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步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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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蓠一见她笑的这般模样,立时红了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神情早已软乎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他眼尾扫过裘晚棠的藏身之处,眸色一紧,无声的蠕唇问道。

    裘晚棠摇摇头,把食指横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裴蓠皱了皱鼻尖,轻哼一声扭过头。

    裘晚棠看他如稚儿闹脾气一般,不由越发开怀了。

    亭下的柳折绿并未发现裘晚棠,她如今还沉浸在裴蓠那句话的震撼里,脑中一片空白。

    她虽不算顶美,也有中上之姿,何时被人如此直白的骂丑——况且这人还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她愣神的功夫,裘晚棠便趁机冲裴蓠打了手势,让他快些离开。

    裴蓠瞧她的样子是要戏弄这女子了,不得不说,他十分想要留下来看看好戏。但碍着男女之分,他生怕这女子又与他攀扯关系,倒时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思及此,他就准备起身跃下。但临了之前,他却不经意看见柳折绿落在亭上的簪子,幽然莹光。他脑中突然掠过一个主意,拾起那簪子,攥在手里,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斩草,还需除根。

    裘晚棠等到望不清他了,方才去看柳折绿,敛了敛表情,慢慢踱到她身边。

    他们的婚事赶的急,她着实不愿再和柳折绿斡旋下去。自打见到了柳折绿的那一天起,她就打算要速战速决了。

    “妹妹,缘何一个人站在这里?”

    裘晚棠神色柔和,对着失魂落魄的柳折绿轻问道。

    柳折绿当即被唤的一惊,醒过神来,却下意识的去看亭檐。

    空无一人。

    柳折绿松了一口气,但隐隐有些失落。

    他就这般厌恶她吗?只因她模样不够美?

    柳折绿抬头正看到裘晚棠,她口如含朱丹,凝脂若幽兰,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光光这么站着,便把她比到了尘堆里。

    她揪着广袖的手不禁愈来愈紧,直至骨节泛白。

    为何,为何她生来就要被她压过一头。家世如此,连容貌身段也是如此,她恨上天不公,竟没叫她投生到裘晚棠身上。

    还总是大难逃脱,叫她的精心布置次次落空。

    忆起那被灭口的丫鬟,她的心就乱成了一团。她是不在意一个不中用的丫鬟的,只那丫鬟白丢了一条命,都没将人绑到,真是个废物。

    她恍惚想起那神秘男子曾对她说,只要把裘晚棠交给他,左首辅的嫡二少夫人,她坐定了。那是不是,只要现在她把裘晚棠劫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去瞄裘晚棠身后,没有丫鬟婆子跟着。此地唯她们二人罢了。

    这正是机会!

    迷了心窍的柳折绿自然没注意到,早在她脸色变幻之时,裘晚棠的目光就犹如不见波澜的潭水,深浓一片。

    柳折绿抬头抚发,她记得,那另一支簪子里还藏有以备不时之需的安息香。

    “妹妹,可是发上粘了什么?”

    裘晚棠面色如常,俨然一派温婉作风,

    “你该是取不到的,若不然,让我来罢。”

    她说着就去伸手去探柳折绿的发旋,柳折绿哪能让她胡来。便急忙矮身躲开几步,干干笑道:

    “我自己来就是,哪能让姐姐费——”

    那个心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柳折绿呆滞的望着裘晚棠手上静静躺着的碧玉玲珑簪,只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尾,浇的她透心凉,遍体生寒。

    裘晚棠没有回身,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但她这般不动声色的模样却更让人心里慌张,正如这会儿的柳折绿,连说话的力气都散的干净。

    “妹妹,”裘晚棠眉目低垂,一时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像这类的腌脏物件,以后还是少碰为好。”

    她弯唇微微笑着,一手扣紧珠花,一手捻紧簪身,两头一扣就打开了簪子里暗关。

    极为细致的花纹合路缓缓松开,裘晚棠淡漠的掀开簪子,把里面的香粉都倒了出来,干干净净,半点不留。

    “妹妹,你可真是懂我,知我最怕闻这味儿了。”

    她盈盈笑着,仿佛说的不过是家常寒喧。可她的笑不及眼底,只让人不自觉的哆嗦下去。

    “表姐,这,这不是我”

    柳折绿急惶惶的想要解释,但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妹妹,随我陪嫁的妾侍,从来没那么好当。”

    裘晚棠细细摩挲着那簪子,含笑道“我有一点,最是不对。”

    她走进脸色惨白的柳折绿,呢喃道:

    “我的醋意,大的很。”

    柳折绿闻言,猛然抬起头,却猝不及防的被裘晚棠掐住了咽喉,登时一口气卡在嗓眼里,憋的脸蛋通红。

    “想要与我来斗,也得学的聪明些,你使的不入流的法子,莫当我不知。”

    裘晚棠居高临下的凝着她,讥讽道。

    被劫当晚,裘晚棠便猜到了那丫鬟是柳折绿的人。

    不为别的,只因前世她见过那丫鬟,当时的她还意气风发,跟在柳折绿手下使小计来绊她。她原本是受了惊吓,没有立即回忆起来罢了。

    不过也是,这种蛮横的法子,也只有柳折绿做的出来。只是不知,她何时与裴珩通的信,又是何时把那丫鬟从家里带来的。

    “柳折绿,你不过区区的庶户家的幺女,就打算来取而代之我的位子。你也不怕坐的不安稳?”

    她饱含轻蔑的笑道“既然你这样执迷,那就该尝尝自个儿酿成的苦果。”

    裘晚棠语罢,就在柳折绿惊惧的目光下,扯乱了她的发髻,还狠狠踢在她膝盖,力道之大让她软跪在地面,半天挪不动腿。随后,她忽觉后颈一阵大力,她的薄衫被生生扯了开来,显出雪白的亵衣。

    得亏她臭美,穿了这件料子松便的,不然还真有些难撕。

    裘晚棠扭了扭手关节,暗暗想道。

    柳折绿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了眼自己凌乱不堪的形容,喉间一梗,正要尖叫出声。冷不丁阵阵匆忙的脚步就由远及近的踏了过来,却是墨酝带着人来了。

    于是柳折绿就目睹了裘晚棠瞬时收了漠然之色,转而清泪微漾,湿了眼眶。

    “妹妹,你这是叫哪个贼人糟蹋了!”

    尾音凄颤,足以让墨酝一行人听的清清楚楚。

    那些个婆子本就好事,如今听了她喊,登时一个个的仿佛打了鸡血似的,耳朵竖的直直的。

    墨酝素来灵活,当下便连忙走上前去,焦急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

    容色真切,不比作假。

    裘晚棠便掩着唇,哀痛道:

    “还不是妹妹,你瞧,你瞧她这模样,怕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些婆子哪个不是人精。她们靠着柳折绿破布娃娃般的作态,如何还能不明白。

    “可怜见得,这小小年纪就——”

    有些个婆子惋惜道。

    “那有怎样,我看怕是这姑娘自己不守妇道,哪能”

    也有婆子抱以责怪之心。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更多的,还是这一类循规蹈矩的婆子。

    柳折绿望着众人或鄙夷或谴责的视线,顿感脑中轰然一声,那根理智的弦给绷断了。她努力收拢着破碎的衣衫,尖声道:

    “是你!是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裘晚棠泪痕未干,这会儿便抬了红肿的双眼来看她,委屈道:

    “妹妹,你怎能这般说我?”

    柳折绿却不管这么多,她的名声也毁了,如今就算死也要把裘晚棠拖上。

    “裘晚棠,你好狠的心“柳折绿道“你竟然用这种方法来陷害我,真是够绝!”

    裘晚棠的泪水便流的更猛了,她抽噎道:

    “妹妹,我知你心中难过,但你也不能随意就扣我罪名。”

    她身后的一干婆子听了,纷纷低语道:

    “我瞧着大姑娘的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如何会做这种事?”

    “那可不,再瞅瞅那柳家表姑娘,岂是她能比的上的。,”

    “哼,一派胡言。”

    这些婆子们的高谈阔论,全部一不字差的落进了柳折绿耳里。她又恨又气,一时把持不住,劈头盖脸对裘晚棠吼道:

    “总有一日,我叫你求生不得。”

    她狰狞道,但很快被捂了口,让几个婆子拖了下去。

    “墨酝,你去秉告夫人。”

    墨酝连忙欠身应了。

    “柳折绿“

    她揉着簪子,双眼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