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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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元润玉抬起美眸对着夫人像是在保证般,扬唇笑了一笑,虽然没说出口,但她知道聪明的夫人肯定能猜到她想说别再为她担心的意思,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日那个不知轻重的黄毛丫头。

    沈晚芽确实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回以徐柔的微笑,心里也有数,如今的元润玉早已经有自己一套行事作风,比起当年的自己,多了几分明快的泼辣狠劲,若不是遇到特别棘手的人或事,那一副天塌下来有她扛着的顶缸气魄,也已经充分够用了!

    沈晚芽笑着为她的杯里又添进些许奶茶汤,看着她缓慢地一口口啜饮,眼眸深处忍不住添了几分疼爱,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如今,看着这一张明眸皓齿,白净圆润的脸庞,修长的个儿还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眼前这个已经年满二十三岁的美丽女子,让沈晚芽已经难以回想起来,自己当年在一个与今日相仿的鹅毛大雪寒天里,捡回的瘦小甭女模样。

    依稀记得那个小甭女,那年才九岁大,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裳,身上青青紫紫的冻疮无数,在人们来往奔走,忙着张办春节年货的大街上,到处拉着求人,求他们救救她的张爷爷

    沈晚芽从小也是一名孤女,不会不明白世态炎凉的道理,只是,她看着那名小甭女的眼神,却与一般人不同,并不是因为同病相怜,甚至于,她会看到小甭女,也并非是碰巧路过,而是刻意循线而来。

    在让人带着她找到那个小甭女之前,她原本是带着奴仆在采办年货,经过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古玩摊子,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一只羊脂白玉佩,玉佩有些许斑驳颜色,她在猜想应该是沁了血迹。

    大概就因为那么一点驳痕,让这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佩显得不起眼,因此没注意到那玉佩上极为特别的雕刻纹路,但沈晚芽一向眼明心细,买下了玉佩,问明来处,摊主说是一个街头地痞拿来换酒钱的,他看了玉佩上的血沁擦不去,本来怕会忌讳买不掉,没想到才刚摆上来,就碰上她这个客人了!

    沈晚芽问他识不识得那个地痞,又问了几个问题,很快就猜到这块玉佩绝对不是那个地痞男子所有,她取了二两银子,让摊主去把那个地痞找来,一见到那人猥琐闪烁的言词表情,沈晚芽就知道自己的推断不错,但她仍旧耐住性子,把玉佩的来处给问了一清二楚。

    那个地痞说他是可怜一位小甭女,给了钱,跟那个小女孩换来的,看见沈晚芽对玉佩的兴致浓厚,一度想要狮子大开口,与她坐地起价,但她见事情问得七八分,也不以为意,只是耸肩笑笑,说她觉得这玉佩极眼熟,似是一位好友不久之前被窃走的一样心爱之物,其中,还带伤了一条人命,把来路问清楚,是想要报官时,顺便让官府知道谁有可能是偷玉佩的凶手

    她这话才甫说出口,那个地痞与古玩摊主的态度忽然变得结结巴巴,推说与自己无关,三两下收拾干净,夹着尾巴逃之天天。

    沈晚芽没阻止他们离开,让人找来了云扬号近处分号里,对附近街坊最熟悉的伙计,说了小甭女的状况,那个伙计一听就知道夫人要找的人是谁,说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那个小女孩一直到处在求人帮忙,曾经有云扬号的伙计要把她带到旗下开设的“育儿堂”去,那里,是当年沈晚芽设来专门收容孤儿的地方,但小女孩总说还有张爷爷要照顾,不能离开,到了最后,只要看到身上有云扬号服色或徽号的人,转身就溜掉。

    在找到人之后,沈晚芽在一旁观察了片刻,看那一双已经瘦到捏不出几两肉的小手每每拉住行人的衣袍,想要求助时,就会被挥开或闪躲,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小甭女急了,也管不了这许多。

    终于,沈晚芽走到她的面前,展开双手,把玉佩在她的面前摊了开来“小姑娘,告诉我,这是你的玉佩吗?”

    在看到玉佩的那瞬间,小甭女红了眼眶,好半晌哽咽的说不出话,久久才一字一句,带着浓厚的哭音道:“不是我的,是我爹的”

    “那收好了,别再教歹人给抢去了,知道吗?”沈晚芽看着小甭女颤抖的细瘦双肩,知道在这一刻,那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激动与气愤,就算那个地痞说自己给了钱换到玉佩,但只怕是丢了几枚铜子儿,把玉佩给抢走的情况占大,她牵起小甭女的手,把玉佩交到那一只满布青紫冻疮的小手上“我把玉佩还你了,你可以告诉我,这玉佩是你的家传宝物吗?”

    小女孩紧紧地握住手里的玉佩,玉石暖暖的,她搁贴在心口,感觉连心都有些暖了“不是,爹说,是一位身分很尊贵的朋友送给他的,要我妥善收着,日后日后会有用处。”

    沈晚芽听出了小女孩话里有一度的迟疑,猜想是长辈有所交代,但不能与外人提起,想起那块玉佩上所刻的雕纹,却也觉得这回答在情理之中。

    她点头笑笑,不再强加追问,别转过头,刚好随行的奴仆帮她把交代的东西拿取了过来,那是一件刚从成衣布庄买来,颜色茜红,看起来极喜气的厚实小棉袄,沈晚芽取饼之后,把小袄子披在小甭女身上,牵引着那一双小手套进袖子,帮着穿好。

    “夫人,这不是我的”小甭女挣扎着不肯依从,就算,在她的心里,对那件小红袄子的温暖,无比渴望。

    “我知道,这是我让人买来送给你的”身为过来人,沈晚芽知道她是极需要这一份温暖的,见她还是不从,只好笑道:“小姑娘,要不,你就当作是从我这儿借去的,这一年的冬日眼看就快到头了,你等天暖了,再把这件小红棉袄还我,好不?”

    “可我身子脏,多穿几日,还给夫人时,一定不是干净的了”小女孩说什么都不依,说到自己身子脏时,小小的脸蛋上出现了困窘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不止一次地想,要是爹爹还在就好了

    “小姑娘,你与其和我争这个,不如先把袄子穿上,带我去看你的张爷爷,看看我是否能帮上他的忙,好不?你不穿上,那我就不去了。”沈晚芽撒手,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我穿!我穿!”小女孩连忙把小红袄穿上,颤颤地拉住沈晚芽的手,不敢肯定地问道:“夫人能救张爷爷的是不?他已经病了好几天,爷爷一路带我赶路回京城,说是回来了就能有人收留我们,可是我们回到京城之后,爹说会来接我们的人没出现,爷爷是江南人,这北方的天实在太冷了,他受不住,就病倒了,已经有好几日,没说话了”

    小女孩的手冷得宛如冻冰,再听她说那位张爷爷好几日没说话了,沈晚芽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但她没显露声色,只是回握住小女孩青紫斑驳的小手,笑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元,叫润玉,爹娘都喊我玉儿。”

    “嗯,玉儿,现在你先领着我们去找你张爷爷,见了情况,我们再决定要怎么办,好吗?”

    结果,真实的情况一如沈晚芽的预料,那个张爷爷病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见了元润玉带了人回来,回光返照似的清醒,拿出了一封信,交予了元润玉,要她必定随着玉佩妥善保管好,然后,把这个小女孩托付给她之后,还没能把该将她送到何处的交代说清楚,已经没再能接下一口气了。

    而那一日,小女孩的情况也没比老人好到哪儿去,小小的身子上,青紫冻疮无数,一双腿被冻得险些失去知觉,在被沈晚芽带回宸虎园之后,请了大夫细心推拿敷泡汤药,到了第二十天时,大夫才说应该可以保住双腿,只是病谤一旦扎下,就难以断根,以后不免会有些小病痛,但妥加调理,就不妨事。

    或许,沈晚芽是在意那一块刻着尊贵徽纹的玉佩,也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又或许仅仅是元润玉与自己特别投缘,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小娃娃与元润玉一样,有一双很漂亮,笑起来会发亮的眼睛,却在两岁那年,一场风寒不愈,染成了肺炎,最后终没能挽留下来。

    其实,她的女儿比元润玉还小了近五岁,岁数并不相符,但眼缘这回事,真的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控制不住。

    那一日,沈晚芽找了元润玉过来问话,想知道她除了约定该来,却未到的人之外,是否有能够投靠的亲人?若有的话,可以派人将她送过去。

    “没有。”小女孩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沈晚芽知道她手里有那封信与玉佩,原想那该是依亲的凭证,却没料想得到的竟是“没有”的答案,在那一刻,也不想追究让她迟疑沉默许久,才回答的原因,顺势地依着心意,将她给留在宸虎园里,当一个帮忙的小丫头。

    倘若,在那一刻,沈晚芽觉得自己收留元润玉,是在帮忙这个无依的小女孩,那么,在那一天,在这小女孩无畏于几十匹扬蹄乱奔的马群,抢在最危险的一瞬,拉救出她差点就要被疯狂的马蹄给踩死的儿子之后,沈晚芽就改变了想法,觉得这个小女孩是老天爷疼怜她失去女儿,所以赠予给她的一份厚礼。

    往事如潮,就像是看着转动不停的走马灯,在看着的时候,有怀念,有苦涩,也有说不完的快乐欢笑;沈晚芽见元润玉杯里的奶茶汤所剩不多,再为她添了些许之外,顺道取饼一只小碟,挟了几样精巧的细点,搁在她的面前,柔声笑道:

    “多吃些,垫垫肚子,这几日,能争取到吃东西的时间,就尽量多吃些,接下来一直到元宵,上门来祝贺的相与以及掌柜们,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肯定有你忙了。”

    “还是夫人有经验。”元润玉笑咪咪地谢过,这没被提醒还好,一提醒起来,她才觉得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囫囵吃了一块芝麻松糕之后,才又道:“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交代了鸿儿,要是他在宴席上吃着什么美味的,就要留些捎给我这个姐姐吃,所以,我没怎么被饿到,但是,夫人,你这儿子不知道究竟是聪明还是不聪明,我叫他留好吃的,他真的就把最好吃最精华的部分全留给我了,也不想想宴席上还有掌柜和相与们,他好歹是主人家,竟然跟客人抢食物吃,夫人,当初你把他交给我,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把他给教傻了,怎么办?”

    听到元润玉说把她的儿子问惊鸿给教笨了,沈晚芽不以为意,反倒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越是听到元润玉这种说法,她就越觉得当年给儿子找了这位姐姐,真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