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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过年之真真假假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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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依依早就困得上眼皮粘着下眼皮,听完齐浓儿的安排后便急冲冲的往归燕阁赶去,裹进被窝里痛痛快快的酣睡起来。渺烟简单的参观完归燕阁后,便与归燕阁的宫女一起做女红,等着阮依依睡醒。

    齐浓儿等她们都走了,这才懒洋洋的假装关心婧贵妃:“不知妹妹身体可有好些?臣妾一直想去探望,但太医说妹妹要静养,臣妾又带着两位皇子不能脱身,所以才未曾去。”

    “不碍事,太医说了,不过晨吐,很多孕妇都有的。”吴洛宸一提起婧贵妃怀孕就眉头舒展。无论怎样,都是他的皇子,假如皇宫宗亲能在他这代得以繁盛,也是幸事。

    齐浓儿本就是假心假意的问,却没想到吴洛宸答得这般认真,还喜不自胜。她只能强压住心中那点嫉妒和怨恨,逼着自己陪笑着,说了些足以证明她是贤妻良母的话,做着皇后的本分。

    颜卿与项阳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颜卿突然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知是哪位御医负责请婧贵妃的平安脉?”

    “太医院里的朱太医。”齐浓儿听出端倪,问道:“师兄有人要举荐?”

    颜卿指指自己,正经八百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吴洛宸曲指轻敲桌面,没有马上应答。颜卿清高骄傲,竟然会主动请缨帮婧贵妃。特别是婧贵妃和霍钦都曾伤过阮依依,他们之间早就结了不可化解的结梁子,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颜卿是不可能答应帮婧贵妃把脉。

    “皇上不知道,刚才皇后求师兄帮忙,两人吵得快要翻脸。”项阳立刻出来打圆场:“皇后说皇子能顺利生产全靠师兄立了大功,师兄原本就该守护无忧国子民。婧贵妃喜得龙子,天降祥瑞,假如师兄能帮忙把脉开些保胎方子,以和为贵,有何不可。”

    吴洛宸赞许的拍了拍齐浓儿的手,深情赞道:“浓儿,你真是朕的好皇后。”

    齐浓儿习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深知有好事时要快点上,遇见倒霉事就要马上闪。颜卿和项阳合力给她戴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戴白不戴。

    “师兄与霍家有过节,但冤冤相报何时了。臣妾觉得,假如师兄这个时候能主动示好,既能化解矛盾,还能为皇家子嗣效力。皇上如果觉得让师兄去把脉不合适,就当臣妾胡乱操心,说错话做错事了。”

    项阳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就喷出来,齐浓儿关键时候比谁都上道,那神情、动作和说话,都点到为止,没有半分夸张。

    项阳和颜卿进宫前商量过是否要告诉齐浓儿他们的计划,当时他们担心齐浓儿知道了不能表演得真实,才决定按下不提,只由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却没想到,齐浓儿是如此的应答如流,白白让他们担心。

    吴洛宸听齐浓儿这么一说,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齐浓儿怀双胞胎龙子时,颜卿的高超医术他已经见识,其实,他也动过请颜卿来替婧贵妃把脉的心思,只是他们早有芥蒂才没有提。而且,婧贵妃自怀孕后就有些神经兮兮,总是担心有人谋害腹中胎儿,所以坚持只让朱太医把脉,不肯让别人来看。

    不过,刚才齐浓儿这些话都说到他的心槛里,令他更加的怜爱这位皇后。

    “浓儿,你这几天清瘦不少……是朕没有照顾好你。”吴洛宸的甜言蜜语果然是灵丹妙药,齐浓儿一听,立刻眉开颜笑,有些矫情的拧了拧身子,好象在责怪吴洛宸。

    项阳见他们话题越走越远,便说:“皇上,我师兄把脉功夫一流。听说婧贵妃已有身孕一个多月,只要让我师兄一把,定能知道是男是女!到时候,婧贵妃给娃娃缝制衣裳时,心里也有数啊。”

    吴洛宸依旧只是笑笑,并不答应。颜卿早就料到会如此,也不急,仍然摆出他平时目空一切的姿态,但语气却诚恳了很多:“其实,太医院里,还有一位御医有识得胎儿性别的本领。”

    “哦?是谁?”齐浓儿和吴洛宸异口同声。他们俩是真心想早点知道婧贵妃腹中胎儿性别,只不过他们所希望的答案是截然相反的。

    颜卿笃定说道:“王太医。”

    “哦……听说王太医年轻时曾经在佛牙山脚下跟仙医学过几年,这是真的?”吴洛宸见颜卿点头,又笑道:“听说阮姑娘拜了王太医为师爷,没少在王太医府里闹腾。”

    项阳也跟着笑道:“是啊,皇上不知道,那傻妞跟王太医的孙子杠上了,叫板说非要把他弄到太医院里来耍。傻妞还说了,如果她没本事把王仕青弄进太医院,她就倒着走!这会儿她是太困去归燕阁休息,否则,肯定要缠着皇上闹这事呢。”

    “哦,不就是太医院进个小药童,既然是王太医的孙子,就让他进宫学医,顺便陪阮姑娘玩。”吴洛宸看上去心情不错,一听到项阳说是阮依依闹着要办的事,马上就答应下来。

    颜卿和项阳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办成,愣了会,这才替王太医谢恩。四人又闲聊几句,正巧碰到王太医进宫请平安脉,吴洛宸想起颜卿的举荐,便顺口问了王太医。

    王太医正想推脱,齐浓儿开口说话:“王太医,刚才皇上已经准了让您孙儿入宫学医,还不快谢恩。”

    王太医见颜卿和项阳正坐在旁边,回想起他们在府里说的话,明白是他们和齐浓儿帮了忙,立刻跪了下来对吴洛宸叩头谢恩。

    虽然齐浓儿不明白为什么颜卿非要王太医去给婧贵妃请平安脉,但她还是推波助澜:“方才我师兄还向皇上举荐王太医呢。听说王太医能通过把脉识得胎儿男女,皇上正发愁着,王太医一来,不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婧贵妃怀孕之事王太医早就听说,太医院里早就有人谋了心思去巴结。要知道,假如婧贵妃能顺利产下龙子,专门负责请平安脉的御医也会因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只是朱太医是婧贵妃钦点的御医,王太医自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去插一杠子,是福是祸,难以预测。

    吴洛宸先前拒绝了颜卿的主动请缨,还有些说法。假如他再拒绝王太医,在齐浓儿这边也难以交待。吴洛宸考虑了会,觉得多个太医联合会诊会更加安全,确保万无一失。更何况王太医常年在宫里保持中立,又德高望重,由他诊脉,别人也无二话。

    “王太医,这些天婧贵妃日日晨吐,一到傍晚身子就不舒服,朕也被她闹腾了好些天。不如你和朱太医一起会诊,看看婧贵妃的身子该如何调理。”吴洛宸又扭头对身边的李德荣说:“你陪王太医去一趟悦熙殿。”

    王太医领命,随着李德荣往悦熙殿走去。齐浓儿端起茶佯装品茶,实际却在偷笑。

    婧贵妃为了争宠整日说身子不适,拿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要胁吴洛宸,要他留宿悦熙殿。她做梦都没想到,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吴洛宸专程叫王太医去诊,是真是假很快就能知晓。

    颜卿和项阳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儿继续找话题说,齐浓儿有种扳回一程的块感,人也变得精神起来,扯着扯着,忽然说起了项阳的安乐坊,还煞有模样的问起了安乐坊的经营。

    “听说你把安乐坊的药材全都接济给了老百姓,还免费帮他们医治。这等善事师兄应该多做做,为皇上分忧,也顺便给朝廷争些脸面回来。”齐浓儿说完,还冲着吴洛宸撒娇:“皇上,臣妾说得对吗?”

    “项阳你经营安乐坊也有四五年了,怎得突然想起做善事?”吴洛宸只是笑,安乐坊专门做达官贵族的生意,太医院里一半的药材也是从安乐坊采购的。这些年项阳从中没少赚银子,突然一下这样大方的把药材全拿去接济穷人,吴洛宸对这消息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齐浓儿不提安乐坊也就罢了,一提,项阳的脸就变成了苦瓜。安乐坊是他的摇钱树,是他的金库他的财产,结果,全被阮依依卖光了。卖光了也罢,还要逼着他好象很享受,他那一肚子的苦汁被“善事”两字憋得压根不敢吐出来,只能硬生生的全都咽了回去。

    吴洛宸见项阳伤心成那样,忍俊不禁的笑了。颜卿见他这般不争气,摇头笑道:“都是依依的主意,项阳拦不住,到现在还在心疼。”

    齐浓儿噗哧一下笑开了花,她抑郁了几天,终于开怀大笑。吴洛宸非常同情项阳,但一听到是阮依依的主意,马上抚掌称赞。项阳被臊得里外不是人,丢了夫人又折兵,只好低着头由着他们笑话。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王太医从悦熙殿回来。齐浓儿也不急,召回柳翠开席用膳。期间,吴洛宸一直若有所思,午膳结束前,李德荣回来了,在他耳边轻语两句后又离开,依旧没有看见王太医的身影。

    颜卿素来进食很少,项阳心痛安乐坊也没心情,只有齐浓儿胃口大开,比以前多吃了一碗饭。颜卿见她谈笑风生,如同失忆一般完全不记得初二来国公府胡闹的事,松了口气,耐心的等午膳结束,归燕阁的宫女突然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阮依依被吵醒,正在那里大闹天宫。

    细问之下才知道,刚才他们用膳时,御膳房另外做了几道小菜送到归燕阁给阮依依和渺烟品尝。渺烟初来乍到,不敢坏了规矩,只好饿着肚子等阮依依醒来再用膳。

    谁知阮依依睡得象小猪似的,裹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送去的饭菜已经热了三回,再等下去谁也别想吃饭。

    归燕阁新来的宫女不熟悉阮依依的脾气,自告奋勇的叫阮依依起床。谁知道宫女手上的力气大了些,碰到她的伤痛醒了,阮依依的起床气跟火苗似蹭蹭蹭往上窜,裹在被窝里哭着喊疼,偏又困到不行睁不开眼,嘤嘤嘤的直喊“师傅”。

    众人见捅了马蜂窝,只好来找颜卿求助。

    颜卿急忙向吴洛宸和齐浓儿行礼告退,拉着项阳就往归燕阁跑。刚一进门,就看到渺烟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她被阮依依闹脾气的样子吓着了。项阳拉着她到一旁解释去了,颜卿则直接来到房里看阮依依。宫女们见颜卿来了,个个如释重负,纷纷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关好。阮依依不知颜卿来了,正裹着被子在床上闹腾。

    “阮阮,又闹脾气了?”颜卿刚坐下,阮依依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卷着被子一咕噜的滚了过来,伸出脑袋将脸贴在他的手掌心里轻轻磨蹭着,顺着味往上闻。

    颜卿见她一直闭着眼睛,困得睁不开,闻到他的味道才乖乖的爬出了被窝,贴身穿的亵衣扣子松了大半,露出瘦削光滑的肩,和绣着大黄鸭的桃花肚兜。拆了宫髻的青丝散落在身上肩上和后背,还有几缕粘在嘴边,细细的,软软的,弄得她的脸痒痒的。

    颜卿无奈的摇头,知道她熬了一天一夜早就体力不支,又受了伤极其需要休息,没他在身边,她素来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不懂事的宫女活活闹醒,没有脾气才怪。

    “师傅……抱……”阮依依嗓音软糯,如孩童般伸出手在半空中晃动,却总是抓空。

    颜卿本想替她穿好衣服再抱她,见她皱着眉哼哼叽叽的不高兴,只好一手揽着她,一边拉过锦被,将她美好的惷光掩住。

    阮依依一靠在颜卿身上就象泥鳅似的直往他怀里钻,双手熟悉的找到颜卿身上白袍的领口,轻轻的扯开,探了进去,慢慢的滑到腰间在后面合拢,手指头无意识的轻轻在他后腰抠弄着,习惯性的摸了两把,才停下来。

    颜卿身上的白袍很快就被阮依依弄得门户大开,颜卿袒胸露乳,阮依依也衣衫半解,两人上半身有大半部分都贴合在一起。颜卿体温适中,外面北风呼啸他却温如暖玉。阮依依血气不旺又适逢葵水,全身冰凉,贴在颜卿身上,被熨烫得各种舒服。

    阮依依才靠了会又不安生,咕噜咕噜的喃喃两句,竟从爬了起来,双腿跪在颜卿面前,双手环住颜卿的颈后,自动自觉的跨坐他的腿上,腰、腹、胸紧紧的贴在一起,特别是那两团软棉似的小东西,抵在他硬硬的胸口之上,随着她浅浅呼吸小幅度的蠕动着,三千发丝,全都披散在脑后,将她裸露的后背藏了起来。

    “乖,别这样。”屋里虽然没有别人,但颜卿还是觉得有些害臊。

    阮依依躁郁的上下晃动着身体,她只想好好睡觉,可是耳边总有人象苍蝇似的嗡嗡嗡喊她起床。本以为颜卿来了会哄她,可是他总是将她往外面推,恼得她贴在颜卿身上来回磨蹭,就是不肯离开。

    颜卿呼吸一滞,胳膊僵硬的悬在她腰间没有碰她。她半梦半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颜卿还是个正常男人,怀里温香软玉,不停的自己身体蹭着他的身体,这动作,仿佛在**,如罂粟般香艳动人。纵然是颜卿清修多年,也不得不闭上眼睛大口呼吸,强迫自己不要想入非非。

    突然,胸口那两团热火离开了他的胸膛,原本炙热得快要烤焦颜卿神经的身材脱离了他的怀抱。颜卿睁眼,见阮依依委屈的咬着唇,一双美眸泫然泪下,稚童的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无辜:“师傅为什么不抱阮阮睡?”

    颜卿无法向她道明刚才的复杂心情,只能暗自叹气,伸手重新把她揽回怀里,说:“现在不是在抱你吗。”

    阮依依破涕为笑,重新扑进他怀里,好象怕他会突然离开似的,死死的抱住了他,两人贴得没有一丝缝隙。颜卿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见她又开始睡得神智不清,自己只能倚在床边,半搂着她让她继续睡。

    阮依依的亵衣早在她刚才磨蹭时滑落下来,堆集在腰间,层层叠叠,上身只着薄薄肚兜,娇媚得不可方物。颜卿稳住心神,想拎起那亵衣帮她重新穿好再哄她睡,刚一拽就不小心碰到她腰背上的伤。

    阮依依一声惨叫,星眸半睁不睁的看着颜卿,见不是别人,委屈的哭了两声,又累得睡了过去。

    “阮阮乖,先吃点东西再睡好吗?”颜卿不敢用力,为了固定住她,不得不伸手环住她的腰身,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怕她又会闹睡,只好柔声哄着:“一天一夜未进食,不饿吗?”

    过了很久很久,阮依依才在梦境中找到一丝清醒,气如游丝般说了声“饿……”。

    “饿就起来,师傅帮你穿好衣服,再吃饭。”颜卿从来没有如此费劲的哄她,但看到她腰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又心疼得厉害,只能用锦被将他们两一起裹住,轻轻的晃了晃阮依依,希望能让她从混沌的瞌睡中醒来。

    又是漫长的等待,阮依依闭着眼睛终于说了第二个字:“喂……”

    颜卿拿出药丸,一颗颗的慢慢塞进她嘴里。那些药丸不大,入口即化,阮依依迷迷昏昏的咽了四五颗后,觉得胃里一暖,身体舒服许多,整个人不象刚才那样烦烦躁躁,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嗅着颜卿身上的气味,打着呵欠,睡了过去。

    颜卿重新用被子裹好她准备带她回国公府时,才发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象刚跟别人恶战结束般疲倦。他也是第一次被阮依依折腾得如此,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颜卿再也不敢吵醒阮依依,也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抱起阮依依离开归燕阁坐上马车回国公府。

    虽说渺烟来国公府找项阳之前曾私下做过功课,多少听说过颜卿和阮依依的一些风流韵事,但真正亲眼所见时,还是震撼得回不过神来。

    到了国公府,刚下马车阮依依又开始闹腾,大约是被马车颠得睡不安稳,浑身不自在,这才闹的,颜卿连招呼都不打就抱着急急往竹屋奔去。香瓜她们事先得了通知,早早就铺好了床,点上薰香,烧了暖炉,只等阮依依回来大睡特睡。

    项阳慢条斯理下了马车,见管家陈叔站在府门口迎接他回来,便说:“陈叔,吩咐厨房晚饭另外多做一份备着,傻妞醒来再送去。还有,叫人把湖边的笼雨阁收拾收拾,渺烟姑娘从今儿开始就住在府里,每月从账房划十两银子做月银,明白了吗?”

    陈叔连连点头称好。一般府弟妾室只有二、三两月银,好些的,也不过增至六两左右。虽说渺烟做项阳妾室是皇后首肯了的,但到底是青楼出生,一下子给十两银子做月银,可见项阳对她有多宠爱。

    渺烟见陈叔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恭敬许多,知道是项阳给她长脸。她礼貌的向他福了福身,正想说两句客套话,项阳却皱眉说道:“你虽说只是妾室,但现在没有主母,你大小也算是府里的正主,怎能向家奴行礼?”

    陈叔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带着一干小厮丫头都跪了下来,给渺烟行了大礼。渺烟自觉自己受不起,正想扶他们起来,却被项阳拦住,捉住她的手就往里面拉。

    渺烟无奈,只能跟着。两人一路无语,直到花园边看到她将要居住的笼雨阁,项阳才笑道:“虽说纳你为妾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对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你若连自己都看不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就会踩上头来。陈叔在府里做了多年管家,府里上上下下都由他打点,你对他只需要有礼有节就行,不必太过自谦。其它奴才都还算本分,你不必担心。过些日子,我会为你挑两个丫头过去服侍你。以后每个月你来我清峰堂几次,演戏给这些碎嘴的奴才们看,好掩人耳目,免得被霍家的人抓住了把柄,令皇后为难。”

    项阳每说一句,渺烟就轻应一声,当项阳说完最后那句时,她顺溜的也嗯了一声。后来才反应过来,竟羞红了脸,别过身去不看项阳。

    项阳当她害羞,并未留心。渺烟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喃喃说道:“妾身……愿意伺候大人的……”

    “咳咳。”面对渺烟突如其来的告白,项阳一时接受不了。假如渺烟此时还是青楼花魁,他定会恶狼扑羊的将她吃干抹净。可是现在她是皇后首肯的妾室,如果假戏真做,三年后想再休她就难上加难。

    项阳还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锁死,渺烟是美,但外面还有更多美丽的女子等着他去光顾。他不想为了一朵花放弃了整座花园,这是件很恐怖的事。

    渺烟见项阳装傻充愣的不理会自己的真情告白,心里也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出生卑微,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偏又生了个刚烈性子不肯勉强自己,原以为遇到项阳会是自己的良人,原来痴心错付,一切还是镜中花水中月。

    渺烟红着脸向项阳行礼后便低头往笼雨阁走去,刚走几步,项阳突然叫住她:“还有一事忘了跟你说。”

    “爷,请说。”渺烟的声音客气了很多,但项阳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故做轻松的说道:“国公府虽然是我的府弟,但你也看出来了,真正做主的是我师兄。”

    “妾身知道了。”

    “这几年,你若想在国公府平安无事,必不能惹恼我师兄。不过,傻妞很喜欢你,既然你与她投缘,不如多跟她亲近。咱们这国公府最难哄又最好哄的就是她这个小祖宗。她若是不自在了,全府上下都得跟着不自在。你如果能哄得她开心,我和我师兄自然会好好待你。”

    渺烟抬头,怔怔的看着项阳。末了,忽然扬唇一笑,凄凄福身说道:“妾身自知寄人篱下,并非主子。妾身当然不能跟阮姑娘相提并论,爷请放心……没其它事,妾身告退。”

    说完,渺烟便往笼雨阁跑去。等项阳回味过来这话的意思,已经看不到渺烟的身影。

    项阳拍拍脑门,直道“女人与小人难养”,暗自庆幸自己坚持不婚,自由幸福了这么多年。只是现在渺烟入府,不知是否能象往常一样安宁快乐。

    直到酉时,灵鹊才从宫里飞回来传话,说王太医在悦熙殿候了一下午,婧贵妃一直在休息,最终没有把成脉。吴洛宸也没勉强,见时候已晚,便准了王太医回家。

    颜卿听完灵鹊的回话后,打发它去给项阳报信。灵鹊走后,他抱紧怀里睡死过去的阮依依,自言自语说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鬼精灵……”

    阮依依是被爆竹声吵醒的。大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京都所有商户无论大小,都在这天正式开张,烧香放爆竹,热火朝天,红纸满地,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住在内城的府宅都免不了受到影响,阮依依翻了个身,整个人扑在软绵绵的棉铺里,用被子盖住头,也堵不住那爆竹声声。

    “啊啊啊!”阮依依又开始在床上拳打脚踢,刚蹬两下就扯到了腰伤,嗷呜的嚎了两声,下意识的往身边抓去,一把抓到了颜卿的衣襟,开始乱扯。

    颜卿正靠在床架边看医书,冷不丁的被阮依依扯开了衣襟,知道她要闹腾一段时间,懒得去整理,将阮依依抱起,哄道:“项阳说今天安乐坊开张,可是里面空空如也,正烦着该如何迎财神呢。阮阮如果再睡,就看不到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喽。”

    这话比兴奋剂还有效,阮依依腰背也不痛了,马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大叫香瓜进来服侍洗漱。

    香瓜带着一干奴婢们进来,有条不紊的侍候阮依依。颜卿背过身去,将自己的衣袍整理好后,接过香瓜递来的热绢帕,帮她洗脸。

    “师傅,师叔呢?”阮依依抢过绢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就急着要出去看热闹。颜卿按住她,换了条绢帕,细心的擦拭着她的脸颊、鼻尖、嘴角、眼眸,末了,捉住她乱拍的小手,细细的将她每根手指都捂热,再拭净。

    “府里来了客人,你师叔正在应酬。你师叔怕你闹,说要等你醒来再开张。乞丐帮的狗蛋送信过来,说是要送你一份大礼,都在安乐坊候着。”颜卿接过香瓜递来的玫瑰露,倒在掌心捂热后,再将阮依依的手握住,一边替她抹着,一边说:“你今天如果乖乖听话,为师就让你出去,若象前些天总添乱,为师就关你禁闭。”

    阮依依先前还神采奕奕的脸蛋立刻瘪了下去,她知道颜卿说话算话,虽然不服他所说的“添乱”,但为了能出去玩耍,她全盘接受,没有异议。

    香瓜见阮依依难得听话,赶紧端来桂圆红枣粥,阮依依一看,开始提意见:“我不要喝这甜腻腻的粥,我要吃豆浆油条!”

    “小姐,你每回只吃用豆浆泡软的油条,却一口豆浆都不喝,什么营养都没有啊。你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多吃些补血益气的东西才好。”说完,香瓜就把粥碗放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你不吃就别想出去玩”的脸色给阮依依看。

    阮依依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短处,没有办法,只好捏着鼻子象吃毒药似的全都喝了下去,连嚼都没有嚼一下。颜卿在一旁看着直发笑,用医书挡着脸,好象很开心。

    阮依依快刀斩乱麻结束了早餐后,便要拉着颜卿去安乐坊。她还惦记着乞丐帮送她的礼物,顺便瞅瞅无忧国迎财神的盛况。

    刚走两步,阮依依就捂着嘴在打呵欠。颜卿见她还没有睡饱的样子,问她:“初三那晚,你与渺烟姑娘都聊什么?一整晚没睡,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聊了些特别有趣的事呢。”

    “哦?”

    阮依依见颜卿好象也很有兴趣,便挽着他的胳膊,数着自己的手指一件件的说:“都是一些青楼的事,但是真得很有意思。渺烟姐姐说,青楼的姑娘们为了漂亮,整日把大瓶的玫瑰露倒在身上,互相按摩,很舒服呢。”

    颜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阮依依又说:“渺烟姐姐说的,男人最爱摸她们,说被玫瑰露养的身体最滋养最光滑。听说这玫瑰露一瓶就要一两银子,只够抹一次,可是青楼里的姑娘为了抢生意,都舍得下本钱。师傅,你知道玫瑰露是什么吗?就是今天香瓜递给你给我搽脸搽手的东西,是渺烟姐姐送我的,香不香?是不是真得觉得抹在身上很光滑啊?”

    颜卿停下脚步,他开始觉得,阮依依身上的玫瑰香味太过浓郁,盖过她自身的淡淡药香,有些呛人。

    阮依依却没有发觉,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还有,青楼还有很多趣事。渺烟姐姐说,上回青楼来了个九十岁的老头,老得连路都走不成,是家仆们抬着轿子送来的。他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偏偏家眷再年轻也五、六十岁了,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怕死在她们怀里做鬼都会做噩梦。这才吊着一口气来青楼,说要找胸脯最大的姑娘,要好好躺在上面睡一觉。老鸨没法子,狠狠的敲了那老头儿五百两银子,才接了这生意。那老头儿还可真争气,非熬得真真正正躺上去了这才断气,把那接客的姑娘吓得几晚都没睡着,整日的用符水洗澡,还念经颂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

    颜卿开始替阮依依整理衣裳,不知为何,阮依依总觉得颜卿在不停的在摆弄着她胸口前的盘扣,将她的衣裳紧了又紧,甚至把披风扯到了前襟,将胸口处盖得严严实实。

    “师傅,还有更有趣的事儿呢!”阮依依话还未说,就先捧腹大笑。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颜卿的脸色有多难看,抿紧的双唇线条刚毅如铁,一张脸,绷得象面鼓。

    阮依依自顾自的大笑完,兴致盎然的说:“渺烟姐姐说,年前有两个嫖客来青楼玩,为了抢一个姑娘打了起来。最最可笑的是,他们都没穿衣服,大冬天的,全都光着身子要往姑娘床上扑。姑娘见摆不平他们两人,要他们商量好了再干活。那两男人急眼了,就这么光溜溜的打了起来,象泼妇似的揪头发。有个人急中生智,竟使了招猴子偷桃,疼那对方直打滚,差点断了命根子!哈哈哈,师傅,你为什么不笑啊!……这事还没完了,听说那被抓了的男人后来带了条狗来,说是要割了另外那个嫖客的根喂狗……嗳嗳……师傅,你干嘛拉我回去!不是要去安乐坊的嘛!”

    阮依依故事还没有讲完,就被颜卿连拖带拉的拽回了竹屋。阮依依正想发小姐脾气质问颜卿,忽然看见他手上多了把戒尺,黑乎乎的,高高的举在他的头上,随时就要挥下,狠狠的砸在她身上。

    阮依依本能的双手扯着自己的耳朵,没出息的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师傅……”她真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到颜卿气得要拿戒尺打她,盛怒之下,连撒娇都不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和那戒尺,预备着那戒尺落下来时,自己就地打滚躲过去。

    颜卿坐在红木椅上,高举戒尺,厉声问道:“我问你,你一整晚与她秉烛夜谈,谈的就是这些?!”

    “是啊!”渺烟是青楼的花魁,最了解的正是青楼里的奇闻异事。阮依依好奇,缠着她问,说着说着就说兴奋了,青楼事多,一晚上还不够呢。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混账话!”

    阮依依迟钝,这才明白过来,惹颜卿生气的,正是她最爱听的混账话。

    关键时刻,怎么能出卖朋友,阮依依果断摇头,打死也不敢再说那些奇闻异事。

    颜卿见阮依依死不悔改,拿起戒尺就要打她。可是阮依依腰、背、胸口都受了伤,又来了葵水身体虚得厉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下手。那戒尺悬在她头顶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重重的打在她的手心上。

    “哇!好痛啊!”阮依依象杀猪似的哭叫起来,把正在隔壁厢房做女红的香瓜都吓了一跳,差点把针扎进手指。

    阮依依见颜卿仍然黑着脸,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只好委屈的搓着手,大声哭着。颜卿听到屋外有动静,知道是香瓜在外面,便叫她进来,喝道:“今早你拿给小姐用的玫瑰露呢?”

    香瓜利索的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三瓶出来,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姐说香,要奴婢放……放到衣柜里……薰……薰衣服用……”

    “全给我扔了!”颜卿很少发脾气,香瓜也是第一次见他真得发怒,赶紧的抱起这三瓶玫瑰露就要拿出去扔。

    阮依依还不知死活的小声嘀咕了一声:“一两银子一瓶,三瓶就是三两……师傅一点都不环保……”

    “你说什么?”颜卿斜睨她一眼,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环保,但也大概知道她在抱怨什么。阮依依被他冷眼瞧得直打哆嗦,平时那装憨撒娇的本事一点都没有用,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主动示好:“徒儿说扔了好,扔了就能安心读医书,学本领。”

    颜卿冷哼一声,眼神又落到被他打得红肿的手心:“打了你,不气师傅?”

    阮依依在心底哀嚎,又来这一套。每拿戒尺打她一回,还要逼着她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不但要在身体上折磨她,还要在精神上蹂躏她。天理何在啊!

    可是,她还是得乖乖的认错:“不怨师傅,师傅也是为了徒儿好,才教训徒儿的。”

    尽管知道阮依依认错是心不甘情不愿,但看她一身的伤还被自己打了,颜卿也心疼的厉害。强迫自己故做姿态的又骂了两句,这叫她起来,也不理会她,拿起一本医书就要来考她。

    阮依依顿时石化,她原以为认完错就能去安乐坊,谁知道认错了还不能了解,还得考医书。

    “师傅,我们不是要去安……”

    “哦,为师都忘了……”颜卿放下医书,唤来小四,说:“去清峰堂告诉你主子,小姐今儿犯了错被禁足,安乐坊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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