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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醉挽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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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昭天水

    一名男子端坐在太子府会客厅的主位,背后的墙壁上是一副乾坤日月图,几只白鹤在天地明辉之中飞奔而上,山河荡荡,沧海茫茫,一片巍峨。

    男子身着玄色锦缎,金丝滚边,胸前绣着通天巨蟒,广袖金丝左边,内里是木槿花的花纹,赤金色束腰,一身华贵得。

    男人的样貌只能算做不差,却绝不会让人生出惊艳的感觉,既没有北棠妖的妖冶狠辣,颠倒众生,也不如北棠海的刚毅冷峻,铁血儿郎,也不及北棠雪的高贵清华,淡薄静雅罗。

    男人的样貌,放在众人之中,或许略胜一筹,可是同那些惊采绝艳的男子想比,却实在是过于平庸。

    但纵然如此,男人身上却天生一副帝王气度,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有着帝王的诡诈和残忍,不同于北棠海的坦荡和冷漠坚硬,男人身上并不带有攻击性,温文尔雅,看似可包容天下。

    男子下首两侧稳坐不少大臣,一些幕僚也屈居尾座,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首的男子身上。

    “太子殿下,这靖远伯府竟然惨遭灭门,实在是太过骇人。”一名大臣开口道。

    “是啊,太子殿下,一场大火将靖远伯府烧的什么都不剩,唯独那木屑的黑灰下,还能看见渗入地面的黑色血迹。”

    “也不知是何人下了这次狠手,竟然屠戮满门。”

    郝连城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不知诸位大人可线索?”

    “老臣想,会不会是靖远伯结下了什么仇家?”

    “不过靖远伯少年征战,武功不低,整个伯府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人逃出生天,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老臣...老臣听说一个说法..”

    郝连城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道:“说来听听。”

    “市坊间有传言,说是因为靖远伯卖主求荣,遭了冤魂索命才会满门...”说话的大臣满脸惊骇,这些日子他夜夜难眠,就怕虞府的人真的来找他索命。

    郝连城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凝重,却是柔声安慰道:“曹大人多虑了,靖远伯虽然背弃旧主,却并非卖主求荣,而是为了这天下万民,靖远伯心怀黎民百姓,舍小情而取大义,又怎么会遭鬼魂索命?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是是是...”曹大人抹了抹额上的汗,也不知为何,太子的说话向来温和,却总是会让人心生畏惧。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本宫会禀明父皇,追封靖远伯为一品国公。”郝连城温和道。

    “太子殿下英明,想来靖远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众人离去后,一名侍卫出现在郝连城面前道:“启禀主子,属下前往靖远伯府,却发觉..那柄银月弯弓不见了。”

    “你说什么?”郝连城微微失色,银月弯弓,那是她的东西!

    “银月弯弓确实消失不见,属下仔细收整靖远伯府之时,发现了不少被烧的变形的兵器,长戟,弯刀,短剑,却唯独没有那把弯弓。”侍卫继续道。

    郝连城目光中染上一抹沉重,到底是谁,不惜屠戮满门,却只为取回那一把弯弓。

    他恨她入骨,可在她死后,午夜梦回,脑中挥之不去的却都是身影,那抹张扬肆意的红,似乎成了宿命中的魔障,挥之不去。

    “派人仔细查探,看有什么人在调查当年虞府一事。”郝连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勇气在他眼下屠了靖远伯满门。

    虞挽歌被北棠妖留在了妖瞳殿,甚至连柔妃都没有知会,就这样日日陪着她,不离半步。

    虞挽歌靠在床边,看着北棠妖得来的情报,翻查着各国的情况,门外的苏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九殿下,肖姑娘求见。”

    北棠妖挑挑眉头,道:“进来吧。”

    虞挽歌将头从纸张中抬起,看着面前笑的灿烂的男人,微微抽了抽眼角,正打算起身离开,不想低估了肖向晚的速度。

    肖向晚极为欣喜的跑了进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公子了,公子走前,正忙于在朝中经营势力,她几次见他都是匆匆忙忙的,这一走,又是大半个月,着实让她一颗心都跟着飞走了。

    肖向晚刚走进来,一眼就瞧见坐在床边翻看

    着什么的虞挽歌,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公子床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婢!”

    虞挽歌无奈的翻翻白眼,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床上,起身想要离开。

    不想,肖向晚却是拦住她,眼中满是怒火:“我问你话呢,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敢爬上公子的床!”

    北棠妖靠坐在不远处的桌案上,勾起红唇,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染满期待。

    虞挽歌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开口敷衍道:“奴婢是来给九殿下铺床铺的。”

    话落,便侧身而过,肖向晚一把扯住她道:“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说的话?若你真的是为公子铺床,你的衣服呢?你为什么只着里衣,为什么坐在公子的床上,为什么!”

    肖向晚有些声嘶力竭,因为气恼,眼眶微红,夹杂着一片湿儒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虞挽歌看着扯着自己手臂的那只素手,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箭伤又被扯了开,沉声道:“放手。”

    肖向晚被她突来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却在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被一个宫婢吓到而感到可笑,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竟敢同我这般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肖向晚想要挣脱,却发觉女子手上的力道大的惊人,一巴掌竟迟迟挥之不下。

    “你...!”肖向晚气的不轻,她自幼娇生惯养,从未有人敢这般反抗于她,因为汪直的关系,就连是王侯郡主,见着她也是要赞上两句。

    如今面对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始终奈何不了她。

    虞挽歌冷笑着转身,肖向晚看着女子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一手放在腰间,腰带里竟然藏着一把软剑,对着女子的背影刺去!

    肖向晚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我告诉你,虞挽歌,即便是今天我在这杀了你,陛下也绝不会问责我一个字!”

    北棠妖微微站直了身子,微微蹙起了眉头,随手从一旁的水晶珠帘上扯下一颗水晶,反复在手中把玩着,男人的目光紧盯着女子手中的软剑,不曾离开。

    软剑很快就要刺到女子身上,而走在前面的虞挽歌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北棠妖心头一紧,手中的水晶珠子飞出,重重击在了肖向晚的手上。

    “啊..”肖向晚惊呼一声,手中的软剑掉落地上,素手上竟然出现了数道血痕,想来是被那水晶珠子的棱角所至。

    虞挽歌站在原地回眸看向肖向晚的手,抬头看向北棠妖的眸色深了几分,内力深厚!

    肖向晚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手,几道血痕还不算,整个手慢慢的竟肿了起来,红肿的像是馒头一般。

    北棠妖走过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肖向晚哭诉道:“刚刚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了我手上,才会这般模样。”

    因为北棠妖的速度极快,水晶珠子又是透明的,肖向晚的注意又都放在前方的虞挽歌身上,倒是确实没有瞧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不过思前想后,最终这罪名还是被扣在了虞挽歌身上。

    北棠妖从袖中拿出一颗水晶珠子递到肖向晚面前:“挽挽,这是此番出宫为你带回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你不喜欢...”

    肖向晚看着安静的躺在北棠妖手中的水晶珠子,眼中闪过狂喜,破涕为笑,也不顾手上的疼痛,就抢了过来。

    “我喜欢,只要是公子送的,我便都喜欢。”肖向晚急切道。

    虞挽歌的目光落在了肖向晚手中的珠子上,嘴角抽了抽,移开目光,瞧见桌案旁的水晶珠帘上,果然有一串上,少了两颗。

    打发走肖向晚,北棠妖扯着虞挽歌,让她同自己对视道:“怎么不躲开,你明明察觉的到!”

    虞挽歌看着男人的眸子开口道:“你让她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她针对我。”

    北棠妖对上那双黑眸,看不清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境来说这番话的,到底是真的以为她要伤害他,还是来嘲笑他的胡作非为。

    不想再去深究她到底是怎样想的,惧怕她的无情和冷漠在他的心上再来狠狠戳上一刀,只是将女子抱在怀中,将头放在女子的颈窝,轻易找到了熟悉的位置,喃喃道:“我只是想看你在乎我,想你会吃醋,会嫉妒,会为了我同别的女子争吵,会动手,会

    动怒。”

    男子的声音带着丝丝委屈和不安,她离他那么远,纵然她曾说喜欢,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喜欢,那么浅,脆弱的经不起任何风雨,一不小心,就碎了。

    而她,将会在这一地碎片之中,毫不犹豫的转身。

    虞挽歌目光落在远处桌案的香炉上,金色的梭猊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该是怎样一番光景,只可惜命运弄人。

    时光过的飞快,转眼就已经到了初冬。

    虞挽歌在几日前回到了柔妃身边,鸳鸯不满的质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她没有回答,柔妃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后,只是温和的对她笑笑,并未追问。

    而这些时日里,虞挽歌所听见的最多的便是九殿下是汪直的走狗一说。

    不少宫人都在私下里悄声议论着,今日说杨太守一门忠烈,却被九殿下逼的全家自尽,次日又说左都尉因与汪直政见不合,当日满门被灭,云云种种...

    到最后,北棠妖俨然成了众多宫人口中的十恶不赦之徒,那些忠良义士无故枉死,一时间,骂名远扬,文人墨客纷纷口诛笔伐,朝臣也是积聚着极大的怨气,直到北棠妖是汪直的走狗!

    这日,虞挽歌刚刚就寝,将窗子关了严实。

    外面的风雪呼啸着,像是野兽的怒吼,凛冽的北风吹打的人脸生疼,纵然是屋子里点了两个火炉,穿着厚实的棉衣,却依旧能感到那刺骨的寒意。

    靠着窗边的塌子上,摆着一张方桌,算不得精贵,但到底是宫中的东西,却也不俗。

    方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壶嘴里冒着氤氲的热气,虞挽歌坐在桌案旁,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翻看着桌上的《天下志》微微出神。

    天下志虽然是野史,但是野史比历史更为有用的一点,便是它会记载一些隐匿的真相,历史往往会被胜者所操控,看不见背后所掩盖的史实,以至于让人丧失了判断力,而野史,虽然有些夸张怪诞,可却不难在那一次次神魔怪力之后,窥见真正的历史。

    窗子忽然动了一下,虞挽歌抬头看去,刚一抬头,窗子便被人从外面推开,身披白色狐裘的男子直接滚了进来。

    肆虐的风雪吹打在女子脸颊,寒风吹的桌案上的烛火猛烈摇晃,男人赶忙爬起来,将窗子重新关上,对着双手吐了口热气,反复搓了搓,而后伸到了地上的炉子边烤着。

    “这冬天是越发的冷了。”北棠妖专注的烤着手,自然的对着身旁的女子道。

    男子的发丝和睫毛上的雪霜化作了水珠,身上有着淡淡烈酒的香醇,她微微失神,片刻后道:“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连柔妃的寝宫都敢闯。”

    北棠妖回头扬起一抹妖媚的笑,坐起身,抢过虞挽歌的杯子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而后一脸满足的模样。

    虞挽歌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卷,似乎讲到了真泰元年,李家太子是如何亲手勒死自己的父皇,登基帝位的。

    男子伸手抢过女子手中的书:“在看什么?《天下志》?”

    虞挽歌有些无奈的看着一本好好的书,被男子翻的乱七八糟的。

    北棠妖将书随手一扔,看着面前的女子道:“挽挽,眼下汪直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了,就连太子也是避其锋芒。”

    “汪直是北燕帝近身的太监,所有弹劾他的皱折,都会被他拦下,铲除异己,讨好北燕帝,权倾朝野,是迟早的事。”虞挽歌淡淡的开口。

    若非是因为料到汪直有朝一日可以指鹿为马,当初,她便不会选择让他投奔一个太监。

    “物极必反,强极则辱,汪直毕竟只是一个太监,风光一时罢了,不会长久。”虞挽歌淡淡开口。

    北棠妖安静的听着,也不知她说的话,他是否听了进去,就那么拄着腮帮子,看着她的侧脸。

    “江太师这个人你要拉拢过来。”虞挽歌思忖了片刻道。

    江太师这个人古怪的很,太子曾三顾其家也未曾请得动他,北棠海曾以天下苍生为名,跪在门外数日,他也不曾出手,赵子川为十二皇子重金求师,无数坛佳酿,他却置若罔闻,众多朝臣阁老曾联名请他规劝北燕帝勤于政务,他却闭口不言。

    北棠妖看着女子幽深的眼色,起身拉

    着女子道:“挽挽,我们今夜就去找那江老头。”

    虞挽歌一愣,回过神来,人却已经被男子护在怀中飞驰着冲了出去,嗅着鼻翼出萦绕着的淡淡酒香,感受着男人温热的胸膛,忽然觉得,冬日,似乎不再那么冷了。

    北棠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其实,他只是怕夜深露重,她赶他走罢了,他只想,一直呆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