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猎物(下) >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惊醒过来,身上全是汗,脸上全是泪。

    那是梦,是梦。

    那不是现实,和真实不一样,只是梦的恶作剧。

    她在红眼,还在红眼,她知道。

    可即便知道,还是怕。

    她没有办法再睡着,只能下床来回踱步。

    外头风很大,雨很大。

    这没什么,她告诉自己,她在很安全的地方。她已经离开游戏了,文森也已经死了,他死了,她亲手杀了那个卑劣的王八蛋。

    天上,突然打下一记响雷,她吓得浑身一僵,整个人站在原地不敢动。

    风在刮,雨在下。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无法动弹。

    她当然可以动,她可以,这没什么好怕,可是眼前好黑,风雨声,就像在游戏里,就像她第一次被迫杀人的那一夜。

    闪电又闪,雷声跟着轰隆而来,她在那瞬间蹲了下来,遮住了耳。

    刹那间,仿佛又听见,游戏中那些无辜者的哭叫。

    救我!不要啊!别杀我!

    艾丽斯!艾丽斯!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别叫了,别再叫她了,她得救她自己,她必须救她自己啊!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双耳,却挡不住那些风声、雨声,和那惊雷闪电,还有他们与她们的惨叫。

    我不要,我不想死,救救我啊!

    热泪夺眶,她在慌乱中,试图开灯,却找不到方向。

    你想死吗?!不能开灯,开了灯就会被发现了,你想加入那些猎物吗?

    文森冷酷的声音响起,警告着她。

    不,那王八蛋死了,他死了!

    她不理会那男人的声音,在地板上摸索着,试图找到墙壁,但电光再闪,雷声又响,人们的哭叫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她吓得缩成一团,想继续找开关却怎样也找不到。

    黑暗中,过去与现在重迭着,狂风暴雨里,她分不清方向,辨不明身在何处。

    不,她没有疯,她只是被吓到了,她分得清楚现实与虚幻“ain说过她得冷静下来,她可以冷静下来,她只是需要需要

    阿峰。

    她需要他,她想去找他,门一定就在某个地方,她只要镇定下来就能发现,能看见,她试着起身摸索,但是闪电又亮,雷声又响。

    她必须躲起来,躲起来才不会被发现。

    保命的本能,让她又缩回原位。

    然后她撞到了床。

    是床。

    想起床边有电话,她七手八脚的爬过去,抓起电话,却因为没拿稳,让它掉到地上,她慌张的下地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它,按下一个早已熟记的内线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

    听到他的声音,她喉头一哽,泪水在瞬间夺眶。

    “阿峰”

    电话那头,传来她微弱的啜泣声。

    他吓了一跳,跟着就听到她颤抖着,用好小好小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开口要求。

    “拜、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我没没办法”

    “我马上过来。”

    他挂掉了电话,下了床就快步跑到对门去,她的门锁着,他没有费事敲门,一脚踹开了那扇房门,冲了进去。

    她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在第一时间开了灯,只见床上没人,到处一片混乱,她的被子掉在地上,枕头不知为何跑到窗边,原该放着电话的床头柜倒在地上,无线电话上的话筒不见了,椅子也被弄倒,台灯也滚落在地。

    起初他没看到她在哪里,他以为她拿着无线话筒去了浴室,但浴室里没有人,他正要开口叫她。

    雷声又响,他听见一声惊吓的闷喘。

    他迅速在床边趴了下来,看见她蜷缩在床底最深处,闭着眼,靠着墙,一手紧握成拳头,一手紧抓着话筒,两只手臂在眼前交叉,像是试着在对抗什么,但恐惧仍让她全身不断颤抖,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她是如此害怕,整个人缩得如此的小,让膝头都抵到了下巴。

    她那模样,吓坏了他。

    那瞬间,知道他做错了两件事,他一不该挂她电话,二不该踹门进来。

    为了不知名的原因,她早已被吓坏,他的行为,只加深了她的恐惧。

    他小心翼翼的朝她伸出手,哑声轻喊。

    “怀安。”

    她浑身一颤,屏住了呼吸,却止不住颤抖。

    “没事了,是我。”他伸长了手,但仍摸不到她,床底下空间太小,他进不去,他考虑过把整张床挪开,却怕这样大的动作,会让她受到更大惊吓,所以只是用最平静的声音,开口要求:“把手放下来,看着我。”

    她没有动,反而变得更安静了,好像连颤抖都被强制停止,就像小动物被猛兽发现时,被逼入了绝境,试图装死求生一样。

    这一秒,心疼与愤怒一并上涌,他知道,这就是她过去在游戏中的样子,这才是她当时真正的模样。

    在那种可怕的环境里,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人可以活得这么久,除非学会躲藏。

    藏起来,躲起来,直到杀戮结束。

    她不是一直都那么勇敢,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冷血无情,杀人不会手抖,踹人不会脚软,她只是被逼成了那样,被那些该死的家伙,逼得走投无路,然后才不得不反抗。

    可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如这般惊慌害怕的躲着,屏息无助的藏着,担心随时都会被找到,被猎杀。

    她不是猎人,从来就不是,那只是他们玩弄她的说法,她一直都只是个猎物。

    他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恐惧与绝望、害怕与惊惶。

    “怀安,”他唤着她的名字,道:“你刚刚才打了电话给我,记得吗?你叫我过来,所以我来了。”

    几不可觉的,她张嘴喘了口气。

    他凝望着她,哑声要求:“看看我,一眼就好。”

    她依然没有动,但他感觉到她的迟疑。

    “一眼就好。”他低哑恳求。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的吸了口气,终于偷偷挪开了遮挡着泪眼的手臂,露出了一只眼,在黑暗的床底下,偷看他。

    “看,是我,阿峰。”他哑声提醒她:“你嫁过的那个笨蛋。”

    泪水,瞬间盈满她眼眶。

    他试图对她微笑,想藉微笑安抚她,却因为心太痛而做不到,只能伸长了手,粗声要求。

    “过来,来我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没有动,不敢动,只是用那只饱含恐惧的泪眼看着他。

    “相信我,”他喉头微哽,再说:“把手给我。”

    不要相信任何人。

    眼前的男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看起来很像阿峰,听起来也很像阿峰,但脑海里的声音威胁着她。

    不。要。相。信。任。何。人。

    每个人都懂得背叛,信任他人,只会害死自己。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然后继续逃跑,一直躲藏,直到遇见了他。

    “相信我。”

    男人耐着性子开口,再次恳求。

    她好害怕,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怕所有的事情,到头来终成空。

    但他一直等着,伸长了他的手,要求。

    “你知道,你可以依赖我。”

    豆大的泪,从她眼眶里滑落。

    他凝望着她,屏息等着。

    只是在一起不够,我想要更多。

    他说,这么说,真心要求过。

    无法自已的,她抖颤的,放下了其中一只遮着脸的手臂。

    你疯了吗?他会杀死你的!

    她不理会脑海里那可恶的声音,她想相信他,她要相信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死,她也愿意。

    可是,还是怕。

    但男人没有动,只是趴在地上,持续张开手。

    阿峰看着她怯怯的、紧张的,把手朝他伸了过来,试着轻触他的手。

    这一秒,心口紧缩,让眼眶也热。

    他不敢急,怕惊吓了她。

    她先是摸着他的指尖,确定没事,才颤抖着往前,再触碰他的指根,这之中,她迟疑着,挣扎着,不时会停下,像是害怕他会消失,又像是担心他会突然抓住她,所以随时想缩回手。

    然后她冰冷的手指,抚过了他因为练拳,变得比常人粗大的指关节,抚过了他比一般人,更加粗糙坚硬厚实的手掌。

    她试探着,轻触着,一点一点的摸着,像是在确定什么。

    随着那小心的触摸,他可以感觉到,她越来越安心,越来越大胆,直到最后,她终于轻轻把手放在他手上。

    “阿阿峰?”

    他喉头一哽,轻轻握住那只冰冷苍白颤抖的小手,看着她,道:“瞧,只是我,对不对?”

    一声细碎的啜泣哽咽从她唇边逸了出来,但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紧握。

    他松了口气,抓紧了她,小心的将她从床底下拉了出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那短短的一秒,仍让她僵住,惊喘,抖得像风中的小花。

    他将她紧紧抱着,一再来回抚着她的背,哑声保证:“没事了,你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她喘了口气,再喘了口气,然后伸手攀抱住了他,紧紧的抱着,将早已泪湿的小脸埋入他怀中颤抖的哭了出来。

    风雨雷电,仍在呼号。

    但,世界是亮着的。

    那些虚幻的冰冷冤魂都已消失,被他温暖的存在,驱赶散去。

    他就在她怀中,在她眼前,碰得到,摸得到,紧紧的环抱着她,一再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着她。

    她无法控制的哭了好久,但这男人像是一点也不介意。

    他只是就这样打着赤膊,和她一起躺在地上,温柔的将她环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

    这男人的心跳、体温、抚摸、味道、亲吻,就连他身上的汗水,他一切的一切都稳定了神经,抚慰了恐慌的心。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当她终于止住泪水时,外头风雨似乎也已渐歇,难以掩藏的恐慌与惊惧散去之后,疲倦、羞愧与窘迫缓缓上涌。可即便如此,依然不想也不敢松手,她继续将脸埋在他怀中,吸着鼻子、闭着眼,听着他的心跳,依赖着他,却也逃避面对他。

    他也不逼她,也不说话了,就只是陪着她一起躺着,大手仍抚着她的背、她的发,始终没停过。

    这男人无声的温柔,让心暖,眼又湿。

    床边的走道其实不大,后面就是衣柜,床头柜还倒在地上,她知道身材高大的他,这样蜷躺着并不舒服,也晓得他的肩背其实被柜脚抵着,右肩那儿还压着电话的主机,可他却一点也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

    她紧抱着身前的男人,知道她若不打算起来,他会一直陪着她这样蜷躺着。

    结果,到头来,是对这男人的心疼,让她终于鼓起勇气,松开环抱着他的小手,试图爬坐起身。

    感觉她想起来了,他跟着她坐起,她垂着眼,仍不敢抬眼看他,只盯着他赤luo伟岸的胸膛,她在这时,才发现他不只打着赤膊,他根本就是全身赤luo,这男人向来不爱穿衣睡觉,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接了电话之后就冲了过来,所以才连个裤子都没来得及穿。

    泪水因此,又落了几滴下来,他抬起手,轻抚她泪湿的小脸。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条银錬因为他抬手的动作,从他肩头滑落,两个被银炼串在一起的银色圆圈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们在他黝黑的胸前晃荡着,又白又亮,反射着室内的灯光。

    那项链的坠子,是两个圆圈,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些,被银炼串着,依偎在一起。

    她气一窒,不敢置信的盯着那银坠,心口在那瞬间被揪得好紧,浑身都热了起来。

    那是婚戒,他与她的婚戒。

    还以为他取下来了,不戴了,谁知道,一直都戴着。

    泪水,再次模糊了世界,但银光仍在眼前闪耀着,反射着它们,将一切都变得好亮好亮。

    无法控制的,她抬手轻抚他胸前那对戒指,它们被他的体温熨得好暖好暖。

    “你知道应该知道”

    她听见自己沙哑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她不想说,却无法不说,无法不再次提醒他、警告他。

    “我把我的男人杀掉了”

    “那个杂碎不是你的男人。”他抚着她的脸,抹去她的泪,抬起另一只手,将她轻触戒指的小手,压在掌心里,压在心口上,沙哑但坚定的宣告。

    “我才是。”

    她轻泣出声,肩头止不注颤抖,泪水狂奔。

    “我才是你的男人。”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凝望着她哭红泪湿的眼,道:“我是你的男人,就像你是我的女人。当你答应嫁给我,当你对我用了心,当你愿意冒险和我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当你逃跑了一辈子,却宁愿回头面对那些猎人、烧了房子也想保护我,当你面对那威胁要杀了我的猎人,却无法狼心抛下我离开,当你失去对人的信任,却还愿意把手交给我,你也晓得,你是我的女人。”

    她听着他说的话,热泪不断滑落,只感觉他将她的手,压在心上,压得更紧,感觉他的心,随着他说的话语,一次又一次,用力的敲击着她的掌心。

    他深情的凝望着她,语音粗哑的宣告。

    “我们之间,这一辈子,再没有别人,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如我对你这般,像你对我这样的人。这里,没有空位了,早被填满了,你懂吗?”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泣不成声,哽咽道:“我会杀了你的我有可能在睡梦中把你误当成猎人”

    “你不会,你不可能杀了我。”他告诉她:“我不会让你这样做。”

    “你没有没办法确定”

    “我可以。”他捧着她的脸,粗声道:“你知道我可以阻止你,如果我想,我就算不用手也能将你制伏。我不会死在你面前,不会被你杀死,若哪天我失手,真被你杀了,我也会带你一起走。”

    她震慑的看着他,只有心狂跳,只有泪满面。

    他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你是我老婆,活着是,死了也是。所以,你不需要再逃跑,不需要再躲藏,永远都不需要再害怕,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会保护你,我会陪着你,死了也做鬼夫妻。”

    这男人是认真的。

    她知道,他是说真的,他要和她在一起,生死一起,做鬼也愿意。

    “你这笨蛋傻瓜哪有人这样”

    她泪如雨下,哭得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我们我们只是相亲”

    “相亲又怎样?”他拧着眉,哑声控诉着:“你就是嫁给我了,我就是娶了你了。谁让你哪个不挑就选了我?谁让你把我嘴养得这么刁?谁让你把我从头顾到了脚?谁又让你不管春夏秋冬,无论冷热,夜夜都让我跨脚抱着睡觉?你这女人把我宠坏了,是要叫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笨女人?”

    这男人这男人真的好蠢

    她哭着,也抬起了手,抚着他渗冒出胡碴的脸庞,他额上纠结的青筋,他剃得好短好短的发,他热烫的耳朵,问。

    “你会陪我一起?”

    “我会陪你一起。”他以额抵着她的额,吻去她的泪,贴着她的唇,嗄哑的道:“我说过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

    那时候,还以为,他是说说而已,是刚好碰巧,谁知道,他比谁都还要认真。

    对他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然后才发现,是爱。

    在这之前,她一直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看,直到现在,才敢相信,才敢面对,他眼中始终存在的情。

    “你这个傻瓜”

    泪水随疼惜滑落,情不自禁的,她压着他的心,抚着他的脸,昂首张嘴吻了这个跪在她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