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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言必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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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燕道:“是的,不仅各派如此,连我们本派中,也有一位前辈,去找她解决这些问题,以免影响本派声誉,一番交涉之后,没有什么结果,回来宣称要纠众前往捉她,治以应得之罪。谁知这位前辈,过了几天,就得病卧倒,不久,便病殁了!”

    她露出哀伤的表情,想了一下,又道:“这已是叁十年前之事了!她就是我的姑妈,先父因此悲郁了好多年,我还记得先父的神情”

    宗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既然你要报仇,这些往事,就不必多想了。”

    杨燕道:“我姑妈殁后,本派群龙无首,过了不久,相继有人病逝,家师立刻隐遁别处,数年光景,本门之人,全部死光,只剩下家师,总算还保存着我飞环派一脉。”

    宗旋皱起双眉,道:“这样说来,那锡印派等忽然衰微,绝迹江湖,也是由于各派的人先后死光之故了?”

    杨燕道:“大概是吧!详情我虽不知,但有一点我确知的,便是有不少门派,皆是执掌门户之人,被她迷住,以致酿成无数风波,最后这些门派主脑病逝,而该派的信物、至宝,也不见了”

    宗旋道:“照你所说,这位孟失人简直是个谜一般的奇女子了?她本人的武功如何呢?”

    杨燕道:“当然很高啦!要不然早就活不成了,但据我所知,她这个唯一的儿子,武功比她当年更强”

    宗旋大感兴趣,道:“她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你们如何得知他武功的深浅,他学的是那一门的武功?”

    杨燕道:“他名叫忆侠,精通各家派的武功,这当然是他母亲亲自传授的”

    她停顿一下,又道:“我们这些家派,近十年来,几乎完全死光,都是上门找那孟失人的晦气,被那孟忆侠所杀。因此,如今已有些家派,真的死绝了。”

    宗旋道:“我记得你说过她住宅四周,设有奇门大阵,所以你们不敢硬闯,再加上孟忆侠这等高手,当然更不敢侵犯了。”

    杨燕道:“是的!这便是何以我们都销声匿迹,等候狙击报仇的机会了。”

    宗旋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些尚存的家派,只怕有些不是为了报仇而隐藏起行踪的?”

    杨燕承认道:“是的!包括我在内,都不敢露面,生怕被孟忆侠上门来赶尽杀绝,事至如今,我们与他孟家已变成势不两立,如果不能消灭他们,就是我们通通被毁。”

    宗旋沉吟一下,道:“那位孟夫人可说得上是一代才女了,假如你们不是打开始时就秘密行事,则孟夫人的声名,必定远在当今许多高手名家之上。”

    杨燕道:“但她的行为太可恨了,使本门蒙羞含垢,碉零殆尽,又使许多门派从江湖上消灭,这等人物,再高强也不能叫人佩服。”

    宗旋一怔,道:“世间上之事,不外是明争暗斗,强存弱亡,强者自应得到众人敬仰。”

    杨燕道:“照你这样说法,我怎么办?向她投降而等她加害么?”

    宗旋道:“如何自处是另一个问题,我只说强者应该得到万众敬仰。”

    杨燕道:“如果是行侠仗义的强者,当然天下归心,谁能不服?”

    宗旋突然陷入沉思之中,他竟是无端端想到,独尊山庄摧毁了翠华城之后,威镇天下数载,可是事实上并非如他所想,天下间之人,多是惊畏而非敬仰,难道说强者也得服从正邪之道的定律么?他所想的是属于哲学的问题,牵涉及道德价值,但假如他是天性邪恶之人,自然永远不会想到这些问题了。

    杨燕又道:“据先师说,本派由于失去了武功秘岌,所以武功难臻深奥上乘之境。她说这本秘笠,就在那孟夫人的手上,所以冲着这一点,我也非得夺取回来不可。”

    宗旋道:“原来如此,无怪你早先说过,很怕那盂失入一怒而自杀,不错,她如果自杀了,孟忆侠无所顾虑,加上仇恨,定以全力追击你们,而且他单身一人,行踪飘忽,你们连影子也找不到,莫说向他夺取失宝了。”

    他们谈论之时,突然外面车身有人轻敲两下。杨燕露出紧张之色,道:“他们终于来啦!”

    宗旋道:“你们究竟有何妙计?”

    杨燕道:“还是依照原定计划进行,那便是先上渡船再说,假如能在河中动手,便不必劳你的驾了。

    ”

    宗旋道:“假如你们在河中动手,必定遭到惨败,只怕找不到生还之人。”

    杨燕惊道:“这却是何缘故?”

    宗旋道:“试想以孟夫人这等人物,难道没考虑到这一点么?要知道江南地面,溪河湖泊遍地皆是,她如不深信儿子的水性造诣极深的话,岂肯放他出门?”

    杨燕笑道:“那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一一,要知我们多年来窥伺不懈,确实没见过孟忆侠离开孟家庄,到河中修习水底功失。”

    宗旋道:“越是如此,越发可虑,这一定是孟夫人布下的陷阱。”

    宗旋说得如此肯定,杨燕已见识过他的才智,委实是她平生仅见。因此之故,可不敢全不置信。

    她沉吟一下,才道:“假如你猜中了,我们该如何才好?”

    宗旋道:“这句‘我们’,可曾包括所有与孟家母子作对之人?”

    杨燕道:“包括便如何?不包括又如何?”

    宗旋道:“如果不包括,就比较好办,你只要不上前去,任得他们在河中动手,便知我言之不虚,顺便亦可使孟家母子,以为奇计得售,一网打尽了仇敌,便不再森严戒备,此时,我自然有法子使他们俯首就范。”

    杨燕心下茫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宗旋虽然没说出另一种情况,但可想而知,如果她须得顾及李昆等人,则他必有困难,亦不敢说出必胜之言了。她一点也不怀疑宗旋是否说得出做得到,她深信他单凭才智,即可屈服对方。然而,她能坐视这许多人通通被孟家母子所杀么?马车身摇晃了两下,杨燕一惊,低低道:“孟家母子已走近啦!”

    宗旋道:“我知道,此所以陈大婶不敢弄出声响,而改用摇撼车身之法”

    自然他的话声亦很低,不虞已迫近的孟家母子听见。此时大路上传来蹄声,以及沉重而急促的脚步。

    宗旋低语道:“孟忆侠骑着马,孟夫人则乘坐软轿,你不妨看看我的预测可对?”

    杨燕望出去,目光透过枝叶间隙,果然见到一匹健马,鞍上是个华服公子,后面有一顶软轿,轿后又有两名家仆,都十分健壮,桃着行李杂物。

    她大为佩服,道:“你猜得不错,只不知如何知道的?”

    宗旋道:“那两名轿夫的步声,一听而知,这本是十分简单易知之事。”

    杨燕愁聚眉峰,叹一口气,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呢?唉”

    宗旋已看见那华服公子,此人自然就是孟忆侠,一个名不见经传,而却是一流高手的杰出人物。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便伸手抱住杨燕,贴着她耳朵说道:“你快点决定,我敢保证,孟家母子早已成竹在胸,此行乃是故意诱敌狙击,以便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杨燕娇躯一震,道:“唇亡则齿寒,如若只剩下我这一派,势孤力弱,实在可虑之至!”

    宗旋笑笑,道:“这不是唇亡齿寒,因为他们纵然死光,但有我助你,比之他们只强不弱,你只可说是免死狐悲,物伤其类”

    杨燕道:“请问你一声,假如我发出暗号,阻止他们施展水中擒人之计,因而无人伤亡,你会不会不高兴?”

    宗旋道:“没关系,但你这一手我承认很漂亮。假如你不先徵求我的意思,那么我就会怪你了。”

    人生原是如此微妙奇怪,往往措施略有不当,顿时局面全非,宗旋的态度,正是复杂的人性好例子。

    杨燕立即发出了暗号,渡头的那一群人,全都接到这个暗号。

    然而李昆却冷冷一笑,迳自率了数名手下,踏上渡船,一些乡人和行路商贾,也都上船。孟忆侠随后便至,他飘身落地,牵着绳,把坐骑拉上船去,软轿和两名家人亦都登舟。

    娄济世师徒和逢应时这两路人马,都借故走开,竟不登舟,那渡船离岸之后,远远还可以看见那镇叁江李昆,面含冷笑,似是讥嘲他们怕死。

    渡船到了中流,李昆一声令下,顿时有六个人,齐齐拔出明冕晃的长刀。其馀的搭客都骇得尽力躲开,有一个人惊叫一声,噗通掉落河中,原来他退得太急,一脚踏空,遂失坠于河中。

    李昆厉声大笑,道:“孟忆侠!你是束手投降,听候发落呢?抑是要我出手?”

    孟亿侠神色如常,淡淡道:“俗语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十分心折此言,向来奉行不误,然而你只是不值一顾的小人物,岂能使我望风而降?”

    镇叁江李昆怒笑数声,道:“好!老子宁可得不回失宝,也要宰了你这小子。”

    孟忆侠道:“别发火,我可以解释何以认为你只是不值一顾的小人物的道理。”

    李昆果然暂按怒火,道:“你说!你说”

    孟忆侠道:“在那渡头上,分明尚有仇家两叁起,但他们似是接到什么暗号,就不敢鲁莽行事,只有你这草包,才自以为是上船来动手”

    他冷冷一笑,又道:“那个发出暗号之人,方是我的对手,因为他单单从我的从容神情之中,判断我确是有恃无恐,是以当场改变计划,这等头脑、眼力和判断,可以算得是一代高手了。”

    他如此推许宗旋,李昆不能不承认大有道理,不过,他其势也没有被人一唬就逃跑之理,当下仍然狠狠的道:“那都是废话,老子深悉你的武功很高明,待我看看是否徒有虚名?”

    孟忆侠泛起微笑,然而一点也不和善,反而是一种充满了杀机的笑容,他抽出一把长约尺许的漆黑摺扇,道:“很好!欢迎你指教。”

    李昆左手在怀中摸出一物,孟忆侠摇摇左手,道:“等一等,你手中的可是专门凿沉船只的特制利器么?”

    李昆道:“是又如何?我出手即可凿穿许多个破洞,河水涌入,此船非沉没不可。”

    孟忆侠道:“我早就知道无法阻止得住你沉船之举,所以根本并不试图阻止你,只是有一宗,家母乘坐的软轿,经过特别设计制造,下水不沉,稳如舟船,加以轿夫皆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水中能手,一转眼间,即可送达彼岸。”

    李昆道:“我人手众多,亦皆是水中健将,不愁汝母逃得掉。”

    孟忆侠道:“笑话!我的家人和轿夫,已足以抵敌有馀,何况尚有我呢?”

    李昆道:“废话!难道我听了你所说的话,就罢手不理了么?”

    孟忆侠道:“你最好是罢手不理,还可以多活几年,因为我仍不放过你,总得废了你的武功,然后再去找那个堪以与我匹敌之入。”

    他双肩一摇,只见红衣甩落地上,里面竟是十分齐整伶倒的水靠。单是这等装束,可知他早就准备水战,镇叁江李昆虽是凶狠脚色,见了这等情形,也不禁踌躇起来。

    但他旋即厉声大笑道:“好小子!真会唬人啊!你分明怕我凿沉此船,致令汝母落水。”

    他左手一扬,光芒疾射船底,但听一连串的爆响,船底已现出了六七个裂洞,河水直涌进来。

    孟忆侠道:“即然你活得不耐烦,本公子索性成全你,免得日后絮聒。”

    他一欺身,宛如飞絮般逼近李昆,摺扇递上,疾点他胸前大穴。

    李昆挥刀封架,一面往旁边闪避,只听孟忆侠大喝一声:“下去吧!”

    摺扇一挥,果然把李昆迫得跳落河中。说时迟,那时快,孟忆侠旋风般卷掠进退,顿时巳击毙了两人。其馀的数名持刀大汉,无不胆裂骇汗,只因他们久走江湖,俱有过人眼力,一看之下,已明白孟忆侠的武功,实是强出他们甚多。

    陡然间风声劲厉,两条人影扑到,李昆的手下们方自警觉顾视,那两人兵器挥扫,又有两人应声跌下河中,如若受伤得重,无能泅水,自须遭受灭顶之祸。那两人乃是挑着行李的盂府家人,使的兵器便是那两根扁担,身手迅捷,功力甚深,是以一出手便击败两敌,扫落河中。孟忆侠仰天一笑,唰的跃入河中,破水潜入,竟不曾溅起一点水花。

    此时镇叁江李昆已在两丈外浮起,他眼见盂忆侠入水时的身手,便知他的水底功夫当真强绝一时,全然没有吹牛,不禁迟疑一下,旋即改变了攻敌之心,一心一意只求活命,转身鼓浪疾泳。霎时间,孟忆侠已浮上水面,他似是速远就看见了李昆逃走的动作,是以身子一浮上水面,便向李昆迅快追去。

    李昆双臂挥划,去势极快,孟忆侠则是全身浮在水面,远望好像只有肚皮一点点地方沾水而已,就这样如疾矢劲射,速度显然比李昆快出不少。两人追逐了七八丈,但见孟忆侠突然腾空飞起,向李昆背上扑下,摺扇一戳,人已趁势退开数尺“砰”一声落在水中。李昆身形突然沉没,以后便一直没有浮现,想必已经受创身死。

    岸上之人看完这一幕,无不暗暗咋舌,心想幸好听从宗旋之言,放弃了水中擒他的打算,如若不然,以他在水中的功夫,所有人上了渡船,终究亦是由送性命,徒然被盂家母子一网打尽而已。

    马车内的宗旋和杨燕看得清楚,骇然叹道:“哎!这水中的功夫,竟大大强过镇叁江李昆,真是使人难以置信了,”

    宗旋道:“你信不信都行,但与他动手交锋之时,可千万不要鲁莽,最好是避而不斗”

    他们都看见李昆的手下,先后被孟家之人杀尽,”个个打翻水中。宗旋叹一口气,道:

    “这些人不听我的警告,白白送了性命,真是可怜可恨之事,假如旁的人愿意照我计行事,未必就完全无机会可以取胜恰在此时,那阴山剑派的娄济世道人在车厢旁边说道:“杨姑娘,你和宗大侠都看见了么?”

    杨燕道:“都看见啦!”

    娄济世道:“他们通通被害,那孟家之人,手段实在太狠辣了。”

    宗旋哈哈一笑,道:“娄真人居然抨击人家手段毒辣,真是可笑,试想,人家的老太太身罹重疾,你们却趁机截击,这等行为,难直就很忠厚么?”

    娄济世也禁不住面上一红,怒声道:“你说话小心点,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宗旋道:“我反正活不了几日,你如果向我下手,这倒也省点事,而我相信不须多久,你们就会到泉下来与我相见的。”

    娄济世呸了一声,道:“大吉大利,谁和你在泉下相见”

    宗旋道:“不管你们是否再行截击好,或者忍气吞声的逃走也好,人家懒得多想,立刻要回转来对付你们。”

    娄济世回头望去,但见那艘渡船已渐渐下沉,那顶软轿,到了水中,居然浮立甚稳,毫不晃动,由于去远来近,所以孟家之人,果然是回转来。娄济世虽是老练江湖,但眼看这情形果然正如宗旋所料,毫无差错,由此可知,他种种推测,纵非绝对准确,也有八成可能,因此大大变色。换言之,他所说“泉下相见”之言,很可能变成事实,这教他如何能不惊凛震骇,以致变了颜色?他一面望着轿子浮向岸边,一面想道:“此人计谋百出,看来唯有向他求教,方能免去今日杀身之祸了。”

    当下说道:“宗大侠,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宗旋道:“可以,假如我能使你们反败为胜,你们事后不但不许伤害我,还得赶紧使我与独尊山庄联络上,这样,我也许尚有活命的机会!”

    娄济世不假思索,道:“贫道同意。”

    另一人接口道:“兄弟亦然,一言为定。”原来那锡印派的逢应时,不知何时已到了马车旁边,接口说了这一句。

    宗旋道:“这当然要有点保证,对不对?”

    娄济世道:“对!只不知宗大侠要我们如何做法,方能相信得过?”

    宗旋道:“这很简单,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我只相信杨姑娘,而杨姑娘之所以能单独看守我,必定亦有某种使她顾虑的情势,现在你们的保证,就是取消此一情势,她便可以放手保护我了。”

    娄济世道:“杨姑娘想必同意宗大侠所说了?”

    杨燕道:“为了解救目前危机,我等已无法选择了。”

    逢应时接口道:“宗大侠真是高明不过,短短时间之内,就把整个局势翻转来,以你这等才智,兄弟就算当你的部下,只怕还没有资格呢!”他的话极意奉承宗旋,虽是说的很巧妙,但明眼之人,立时可以看出他是个道地的小人,不可信任。

    娄济世说道:“杨姑娘,你看看这位老太太,这样可以了吧?”

    杨燕伸头出去,问道:“陈大婶,你觉得怎样了?”

    陈大婶道:“好啦!好啦!唉!其实你不必管我”

    宗旋高声道:“现在大家听着,两军交锋,务必知己知彼,避敌之强,攻敌之弱,方能克敌制胜,你们可看出敌人的弱点何在?”

    娄济世道:“自然是轿子中病得很重的孟夫人了。”逢应时也附和此意,连杨燕也频频点头。

    宗旋道:“错了!敌人的弱点表面上诚然是抱病的孟夫人,但事实上却不然,他们既然有意诱你们出现,加以歼灭,则孟夫人的安危,一定有过极妥善的安排,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杨燕忍不住道:“时间无多,你快说吧,别急死人了。”

    宗旋一笑,道:“好!我告诉你们,目前的弱点是孟忆侠,但这得制造形势,方能使他变成弱点。”

    逢应时道:“但你说这是目前的弱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过后又会变成非弱点么?”

    宗旋道:“对极了,我先告诉你们如何制造形势,那便是你们集中力量,先出手对付孟忆侠,群起围攻,有我指点招数,当能稳占上风,但必须分出一个好手,在树后造出动静,似是埋伏不少人,打算攻袭那顶轿子一般,因此,起初孟忆侠以为你们全力攻他,用意是想诱开护轿之人,所以绝不肯下令让手下助战,如果你们能在这时,解决了他,那是上上大吉。”

    逢应时道:“假如不能解决他呢?”

    宗旋道:“那就只好再制造形势,使对方的弱点移到孟夫人身上了。”

    他的话奇妙多变,使人心神迷乱,莫能测度,娄济世问道:“咱们如何能使情势作此变化?”

    宗旋淡淡一笑,道:“天机不可漏,你们若是依赖我的智谋,那就不要多问。”

    娄济世和逢应时对望了一眼,一时难以委决得下。杨燕吃惊地道:“快点!那孟忆侠已经上岸啦!”

    娄、逢二人被形势所迫,再也无法多作考虑,娄济世首先道:“贫道手下虽然只有一人,武功还过得去。”

    逢应时道:“在下则有叁个随从,武功还可对付对付。”

    宗旋颔首道:“好的!连你们一共是六个,再加上杨姑娘两人,本来还不够用,但现在已无选择馀地了。”

    他目光扫过杨燕,道:“你和陈大婶不要露面,那孟夫人的轿子停在那里,大婶就设法绕到附近,露出一点形迹,而杨姑娘则在这儿,俟机行事。”逢应时道:“请问宗大侠一声,我们上去应付硬仗,而杨姑娘则好不轻松,岂不是显得有点不大公平么?”

    娄济世道:“也许宗大侠锦囊之中,另有妙计。”他赶紧替逢应时打圆场,免得宗旋一怒而撤手不管宗旋道:“我必须有个人在身边,以便传达命令,你们动手之时,我看出他的破绽弱点卜须得有人以传声之法,转告你们,对也不对?”

    娄、逢二人无话可说,当即转身奔去。河岸上孟忆侠着摺扇,身上的水靠把身躯裹得紧紧的,虎背蜂腰,英姿飒飒。宗旋等在车子上,几乎可说是居高临下,是以看得特别清楚。

    杨燕轻轻道:“这虽说是谋定而后动,但是不免太自负了。”

    宗旋道:“一点也不,他深知你们各派皆是暗中行事,武林中人全无所知,因此,他只须确有把握,能够对付你们各派,即可布下这斩草除根之计。”

    杨燕道:“他有何把握可言?”

    宗旋道:“他孟家之仇,皆由他母亲所引起,因此,你们彼此之间,容或尚摸不清楚一共有多少人要对付他们,但孟失人心中有数,所以,只要孟忆侠已尽悉这些家派的武功之妙,即可放心大胆,行此毒计了。”

    杨燕点点头,道:“你真了不起,本来全无所知之事,现在却比我还清楚。”

    宗旋只淡淡一笑,大有“何足道哉”之慨,他凝视了一阵,叹道:“真是好一表人才,假如我不是日暮途穷,可真想与他结交一场。”

    杨燕哦了一声,道:“他果然胜于常人,可是与你相比,却是差得太远了。”

    宗旋摇摇头,道:“不然!此人如玉树临风,另有一种出尘拔俗之慨,我宗旋若是仍如往日,武功尚在,定要与他结交,认他这一个兄弟。”

    杨燕讶道:“听你的口气,竟是十分倾慕心仪,只不知他比起罗廷玉来,便又如何?”

    宗旋笑一笑,此时那轿子早已上岸,却停在岸边,似是有所等待,但所有的随从家人,都已围护四周,分明已无可等之人。

    他摇摇头,道:“这孟忆侠自有清新俊逸之气,与罗廷玉的英姿骏发,威视当世的气慨,又是另一番光景况味,不可混为一谈”

    他话声略歇,又道:“此轿停歇不动,必是孟夫人的意思,实在教人莫测高深,单单是这一着,已可知道这位孟夫人胸藏甲兵,才智过人,无怪她能调教出如此俊拔的儿子了。”

    杨燕道:“你这么一说,连我也觉着那孟忆侠果然很不错,你真想与他结交么?”

    宗旋道:“为了你的缘故,我只好放弃此念了,如若不然,我能结交上这么一个朋友,好处还真不少呢!当然我并非想利用他才生结交之心的。”

    杨燕道:“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遗憾呢?”

    宗旋道:“是的!我今日非得设法助你杀死孟家母子,真可说是平生之憾了。”

    杨燕冲口道:“那么你可以改变主意,我决计不会怪你。”

    宗旋皱眉道:“假如我那样做法,你便如何?”

    杨燕道:“我为势所迫,不得不出手对付他们。”

    宗旋道:“那就算了,我虽然觉得孟忆侠不错,但人家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还大有疑问呢!看,他们现身了,想是眼见对方好久没有动静,所以沉不住气。”

    逢应时和娄济世,率领四名手下,齐齐向孟忆侠走去,他们全是兵刃在手,一望而知来寻晦气。孟忆侠回身向他们望去,此时那顶轿子,被轿夫扛起,移到大路侧,看来他们的用意是要离开河流稍远,以免变成了“背水为阵”的局面。

    宗旋低声吩咐道:“叫陈大婶将车把式遗下的毡帽着,绕到轿边的树木后,用树枝顶着毡帽,略略露出形迹,此是最要紧的一着,万万不可被对方晓得尚有你这‘飞环派’在场。”

    杨燕吩附那陈大婶去做之后,问道:“你从何认为此举乃是最重要的一着?”

    宗旋道:“这道理说破了很简单,换作你是孟家之人,一旦发现尚有敌人潜伺左右,而又从头发或衣服上察看出是女人,当然知道必是‘飞环派’,因此,他们也一定会想到人数不止一个”

    杨燕见他戛然住口,然而心中仍不明白,只好问道:“就算不止一个人,便又如何?你不是说利用此举,护轿之人不敢插手去助孟忆侠之阵么?如此岂不是人越多越好?”

    宗旋道:“那是指第一阶段而言,但到了第二阶段,我们打算攻破对方的弱点时,这作用就大了!你应当还没有忘记,第二阶段的弱点是孟夫人,换言之,当孟忆侠认定陈大婶是疑兵之计,因为他只搜索到一顶破毡帽时,那些家人,便将放手过去帮助少主入了。”

    杨燕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假如我或陈大婶露面的话,孟家便将认定我们尚有一人潜伺在侧,因而不许家人离开轿子了?”

    他们说话之时,那边厢的孟忆侠已经与逢、娄等人动上手。逢、娄二人见识过他的武功,是以虽然现身截击,可是竟是采取守势,严密招架,全是但求无过的作风。但见孟忆侠在这六人围攻之下,一柄短短的钢骨摺扇,指东打西,灵活而狠毒,尽皆是致命招数。谁要是挨上一下,绝无幸免于死之理。

    假如娄、逢二人,不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此刻定然大有伤亡。敢情那盂忆侠谙晓他们的武功路数,每能抢制先机,施以反击。对方虽然这般小心,却也招招有人遇险。这真是一场很奇怪的搏斗场面,娄、逢等人,本是主动截狙的一方,但一上来就从未进攻过,一味防守。相反的,孟忆侠却是威风八面,连连猛攻。

    看看激斗了数十招,兔起鹘落的人影中,突然有一个横飞七八尺,摔在地上,只惨叫了半声。那是逢应时一个手下,穿着得一如庄稼汉,但武功却真不弱。却被孟忆侠一扇点中穴道,震出圈外,当场毙命。

    娄济世耳边突然听闻杨燕底微弱的传声,顿时精神一振,振腕连攻叁剑。朵朵剑花,竟压制住孟忆侠的气势,原本十分危殆的局面,登时改变。逢应时亦听到了传声指点,但见他身法一变,长刀幻出夺目精芒,也是一连叁招攻去。恰好是紧接着娄济世顿挫下来的攻势,直把孟忆侠迫得连连后退。

    战局突然变得如此奇异,不但孟家四名仆从大为失色,连孟忆侠亦茫然不解。暗念:他们的武功路子怎的忽然都改变了?他长眉一皱,扇招也忽然改变,同时摺扇末端伸出了半尺长的一截利刃。只见他施展贴身肉搏的招数,凌厉反击。娄、逢等五人招架不住,阵脚大乱。

    要知这孟忆侠功力深厚,何况兵刃招数都突然变了,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因此娄、逢等人抵敌不住,合乎情理。

    孟忆侠手底狠毒异常,一望而知,他已有杀尽这些对头的决心。这实在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办得到的,莫看是两阵交锋,生死立决。但杀人取命之举,终属残酷可怕之事。

    要下决心杀尽所有的人,真是谈何容易?即使是久走江湖的豪客,杀死一两个人,也必定会泛起厌倦后悔之念。此是由于举世之人,皆在有形无形之中,受到当代的伦理道德观念所影响之故。其时的观念,如果认为杀人是伤天害理,必有报应的壤事,则下手伤人之际,定然有所顾忌不安。由此可见,孟忆侠心肠何等冷硬,手段是何等狠辣!假使不是他母亲自小教导灌输以不怕杀人的观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的铁石心肠。

    宗旋一方面看出了这一点,另一方面也摸清他的武功路数,立即低低吩咐杨燕传声指点众人。刀光剑影中,娄、逢二人神色十分紧张凝重,显然是感到大祸临头使然,当杨燕的传声一送入他们耳中,两人的神情便先后改变。

    这都是弹指间的事情,娄、逢等这一边,虽然又有一名手下负伤。可是娄、逢这两个首脑,已展开反击,着着争先。孟忆侠反而惊险万状,动辄有丧命之虞。孟忆侠仗着极强的内力,硬是封架住对方的攻势,一面高声吆喝。登时有一名家人,提刀向树丛后绕过查探。

    片刻间那名家人已经回来,大声道:“只有一顶烂毡帽,并无敌踪。”

    孟忆侠道:“都上来助战。”

    孟家四名手下,立时呼啸而上,四口长刀,闪耀出眩目的寒光,个个矫健标悍之极,霎时已把娄、逢等人迫得只下招架之力。这战局变来变去,使人莫测端倪,无法猜测结局是那一方大获全胜。

    这时一道人影宛如流星般掠入大路上,直扑轿子。由于来路角度,已经算准,所以鏖战中的人,无法拦阻。这道人影一眨眼已掠到轿边,正是中年农妇装束的陈大婶。但见她一手拨开轿,另一手的长剑,剌向轿中。

    根据他们多方求证所得的情报,轿中只有一个身染重恙的妇人。谁知起剑落之时,一只纤美皓白的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疾然伸出,架住长剑。陈大婶惊噫一声,却因数方似是要起脚踢出,不得不退。

    轿中跃出一名侍婢,全身紫衣。挥动那短短的匕首,狂风骤雨般向陈大婶攻去。她的手法路数,阴毒异常,兼且恰好克住陈大婶的剑路,是以益发显得高明凌厉,把陈大婶杀得险象环生。正在这时,又是一道人影掠入场中。众人目光都不禁扫瞥过去,但见来人是个荆钗布裙,但姿色动人的少女,甚是陌生,前此从未见过。这个村女装束的美女一下子从大婶身边闪过,挑到轿前。

    紫衣侍婢回身欲扑,谁知陈大婶雌威突发,剑酒寒芒,凶厉反击,迫得那紫衣侍婢不得不回手招架。

    这一来那美丽少女便无人阻截,一迳以软鞭扯掉子。

    只见轿内一个中年妇人,拥衾倚枕而坐。两人目光相触,那少女为之一怔,忖道:“据我所知,孟夫人年逾五十,为疾病所缠侵,早已霜雪满头,又老又丑。但此妇风韵犹存,似是叁十许人,怎会是她?”

    其实那妇人绝对不仅是风韵犹存,如若落在男人眼中,那简直是风华明艳,姿色动人。

    美妇人首先开口,说道:“姑娘一定是飞环派中后起之秀了,芳名可许见示?”

    语声悦耳,言词雅致,再配上她的仪态姿容,使人敌视之心顿时大减。那荆钗布裙的美女道:“我姓杨名燕,你是不是孟夫人?”

    那美妇人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以鸟名排行,那么你是飞环派第七代弟子了?不错,我就是孟家王氏,本名一个瑶字。这玉字旁的排行辈份,比你高了一代。”

    杨燕冷冷道:“你还好意思提到本门辈份?哼!”孟夫人徐徐道:“孩子,这人生复杂无比,许多事都不是局外之人,所能了解。我这一生唉!”

    她叹了一声,又道:“总而言之,一言难尽。你回去吧!我不愿再伤了你。”

    杨燕见她双眼清澄光朗,言笑自如,丝毫没有病容,顿时气馁心怯,想道:“她如果没有生病,那么我决计不是她的对手,殆无疑义。”

    回应人:尤里安发言时间:1998六月06日,19点24分17秒此时她不必回头去瞧,也知道那紫衣侍婢的攻势并不凶狠,反而陈大婶为了缠住她,正舍命苦斗,这是从兵刃的风声上可以听得出来的。杨燕迟疑了一下,实在不敢出手,当下连退两步。

    孟夫人道:“孩子,快回去吧!这儿的事你最好置身事外,我决不找你的麻烦。”

    杨燕点点头,神情大是迷惘。突然间一阵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却是宗旋大步走来。他那虎跃龙骧的英姿,虽然是武功全失的情况之下,依然气势迫人,威风凛凛。转眼已到了她身边,先向轿中投以一瞥。

    孟失人讶道:“你是谁?”

    宗旋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迳自向杨燕道:“你如果今日不杀她,定必招来被害之祸。”

    孟夫人接口道:“笑话,难道我今日就不能对付她么?我不过是”

    宗旋打断了她的话,但仍然是向杨燕道:“你只须挥鞭扫去,她就没命了。”

    杨燕道:“我看她的神情,可真不似有病的模样。”

    宗旋道:“你如果不信我的话,日后可别怨我。”

    杨燕银牙一咬,道:“我当然相信你。”

    立刻欺进轿门,软鞭抖得毕直,凌厉点去。她的鞭势才发,宗旋突然喝道:“住手。”

    杨燕反应倒也迅速,猛可煞住鞭势。喘一口气,才道:“怎么啦?”

    宗旋道:“你杀她无益,我只不过试一试你听不听我的话而已!咱们走吧!”

    说罢,当先转身行去。杨燕愕然回头张望,猛可手腕一紧,顿时全身乏力,全然动弹不得。原来她的一只手腕,已被孟夫人扣住。她顿时骇得花容变色,但已无法挣扎,而别的人自保尚且未暇,如何才能来救她?那边厢惨叫之声迭起,娄、逢两人的手下,完全死在孟忆侠的手中。他们当然也狼狈不堪,横就地,也只是早晚之事。要知他们早先力拒强敌之时,全靠宗旋指点。此一优势失去,马土就完全溃败了。

    孟忆侠跃出战圈,因为他四名手下,巳足以对付娄、逢两人。他两个起落,已到了宗旋身边,同时发出号令,那紫衣侍婢迅即退到轿边,用匕首抵住杨燕腰间。陈大婶满面皆汗,面有惊怖之色,茫然望住杨燕。

    孟忆侠朗朗大笑,道:“我早知道有一个高明之人,替这些人策划,原来就是阁下,甚愿请教几招。

    ”

    宗旋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孟忆侠虎目一睁,光芒四射,但旋即恢复如常,显然已抑制住自己的脾气。他淡淡道:

    “我崇尚实际,最恨空谈。你说孟某非你对手,那就抖露几招看看。哦!对了,我还未请教你的高姓大名。”

    宗旋道:“兄弟的姓名早已忘去,不必提了。”

    孟亿侠定睛望着他,但觉此人怪异之极,当真是平生仅见。要知他自从懂人事以来,便无日不在提防仇家加害的情形下,所以他养成了特强的观察力,世上各色人等,几乎尽皆见过。

    然而面前这个俊逸而又气度威猛的青年,分明百体乏力,双目无神,此是没有武功之徵象,但他却大言不惭,兼且不肯说出姓名,好像一说出姓名,就能把人吓跑似的。他实是忖测不透,但说什么也得出手试他一试,当下摇晃着手中钢骨摺扇,末端上的利刃,闪闪生光。

    杨燕已骇得闭上双眼,耳中只听那边厢连续惨叫两声,不由得又睁目望去,心想:

    “娄、逢二人如何会反败为胜?”

    她乃是听出惨叫声并非娄济世或逢应时,而她又知道娄、逢二人,由于激斗孟忆侠,耗力极多,所以敌不住孟家四人的围攻。照理说他们应该在苦战之下,先后送命才对。假如孟忆侠不是看准这一点,焉会走开?只见娄、逢二人已经冲出了战圈,落荒而逃。而下的两名孟家手下,可不敢继续追赶了。他们一转眼间巳失去踪迹,孟忆侠目射凶光,怒道:“饭桶!饭桶!”

    轿中的孟夫人突然道:“忆侠,且慢下手。”

    孟忆侠退了一步,道:“什么事?”

    孟夫人道:“这一位先生必是武林名人,但为了某种原因,所以不能出手。可是以他这等人物岂能示弱屈服?所以他不会理睬你的。”

    孟愤侠道:“你可猜得出他是谁么?”

    孟夫人道:“何须猜测,问问杨燕不就知道了?”

    杨燕道:“我不告诉你。”

    孟夫人道:“要迫你回答的方法可多着呢!倒不如我教亿侠拿下了你的随从,问你一句,不答就斩下她一只手指总之,法子多的是。”

    她微然而笑,甚为艳丽迷人。不过杨燕可看出她眼角已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了。

    宗旋道:“你居然没有生病,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孟夫人道:“何以见得呢?”

    宗旋道:“当令郎危急之际,你居然不下令手下上前助战,实在太冒险了!我凭这一点,才认定你非是有病。”

    孟夫人媚笑道:“照你的说法,你早就怀疑我是诈病的了?但他们都曾经窥见我病骨支离之状,各种细节也无不注意到,如今会启你疑窦?”

    宗旋道:“你本是飞环派的前辈高手,这一派擅长易容之术,我亲眼见过杨姑娘的功失,所以在你来说,不难使人看见你病得要死,使之深信不疑。”

    孟夫人道:“果然高明得很,不过信不信由你!你的每一步棋,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着着抢制了机先呢!”

    宗旋大不服气,道:“夫人这话不觉着太夸大了一点么?若是叫人评理,只怕断断无人能信。”

    孟夫人道:“我早知这话不易使你相信,这样吧,你到叁十步以外,跟我的一个家人,讲十句话。然后回到这儿来,我即可取出证据了。”

    宗旋心中大惑不解,但此事一试便知,费不了多少时间,于是迈步走去。孟府的一个家人跟了去,走到叁十步外,宗旋停步,一看这距离,若是低声讲话,那边定然听不见,这才天南地北的扯了十句话。

    回到轿前,孟失人抢先道:“宗大侠,你且听听杨姑娘的证言,她必能向你承认相信我能抢制一切机先。”

    宗旋惊异地向杨燕望去,但见她点头道:“孟夫人说得不错,她果然有每一步都抢制了机先之能,对此我是坚信不移的。”

    宗旋忖道:“她也许受制于对方,不得不这样说。”

    念头才自转过,只听杨燕又开口说话。这一回真使宗旋为之瞠目结舌,因为她说的正是他刚才所讲的话。

    孟夫人道:“你不必多所惊疑了!这是因为我精心设计了一样奇异听器,能把数丈远的声音,摄入耳中。因此你刚才对我那家人说的话,杨姑娘完全听个清楚明白,也就是等如我把你们早先的对话,完全听见了!试问我还能不每一步都抢制了机先么?”

    宗旋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的脑筋也动得很快,马上又接口道:“不过你仍然有叁几句没听清楚,所以对付我之时并不十分理想,对也不对?”

    孟夫人泛起媚艳的笑容,道:“唉,好聪明的人!那么我们谈一谈条件可好?”

    宗旋道:“夫人请提出来,在下当必欣然接受无疑。”

    孟夫人笑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接受!因为我打算释放你和杨燕,条件是第一点,不许向任何人谈起今日之事,包括令师在内。第二点,你负责替我在短时间内,运用独尊山庄的力量,诛杀那逢、娄二人。

    ”

    宗旋冷冷道:“现在情势已有变化了,逢、娄两人逃得性命之后,一定会把今日之事漏出去。因此,我独尊山庄之人,不出叁日,定能找到营救于我,假如我被害的话,你们母子亦休想活命。”

    孟失人笑容一敛,道:“那么你意思是拒绝我这两个条件了?”

    宗旋道:“我只是指出你不能要我付出如许代价,这跟做生意谈价一样,早晚时价不同。”

    盂忆侠怒道:“宗旋兄,你再多费口舌的话,我先杀了你,让你知道我们不惜招来大麻烦!但那时你本人后悔可来不及了、。”

    孟夫人道:“孩子,别说气话,宗大侠乏言不是没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我们真敢杀死他而已!”

    宗旋迟疑一下,才道:“好吧,我接纳这条件,但你们如何始能相信我呢?”

    要知一旦释放了宗旋,让他与独尊山庄接上头,那时宗旋如虎归山,蛟龙返海,别说他可以不履行诺言。甚至可以反转来把他们孟家杀死恨。因此,宗旋得听听对方提出何等保证条件。

    孟夫人微微一笑,道:“宗大侠,常言道是‘狡免有叁窟’,独尊山庄诚然已具独霸天下之基业。但你个人难道不可以多营一窟么?”

    宗旋竟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仰天寻思。这孟夫人之言,可当真打动了他的心。以孟家已具备的实力,以及隐居匿迹的经验,若然将来发生了大变,自己非将觅地匿藏不可之时,孟家当然是最理想不过之地。

    他点点头,道:“好吧,咱们一言为定。”

    孟夫人放开杨燕,含笑道:“真是太好了!假如你有意思的话,我甚愿做媒,得见你和杨燕结为夫妇。”

    杨燕听得一怔,但内心却十分兴奋和喜悦。因为她情知自已虽然与宗旋似是很不错,但其实只是萍水相逢,他一走之后,可能从此天各一方,至死亦不再重逢。而她本人却又无法提出婚嫁之言,所以孟夫人这一开口,杨燕真是几乎感缴涕零。

    宗旋目光转到杨燕面上,忖道:“她既长得清丽可爱,又在危难之中帮助我,假如她的身世,再无其他牵缠的话,娶她为妻,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双眼中透出柔情,虽然并不热烈,亦不深刻,远比不上他瞧着秦霜波时的目光。但在宗旋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他微微一笑,道:“只不知杨姑娘会不会嫌弃我?”

    杨燕虽是江湖儿女,也不禁娇羞起来。

    陈大婶连忙道:“她那里有嫌弃公子之心。”

    这件亲事,居然如此就说妥了。盂忆侠态度大变,上前和宗旋叙礼攀谈,两人早已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所以谈得非常投机。宗旋这时才知道孟夫人果然有病在身,不过她懂得很多希奇古怪的手法,所以在紧要关头,能够借助药物和剌穴秘法之力,振起精神体力以应付。

    所以现在孟夫人必须立刻赶回去,细心调养。

    宗旋跟杨燕和孟夫人一商量,由于他恐怕这头婚事,不易通过师父,必须从容设法,方能令他同意。

    再说,目下独尊山庄正是风两飘摇的多事乏秋,加以宗旋本身武功失去,急待恢复。这些问题,都使婚事无法进行。

    因此最后决定杨燕和陈大婶随同孟夫人先返府等候,孟忆侠则与宗旋同行,将来如有需要,盂忆侠便能引领宗旋逃返故居了。

    大家道别之后,宗、孟二人坐上马车,由一名家人担任车把式,驱车前进。孟夫人等则往回走。渡河后到了一处市镇,宗旋命马车停歇在一间酒帘斜排的酒肆门口。此肆相当宽敞,前面虽是临街,但后面门窗洞开,却可以望见树木田野,景致可观,颇有雅趣。

    他们步入肆中,孟忆侠打量过肆内的七八个客人,无一足异,落座后便说道:“此处景致尚佳,桌椅洁净,大哥的眼力真不错。”

    原来他们已以兄弟相称,宗旋与他同年,却大两个月,所以做了兄长。宗旋低声道:

    “我不是为了欣赏景色,或者是为了饮酒解渴的,而是得见此肆树有本庄至为隐秘的标记,所以进来,将命他与本庄联络。”

    盂忆侠道:“原来如此,听大哥的口气,似乎此肆的标记,竟不是普通的人所能辨认的。”

    宗旋道:“不错,本庄的标记分很多种,我可以一望而知此人的身份等级。假如太过低微,便办不了什么事。此处的本门属下,乃是相当高级的联络站,可以直接与本庄的高级人物接头。”

    他们要的酒和花生米卤牛肉等小菜,已端上来。孟忆侠等了一阵,低声道:“假如小弟猜得不错,大哥至今还未发出暗号,对不对?”

    宗旋道:“是的,你眼力真高明。”

    盂忆侠道:“只不知大哥为何迟迟不作联络?”

    宗旋道:“本来很简单,我只要把筷子和酒壶一摆好,他人就会过来叩见了!”

    盂忆侠道:“然则大哥为何不动?难道尚有其他事情,使你觉得顾忌么?”

    宗旋道:“是的!我刚才正要发出暗号,但突然间想起两大疑点,所以中止了,细加思索,以我看来,我已经走入一条预先布好的路上,但我焉肯中计?”

    孟忆侠道:“谁能布置一条路让你行呢?这个人一定十分了不起!家母曾经极口推崇大哥你的才智,据小弟所知,家母平生还未这样的佩服过任何一个人。”

    宗旋道:“那是伯母的过誉而巳,愚兄其实也不过尔尔。说到目前之事,我首先考虑及的是那逢应时和娄济世二人,武功虽佳,但当时你已深信家人们可以困住他们,才放心走开的,是也不是?”

    孟忆侠道:“是呀!”

    宗旋道:“然而他们却能够突然冲出了重围,分头窜逃,这岂不是很奇怪之事么?”

    孟忆侠不解道:“就算是很奇怪吧!但与大哥目下处境,难道会有关连不成?”

    宗旋道:“当然有啦!照理说,那逢、娄二人,即使是舍命突围,威力倍增,但以双方实力而论,由于你的家人们皆熟知他们两派的武功路数,所以不易被他们逃走才对。退一步说,这两人之中,能逃得一个就很了不起了!所以照我的看法,这逢、娄两人,忽然十分惊人的冲出了重围,必定是有人暗中传声指点。正如愚兄曾经指点他们一样,使他们武功威力突然倍增,脱身逸去。”

    孟忆侠啊了一声,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宗旋又道:“第二点可疑的,便是我自从设法逃脱之后,至今已有一段相当的时间。端木芙岂是易与之辈,虽说她已经率众前赴江南,但留守之人,亦应该是精明能干之辈,断无至今尚未有人追搜到幽处之理,除非他们根本不想追搜!”

    孟忆侠由于不大详知他的经历,所以听到这刻,才略为明白,道:“那么大哥乃是认为端木芙实是故意纵放你,而又在暗中派人跟踪你么?”

    宗旋道:“不错,她想从我身上,查明家师的下落,可见得她的大队人马,其实还没有开拔。”

    孟忆侠笑一笑,道:“那么大哥只要将计就计,引她误入歧途,岂不是妙得很么?”

    宗旋叹一口气,道:“这自然是上上之策,但端木芙在我身上使了手脚,迫使我非得尽快找到家师求救不可!不然的话,不但目下武功全失,而且随时有死亡之虞!此所以我虽然明知有诈,仍然不得不想法子速速找到家师之故了。唉!这个端木芙,真是又可恶,又可怕!”

    孟忆侠寻思顷刻,道:“小弟倒是有个计较,那便是大哥使个金蝉脱壳之法,暗暗溜掉。由小弟杷对方引入歧途,俟机再行溜掉。”

    宗旋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喃喃道:“假如现在让端木芙和罗廷玉这两批人马,找到了师父,这胜负之数,可就难说得很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实力强大,拥有超级高手多人,反观本庄,力量已削弱极多,元气大耗。”

    孟忆侠道:“金蝉脱壳之法,便可以瞒过对方了,大哥何不加以考虑?”

    宗旋惑然道:“只不知这只金蝉,以何法脱了壳儿?”

    孟忆侠道:“家母原先出身于‘飞环派’,是以最擅长易容化妆之道!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分为许多等级,到了高手境界,真是能化媸为姘,甚至变易雌雄,外人无法觉察。”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小弟得家母传授,亦有相当造诣。所以假如大哥同意使用‘金蝉脱壳’之计,我们便互相变化,你变作我,我变作你。敌方之人,一旦失察,咱们便可达到目的了。”

    宗旋眼露喜色,道:“想不到贤弟竟有这等本事,这真是天意如此,合该端木芙妙计当败。不过此举对贤弟而言,十分危险,端木芙抓获你的话,必将杀你愤。”

    盂忆侠笑道:“小弟自信还有这个本事,突然间变易了容貌,使她虽是对面相逢,亦不识我,如此她焉能抓得到我?”

    宗旋点头道:“如此当然最是理想不过了!但我们首先安排一下,以便在无痕无迹之中,分为两路离开。但你必得切记一事,那便是你切勿露出丝毫有武功的痕迹,否则就露出马脚了。至于咱们日后如何会合的问题,待我想想看。”

    孟忆侠笑道:“大哥不必多费脑筋,等你回到老庄主身边,恢复了武功,自然会现身于江湖,其时我自会找上大哥。”

    他想了一想,又道:“小弟溜走之后,连家母那处也不回去,免得把敌人带到家中。所以你得把家人孟行带在身边,将来只有他才有法子带你找到家母。”

    宗旋点头道:“此计甚妙,只是如此的连累贤弟,真教愚兄心中不安。”

    孟忆侠道:“大哥这么说法,岂不是太见外了?”

    宗旋道:“以贤弟的人品风标,愚兄恨不得能多多盘桓,但目下为势所迫,事与愿违,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

    他略一停顿,又道:“要知道这一回对方这叁路人马,假如找到了家师,便将是一场决定性的大战,本庄不是继续称霸天下,就是垮台灭亡。所以必须让家师早点得悉整个形势,及时准备才好,唉!这一场最后决战,已是迟早之事,但越拖迟些,就越对本庄有利。”

    孟忆侠道:“以老庄主的武功才智,纵然目下就接触上,非得决战不可的话,亦必有胜算,大哥何须忧虑?”

    宗旋道:“不,假如现在就举行决战,家师所召集的最重要的人手,尚未来到的话,实力就要差了一半。”

    孟忆侠便不作声,宗旋寻思了一下,道:“我们将使用‘反调虎离山’之计,使敌人在匆促之中,无暇多所辨识和布置。”

    他把桌上的筷和酒动了一下,转眼间那掌柜亲自拿了酒菜过来,而肆中原有的伙计不知到那儿去了。

    这当然是那掌柜的见了暗号,特地先行遣开伙计,以便亲自去招呼客人,不致惹起了别人疑心。宗旋以切口暗语向他说了几句话,那掌柜的也答了几句,双目中透出了恭敬的意思。

    宗旋又迅快的低声诡道:“你一面报上去,一面准备好马车,在那旅店后面等候接应,切勿有误。”

    那掌柜唯唯应了,迅即退下。

    宗旋向孟忆侠解释道:“此镇相当繁荣,所以有一间旅舍,我们待会出镇,在车内易容化妆后,驱车入林,一连做叁次,最后你在第叁座林内下车,我则乘车出林,回头返镇。到达那旅舍之时,我预计已是暮夜时分,我一迳入客舍,家人孟行等上一阵,假装听到车内的指示,回答一句,这才入店。其时我已在店后的车上。他只须一直穿过,到马车与我会合,迅即驰走,然后改由本庄其他交通方法,把我迅即带到家师那儿。”

    孟忆侠频频颔苜,宗旋又道:“我要使敌人误以为我真个调虎离山,等到他们发觉车内无人,相信其时发现你潜行出林的消息也傅到了。因此,纵然高明如端木芙,这时亦将急急赶去,所以我和孟行的溜走,她已无法再行追查了。”

    孟忆侠赞叹不已,道:“这一条计中之计,真一是绝妙不过,无怪你称为‘反调虎离山’之计了。好!我们决定如此进行,我相信端木芙这回非得栽个跟斗不可了。”

    他猜得一点不错,端木芙因为估计不出孟忆侠竟擅长“易容化妆”之道,所以果然入毂,栽了一个跟斗。宗旋按照计划,在黑夜中,坐上了木庄特备的马车,稍后又改搭快艇,一路上,落舟车之时,皆由那孟行扶持着。孟行想是得过吩附,所以非常小心,也善体人意,所以宗旋很快就欢喜这个稳重而又伶俐的家人,决意让他一直跟在身边。

    第二日的晚上,宗旋虽然舟车劳顿,疲困不堪,然而终于见到了师父严无畏,也见到了内伤相当严重的雷世雄。

    严无畏听完他的逃亡经过以后,便皱起那两道已经灰白的浓眉,迳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时在这座气象雄伟的大殿中的人,尚有雷世雄、阴阳双将等叁人,大殿之外,另有不少人赓集,他们或是走动,或是坐在另一个房间内,那家人孟行亦在其中。严无畏的手段非常厉害,当宗旋的消息传到他耳中,马上就安排好交通工具,舟车不等,但有一点异常重要的,便是坐在这些交通工具内的人,根本无法晓得行踪何处。所以连宗旋也不晓得目下是在什么地方,那个年约叁旬,相貌清秀的家人孟行,更加不会知道了。

    他在外面的房间中,等候宗旋谒见老庄主之时,四下打量,但见这些屋宇高大宽敞,规格形式极似是丛林古寺,不过他可没有见过和尚,亦未见到一尊佛像,也嗅不到香烛的气味。至于在周围与他一同等候着什么的人,他看了之后,心中也有了数,敢情这些人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士,地位尊崇,例如双修教主詹氏失妇,很容易认得出来,由于他们与其他的人,态度上似是平等地位,可见得其他的人,皆是与他同级的。

    孟行在这些枭雄魔头之间,身份当然是低之又低,不过那些人对他都很客气尊重,这大概是因为他服侍宗旋,以及护送他回来之故。

    殿内的严无畏想了好一会工夫,才道:“阿旋,你已中了端木芙问路之计了!她假作要前赴万宝山洞,派兵遣将之时,又让你窥出踪迹,使你信以为真,她定须如此,方能坚你之信,你果然是坠入了壳中,设法逃走,把本庄所有的敌人,全都引来此地。”

    宗旋这一惊非同小可,瞠目不语,雷世雄却插口道:“既然如此,咱们须得速速作迎敌的部署了。”

    严无畏道:“那也不必这般着急,为师派出舟车去接你,一路上都安排了许多圈套,就是天下间第一流的追踪高手,亦无法一直钉得住阿旋而不误入歧途的,等到他查明是假,回头再追踪时,已耽误了许多时日,能不能成功地查到此处,甚成问题。”

    宗旋吁一口气,道:“师父算无遗策,徒儿这就放心了。”

    严无畏冷峻的目光,从雷世雄面上转到宗旋面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流露出慈祥的光芒,虽然是一现即逝,可是雷、宗二人,都感到十分惊异,固然这并不是他们随侍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可是这等情形,实在太难得了。

    他颔首道:“你们一共本是四个师兄弟,但这次完全伤折铩羽,为师心中的悲痛,实在不下于你们本身”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最难得的是你们都如此忠孝尽义,这使为师心中许多想法,竟不免有了若干转变,例如为师以前一向不肯倚赖这等感情及道义上的因素,此生从不相信任何人,除非确能掌握了他生死之权,然而,你们几兄弟,却使为师十分感动,改变了许多看法,此刻为师见了你们狼狈败归的情形,不但没有谴责之心,反而生出了父子之情,为你们而难过”

    他说到这里,雷、宗二人竟禁不住涌出了泪水,内心中情绪激汤,感动非常。严无畏又道:“本庄目下尚末溃败,虽然在各方面,受到了不少挫折打击,可是,这等情形未尝不可以说是我的圈套,等对方低估了本庄力量,可能在最后的决战之中,一举而歼灭了他们,这正如那位孟夫人一样,故示弱点,诱敌现身而加以一网打尽。”雷、宗二人都感到十分兴奋,因为他们向来极度的信仰这位师父。

    雷世雄道:“本庄的耳目遍布天下,消息灵通无此。然而世雄却从末听过孟氏母子,以及那些家派斗争之事。只不知师父可曾听过那孟夫人的来历么?”

    严无畏徐徐道:“为师不但听过,甚至与她见过面,与她相当熟悉。”

    宗旋愕然道:“然则她为何不曾向徒儿提及?”

    严无畏道:“难怪你会感到奇怪,那是因为孟夫人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姓名。”

    他想了一想,才道:“她也识得翠华城主罗希羽,或者这是我不肯让她得知我的姓名来历之故吧!”

    宗旋道:“孟夫人的武功一定很高明,现下看来仍然很美丽,绝对不敢猜她是过了四十之人。”

    严无畏道:“她已经超过五十岁了,我听说飞环派有驻容秘术,以前以为只是传说,加以我们身为男人,不大留心这等事情,如今看来,这个武林传说,竟是千真万确了。飞环派之所以对她十分仇视,或者是因为她盗走了驻颜秘法唔!也许是一件宝物,才会发生占夺己有的情形。假如只是修炼秘诀,便不会酿成祸端了。”

    雷、宗二人,对他的推论折服无已。在严无畏身后侍立的阴将宣碧君,可禁不住露出艳羡之色来。

    严无畏没有回头看她,却有如亲眼得见,说道:“碧君!你不淮动脑筋,因为孟夫人与我既是旧识,同时,这次她的孩子,帮了宗旋一个大忙,使得端木芙还未陷入我的疑阵以前,就已经失去了宗旋的去向。”

    宣碧君骇了一跳,道:“属下遵命。”

    严无畏淡淡道:“再说!这位孟夫人不但深谙那些与她对敌的诸派的武功,还曾得过罗希羽及我的指点,武功精深博杂,你们虽然造诣很高,可是远不及她老练多诈,说不定反而被她所杀,这话我先说在头里。”

    众人皆不敢则声,只见严无畏严峻的面上,露出追思遐想的表情,这使他看起来似乎是慈祥可亲的老人。宗旋几乎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么近乎常人的面目,不但生出孺慕亲近之心,同时又怔了一怔,因为严无畏双眉松弛,面孔不再扳起来之后,使他突然记起了孟忆侠。严格说起来,盂忆侠并不肖他,不过那眉眼和神情,却很像他。

    严无畏沉默了片刻,才道:“阿旋!你可以运用你的智慧,与你大师兄共商破敌之策。

    现在先去休息一会,晚上为师替你检查一番,瞧瞧敌人用什么手法禁制住你的武功?假如没有特别辣手的情形,相信叁两个月内,你就可以恢复如常了,我先告诉你那时候怎样做,首先你要把少林的广闻秃驴杀死!他是少林寺仅馀的对那魔刀神功造诣甚深之人,只要诛除了他,这一门功夫,就只有你独霸天下了。”

    宗旋一怔,道:“师父以前不是说过,连那萧越寒一共还有叁个精通此道的高手么?”

    严无畏道:“不错!但他们天资远不及你,虽然目下造诣火候,皆胜过你。可是本质稍差,兼且目下年岁已老大,施展之后,难以迅速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