是我表哥洗好了的,绝对不脏的。”

    楚常喜见状还是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表哥的?”

    晴纹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小姐竟还是问这话,顿时张口结舌了一番,才磕磕绊绊道:“是为了打探消息,拜的哥哥,不是什么正经表哥的。”

    楚常喜闻言不再问,晴纹自以为自己瞒了过去,却不想楚常喜临出门的时候去却是忽然道:“你放心,等回头我一定成全你们俩。”

    晴纹听到这话一愣,旋即才意识到楚常喜说的是什么,顿时脸更红了,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句话却好像是白条一般,而最后自己终究没能和“表哥”在一起,反而是被自己的主子给出卖,惨死在床榻上。

    “小姐,三小姐偷偷出了门,还要去跟着吗?”听到苏绾禀告,楚清欢倒是好奇,姬凤夜到底在相府里安插了多少暗探的,竟是让苏绾能这般足不出户就可以得到消息。

    “不用了,就算她找到天皇老子,怕是也不能阻挡宋湘云救楚文瑾的决心。”

    不过她倒是好奇,孙延人倒是胆大包天的很,竟然敢用楚文瑾的安危来要挟宋湘云,就算是不管楚思远这个当朝丞相,再怎么说他也该知道宋湘云出身安平侯府吧,怎么还真就不怕宋江元不成?

    “知道孙延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到楚清欢忽然问起了孙延人,苏绾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只知道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打仗却是勇猛的很,军功都是自己一点点建立的,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怎么忽然间对他感兴趣了?”

    楚清欢扬起一丝笑意,“没什么,只是关心关心而已,到底常喜也是我的妹妹不是?”

    苏绾听到这话只觉得恶寒,怎么这一瞬间她倒是觉得小姐是主子附体了似的。

    口口声声说是姐妹,可是算计起来却是毫不手软,这般笑面虎的姿态,这不向来是千岁爷的手笔吗?

    正当苏绾恶寒之际,耳畔却又是传来了楚清欢的笑声,“我本以为你们锦衣卫是无孔不入的,看来却还是有漏洞呢。”

    苏绾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可是……

    “小姐,奴婢可不是锦衣卫,再说锦衣卫也不是能对朝廷多少官员,每个人有几房妻妾,几个子女养了多少个外室,每月有几天去哪个妻妾那里睡几次,一夜要几回水这些了如指掌呀!”

    苏绾说完大喘气,只是待她抬头看到小姐那一脸吃惊模样时,不由愣住了,“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们真的知道这些呀?”

    楚清欢无辜地点了点头,“是呀。”

    姬凤夜不是号称监察百官家眷吗?不知道这些,怎么对得起这称号?

    “千岁爷!”

    楚常喜想要靠近,可是忽然间一股子寒意让她不寒而栗,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只是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得到他的垂青就要嫁给孙延人,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了一步。

    “倒是有些眼熟,你是谁?找本督何事?”

    楚常喜没想到姬凤夜竟是没认出自己来,顿时有些失望,只是失望之余她还是又上前一步道:“千岁爷,我想和千岁爷谈一笔买卖。”

    “买卖?”凤眸一挑,姬凤夜眼中闪出光芒,“先说说看,看本督是否对你那买卖感兴趣?”

    楚常喜有片刻间的犹疑,自己只有这么一个把柄,若是平白地说出来,他却不答应救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千岁爷是答应与我进行交易?”

    姬凤夜闻言轻声一笑,手中马鞭挥舞,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卷走了楚常喜头上的小帽,“本督何曾答应了?”

    青丝散落,楚常喜顿时脸色一红,好在并没多少人敢在八千岁府门前逗留,因此没多少人看到自己,“原来是相府三小姐,怎么想要向本督告发楚相不成?若真是如此,这交易本督倒是可以答应下来。”

    楚常喜完全没想到姬凤夜这般说辞,只是打量他神色,慢慢才道:“是家姐和一位皇子有关。”

    果然,看到姬凤夜眉眼一挑,楚常喜知道自己赌对了。只是姬凤夜决计想不到,自己说的并不是楚清欢和大皇子,而另有其人。

    亦步亦趋地随在姬凤夜身后,楚常喜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不都说八千岁府上穷奢极欲吗?不都说八千岁府上便是一花一草都美轮美奂犹如人间仙境吗?

    为什么,难道自己走错了门不成?楚常喜丝毫不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才抬眸看向了姬凤夜。

    只是看到那倾国绝色的脸之后,心却是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似乎是从灵隐寺之后她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都一年时间了,自己竟是能再度靠近万千女子心中最是爱慕的人,楚常喜几乎是喜不自胜。

    “三小姐,本督还在等你的话。”

    听到这声音,楚常喜如梦方醒,脸上闪过一丝娇羞,轻声说道:“千岁爷,我,我想说的是,千岁爷小心我大姐和三皇子。”

    看到姬凤夜皱眉,楚常喜连忙解释道:“千岁爷可还记得去年去灵隐寺的时候,诸位皇子也去灵隐寺拜见弘一法师吗?”

    姬凤夜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之人要说什么了,只是楚思远这个女儿还真忍得住气,到了此时此刻才提及此事。

    得到了确定,楚常喜小心说道:“原本常喜也以为大姐是在诸位皇子中选择最后那人,可是没想到大姐竟是和三皇子有勾结,当时常喜……”

    说完这些,楚常喜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千岁爷,常喜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您,您可否救常喜一命,常喜愿意给千岁爷当牛做马,也不要嫁给孙延……”

    浑身感觉一凉,楚常喜声音不由压低,小心地去看姬凤夜神色,只见他那举世无俦的俊颜之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给本督当牛做马岂不是浪费?”

    斜觑了一眼庭院里的那株黄梨树,隐六只觉得浑身一寒。

    自己这次大意了,好在这女人不懂武功并没有发现自己,可是……可是主子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呀,这女人跟您老告白,又不是小的愿意听到的。

    “千岁爷……”楚常喜声音更是娇媚了几分,她就说自己定不会嫁给孙延人那粗鄙的武夫的。

    “还是给孙将军做夫人比较好,孙将军,您觉得如何?”

    楚常喜有片刻间的愣怔,旋即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院子里却是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只是这人……虽不比姬凤夜这般俊美无双,可却也是一表人才,难道就是孙延人不成?

    “八千岁唤本将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戏?”

    孙延人声音低沉,只是其中却夹杂着几分冷冽,楚常喜乍一听到这声音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躲到了姬凤夜身后,只是她想要抓住姬凤夜的袖袍,却眼睁睁看着那袖袍从自己指尖溜去了。

    “千岁爷救我。”

    姬凤夜忽而笑了,如满庭春花绽放,“三小姐这是什么话,这里可是没人要杀你的,本督府上可是太平的很。”

    楚常喜想要反驳,可是一感到孙延人那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就觉得好像自己被凌迟了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本将告辞。”似乎被姬凤夜游戏人间的态度所激怒,孙延人气恼地离开,姬凤夜却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常喜道:“三小姐,你的未婚夫离开了,难道你不一起吗?”

    楚常喜心有余悸,直到看不见孙延人的身影才轻声道:“千岁爷,您不是说和常喜做交易吗?难道常喜真的要嫁给那赳……孙将军不成?”

    虽然那人感觉和二哥一样都不是粗鲁的武将,可是楚常喜心底里还是舍不得,她想要最后争取一番,显然是忘了姬凤夜适才嘲弄她的话。

    “本督何时说过要与你交易?”银眉一挑,姬凤夜笑得冷冽,“这等消息,三小姐应该告诉你二姐才是,本督想,她应该是感兴趣的。”

    “楚清欢那贱人才不会救我!”话脱口而出,姬凤夜闻言眉眼一愣,只是笑意却更是浓郁了几分。

    “蠢人,蠢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隐六躲在树后,遥遥看到自家主子这般神色,便知道这个相府三小姐回头定会死的很惨的。

    莫名感觉到一股子冷意,似乎比孙延人的目光还要阴毒几分,楚常喜不由打了个颤,耳边却是姬凤夜那极具有蛊惑的声音,“既是如此,那本督只有一句话奉告。”

    “什么话?”楚常喜连忙问道,耳畔却是响起了冷冷的笑声,让这春日里的暖阳都带着几分冰冷。

    “劝君认命!”

    他就知道,主子说出的话定会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相府三小姐吓跑的,看着那仓皇而去的人,隐六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忽然一股子杀气迎面而来,隐六猝不及防,一下子暴露了行藏,好不容易躲开了那快准狠的一剑,却是跌落到了地面上。

    “主子。”隐六轻声唤了一句,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哪家刺客呢。

    “好玩吗?”姬凤夜声音凉凉的,似乎满不在乎,可是隐六却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不好……”

    “嗯?”

    顶着主子冰冷的眼神,隐六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主子,属下失职。”一个隐卫,只有一个时候能暴露行藏,可是适才自己大意了。

    “去监督孙延人,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那阴毒的家伙?隐六忽然觉得自己倒的霉有点大,孙延人根本不是寻常武将好不好,那功力估计和自己伯仲之间吧?只是看着主子那神色,隐六觉得自己讨价还价只会惹更大的麻烦,他向来是聪明人,所以……

    “是。”

    只是隐六没有想到,孙延人竟是拦住了楚常喜,做了“英雄救美”这等主子最喜欢对相府二小姐做的事。

    楚常喜坐在马车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一个角落里,让孙延人看不见自己才好,可是很显然她不会缩骨功,也没那本事。

    “你不想嫁给我?”

    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很,楚常喜悻悻地抬头看了看,却发现孙延人正在看书,马车微微颠簸,可是他却浑然未觉似的。

    “我,我不认识你,自然不想了。”仓促之下,她只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却不知孙延人闻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那你认识的男人多了,难道要把自己分成一千份嫁给他们吗?”这话满是讥嘲,楚常喜顿时脸红耳赤,几乎不敢抬头。

    孙延人见状皱起了眉头,赶车的马夫最终打破了这份静谧,“将军,相府到了。”

    几乎马车一停,楚常喜就要下车,只是却被孙延人拦住了去路,“你,你想干什么?”

    她不说倒好,说了孙延人反倒是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想干嘛?”

    发现自己挣脱不得,整个人似乎都被孙延人的目光笼罩了,楚常喜登时眼泪要流出来了,“你,你放开我。”

    感觉到手腕上的桎梏一松,她想要跑开,却又是被紧紧抓住了手腕,“跟我来这一套?”孙延人冷笑了起来,“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得多了,三小姐,你想嫁给我也得嫁,不想嫁给我也得嫁,本将军只送给你一句话:认命!”

    楚常喜觉得自己几乎是被丢出马车的,门房上的看到仓惶跑进来的人连忙拦住,却被楚常喜怒吼了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门房上的愣了一下,旋即才看出眼前这小厮竟是三小姐装扮的,他又看了眼那离开的马车,只不过呼吸间的工夫,他就把消息传到了芝兰院。

    “哦,看来孙延人对这门婚事倒是迫不及待了呢。”

    苏绾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皱眉,只是事情的发展却是让她大跌眼睛。第二日孙延人便是请人上门提亲,而他自己则是亲自拜访了楚思远,据说前院客厅里,这文武大臣之间相谈甚欢。

    更有甚者,据说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商讨下来了。这让苏绾不禁怀疑,宋氏救子心切,可是楚思远却又是什么动机?

    “小姐,三小姐就这么认命了不成?”画眉怎么也不明白,三小姐怎么听到这消息反倒是没了动静,便是喜乐苑里面似乎都安静的很,主仆都很少出门。

    不认命能如何呢?她没有得势的舅家,又不是人尽闻名的京城第一美,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认命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苏绾,陪我去一趟喜乐苑。”听到这话,不只是画眉傻了眼,就算是苏绾也有不解。千岁爷都这么发话了,难道小姐还心慈手软了不成?

    不像呀。

    看到楚清欢的时候,晴纹明显地愣了一下,“二小姐?”

    自从相爷和孙将军确定了婚期之后,三小姐便很少外出了,就好像当时的六小姐似的,只是三小姐不像六小姐那般好命,未婚夫又是这么个名声,这些日子的平静里面只剩下夜夜无声哭泣的委屈了。

    “三妹在做绣活吗?”

    楚常喜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看到楚清欢的时候却依旧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楚清欢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到她手边的绣活却是莞尔一笑,“这白头偕老的鸳鸯被你绣的那么丑,自己都不祝福自己,你何必那么想不开呢?”

    恩爱到白头的鸳鸯被她绣的活像是两只麻雀,楚常喜一把夺过了自己的绣棚,“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还真是楚常喜,事到如今倒是那么笨,“我若是猫,那你岂不是老鼠?活到你这地步也真是蠢得够可以的。”

    被骂了一通,楚常喜登时脸色一变,“你来到底是为什么?冷嘲热讽够了就给我滚!”

    楚清欢闻言并不恼怒,反倒是笑了起来,“知道我是来冷嘲热讽的就好,莫非三妹还以为我是来帮你的不成?”倒不知楚常喜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还真的以为自己脑子也抽风了不成?

    “千岁爷说的不错,认命才是正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这话明明是八千岁对自己说的,她怎么会知道的?楚常喜登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犹如护食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