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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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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这番颠三倒四直剖内心的话让御书房里的人都静默地看着她,宫侍们感觉到背脊发凉,这等皇族秘辛知道太多并无好处,其他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皇上,太后娘娘看来真的是得了失心疯,之前臣妾就有耳闻太后的情绪极不稳定,只是没想到病情会这么严重……”苏梓瑜似一脸担忧地朝朱翊道。

    这些话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也就只有苏梓瑜这个中宫之主可以大胆地说出胸中所见。

    朱翊的脸色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差,就算对生母早已不抱希望,但她还是那个把生命带给他的人,这就是饮水思源,他不可能做到对太后真的绝情。此时眼见一向精明的母亲突然变成这样,说不心痛那是骗人的。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己见,太后就突然冲向苏梓瑜,手更是抬起做掐状,显然是要去掐苏梓瑜的脖子,“丽妃,你给我去死,又来狐媚皇上,你别以为皇上夜夜独宠你,哀家就怕了你,你这个该死的狐媚子,哀家要将你的手手脚脚斩下来做那人彘,让你死后永不超生……”

    苏梓瑜睁大眼睛地看着太后扑向自己,仿佛一副受惊过度来不及反应的样子。

    一旁的皇帝见势不好,在太后的手就要掐到苏梓瑜的脖子时,立即神速地拉开妻子抱在怀里,然后顾不上其他的,一把将发疯的太后推开,力道之大,太后被推倒在地。

    “梓瑜,没事吧?”他顾不上去查看母亲的状况,反而是先询问还有两天才出月子的妻子。

    苏梓瑜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摇了摇头,还用手拍了拍胸脯,“皇上,臣妾没事,太后娘娘还不来及怎么样我……”

    朱翊仔细地检查妻子的状况,好在没有出什么状况,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只是还没待他去查看一下太后的状况,跌倒在地的太后根本不用人扶自个儿就站了起来,拔下头上的凤钗握在手里,冲向苏梓瑜,“我让你勾引皇上,你这个贱人,该死的贱人,哀家这就杀了你,让你与你的死鬼孩儿到地底去做伴,丽妃,这后宫是我的,这皇位也是我儿的……”

    朱翊档在中间,一把抓住母亲握紧凤钗的手,一面示意苏梓瑜先避开,现在的太后没有理智可言。

    太后的双眼血红,狠狠地盯视着苏梓瑜。

    “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偏心?我为你生了两儿,并且还流过数个孩子,你怎么就能如此对待我?臣妾身为中宫要忍受多少,你知道吗?不,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任由那个卑贱的宫女出身的丽妃踩在我的头上,你任由她所出的贱种踩在我孩子的头上,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我忍无可忍了……”

    太后凶狠的面容与哭诉的面容不停地交错,一面埋怨先帝,一面又要发狠为自己而争,至少这是太后前半生的写照。

    朱翊看到把他错认为先帝的母亲,不由得痛心疾首,这是天下间最大的悲哀,“母后,够了,我是你的亲儿朱翊,不是父皇……”

    “朱翊?”

    太后停下手怔怔地看着皇帝的面容,在奇香的作用下,她把儿子的脸与丈夫中年时的面容重叠起来,对先帝,她是又爱又恨的。爱这个男人的容颜身份权势地位,又恨这个男人的多情,总之爱与恨是交织在一起的。

    “不,你骗我,你根本就是皇上,怎么会是我的朱翊?”她一把推开制住她的儿子,“我知道了,你又为了那贱人,对吧?丽妃,你滚过来,哀家要杀死你……”

    她一眼看到苏梓瑜,叫嚣着又要冲过去。

    朱翊立即制住她的双手,眼看就要制住发疯后力气变大的母亲,他朝叶旭尧道:“子阳,过来帮朕制住太后。”

    叶旭尧这才领命上前去,他这一插手,不若顾忌多多的皇帝,本来就恼恨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意图害死妻子,所以他看似没有用劲,其实都用上了巧劲,没两下,就成功地反剪了太后的双手,还运功往太后握凤钗的虎口处一敲,凤钗当即掉到地上,发出“咣啷”一声响。

    太后如疯狗般地向苏梓瑜怒骂,还不停反抗着,无奈叶旭尧抓得很紧,她根本就不可能挣脱开。

    苏梓瑜看着变得疯颠的太后,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看到她似要吃了她,她反而走向神色怅然的朱翊,到得丈夫面前,她收起了那副幸灾乐祸,脸上带着忧虑地轻拉丈夫的手臂,“皇上,可有伤到哪儿?”

    “朕没事。”朱翊朝妻子摆了摆手,“没想到母后会变得如此人事不知,朕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皇上,别伤心,太医院的院判正在赶来的路上,太后娘娘一定会否极泰来。”苏梓瑜说着官样的话。

    朱翊听闻,这才感觉到心好过一些,面对母亲的病情,他有几分束手无策,本想朝妻子说几句柔情的话,却顾忌着眼前的情形,只能握紧她的手表示他的感激。

    两人的手交握,这一动作深深地刺激到太后的神经,在她眼前的一幕是先帝拥紧娇小可人的丽妃的一幕,她的挣扎更为厉害,双眼简单是目眦欲裂,更似要噬人般地瞪着苏梓瑜。

    苏梓瑜朝她挑挑眉,这般的挑衅动作在神智不清的太后面前无疑是最强的催化剂,只见她变得更疯狂,就连霍源也扔下刑棍,一前与叶旭尧一道按住她。

    “皇上,臣妾瞅着太后娘娘这疯颠的状况只怕会伤人,这不打紧,就怕她一个不留神伤到自己就不好了,臣妾以为还是先将她缚紧等院判前来诊治更好。”苏梓瑜提着建议。

    对于一向与母亲关系不睦的妻子能在这关键时刻还记挂着自己的母亲,朱翊是颇感欣慰的,妻子以前就是这样不记仇的样子,没想到要经历过这么多事后,自己还能再见到曾经的苏梓瑜,他在苦涩中终感到一丝慰籍。

    苏梓瑜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心中存疑,遂又道:“臣妾这并不是借机报复……”

    “朕明白的,梓瑜,你不用解释。”朱翊温声朝她道,然后转头看向叶旭尧和霍源,终还是下了令,“将太后缚起来吧。”

    叶、霍两人正巴不得有机会折磨一下这个心肠歹毒的太后,当下也没有应声,就立即接过宫娥递上来的绳索把太后来个五花大绑,绝对是结实得很。

    太后如何甘心?不停地挣扎叫骂,嘴里没有一刻是安宁干净的,披头散发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不讲道理的乡下老婆子,哪还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端王府的老王妃的眼睛都看直了,一直以为太后都是伪善的面容居多,只是近年来偏执多了兼之又与皇上生隙,方才变得尖酸刻薄,但还是十分注意仪态的,什么贱人、贱妇、贱蹄子等等之类的词语她是不用的,哪曾想居然还会泼妇骂街?

    她的心头一跳,或许这才是太后的真面目?思及此,她感觉到隐约的快感,任她生了个当皇帝的儿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了疯婆子,她再看着太后发疯的样子,老脸上隐约带着光芒与兴味。

    端王爷看到祖母这副样子,这是在御前,做出这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祖母是不怕皇帝秋后算账吗?他就算干了再多的糊涂事,只要有这血脉与先祖的功劳撑着,他就死不了,但敢嘲笑太后这皇帝的生母,那就是嫌活得太长命了。

    两眼看了看还没有发现的帝后夫妻二人,他忙拉了拉祖母,示意祖母收敛一点脸上的表情,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来。

    老王妃被孙子这么一提醒,这才不敢再流露内心的想法,又忙端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来,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出最深切的悲痛,更何况孙子还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清王爷看得脸色变了又变,太后这副样子绝对是丢尽皇族的颜面,传出去只怕会让皇室受人诽议,他看了看周围的宫侍,又扫了一下叶氏夫妻和霍源,心里在盘算着。

    林珑倒是心情异常的平稳,似乎太后有这个变化在情理当中,从太后意图弄死她来达到镇慑苏梓瑜,就知道这两人的明争暗斗已到了白热化,一山不容二虎,必有一方落败才能安定下来。

    而且太后之前病了这么久,这里面说是没有苏梓瑜的手笔,她还真不信,苏梓瑜是不可能只挨打不还手的,这不科学,所以说她必定是出手了,太后之病就是表象。

    只可惜男人似乎对于这些个并不见刀光剑影的斗争没有多少敏感的神经,往往都会被表象所蒙蔽,以为两人能和平共处,从而自个儿享尽圆满之福,就似一般男人希望后院太平一样,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看她公爹叶明恂的后院,若非她婆母完全确立一言堂的地位,这后院必乱,还很有可能祸及子嗣。至于她与叶钟氏能和平共处,其实也是两人尚有理智,而她一向又懂得进退,这才搏得叶钟氏的完全好感,要不然婆媳二人早就暗地里过招了。

    所以看着现在的朱翊的样子,她内心深处是觉得好笑的。

    当然她是完全站在苏梓瑜这个义母的一边,两人的关系亲密,太后于她也是个一大麻烦,若能将太后拘起来不让其咬人自然是好的。

    等太医院的院判赶来的时候,场面已经制住了,太后被绑在椅子上,一副发疯神智不清的样子,行了礼后的院判靠近她也有几分惴惴不安。

    他的手刚搭上太后的脉搏,太后张口朝他咬去,吓得他很快就收手,在汗湿浃背几次短暂诊脉之后,他忙收手又恭敬地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是得了失心疯……”

    “真是失心疯?”朱翊皱眉道,“你可诊清楚了?”

    “臣已诊清楚了,太后娘娘确是得了失心疯。”院判打开医箱,把太后之前的医案递给一旁的太监让他呈给朱翊,“这是臣之前给太后娘娘诊病的医案,太后娘娘之前在离宫时就有过失眠焦虑之症,回宫后非但没有改善还变本加厉。中医有言,怒伤肝、悲伤肺、喜伤心,恐伤肾、忧伤脾,这五脏六腑与人体息息相关,臣之前给太后娘娘开过几个方子,却是奏效不大,如今看来,太后娘娘应是思觉失调得了失心疯。”

    朱翊忧心忡忡地一一翻看手中的医案,这里面详细地叙述了太后所服用的汤药,的确从妻子产下小女儿以来,太后确是换了一道又一道方子。再思及之前太后寝宫频繁更换下人的事情,他对这院判的话渐渐采信。“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

    “回皇上的话,臣建议太后娘娘应该完全静养为上……”院判道。

    换言之就是将太后拘起来,并且为恐她伤人以及自伤,让她的寝宫人数减少,这样也省得太后受到新的刺激加重病情。

    朱翊沉默不语。

    苏梓瑜忙道:“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不舍得如此对待太后娘娘,可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臣妾之前就说过了,她伤人不要紧,就怕伤了自己,素日里也能掉以轻心,省得太后再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这样一番话下来,朱翊方才有了几分认命的味道,“罢了,既然母后现在连人也不认得,确是不宜让人再刺激,就按院判的意思去做吧。”他转头看向苏梓瑜,“梓瑜,你终归是后宫之主,母后疗养康复一事,朕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这道圣谕,苏梓瑜乐意之至,忙起身行礼,“皇上放心,纵使臣妾与太后娘娘之前有些口角,但身为人媳,臣妾知道该尽孝还是要尽孝的,臣妾会好好照顾太后娘娘的。”

    她故意咬紧照顾二字,听在朱翊的耳里,却是万分满意,但听在太后的耳里,她却是本能地打冷颤,神智好像也回来了一些,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的双眼又变得浑浊起来。

    殿外的林珑只是静静地与丈夫站在一块儿,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她并不想知道,好奇会杀死一只猫。

    霍源与他们夫妻站在一块儿,连带清王爷也与端王府祖孙划清界限。

    几个人分成两个阵营,各自敌视着。

    老王妃看向林珑,“襄阳侯夫人,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让令妹与我们端王府联姻?只要她嫁进来生下男丁,我敢做主,必会让她与正妃平起平坐……”

    显然她还是不死心,期望着林珑能分辩好歹,嫁进王府有什么不好?将来生了继承人,那可是能上皇家玉牒,这是无上的荣耀。

    听到这老王妃恬不知耻的话,霍源握紧拳头,把手指捏得“咔咔”做响,吓得老太后脸色一变倒退数步,顿时话都说得不周全。

    林珑神色冷淡地看向老王妃,“承蒙老王妃如此看得起我的妹妹,只可惜我妹妹怕是受不起老王妃如此的‘厚爱’,俗语有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端王爷实非良偶,相信老王妃也应如晓才是。”她瞟了眼怒目看她的端王爷,“这样的夫君,相信倒贴都不会有人要,我林珑还不至于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襄阳侯夫人,你说话还请客气点。”老王妃怒喝道。

    林珑冷笑一声,“客气?我现在已经够客气了,要不然我还会如此与你说话?”

    “你!”老王妃气极。

    端王爷怒道:“很好,你们襄阳侯府是决计要与我们端王府为敌喽?”

    林珑还没有回应,叶旭尧就道:“不用猜疑,现在就是。”

    端王爷被叶旭尧这么一膈应,险些吐出一口血来,看到霍源那副如狼的目光,这个莽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吞了口口水,只能用眼剜着,没敢再说出什么挑衅的自以为是的话。

    清王爷嗤笑出声,“真是丢尽乃祖之风。”

    “你说什么?”端王爷转头怒视这个堂叔。

    “你聋了,没听清我说什么?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清王爷哪惧他这怒视,“对堂叔尚且如此,只怕仗着这皇族的身份一直为非作歹吧?”又看向面有忧虑的老王妃,“堂婶,管好你的孙子,不然别怪我没给你忠告。”

    “你这个糟老头子……”端王爷不敢惹武力值超高的霍源,不代表他就忍下这屡屡找他麻烦的清王爷。

    眼看孙子要冲动行事,老王妃忙一把抱住他,不许他生事,这可是御书房的门前,若是有大动静惊动了里面的皇帝,只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给我冷静下来。”她低吼一句。

    端王爷这才怒气冲冲地收回手,迟早有机会要暴打一顿这个该死的堂叔。

    清王爷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看来他之前是太仁慈了,只是打打嘴仗,不足以让这小子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也好,他算是看清他那可恶又不知悔改的面容,甚好,他必教会这小子懂得什么叫做人。

    叶旭尧与霍源对视一眼,他们深知清王爷在宗室里面还是极有份量的,这端王爷本来就是皇族败类,现在非但没有收敛,还如此叫嚣不已,只怕之前看在同宗的份上一直忍气的清王爷,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参一本端王爷,再发动一下宗室,这样一来,端王府还如何在京里立足?

    两人表情各异,心思却是一致,等清王爷出手,他们必会推波助澜帮上一把。

    林珑看了眼还不知死字如何写的端王爷,不由得为那老王妃掬一把泪,教出这么个孙子来,还真不如早随亡夫一块死去更好,实在是辱没祖宗。

    外面几人几乎要起冲突,御书房的门打开了,几人又忙分开两列站好,中间隔着一条走道,显然是楚河汉界互不相犯。

    太后被绑在椅子上由粗壮的太监抬着出来,她还似疯狗一样骂个不停。

    众人看了她一眼就很快移开目光。

    晋嬷嬷走在一边,经过林珑的时候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她停了下来,“皇后娘娘吩咐我去给太后娘娘打点新住处。”

    林珑听闻这句话,心知太后是真的即将成为过去式了,现在落在苏梓瑜的手里,还会容得她再兴风作浪?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这场一山二虎的争斗,最终以苏梓瑜的胜利而告终。

    她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甚好,没了太后的搅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也不用时刻小心自己的小命。

    晋嬷嬷与她闲话了两句,这才赶紧跟上前去。

    这可是节骨眼,她绝不容许出了差错。

    林珑刚目送晋嬷嬷出去,就听到有太监出来传唤,她这才收回目光,随丈夫一道进去御书房里面。

    这回的御书房里面只有帝后二人,另一张凤椅却是空荡荡的。

    众人行了礼之后,朱翊道:“这次唤你们进来,是为了太后赐婚懿旨一事,此事做罢,林家二姑娘自行婚嫁,无须照懿旨行事。”

    “臣(臣妇)谢主隆恩。”霍源和林珑两人都急忙跪下。

    苏梓瑜心疼林珑有孕在身,忙让她起来,“霍将军为国立功,在边疆数年坚守岗位,在汝阳城又立下大功,皇上,本宫以为不如给他与林二姑娘下道赐婚圣旨,这样也是对有功之臣的奖赏。”

    这话一出,正中林珑和霍源的下怀,有了这道赐婚圣旨,他与林琦两人在一起就会少了许多的口水是非,也不会有人敢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什么继兄娶继妹的混账话。

    林珑眼里的感激,苏梓瑜自是明了,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无须如此激动,她既当得她的义母,自然会百般呵护她,她可是极为护短的。

    朱翊欣然点头,“皇后此次提议甚好,朕应允了。”

    “谢主隆恩。”霍源立即磕了三个响头谢恩,完全的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端王爷一脸的菜色,这次非但计划没成功,还让这两人光明正大的得了道赐婚圣旨,越想越是郁闷,完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的感觉。

    等这件喜事尘埃落定之后,清王爷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要奏。”

    “清王有何事?”朱翊道。

    “回皇上的话,臣要参端王一本……”清王爷朗声道。

    在端王爷还愕然之下,清王已是历数端王爷数宗罪,什么当街纵马伤民、闹市强抢民女、残害别府下人性命、花楼打架伤人等等,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费心苦心罗列罪名,竟达十条之多。

    “皇上,本来臣不愿这样参奏一位小侄,哪怕他与臣有间隙,但现在臣却是觉得不能不说,这样的皇族败类毕竟清除,不然就是害了别人的性命也影响了皇室的声誉,还请皇上贬端王为庶民以儆效尤。”

    “皇上,这是诬蔑,清王与臣妇之孙历来就不和,更因清王府郡主一事,两人就更是积怨甚深,这些个事都是他子虚乌有捏造出来的,完全不可信……”老王妃吓得忙跪下为孙子辩护。

    清王爷冷笑一声,“诬蔑?老王妃,你就是这样才养出这么个孙子来,本王说得出来这十条罪名,就必有证据,你以为他懂得偷吃也要抹嘴巴吗?以前是皇族内众人容忍他,念及乃祖之功,只是他非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这就由不得我们这些长辈再视而不见。”

    端王爷也忙“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并没有做这么多坏事,臣……”

    “皇上,只要一彻查就知道端王所犯之事是事属实。”叶旭尧上前道,“臣以为,此事应交由宗人府审问,如若证实,必将严惩。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一个皇族子嗣?”

    宗人府这块地方,清王爷自是能发挥完全的影响力,不信就不能把这什么端王爷整死,此时的清王爷双眼放光,赞赏地看了眼叶旭尧,若非因为叶林两家订下鸳盟,他还真想将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他,果然是相当知情识趣,不愧是人才。

    在端王府祖孙二人傻眼之时,朱翊欣然点头应允,“此事准奏,如若属实,朕必不轻饶。”

    至此,老王妃看到孙子被拖出去,恨不得捶胸口,自己真不该去求什么赐婚懿旨,现在是赔了孙子又折兵。

    孙子做下有损阴德的事情,她身为祖母焉会不知道?只是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她也就口头上责备几句,背后还不是帮他收拾干净,事情实在太多,她也不敢拍胸口说就真的没留下一丝儿珠丝马迹,别人真的有心追究,还是能查到的。

    越想越是后怕,她竟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苏梓瑜冷眼看了看,忙命人抬她下去送回端王府,端王爷这么个败类是时候该清除出皇族了,留着实在是影响了形象。

    此间事情七七八八,她起身携了林珑离去,把这御书房让给几个男人去扯嘴皮,最好就把这端王爷给一锅端了。

    同来时的大阵仗,她回去寝宫的一路上也是阵仗颇大,晋嬷嬷不在,红菱和绿素二人更是严阵以待,绝对不能让主子吹风。

    凤辇内,林珑亲手给苏梓瑜沏了碗清茶驱寒。

    苏梓瑜握紧茶碗,任由热气从手掌心传遍全身,目光却是略有责备地看向林珑,“你也真大胆,明知道她是假的,你还跟上去?就算不顾大的也要顾小的啊。”

    林珑忙笑道:“义母放心,我有带上武功好的辛大娘,这才不怕的,要不然我如何会跟她去?本想着趁机拿下几个人,好揭穿太后的阴谋,没想到最后还是派不上用场白费功夫,太后自个儿就全招了。”

    苏梓瑜笑了笑,“什么叫白费功夫?没的事,他们是铁证,这下子就连皇上也说不出维护太后的话来。”顿了一会儿,低头饮了一口茶水暖身,“不过到底是母子,他做不到绝情绝义,我自然得帮他一把。”

    “这么说太后?”林珑欲言又止。

    苏梓瑜顽皮地竖了食指在嘴唇前,“佛曰,不可说也。”

    林珑会意地点点头,果然她猜得没错,太后发疯一事,背后就有苏梓瑜的影子在。

    她随苏梓瑜到了皇后寝宫,小太子听到声响由宫侍护着走出来,苏梓瑜蹲下来一把抱起儿子,这一周岁多的儿子越来越沉,不过看到儿子稚嫩的脸庞,她的心情顿时大好。

    林珑随着母子二人进去,特意去看了看咬着手指睡觉的小公主,“宝公主也比出生那会儿大了不少。”

    “这娃儿能吃,我还担心她将来会吃成个大胖子。”苏梓瑜的眼睛在提到女儿时十分的柔和。

    “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义母还是不用操心的。”林珑笑道。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子儿女经,林珑看天色不早,这才告辞出去。

    苏梓瑜也不留她,只是让她在小公主满月时进宫来庆贺,反正如今已没了太后的威胁,林珑自然是急忙应允。

    出宫时,有叶旭尧相伴,比想来时竟觉得心情大好了不少。

    太后幽幽地醒转,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陌生的宫殿,还来不及细思,却又是头痛欲裂,用手使劲地揉了揉额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苏梓瑜朝太医院的院判道:“你先出去。”

    “是。”院判也不想久待,忙转身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这后宫争斗,他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之前听从太后的指使,后来又奉高贵妃为主,最后把柄落在皇后的手中,为了全家上下,他只能听令于皇后,反正他这双本应救死扶伤的手早已是脏得不能再脏了。

    苏梓瑜优哉游哉地坐在上好红木圈椅内,一脸冷嘲地看着太后。

    太后好不容易才双眼对焦看清对面之人,“是你。”

    在认出苏梓瑜这个不讨喜的儿媳妇时,她顿时惊醒,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也就将之前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记了起来,思及自己在疯颠状态下大喊大骂的话,她立即怒瞪苏梓瑜,下床欲冲向她,“是你害的我……”

    不用苏梓瑜吩咐,红菱已是第一时间出手,一把提住太后的后衣领,太后顿时被提了起来,哪还能冲向苏梓瑜找麻烦?

    “放开哀家——”太后叫嚣着,无奈身后之人却是稳如磐石,她根本就动摇不得,只得怒目看向苏梓瑜,“是你在我的汤药里面动了手脚?”

    苏梓瑜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把茶盖优雅地盖在茶碗上,朝对面之人一笑道:“没错。”

    “你这个毒妇,老天会收你的。”太后恨不得生吞了苏梓瑜。

    苏梓瑜却是把茶碗放下,嘲笑道:“论起毒妇二字,我尚不及你一二,你称才二,我绝不敢称第一。”顿了顿,她用更气人的声音道:“你平日里装大度,那丽妃是如何死的?风华绝代的佳人活活被你做成了人彘,还有她的儿子,我记得还是个漂亮的小皇子,却让你暗中下手送到了阴间,还成功地嫁祸他人,比起你老,我还真的不够瞧……”

    这最后一句却真是真真的佩服,她前半生被人害得那么惨,就是自己不开窍,明明有那么多实例在自己的眼前,她还是任由高凝珍害了去,她的儿女之死,也有她一份责任。

    “你,你给我闭嘴。”太后做了亏心事,在想起时却是如何也不能入眠,这也是她开始参拜佛相的原因所在。

    “我闭嘴容易,可惜苍天还是有眼的。”苏梓瑜凉凉地道。

    “他们该死,你也该死,我只怕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看上你,苏梓瑜,你别让我有机会得见天日,要不然必是你的死期,我要将你凌迟处死,要不然不足以泄我的心头之恨……”除了破口大骂,太后已是没了法子。

    苏梓瑜接过绿素手里的小瓶子,走近太后,拔下瓶口的木塞,然后一股幽香飘了出来。

    这香味普通人闻到并不会觉得太香,甚至还会忽略过去,可太后一闻到,头脑又开始转不动,趁着还清醒,她圆睁双眼怒瞪,“你就是用这玩意儿来害我……”

    苏梓瑜冷笑,“这是我特意从西域寻来对付你的玩意儿,不瞒你说,你所吃的汤药就是它的引子,服用了这么久,自然能生出奇效来,如果闻得越来越多,你清醒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最终……”她做了个烟花散开的样子,“‘嘭’的一声,如烟花般什么都没有了,你就彻彻底底是个疯婆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太后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够重视苏梓瑜了,现在才知道之前是自己想得太天真,这个儿媳妇已是完全变了味道,不,她根本就是不认识眼前这个苏梓瑜,她居然采用了如此迂回的手段来对付她。

    如果她有够重视,自然就不会轻易落入她的手中。

    “太医院院判是你的人?”太后咬破舌头,这才努力维持清楚的状态。

    苏梓瑜笑而不答,却是把这瓶子抛给一旁的蔡嬷嬷,“每天让她闻上十二个时辰。”

    蔡嬷嬷忙接住,恭恭敬敬地道:“是,老奴谨遵皇后娘娘的懿旨。”

    苏梓瑜由得晋嬷嬷给她披好身上的皮毛氅衣,回头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太后,嘴角一勾,笑得倾国倾城,“这不是明知故问。”

    太后那瞬间变了颜色的脸,瞬间将她取悦了,终于,当初明知道她的儿女死得不简单的太后也受到了惩罚,她的心情顿时大好。

    太后怒瞪着苏梓瑜离去的背影,在以前的心腹蔡嬷嬷上前时,她吐了口唾沫到她的脸上,“你这个天杀的走狗。”

    蔡嬷嬷默默地擦去脸上的唾沫,冷然一笑,“良禽择木而栖,老奴不过是选择了最好的那枝来攀登罢了。”

    她把手中的瓷瓶朝太后的鼻前凑近。

    异香飘来,太后根本就没有抵抗能力,双眼渐渐充红。

    刚坐到凤辇里面的苏梓瑜听到里面传来的那一声凄厉的叫声,“丽妃,我要你死——”

    果然人心中至死还是有执念的。

    “走吧,这里已是无戏可看。”

    “是,皇后娘娘。”晋嬷嬷忙吩咐抬轿的太监起轿。

    苏梓瑜坐在凤辇里面,拉紧了身上的氅衣,严冬即将过去了,春天还会如期降临,她终也等到了。

    想到一双儿女的存在,她紧绷的脸上绽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这笑容照亮了皇帝的面容,只见他走近寝殿内,看着抱着小女儿的妻子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咱们的宝公主可好?”

    “自然是好得不得了。”苏梓瑜道,“明儿她就满月了,皇上,我现在是真正的放心了。”

    朱翊抱过小太子,挑了挑眉看向妻子。

    苏梓瑜自是不会明言,有些话有些事有些人是决计不能说的。

    夫妻俩说了一会子话,朱翊还是提到了太后,“母后怎么样了?”

    苏梓瑜故意长长叹息一声,“更不好了,如今哪还认得人?皇上,我瞅着太后娘娘怕是从此就这样疯颠了,好在移到偏僻的宫殿去居住,这样也不会让太多的人听闻她骂丽妃的声音。”

    提起丽妃,其实皇帝是有印象的,这个女人生前极其的嚣张跋扈,后来在她儿子死后就犯了事,被打入了冷宫,再后来,他只是听闻这个女人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他全然不在意。

    “这丽妃死都死了,母后怎还如此记恨于她?”他无法理解母亲的仇恨,为此还生生把自己整疯了。

    “那是皇上不了解女人。”苏梓瑜道。

    在朱翊挑眉看她一副求详的样子时,她却是住口不再言语了,借机转了个话题,把丈夫的注意力都转到一双儿女的身上。

    她是绝对不会重蹈太后的覆辙,没有必要为往事耿耿于怀。

    太后得了失心疯,得了消息的永安公主和七皇子也暗松一口气,不再装努力勤奋,开始打开殿门重新在宫中走动。

    这次能得皇帝的赐婚圣旨,非但林家人,就连霍氏母子也大感意外,没想到非但不获罪,还能得到这好事,他们又觉得中兴有望,连带着对林琦的挑剔也少了些。

    林珑知晓后嗤之以鼻道:“霍周氏那个老太婆和霍堰那个老匹夫果然还真的是让人瞧不起。”似想到什么,又看向丈夫道,“对了,夫君,霍源谋求的那官职到底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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