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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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小以惩戒就好了,就到此为止吧。”这时,南国使臣在一旁看得足够了,适时的上前求情道。

    宇帝撇开眼睛,不愿看夜谨的模样,道:“该打多少,就多少!换块板子,继续打!”

    换了新板子,又打了八下,才算是打完了,趴在凳子上的夜谨后背的囚衣都已经破掉,整个人给人一种破布娃娃的感觉。

    宇帝对着使臣说道:“天色已晚,使节该回去休息了吧?”

    他的面上依旧笑容可掬,微微发白的脸色在大理石牢狱中的昏黄烛火下,完全看不出端倪。

    南国使臣们微微欠身,随着宇帝阔步离开。

    大皇子夜阳看着宇帝的身影离开,走到夜谨面前,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委屈你了,亲爱的弟弟,完颜止是不是你干掉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惜啊,这顿打你怎么都非挨不可啊,你今日所受的苦,到时候可都是要算到南国头上去的。南国不仅冤枉我们虞国的皇子,还险些害的皇子差点断了命,这笔债,父皇一定会好好的为你讨回的……”

    他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好弟弟,你是功臣呢!”

    七七站在角落,一直盯着夜阳的背影,她反复跟自己说,忍住,不要冲上去掐他的脖子,这是皇宫,不是江湖,忍住,千万不要上去咬他。

    深呼吸了一口气,待大皇子他们一走,七七冲了过去,到了长凳那又猛地刹车停住。

    她怕碰到他,加重他的伤势。

    柳云舒一把揽过夜谨,“我们先回岚倾殿。”

    狱卒也不出声,二殿下被打成这样,再留在大牢只怕会直接死了。

    四更天的时候,皇宫还在夜色迷蒙中沉睡。

    宫殿雕着繁复富贵花纹窗棂晕出一抹暖黄,清寂的岚倾殿里,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眼皮有些沉重,却还是不时担忧地瞥一眼宫殿里,手里白色纸灯笼随风轻晃,偌大的一个御字遮得光影迷离,愈显得是夜更深露重。

    殿内,屏风重重,宇帝坐在珊瑚木大床边,明黄色的龙袍曳地,微微俯身,皱眉凝视着趴在床上的夜谨。

    “他怎样了?”

    站在一侧的柳云舒答道:“二殿下所受是皮外伤,养上一段时间便好了。”

    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接过柳云舒递来的玉瓶,将瓶子拧开,掀开盖在夜谨身上的锦被。

    少年精瘦精致的背脊暴露在空气中,木板打得的地方已经泛青,一道道血痕在背上很是触目。

    宇帝用手沾了些药,往背上涂去,虽然动作已经十分的温柔,但是身下少年还是微微的抽气,身子紧绷了起来。

    宇帝指尖微颤,顺镇脊背往下涂抹,夜谨动了动手,拉过被子把自己连头一起包起来,闷声道:“父皇,儿臣自己来。”

    宇帝皱眉道,“你涂得到吗?”

    声音带着柔情。

    站立在一旁的七七暗道:这皇帝是精分(精神分裂)吗?

    刚才打夜谨打得那么爽,现在语气眼神又那么的疼爱和怜惜!

    夜谨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冷着声音说道:“儿臣待罪之神,不敢出大理寺大牢!”说完后,把被子一扔,就要起身。

    宇帝抓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道:“大牢里你不必回去了,就在岚倾殿里好好养伤吧。”

    柳云舒上前道:“我已经查出,南国大皇子所中的毒是一种叫雾雨的毒,这种毒产在西域,非常稀有,必须是精通毒理的人才能使用。”

    夜谨冷笑一声,“原来是南国大皇子的死因已经调查出来了!”

    他一把挣脱被宇帝抓住的手,往床上一倒。

    宇帝不再说话,对于这个小儿子,他亏欠得太多,说什么都弥补不了过去那些,他拿着药膏就要往臀部上药,夜谨喊道:“父皇,下药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你了!”

    他随手往旁边一指,“你过来!帮我上药!”

    宇帝,柳云舒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小小的侍卫正面带尴尬的笑着。

    死思乐,你指的是我啊,我是女的啊,你要我去摸你屁股?!

    柳云舒轻咳了一声,“二殿下,还是我来吧!”

    夜谨一看,脸也红了起来,他刚才一顺手就指着七七,看着七七两只桃花眼里闪烁着“你果然是色狼”的字眼,他咳了声,点头道:“好,好,云舒是大夫,云舒上药好。”

    柳云舒看了一眼宇帝,见他点头,走了过去,目光移到七七身上,迟迟没有动手上药。

    夜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站在那里目光四处放转的七七,暗笑了声,严肃的对着站在一旁的七七道:“你出去守在门外,不要让其他有心人闯了进来。”

    七七正好尴尬,听到夜谨解围的吩咐,连忙应道:“是的。”

    转身退出殿外。

    待她身影消失去门外时,宇帝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夜谨的目光如同冬日的寒潭一般幽冷,复又转为深幽,对着柳云舒吩咐道:“上药吧。”

    七七退出了岚倾殿,长长的呼了口气,她站在里面郁闷的要死。

    夜谨那个爹,说打就打,狠心至极,可是看刚才和夜谨说话的样子,又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真是搞不懂。

    这个时候夜已经悄然无声,本该红灯结彩的除夕显得十分静谧,偌大的皇宫在如丝绸般的黑色夜幕下,如同一头猛兽一般,静卧在虞国的最中心处,以它独具的霸气镇着这一方国土。

    七七在门口呆了一会,觉得这样静立的站在门口无聊的紧,她顺着回廊往下走,亭楼阁台,葱葱郁郁,在淡淡的夜色下,返照着雪色苍白。

    大概走出岚倾殿范围的时,七七无意听到几个值守小太监的对话。

    “你听说了没,南国大皇子被二殿下给杀了的事情!听说那南国时辰都上了昭和殿去闹了!”

    “是的,宫里的仵作去验尸,说好像是被掐死的呢,后来柳大夫又去验尸了,好像查出结果是中毒而死的啊,真是没想到……这件事原来这么复杂啊……”

    “你说什么啊,二殿下根本就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你忘记了吗?”

    “嗯……对啊,南国大皇子死的那天晚上,陛下不是刚好召二殿下过去吗?那个时候南国大皇子还在喝酒呢!”

    “好了好了,你想起来就好了,不要说出来了,这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不知会怎么想!”

    “也是,我多嘴了,不过陛下也奇怪了,明明有人可以证明二殿下当时并不在场,为什么还要将二殿下关入大理寺天牢,还打了四十大板子,听说啊,被打得差点掉了半条命啊,吓得我那在大理寺做狱卒的兄弟紧张的全身都是汗,这么冷的天啊……”

    “不要乱说了!陛下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小心点说话,担心掉了命……”

    七七站在一个视觉死角,听完这段诡异又正常的对话,难怪——

    那时在殿上,怎么会觉得夜谨突然冲上去,那般冲动的样子不像是能在宫中安然度过一年多的人。

    只怕这一切是宇帝和夜谨两人演的一出好戏,这一场戏的目标是什么呢。

    为了将幕后真正的凶手引出?

    两道秀美紧紧皱起,七七思索着,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将凶手引出呢。

    抬头看看细如柳丝的月牙,脑中飞速的转着,命案发生时迅速的,第一时间去了现场,是最有力的取证,但她现在肯定是不能使时间倒流了,宫中也有专门破案的官员,想来当初在现场没有找到证据。

    唯一的证据,只怕是那块夜谨身上的玉佩了。

    拖的时间越长,凶手留下的线索只怕越来越淡。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凶手自己将自己招供出来呢?

    夜凉如冰,沁入身骨,七七裸露在外的手指冻得通红,她不由的搓了搓手——

    突然,灵光一现,就这样!

    连忙转身往岚倾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正巧看到柳云舒踏出殿外,她走了过去,沉声道:“思乐怎样了?”

    柳云舒一怔,才想起七七口中的‘思乐’就是夜谨,往前走了几步,才说道:“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七七突然拉着他,“我有事与你说。”

    一双眼眸流动着春水灵动,里面泛着银光,灼灼的望着柳云舒,那浓密睫毛下一汪深潭看得他心中突突直跳,伴随着冷梅的清香入了心间。

    只怪月色太好,柳云舒神色忪怔,期盼着眼前的少女说出些什么来,不由的屏住呼吸,“你说吧。”

    七七使劲的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有办法查出下毒之人。”

    柳云舒心头没来由的一股失望,却又暗讽自己想得太多,只是刚才还幽亮的眼眸暗了稍许,淡淡说道:“什么方法?”

    宇帝遣了柳云舒出去,刚才那浑身威严的帝王之气散了去,望着夜谨的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宠溺:“上了药,伤口还疼吗?”

    夜谨趴在自己垫着厚厚软絮的床上,回答道:“云舒医术精湛,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

    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语气让宇帝皱了皱眉:“还是在生父皇的气吗?”

    “儿臣不敢。”

    “呵……这天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宇帝不知怎的,似乎开心得笑起来,揉揉趴在床上小儿子的头发:“好好养伤,不要和我闹脾气了。”

    夜谨动了动头,避开他带着亲密动作的手,说道:“儿臣遵命。”

    宇帝的眸色顿时黯了下去,不是生气,不是发怒,而是带着淡淡的忧愁,和一抹无可奈何,如同天底下每一位被调皮子女气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父亲。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穿着明黄华丽,象征着巅峰权利的龙袍,也不能去了那一身笼罩的沧桑和无奈。

    可惜,夜谨只是趴在枕头上,看不到他心中那个为了皇权,抛弃了母亲和自己的男人。

    仅仅一刹那,久居高位的男人那一身气息蓦地褪去,又恢复了往日虽然带着病容,却依旧不减皇威的模样,他将在半空中尴尬无处放的手收回,绣着攀龙的袖口在壁灯白光下晃出一道明媚的曲线,又停了下来,安静的停下,只听宇帝说道:“那个侍卫是谁?”

    夜谨身躯微微一震,狭长的凤眸斜挑起,在灯下带着一片少年的青涩,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他。

    眼闭起,带着微许的不甘心,却有镇定的说道:“你知道的,我逃的那年,是她买下了我。”

    宇帝缓缓的看着小儿子的侧面,又慢慢的收回目光,说道:“风月堡前堡主楼忆云的女儿,晨旭山庄庄主的义妹,万炎宫宫主的心上人……对吗?”

    纵使知道是这样,听到身后的男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夜谨还是从心底生出一股怒气,猛的扭过脖子吼道:“她对于我,只是路七七!”

    宇帝突然从床沿边站了起来,踱步站在夜谨面前,那巨大的阴影当初了所有的光,夜谨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宇帝忽地冷笑道:“对于皇家,她不管是谁,便只有身份。夜谨,你回皇宫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好好想想!”

    宇帝说完,猛的甩袖,面色微青,大步走出岚倾殿。

    夜谨也不说话,猛的把头扎进枕头里,柔滑的锦缎和脸部的肌肤触碰,那种细嫩的触感,无不在告诉他,提醒他。

    夜谨,看看吧,你现在进了宫了,终于不要和娘躲在山里不敢见人了。

    不用再和娘一起,日日夜夜担心那个女人会不会发现,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找史家的麻烦了!

    就算他们再不待见你,你也是名正言顺的龙子,虞国的二皇子夜谨!

    他把自己闷在枕头里,越闷越紧,空气无法顺着枕头进入鼻内,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把这些加诸于母亲身上的,一一都还给他们!

    他们想要的,他要夺过来!

    壁灯突的猛跳了几下,岚倾殿的一切都随着灯光忽明忽暗,夜谨慢慢抬起头,闭上眼,背后的刺痛似乎都不存在了一般,只定定的看着跳跃的影子。

    ……

    年三十,京都飘飘洒洒下起了今年最大的雪,大早听得孩子们欢快的在雪地上蹦达的声音,大人们站在门口,或三五成堆,说着瑞雪兆丰年的吉利话。

    热热闹闹,到处都是一片新年的景象,白雪映着灰瓦白墙,映着灯红金字,喜气蔓延到每个人的心中。

    不仅百姓高兴,本来年三十的时候,朝中百官也是休假的日子,地方官员休假半月,朝中三品以下官员休假六天,三品以上三天,各官职都有轮守值班之人。

    每年最受全国上下欢庆的日子,今年在皇宫显得格外不同。

    “陛下,南国使臣求见!”门外一声传报,宇帝让柳云舒退到一旁,才慢慢嗯了一声,稍稍坐直身子,理了理衣领,才说道:“宣。”

    南国使臣进门拜见后。

    宇帝虽面带病容,面色却气定神闲,挑着眉慢悠悠的问道:“不知什么要事,值得使臣大年三十一早便来觐见朕,半刻也拖不得?”

    南国使臣站直身子,说道:“陛下,请将我国大皇子交还于我们,好让他早日回到祖国,入土为安。”

    宇帝一边嘴角轻勾出弧度,笑道:“朕记得,贵国的大皇子是被害而亡吧?凶手尚未归案,谈何入土为安?”

    稍微停顿了一会,宇帝极为锐利的扫视了一眼南国的时辰,接着道:“还是说,使臣认为人入了土,便是安。那么我们现在做的查案一事,大概是没有必要了吧!”

    听了这话,南国使臣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不卑不亢道:“大皇子殿下客死异乡,本是不幸。遗体却还要曝露在殿中,任人观瞻,我南国子民,又怎么忍心?我以为,这样有失体统的做法是对大皇子殿下的不敬!”

    “那么使节想怎么样呢?不要告诉朕,使臣是真的就这样,将贵国的大皇子遗体就这样,运回南国?”

    南国使臣的意思并不是就这样将大皇子的遗体运回,而是故意要拿出一股‘我朝大皇子尊贵无比,现在无缘无故死在你们虞国的皇宫,绝不能含冤入土的’的气势。

    逼得宇帝匆忙的将凶手判下,这样才是他们的目的!

    南国使臣微微一躬身,说道:“陛下,我们只是想为大皇子殿下争取必要的尊严。我以为,陛下是堂堂帝王,这些礼数之事,是有分寸的。”

    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朗朗直上殿顶,他锐利的眼神似乎带着一抹嘲讽含在其中,面色却是正常真诚的说道:“使臣说的好,朕自当查出幕后凶手,给贵国和贵国的大皇子一个公道!”

    他说完,正色道:“宣所有南国使臣以及大皇子,南国大皇子所有出入宫内的臣子,一个半时辰后,全部在昭和殿集中,今日,朕就让二殿下给你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