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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再见项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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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时候,叶文竹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孤儿院。

    “文文,那个金发的男孩子又来找过你,并给你留了这个。”

    一个小的便笺,上面用一笔一划的中文写着“文文,我是项延,我想你”。叶文竹看着,不禁有些感动。这个男孩子从那次把她送到孤儿院后,每个月都会过来一两次,有时候叶文竹在,便会跟他闲聊几句,不在,也就算了。她没有按他给的联系方式打过电话,也没有应他的邀请去一起吃饭喝咖啡。

    她知道,她不是个自由的人,没有和别人一样交朋友的权利。她一直害怕项延会平白地被宫卓云彦这个坏脾气的家伙迁怒。不是不被他的真诚打动,只是,身不由己。

    项延说自己是中美混血儿,二十岁了。他从小在美国长大,这次回国是想在中国找份工作,在中国一直生活下去。他的父亲是中国人,在J市工作。

    叶文竹很喜欢这个从外型到观念都有些西方化的男人。他总是用一双温情美丽的眼睛注视她,没有任何的歧视和敌意,甚至没有邪念。他只是觉得她美丽,总是毫不掩饰地夸赞她,表现出极其强烈的爱慕。

    可是这个男人如同他表现的那般绅士,从来不曾强迫她什么,也没有多余的要求。他从来不觉得她是灰姑娘,他说她是美丽的白雪公主。那么温柔地注视让叶文竹羞涩,却不会不自在。项延是个很有趣的人,从来不会冷场,也不会让话少的叶文竹觉得难堪。

    “跟他联系一下吧。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大男孩,”陈妈妈劝说道,“文文,你也不小了,即使没有男朋友也应该有好朋友。”

    叶文竹沉默。

    也许现在她是自由的了,她起码可以跟项延做好朋友。彼此不那么孤独,也是好的。

    于是,她第一次拿起了电话打给他。

    “我是叶文竹。”她说,有些隐隐约约地欣喜。

    那边惊喜极了。“文文,我正式邀请你共进午餐,好吗?”项延说,还是很绅士的邀请。

    “唔,好。”

    叶文竹略一思索就同意了项延的提议。反正现在宫卓云彦也不缠着她了,他大概对她失去了兴趣,再也不会出现。

    想到这些,叶文竹就有些莫名地失落。难道,自己是对这样一个跋扈霸道的少爷产生了感情?她不相信,纵使是有,也只是朋友或者大人对孩子的爱护和纵容吧!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宫卓云彦可怜,他朋友再多,骨子里也是孤单没有安全感的。明明是同龄人,对她来说,宫卓云彦却更像一个小一些的孩子。

    ——

    “Hi,prettygirl(嗨,美女)!”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叶文竹正打算出去坐公交时,发现项延的车停在外面,他穿一身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戴着大框墨镜,金色的头发被刻意抓成了有些凌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地跟叶文竹打招呼。

    叶文竹笑着迎上去,“Thankyou,youareveryhandsome,too(谢谢,你也很帅)”这是发自内心的话,项延有着比东方人要深刻的五官,身材也很高大挺拔,穿休闲装很有一种洒脱不羁的风度。

    项延已经开车把叶文竹带到了一家西餐厅,他甚至细心地为她计划好了行程——先吃饭,再去附近的游乐场玩儿,他准备为叶文竹把失去的幼年时光补回来。

    “我失去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哪里有那么好补的。”叶文竹为项延的计划莞尔,却还是有些跃跃欲试。小时候父母的感情不好,两人天天忙着吵架和离婚,对她是极其忽略的。别说游乐场,连衣服都懒得费心思为她挑选。所以,叶文竹从小到大都只有白裙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即使有变化也是细节处的不同。

    而宫卓云彦自诩为大男人,当然是对游乐场那样的东西不屑一顾。他玩的东西永远是高尔夫球、夜店、高档KTV之类,不管叶文竹喜不喜欢,都必须参与的。他不问她喜欢什么,他自以为自己知道,以为贵的就是好的。

    “那就一点点慢慢来,总是补得上的。”项延说,看着叶文竹的眼睛闪闪发光。一年了他的中文早就有所长进,进行交流不成问题了。

    “你可知道,有句话说要追一个女孩子,如果她未经世事,就带她历尽繁华;如果她过尽千帆,就带她旋转木马。”项延居然可以流畅地说出网络上的经典句子。

    叶文竹被他温柔地注视着,心里都觉得温暖。“那你准备怎么对我呢?”她问,这是个救自己于危难的人,而他,好像是喜欢自己的。

    “双管齐下。”项延大笑,“因为你眼神清白单纯,不谙世事,可是,却有一颗早熟的心。”

    是呢,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叶文竹自小无人照管,也就养成了一个人想事情的习惯。她的心事比别人都多,她成熟得早。

    两人点了披萨和牛排,外加一瓶红酒,两个布丁。很简约的餐点,是项延怕叶文竹有压力的刻意为之。

    “再拿两双筷子。”他对服务生笑着说。

    “不用,”叶文竹也笑,在心里感谢他的细心。“我会用刀叉。”

    一年来,她跟宫卓云彦去过很多的高级场所,也吃过无数的大餐,刀叉倒是用的很熟练了。当然,她还是穿自己的白裙子,不会为了将就他而换成别的什么。“小姐,你很东方。”叶文竹记得有一次在餐厅就有一个老外过来搭讪,一双眼睛看着她的白裙子目不转睛,“你像个神仙。”

    他的意思好像是仙女,但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被宫卓大少爷赶走的命运。宫卓云彦在这方面很不客气,对任何敢于搭讪叶文竹的人都是毫不客气。正是他害得她更加没有朋友,叶文竹想。

    两人边吃边聊。吃得很开心。再后来,项延带着叶文竹去了游乐场。

    “要玩什么?”他问。

    “过山车。”叶文竹难得主动要求。一直乖乖巧巧的她想体验一下那种加速肾上腺素分泌的事。

    叶文竹是个畏高的人,不是恐高症,就是单纯地害怕。可是当两人系好安全带在高高的山洞里穿行而过,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时,她居然没有了幼时那种怕得要哭出来的感觉。她瞪大眼睛奇异地望向周围,突然觉得生命是一件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上苍能够把宫卓云彦生成那副样子,才貌双全,有钱有势,万人景仰,一呼百应。也能够把项延生成这副样子,表面上是美国人的潇洒不羁,活跃热情,骨子里却是英国人的绅士气度和细致优雅,他也会受人景仰,跟钱和地位无关。

    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

    而宫卓云彦的朋友,拿司徒建南和薛哲远来说,也都是这样的优异。他们的生活都很精彩美丽,也算得上幸福。他们都有生存的理由。

    可她自己就不一样了。她贫穷,孱弱,外面安静懂事,内心清高胆怯,她不知道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