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敌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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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月初，北方某城，秋意盎然。
市公安局大楼披着晚霞，在暮色中显得壮丽威严。顶层一个安静的房间里，一场特殊的测试正在进行。
姓名？
美思。
年龄？
26岁。
如果有把握永远不被人发现，你会做不道德的事情吗？
会。
你爱周进吗？
是的。
在你离开他的两年里，与其他异性有性接触吗？
没有。
你是否打算利用婚姻为自己取得好处？
……
美思闭了闭眼睛，这是一场可怕而艰难的测试。她的身体上，密密麻麻连接着各种导线，任何一个谎言都会引起心率、血压、皮温、肌电……的变化，反馈给一台美国进口的高级测谎仪。
坐在她旁边问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国内最负盛名的测谎专家。能够轻易调动这样一个顶尖人才，不远千里赶来，做一场与犯罪无关的测试，自是权势滔天、身家亿万的周进了。
嫁入豪门是所有女人的梦想，能够梦想成真的，世间不过廖廖数人而已。这些集美貌，智慧，才华，运气于一身的上帝宠儿，是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
然而在风光背后，谁能想到，她们要经过家族宗室的层层审查，放弃自身诸多利益，签署冗长细致的婚前协议……其间艰难与屈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周进上无父母，又系单传，婚姻之事看似简单。但事实上，他独自一人比别人家几十口、几百口宗族更难对付。他智谋过人，冷酷无情，是个想起来就让人发抖的厉害人物，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使身边的女人个个爱欲沉沦。
若非机缘巧合，冒死产子，美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能争取到缔婚的权力。之前所受的种种委屈，羞辱，担忧，恐惧悄然远去，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启。只要通过最后这场测试，便可拥有周夫人的名号。每念及此，美思总会心荡神驰、兴奋不已，这份付出值还是不值？根本没有余暇思考，事实上，周进看中的女人，对人生往往别无选择。
“美思小姐，恭喜你通过了测谎试验。现在我带你去杏园，嘟嘟和龙雪已经在那里了。”
一走出公安局大楼，一个年轻男人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祝贺。美思认得这是周进的心腹，黑帮头子何厚雄。当下含笑招呼：“雄哥，多谢你关照。”
何厚雄穿黑色立领单皮夹克，身材剽悍，霸气十足，身旁五六个保镖森森伫立，衬得他威风凛凛。他不笑的时候令人胆寒，笑起来倒是有几分豪气：“哪里，我还要请你关照呢。下个月我要叫你周夫人了——你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喜欢我叫你干妈吧？哈哈。”
猛听到“干妈”两个字，美思脸颊陡然红了，何厚雄跟她年龄相仿，怎么算也是平辈，真不知道周进怎么当上“干爹”的，黑道的辈份令人匪夷所思。
等等……他说“下个月”？美思的心一阵狂跳，那自是周进的打算了，难怪这么快接她去杏园。一切都顺利得令人发慌，飘忽如梦，美思心潮起伏兴奋不已。她并不介意自己连结婚日期都无权过问，地位甚至比不上周进的属下。众所周知，女人在周进心中根本没有地位，除了晓薇。
美思垂首，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浮上脸庞，然后迅速消失在深邃的眼眸里。车一路前行，晚霞红艳如火，染上她的双颊。她拉开漂亮的乳白色时装包，探手向里翻搅，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梳妆镜，翻开鎏金的盖子，开始对镜扑粉。她非常钟意这种美国进口的高级化妆粉，能使肤色匀净自然，却看不出化妆痕迹。周进不允许身边的女人化妆，但美思总能找到合适的用品装扮自己，而不被周进察觉。
行人愈行愈稀，车外景色渐显幽深，一会功夫，杏园呈现在眼前。
这是周进新购入的亿元别墅，占据半山坡的极大的一座建筑群，面积差不多有原来别墅的三倍多，设施更加完备高档，装修也更加豪华奢侈。最具特色的是，别墅周围栽种了大量杏树，取其谐音“幸”，故称杏园。
进入杏园，视野骤然开阔，宽敞的六车道末端，矗立着欧式风格的三组建筑群，四层至六层不等，错落有致，美观精巧。
几名保安牵着高大的狼狗，在远处来来去去地巡视。
何厚雄笑道：“杏园的保护简直密不透风，安装了那么多红外监视器，还要派上狼狗。”
约略将到主楼，何厚雄告辞离去。美思独自漫步前行。这条路极阔，衬得前方的楼宇气势巍峨，路两侧汉白玉砌就的围栏里，名花异草争奇斗艳，黄的，红的，紫的，白的，极是瑰丽抢眼。花圃中央,一座人工喷泉正在喷珠溅玉，偶尔微风拂过，送来一阵潮湿的幽香。
她跟随周进出入富贵场多年，算得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暗暗心惊。两年多来，周进的气派越来越大了，足见事业顺利,财源滚滚，他在外面素来低调，然而这皇宫般的住宅处处昭显着他的王者气概。
冷不防一辆宝马超过美思，停在了路边。紧接着，驾驶座里跳下一个年轻女孩，不施粉黛，丽质倾城，一身镂花牛仔既时尚，又洒脱，居然就是晓薇。
美思浮起一个惊喜的笑容，“晓薇，你会开车了？”
“是啊，”晓薇眼神复杂地打量美思，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我技术还不错吧？周进被我甩在后面了呢。”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笑道：“我让着你，你还当真了？到处显摆！”
美思心跳如同急鼓，回头就见周进将车停在身后不远处，正笑吟吟地朝她们走过来，细条棉布衬衫，牛仔裤，休闲鞋，街头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打扮，配上他冷峻的气质，却别有一番味道。见美思目不转睛凝望自己，周进唇边漾起自得的笑：“帅吧？”
美思迎合地说道：“当然，你穿什么都帅。”她的笑意停留在嘴角，若有所思，“从没见你这样穿过。”
整天出入正式场合的周进酷爱高档西装，即使休闲打扮，也偏好正装式样。他几乎没有牛仔裤。
“嗯嗯，上大学时穿过，那时还不认识你呢。”周进哈哈一笑，拥着美思的腰，正要开口讲话，猛抬头见晓薇一脸失落,神情比秋叶还要萧瑟几分，于是另一只胳膊搂过她，用贯常的冷淡口吻缓缓说道：“今天开始美思就搬回来住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谁敢兴风作浪，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严厉意味，美思和晓薇同时心中一颤。
美思毕竟反应稍快，握着周进搭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你对我可以放心，以前那么多人，不是相处很好么？”
周进“嗯”了一声，斜睨晓薇一眼，“你呢？”
晓薇的身体绷直了，脸颊几乎没有血色，她张了张嘴唇，艰难地说道：“我……也会……好好相处。”
两辆宝马一先一后自身边驶过，开往车库，那是保镖们替周进和晓薇泊车。晓薇侧头望着周进，强作欢笑转移了话题：“刚才赛车你输了，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对吧？周末我要跟同学去郊游。”
“可以，”周进捏捏她脸颊，含笑道：“你这朵校花不去，男生们肯定会失望吧？”
晓薇紧张起来，偷偷瞟着周进，小声嘟囔道：“什么校花，他们乱叫的。”
见晓薇局促不安的样子，周进的笑容扩大了：“校花怎么啦？我可是专摘校花的，对不对美思！你读书时也是校花吧？”
美思微笑接口：“我怎能跟晓薇比？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呢。”
“算了吧，美思，听说你是周进唯一追求过的女人。”晓薇酸涩一笑：“一次就送你三百双鞋，全宿舍的人都拥出来看。我可没享受过那种待遇。”
美思风度极好地退让：“晓薇妹妹，我这朵花已经快谢了，比不上你风华正盛……”
周进慢慢收起笑容，侧头看了晓薇一眼，英俊的面孔透出十分醒目的寒意。晓薇心中咯噔一下，在秋风里打了个寒战。
2．
杏园的餐厅有大小两个，较大的一个，足以容纳数十人，用于举办宴会。较小的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人，供日常使用。
晚餐在小餐厅进行。
嘟嘟照例被龙雪带去单独喂饭。小餐厅里就只剩了周进，美思和晓薇。十菜一汤，对于三个人来讲显得过于丰盛了。这是美思回到杏园的第一顿饭，晓薇原以为周进会营造些欢迎气氛的，比如致几句欢迎词，或者喝一点葡萄酒。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不说话，晓薇和美思也不敢多嘴，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一直到晚餐即将结束，周进放下筷子，摘了餐巾，说道：“美思，今晚到我房间里睡。”他说得又轻又快，然而每个字都很清晰。
晓薇手一颤，刚刚舀到面前的汤洒了，顺着餐桌滴在腿上。她全无反应，只是怔怔望着周进，眼中有潮湿的雾气。
周进朝门口侍候的两名女侍招了招手：“没看到汤洒了？这么没眼色！”
两名漂亮的女侍几乎小跑着过来，动作利落地擦拭餐桌。
周进“哼”地一声：“你们在蓝田培训时，也这样反应迟钝？亏毒龙还敢把你们送来！”
女侍紧张地胀红了脸，小声道：“对不起，周先生。”
周进站起身，冷冷道：“明天自己回蓝田，叫毒龙换人过来。”
女侍们一下子呆了，见周进拂袖而去，哪里敢跟上去求情，她们来了几个月，知道晓薇受宠，当下一左一右拉住晓薇的衣袖，央求地说：“晓薇姐姐，你帮帮我们，别让周先生换人，这么回去，龙哥会扒了我们的皮。”
晓薇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去求美思吧，今晚我见不到周进的。”
美思嫣然一笑，缓缓放下筷子：“晓薇，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不过周进的决定，咱们俩都无力改变对吗？既然如此那就随遇而安，不要带着情绪说话。你不提那三百双鞋，周进今晚也不会故意冷落你了。”
晓薇凝视着美思，带着探究的、怀疑的、小心防御而又隐晦难言的眼神，半晌轻轻一笑，“美思姐姐，今天是你回来第一天，他应该陪你啊。我没有带着情绪说话，更没有不欢迎你。我刚被抓来时，唯一的衬衫撕破了，是你帮我买回新衣服，我一直感谢你。只要你不跟我为难，我永远永远不会跟你吃醋的。”
美思的眼睛潮湿了，她起身来到晓薇身边，轻轻抱住了她：“晓薇妹妹，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当初我差点被送到蓝田，是你给我求情才有了今天，他心里只有一个你，我怎么会跟你为难呢？”
晓薇低叹一声，轻轻地说：“那都是镜花水月，过往辉煌而已。我有个预感，除了你我，以后他一定还会再有其他女人。所谓唯一，只是个笑话罢了。”
美思不禁一怔，却听晓薇继续道：“不相信吗？看那些女侍，都是毒龙送来的，个个年轻漂亮，性感迷人，卧室，书房，餐厅，每一个地方都有！她们就象周进手边的一杯水，偶尔口渴，端起来就喝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谁能指望自己是他的唯一呢？”
美思望望门外两个女侍，难怪她们穿得那样性感暴露，现在方知内中玄机。
美思深深吐一口气，似乎要吐出所有烦恼。做周进的女人，最好永远都没有欲望没有企求，因为你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然而，人性是多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压抑，它越是疯长，永远与你的理智相悖。她心中升起深刻的无力感，转念间达观地笑了：“妹妹，他这个圈子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女人少了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窗外刮起秋风，萧萧之声响彻山野，汹涌地漫上心头。
至少，今夜他属于她。
3
月亮出来时，风停了。今夜秋高气爽，星光灿烂如河，晓薇叫人搬了把躺椅，坐在外边看天。
小红端来洗净的一盘瓜果，又烫了壶热茶，陪她坐在那里聊天。小红是跟这批女侍一起被送到杏园的，令晓薇很惊喜。跟管家吴伯打声招呼，吴伯就把小红派来侍候她了。
小红比晓薇大两岁，身下有三个弟弟，她的乡下父母不堪重荷，早早送她去城里发廊学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毒龙看中，把她带回蓝田。培训一段时间才发现，她虽然相貌漂亮，讲话做事都欠机灵，毒龙于是收起让她陪客的念头，只派些端茶倒水之类的杂活。如此一来，小红成了蓝田里地位最低的人，挨打受骂是常事，这次被派到杏园，简直是进了福地。
晓薇闲闲问她：“蓝田里最厉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龙哥啊，我们见了他大气也不敢喘的。”小红吐了吐舌头：“有个叫蓝苏儿的，刚去时很是高傲。龙哥说话她不听，于是就装在狗笼里，狗笼很小，只能跪趴着，也不给饭吃，喂她狗粮。过了三天蓝苏儿开始求饶，哭叫声惨极了，龙哥命人堵住她的嘴，还是不放人，足足关了一个月……”
晓薇的心忽然一阵抽搐，打断她：“别讲蓝苏儿了。”
“我刚去时也很害怕，后来习惯了，只要听话就没事。”小红倒是不以为奇：“蓝田的女孩儿最怕的客人是三公子，还有雄哥，力哥……他们玩起来太狠了，总是玩得女孩子站着进去，抬着出来。后来一听他们召唤，有人就吓得尿裤子……”
“好可怕。”
小红看看四周，忽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其实，最厉害的是周先生。有一次，一个叫影欣的女孩想要勾引他，半开玩笑地把手伸进他那个地方，你猜怎么样？”
晓薇笑：“发火了呗，他有洁癖，不喜欢风尘女。”
“他叫人砍了影欣那只手！他长得那么帅，又是蓝田的老板，女孩子们本来都喜欢他，这一下，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了。影欣成了半残废，不能侍候客人，后来也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龙哥、雄哥他们再厉害，也要听周先生的，姐妹们都说，周先生才是最不能得罪的。”
晓薇忽然谈兴尽失：“你回去睡觉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支走小红，晓薇戴着耳机，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听歌。歌手千叶用空灵的声音，唱着缥缈的爱情。
看着星空想念你，
你却陪着她，
寂寞伴我青春年华，
沉淀成时间里的尘沙……
泪珠不期然地滚落，晓薇抬手擦去。夜色渐浓，秋虫呢喃，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她自己，遍体裹着黑暗。愁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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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北方某城，秋意盎然。
市公安局大楼披着晚霞，在暮色中显得壮丽威严。顶层一个安静的房间里，一场特殊的测试正在进行。
姓名？
美思。
年龄？
26岁。
如果有把握永远不被人发现，你会做不道德的事情吗？
会。
你爱周进吗？
是的。
在你离开他的两年里，与其他异性有性接触吗？
没有。
你是否打算利用婚姻为自己取得好处？
……
美思闭了闭眼睛，这是一场可怕而艰难的测试。她的身体上，密密麻麻连接着各种导线，任何一个谎言都会引起心率、血压、皮温、肌电……的变化，反馈给一台美国进口的高级测谎仪。
坐在她旁边问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国内最负盛名的测谎专家。能够轻易调动这样一个顶尖人才，不远千里赶来，做一场与犯罪无关的测试，自是权势滔天、身家亿万的周进了。
嫁入豪门是所有女人的梦想，能够梦想成真的，世间不过廖廖数人而已。这些集美貌，智慧，才华，运气于一身的上帝宠儿，是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
然而在风光背后，谁能想到，她们要经过家族宗室的层层审查，放弃自身诸多利益，签署冗长细致的婚前协议……其间艰难与屈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周进上无父母，又系单传，婚姻之事看似简单。但事实上，他独自一人比别人家几十口、几百口宗族更难对付。他智谋过人，冷酷无情，是个想起来就让人发抖的厉害人物，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使身边的女人个个爱欲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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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思小姐，恭喜你通过了测谎试验。现在我带你去杏园，嘟嘟和龙雪已经在那里了。”
一走出公安局大楼，一个年轻男人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祝贺。美思认得这是周进的心腹，黑帮头子何厚雄。当下含笑招呼：“雄哥，多谢你关照。”
何厚雄穿黑色立领单皮夹克，身材剽悍，霸气十足，身旁五六个保镖森森伫立，衬得他威风凛凛。他不笑的时候令人胆寒，笑起来倒是有几分豪气：“哪里，我还要请你关照呢。下个月我要叫你周夫人了——你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喜欢我叫你干妈吧？哈哈。”
猛听到“干妈”两个字，美思脸颊陡然红了，何厚雄跟她年龄相仿，怎么算也是平辈，真不知道周进怎么当上“干爹”的，黑道的辈份令人匪夷所思。
等等……他说“下个月”？美思的心一阵狂跳，那自是周进的打算了，难怪这么快接她去杏园。一切都顺利得令人发慌，飘忽如梦，美思心潮起伏兴奋不已。她并不介意自己连结婚日期都无权过问，地位甚至比不上周进的属下。众所周知，女人在周进心中根本没有地位，除了晓薇。
美思垂首，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浮上脸庞，然后迅速消失在深邃的眼眸里。车一路前行，晚霞红艳如火，染上她的双颊。她拉开漂亮的乳白色时装包，探手向里翻搅，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梳妆镜，翻开鎏金的盖子，开始对镜扑粉。她非常钟意这种美国进口的高级化妆粉，能使肤色匀净自然，却看不出化妆痕迹。周进不允许身边的女人化妆，但美思总能找到合适的用品装扮自己，而不被周进察觉。
行人愈行愈稀，车外景色渐显幽深，一会功夫，杏园呈现在眼前。
这是周进新购入的亿元别墅，占据半山坡的极大的一座建筑群，面积差不多有原来别墅的三倍多，设施更加完备高档，装修也更加豪华奢侈。最具特色的是，别墅周围栽种了大量杏树，取其谐音“幸”，故称杏园。
进入杏园，视野骤然开阔，宽敞的六车道末端，矗立着欧式风格的三组建筑群，四层至六层不等，错落有致，美观精巧。
几名保安牵着高大的狼狗，在远处来来去去地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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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略将到主楼，何厚雄告辞离去。美思独自漫步前行。这条路极阔，衬得前方的楼宇气势巍峨，路两侧汉白玉砌就的围栏里，名花异草争奇斗艳，黄的，红的，紫的，白的，极是瑰丽抢眼。花圃中央,一座人工喷泉正在喷珠溅玉，偶尔微风拂过，送来一阵潮湿的幽香。
她跟随周进出入富贵场多年，算得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暗暗心惊。两年多来，周进的气派越来越大了，足见事业顺利,财源滚滚，他在外面素来低调，然而这皇宫般的住宅处处昭显着他的王者气概。
冷不防一辆宝马超过美思，停在了路边。紧接着，驾驶座里跳下一个年轻女孩，不施粉黛，丽质倾城，一身镂花牛仔既时尚，又洒脱，居然就是晓薇。
美思浮起一个惊喜的笑容，“晓薇，你会开车了？”
“是啊，”晓薇眼神复杂地打量美思，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我技术还不错吧？周进被我甩在后面了呢。”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笑道：“我让着你，你还当真了？到处显摆！”
美思心跳如同急鼓，回头就见周进将车停在身后不远处，正笑吟吟地朝她们走过来，细条棉布衬衫，牛仔裤，休闲鞋，街头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打扮，配上他冷峻的气质，却别有一番味道。见美思目不转睛凝望自己，周进唇边漾起自得的笑：“帅吧？”
美思迎合地说道：“当然，你穿什么都帅。”她的笑意停留在嘴角，若有所思，“从没见你这样穿过。”
整天出入正式场合的周进酷爱高档西装，即使休闲打扮，也偏好正装式样。他几乎没有牛仔裤。
“嗯嗯，上大学时穿过，那时还不认识你呢。”周进哈哈一笑，拥着美思的腰，正要开口讲话，猛抬头见晓薇一脸失落,神情比秋叶还要萧瑟几分，于是另一只胳膊搂过她，用贯常的冷淡口吻缓缓说道：“今天开始美思就搬回来住了。你们两个好好相处，谁敢兴风作浪，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严厉意味，美思和晓薇同时心中一颤。
美思毕竟反应稍快，握着周进搭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你对我可以放心，以前那么多人，不是相处很好么？”
周进“嗯”了一声，斜睨晓薇一眼，“你呢？”
晓薇的身体绷直了，脸颊几乎没有血色，她张了张嘴唇，艰难地说道：“我……也会……好好相处。”
两辆宝马一先一后自身边驶过，开往车库，那是保镖们替周进和晓薇泊车。晓薇侧头望着周进，强作欢笑转移了话题：“刚才赛车你输了，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对吧？周末我要跟同学去郊游。”
“可以，”周进捏捏她脸颊，含笑道：“你这朵校花不去，男生们肯定会失望吧？”
晓薇紧张起来，偷偷瞟着周进，小声嘟囔道：“什么校花，他们乱叫的。”
见晓薇局促不安的样子，周进的笑容扩大了：“校花怎么啦？我可是专摘校花的，对不对美思！你读书时也是校花吧？”
美思微笑接口：“我怎能跟晓薇比？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呢。”
“算了吧，美思，听说你是周进唯一追求过的女人。”晓薇酸涩一笑：“一次就送你三百双鞋，全宿舍的人都拥出来看。我可没享受过那种待遇。”
美思风度极好地退让：“晓薇妹妹，我这朵花已经快谢了，比不上你风华正盛……”
周进慢慢收起笑容，侧头看了晓薇一眼，英俊的面孔透出十分醒目的寒意。晓薇心中咯噔一下，在秋风里打了个寒战。
2．
杏园的餐厅有大小两个，较大的一个，足以容纳数十人，用于举办宴会。较小的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人，供日常使用。
晚餐在小餐厅进行。
嘟嘟照例被龙雪带去单独喂饭。小餐厅里就只剩了周进，美思和晓薇。十菜一汤，对于三个人来讲显得过于丰盛了。这是美思回到杏园的第一顿饭，晓薇原以为周进会营造些欢迎气氛的，比如致几句欢迎词，或者喝一点葡萄酒。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不说话，晓薇和美思也不敢多嘴，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一直到晚餐即将结束，周进放下筷子，摘了餐巾，说道：“美思，今晚到我房间里睡。”他说得又轻又快，然而每个字都很清晰。
晓薇手一颤，刚刚舀到面前的汤洒了，顺着餐桌滴在腿上。她全无反应，只是怔怔望着周进，眼中有潮湿的雾气。
周进朝门口侍候的两名女侍招了招手：“没看到汤洒了？这么没眼色！”
两名漂亮的女侍几乎小跑着过来，动作利落地擦拭餐桌。
周进“哼”地一声：“你们在蓝田培训时，也这样反应迟钝？亏毒龙还敢把你们送来！”
女侍紧张地胀红了脸，小声道：“对不起，周先生。”
周进站起身，冷冷道：“明天自己回蓝田，叫毒龙换人过来。”
女侍们一下子呆了，见周进拂袖而去，哪里敢跟上去求情，她们来了几个月，知道晓薇受宠，当下一左一右拉住晓薇的衣袖，央求地说：“晓薇姐姐，你帮帮我们，别让周先生换人，这么回去，龙哥会扒了我们的皮。”
晓薇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去求美思吧，今晚我见不到周进的。”
美思嫣然一笑，缓缓放下筷子：“晓薇，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不过周进的决定，咱们俩都无力改变对吗？既然如此那就随遇而安，不要带着情绪说话。你不提那三百双鞋，周进今晚也不会故意冷落你了。”
晓薇凝视着美思，带着探究的、怀疑的、小心防御而又隐晦难言的眼神，半晌轻轻一笑，“美思姐姐，今天是你回来第一天，他应该陪你啊。我没有带着情绪说话，更没有不欢迎你。我刚被抓来时，唯一的衬衫撕破了，是你帮我买回新衣服，我一直感谢你。只要你不跟我为难，我永远永远不会跟你吃醋的。”
美思的眼睛潮湿了，她起身来到晓薇身边，轻轻抱住了她：“晓薇妹妹，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当初我差点被送到蓝田，是你给我求情才有了今天，他心里只有一个你，我怎么会跟你为难呢？”
晓薇低叹一声，轻轻地说：“那都是镜花水月，过往辉煌而已。我有个预感，除了你我，以后他一定还会再有其他女人。所谓唯一，只是个笑话罢了。”
美思不禁一怔，却听晓薇继续道：“不相信吗？看那些女侍，都是毒龙送来的，个个年轻漂亮，性感迷人，卧室，书房，餐厅，每一个地方都有！她们就象周进手边的一杯水，偶尔口渴，端起来就喝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谁能指望自己是他的唯一呢？”
美思望望门外两个女侍，难怪她们穿得那样性感暴露，现在方知内中玄机。
美思深深吐一口气，似乎要吐出所有烦恼。做周进的女人，最好永远都没有欲望没有企求，因为你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然而，人性是多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压抑，它越是疯长，永远与你的理智相悖。她心中升起深刻的无力感，转念间达观地笑了：“妹妹，他这个圈子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女人少了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窗外刮起秋风，萧萧之声响彻山野，汹涌地漫上心头。
至少，今夜他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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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来时，风停了。今夜秋高气爽，星光灿烂如河，晓薇叫人搬了把躺椅，坐在外边看天。
小红端来洗净的一盘瓜果，又烫了壶热茶，陪她坐在那里聊天。小红是跟这批女侍一起被送到杏园的，令晓薇很惊喜。跟管家吴伯打声招呼，吴伯就把小红派来侍候她了。
小红比晓薇大两岁，身下有三个弟弟，她的乡下父母不堪重荷，早早送她去城里发廊学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毒龙看中，把她带回蓝田。培训一段时间才发现，她虽然相貌漂亮，讲话做事都欠机灵，毒龙于是收起让她陪客的念头，只派些端茶倒水之类的杂活。如此一来，小红成了蓝田里地位最低的人，挨打受骂是常事，这次被派到杏园，简直是进了福地。
晓薇闲闲问她：“蓝田里最厉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龙哥啊，我们见了他大气也不敢喘的。”小红吐了吐舌头：“有个叫蓝苏儿的，刚去时很是高傲。龙哥说话她不听，于是就装在狗笼里，狗笼很小，只能跪趴着，也不给饭吃，喂她狗粮。过了三天蓝苏儿开始求饶，哭叫声惨极了，龙哥命人堵住她的嘴，还是不放人，足足关了一个月……”
晓薇的心忽然一阵抽搐，打断她：“别讲蓝苏儿了。”
“我刚去时也很害怕，后来习惯了，只要听话就没事。”小红倒是不以为奇：“蓝田的女孩儿最怕的客人是三公子，还有雄哥，力哥……他们玩起来太狠了，总是玩得女孩子站着进去，抬着出来。后来一听他们召唤，有人就吓得尿裤子……”
“好可怕。”
小红看看四周，忽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其实，最厉害的是周先生。有一次，一个叫影欣的女孩想要勾引他，半开玩笑地把手伸进他那个地方，你猜怎么样？”
晓薇笑：“发火了呗，他有洁癖，不喜欢风尘女。”
“他叫人砍了影欣那只手！他长得那么帅，又是蓝田的老板，女孩子们本来都喜欢他，这一下，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了。影欣成了半残废，不能侍候客人，后来也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龙哥、雄哥他们再厉害，也要听周先生的，姐妹们都说，周先生才是最不能得罪的。”
晓薇忽然谈兴尽失：“你回去睡觉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支走小红，晓薇戴着耳机，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听歌。歌手千叶用空灵的声音，唱着缥缈的爱情。
看着星空想念你，
你却陪着她，
寂寞伴我青春年华，
沉淀成时间里的尘沙……
泪珠不期然地滚落，晓薇抬手擦去。夜色渐浓，秋虫呢喃，天地间仿佛就剩下她自己，遍体裹着黑暗。愁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