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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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 一
爱写诗的精神病患者老唐来找我的时候，我跟静吵了一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借“烟”浇愁。
静是我的女友——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领证的妻子”我们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我们大学相识，热恋4年，同居2年，在一起呆了整整6年！6年啊，刚好是全真派丘处机道长隐居蹯溪清修苦练的时间！
说起我俩的相识，可有一段有趣的往事珍藏在记忆里。
那年，我大四，她大一，我在茫茫人海中认识了她。
大四上学期，我作为学校新生接待组的学生负责人，穿着一身背面印着“新生迎接”字样的红色志愿者工作服，戴着印着学校校徽的白帽子，阳光帅气地站在学校东门显眼处，给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新生做咨询引导，每天忙里忙外帮着引导新入校的大学生办理各种繁琐的入校手续。看着那些提着大包小包的学弟学妹满们，用充满好奇与兴奋的眼光打量着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三年前的自己不也是一脸的稚嫩、一脸的新奇、一脸的兴奋吗？
刚进入大学，与所有从黑色七月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走出来的莘莘学子一样，摆脱了高三苦不堪言的题海战术以及提心吊胆的精神压力，我们发觉换取了自由之身、卸下心头的千斤重担是多么的妙不可言！不过，马上接踵而来的空虚郁闷将先前的高兴冲淡得无影无踪。没有太大的考试压力以及大量的空闲时间，对没有太多兴趣爱好并且个性内向很宅的我来说，是一种痛苦，别人眼里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在我看来不过是在虚度光阴、挥霍青春。
本来以为大学生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不想大一下学期开始，我的大学生活发生了根本性转折变。大一下，学院举办了“与你交心”的主题班会，每周我们会开一次班会，每次班会有一个主题，善于做思想工作的班主任会围绕学习、情感、网络、做人、处世、就业等话题对我们循循善诱，让我狭隘的思想以及消极的情绪刹那间扭转过来，我一扫心头的消极之气，如同醍醐灌顶脱胎换骨，从低沉中彻底走了出来，眼界和观念豁然开朗。我拟了一个计划，大一、大二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扎扎实实学好专业课，这是自己将来谋生的工具、生存的资本。学业有了保证后，大三开始将一部分精力抽出来充实一些业余生活，加入一些学生组织，锻炼自己的综合能力，大四抛开一切私心杂念一门心思考研，考上一所知名的高等学府继续深造来给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有了计划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我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大二我就提前完成了学业既定目标：四次结业考试，每次学业成绩测评排名都跨越式发展——由班里的第五，上升为班里第一，晋级专业第三，最后夺得专业第一。大三一年稳居专业第一，是学院公认的才子。学业成绩的显著进步引起了学院老师的关注，大二下在班主任的推荐下，我就开始在院学生会挂职，并且还参与了一些科研项目。有了学业做支撑，加之自身勤学好问、谦虚温和的优点，我开始精神焕发、意气风发地活跃于学院、学校多种社团组织。大三那年暑假，我从同一批入校的一万多学生中脱颖而出，在学校一年一度的“万人创百星”大型评选活动中，一举荣膺“学习明星”、“干部明星”、“写作明星”三大称号，事迹被到处宣传，图片被四周悬挂，一时间成为学校的小名人。这不，学校领导高度重视的迎新接待组提前三个月在学校广募精英良才，我凭借良好的形象、口碑以及过硬的办事能力，顺利成为迎新接待组的负责人，是这次迎新的骨干力量。
由于学校新生太多，为了更好地做好迎接工作和服务，学校实施省外、省内分批报到的措施。外省新生提前三天报到，这样能缓解一定的接待压力。入学程序其实并不复杂，搬运行李、交费、注册、登记宿舍、领被褥床套，而且校园显眼处都有指示标记，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办理一切手续的。问题是，很多学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之太过紧张激动，一下子失去了正常思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慌乱之际像无头苍蝇在人群里四处瞎钻，把本来井然有序的秩序搅得乱七八糟，给我们的接待工作增添了很大的麻烦。
那几天，我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累得腰酸腿痛。不过，虽然辛苦，却也得到了不少回报，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助人为乐带来的精神愉悦。大热天，我大汗淋漓帮着几个女学生背沉重的行李、带她们去找宿舍、购买日常用品，直到把她们安排妥当，稚气未消的学妹们亲切地把我送到宿舍门口，用四川口腔甜甜地说：谢谢大哥哥！叫得我心里痒痒的。还有两个青海来的学生没钱交学费，我带他们去学校专门设置的绿色通道去办理助学贷款，其中有一个学生的贫困证明不合要求，无法办理贷款手续，我一面帮助电话请求他们县民政局重新写一份证明快递邮寄过来，同时带着焦急万分的他顺利申请到学校的贫困生补助，他那满脸沧桑的父亲用粗糙的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眼里噙满了感激的泪花，尽管我的手被捏的生痛，但我心里甜滋滋的。
当然，我也遇到了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有的新生忘记带录取通知书，有的忘记带照片，有一个学生身份证不见了，急得都快哭了起来，结果在交费处门口被好心人捡到。还有一个学生找不到银行卡，一个劲咬定是被人偷了，嚷着要去报案，最后在保卫科找到，原来是他在学校内部的atm机取完钱后忘记取卡而浑然不觉，无辜的卡被好心人交到保卫科。还有几个广州、贵州过来的新生，方言太重，语言交流都有些障碍，我都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搞得我非常紧张。
夜深人静，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我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想起几天来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不由得笑了。明天是外省新生入校的最后一天，又会遇到什么好笑的事呢？我含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报到处履行我的职责。上午没几个新生，一看花名册，90％的新生都已经报到，有10个学院（系）的外省新生全部报到完毕，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我有点暗自得意。高考后在家玩了两个多月，准大学生们早已玩腻了，迫切想知道传说中的大学生活是何般模样。所以一到报名时间，就老早赶过来揭开大学的神秘面纱。入学报到高峰期在入学头两天，剩下的估计是偏远地区或者没买到车票的学生。工作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的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
中午草草吃过盒饭，我坐在太阳伞下的新生报到咨询台休息。正午的日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头狠毒，像条火龙伸着炙热的毒舌舔噬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烤焦的糊味。校园里静悄悄的，知了叫得正欢。我解开早已湿透的衬衣，半露着胸膛，边用帽子扇着风，边随手翻看着新生花名册。看着看着，有些犯困，哈欠不断，接着眼皮沉重，睁不开眼，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声音把我叫醒：请问，是在这里报到吗？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个女孩跃入我的视线。
我赶紧站起来，边揉眼睛边打了一个好长的哈欠，擦了擦沿着口角流动的口水，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
您好，欢迎您来油大报到。请问您是什么学院什么专业的？我边说边埋头收拾桌面上凌乱的院系新生花名册。
我是地球物理勘探专业的。那女孩有些虚弱地说。
呵？物探的哦？可是我的小学妹了！我一听有些激动，因为我也是这个专业的，遇到学妹当然格外高兴。
我迅速从20多个院系中找到物探系的花名册，立起身，抬起头问，请将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先帮你查询一下你的学号。
这时，我看清了对面那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她个头不高，身体有些瘦弱，穿着可爱的小翠花裙，扎着个马尾辫，面容清秀但写满疲倦，笔挺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嘴皮泛白，她抿着嘴试图通过口水滋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我正欣赏着，突然她迷人的双眼皮包裹的黑眼珠盯着我的胸膛看了一眼，白嫩的脸上陡然泛起红晕。
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自己汗渍渍的裸露胸膛，一阵羞愧从心头涌起，脸上如同火烧一般。我手忙脚乱地扣衣扣，结果慌乱中扣错了位置，惹得她抿着嘴笑得腰肢发抖。我越发的窘迫，越急越是容易出错，一不小心把矿泉水瓶撞翻，瓶盖没有盖严实，水哗啦啦流了出来，淌了一桌，把花名册都打湿了。
我一急，准备抢救被淹没的花名册。没想到那女孩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花名册拿过去抖了抖，甩掉水滴，然后用卫生纸将粘附在表面的水吸干，并用擦汗的小手绢将有些褶皱的花名册轻轻抚平，递给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相当利索。
放在太阳下晒一会就干了。她轻轻地说。
实在抱歉，瞧我笨手笨脚，让姑娘见笑了。我喜欢看武侠小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金庸谜”说起话来难不自觉带着“江湖色彩”室友们经常讽刺我，说我说话带着一股子酸腐的书生臭气。
她显然被我的狼狈样逗乐了。
停了会，她回答了我先前的提问，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我知道了她叫文静，物探1班的新生。
文静是陕西人，来自老区陕北。据她说，她家不远处就有钻井队在打井，她爸、哥、弟都在井队上打工，也算是石油工人，不过是井队临时雇佣的劳务工，打完井结完工资井队就把他们撇下不管了，好歹老家地下的油多，井队走了又来，爸他们三个男人倒也有事可做。家里的日常开销就是靠着石油支撑起来的，妈的病、新盖的二层楼房、哥和弟结婚的彩礼、她念书的学费就是那些黑漆漆的石油换来的，所以静她们家对石油有着很深的感情。
静考上大学，家里很高兴，在填报专业时一致同意她报考石油院校。由于本省的石油学院分数太高，静怕志愿落选，就保守地报了外省的石油大学，并很幸运地被学校石油主干专业录取。家人指望静将来毕业后进入石油系统，拿上铁饭碗，这样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正式工的优厚待遇了。
静是一个人来报到的，是她执意一个人来的，她说自己能行。她提着很多行李，很沉，我都拿不动。我找来一辆脚踩人力三轮车，帮她把行李装在车上，气喘吁吁地运往公寓楼，静则边跑边帮我扇风驱热。
我问她，你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东？怎么那么重？
她说，家里担心南方冬天没有暖气、没有炕，硬是给我装了很厚的棉被、棉袄；还说南方人吃大米，不怎么吃面，不喜欢吃醋，怕我不习惯饮食，带了一箱精致面和几瓶自家酿制的醋。
我的神！听后我不禁大乐起来。
我说，你家多虑了！冬天宿舍里热水，教室有空调，不冷的！学校食堂专门设有面食窗口，想吃什么面都能买到的！
我就说不用拿的！可我妈硬要我拿上！静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回头瞥了一眼静，看到她嘟着小嘴，很是可爱。不过，也看到了她那苍白虚弱的面颊，想必是舟车劳顿之故，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我问，是不是在车上没吃好、喝好、休息好哦？
她说，是啊，太远了！我从小晕车，坐了一天的火车，一天的长途车，没敢吃东西，只是喝了一点矿泉水，但还是吐了，吐得苦胆都出来了！
西北女孩就是心直口快，不会转弯抹角。把她安顿好后，我去学校食堂的“西北面王”窗口买了一份牛肉拉面送到她宿舍，她尝了一口，嫌醋不够浓，把家里带来的醋打开，加了2勺美美地吃了起来，看得我牙都软软的！
她边吃边说，醋可是个好东西，用途可多呢！能缓解疲劳、软化血管、增进食欲、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等等，你们南方人可得多吃一点。
按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不知怎的，我竟然不愿离开了，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直爽的西北妹了。我就陪她聊起天来，回答她的各种好奇问题，向她介绍大学的生活情况。由于是在一个学院，我们有很多接触机会。我凭借自身的优越条件，不费吹灰之力俘获了静的芳心。
就这样，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龄，健谈、博闻的我结识了后来我生活里的那个温柔、体贴而漂亮的静。
三
和静吵完架，我跑到办公室一个人生闷气。办公室没人，我没有打开电脑，掏出一包芙蓉王，娴熟地掏出一根吧哒抽起来，这是多年来我缓解压力的秘密武器。参加工作后我发现烦恼如影随形、层出不穷，生活的烦心俗事像一张蜘蛛网，将我牢牢的罩住，快乐进不来，忧愁出不去。在这种状况下，我必须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发泄途径将心里积压的憋屈释放出来，而抽烟谓我无疑是最有效途径。在烟雾云绕里我能获得片刻的宁静与享受，我也才能够保证身心尽可能健康。
静反驳我，什么逻辑？吸烟有害健康，怎么能有益身心健康呢？
我说，人是由精神和肉体组成的。在我看来精神更重要，没有精神的肉体只能是行尸走肉；而有了精神的肉体即便肉体受到损害也能重新焕发生机。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能让死灰复燃，能让生死轮回，能让行将就木者变得满面红光。抽烟首先能够让我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的精神快活，自然也能让我的身体健康！
静可不信我这一套歪逻辑。每次看到我吸烟，静就会抢过去灭掉。但往往她还没将烟掐灭，我马上又会点燃一支。这时，静会气急败坏地再次过来抢，我会瞪着眼睛不耐烦地吼道，就这一支，抽完就撂过！
见我发火，静就会见好就收，坐在我对面暗自叹气。我担心静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会狠狠地吸上两口后掐灭扔掉。
呛人的烟雾变成黑圈在我头上徘徊，烦恼和着烟圈吐出，我心情随着忽明忽暗的烟火，渐渐明朗起来。我想起一句网络语言：我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寂寞。我感觉俗不可耐，应该改成“我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烦恼”哈哈，我不由得暗暗自喜，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尚了不少。
烟雾趁着我咧嘴大笑之际钻入我肚中，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抽烟太多，肺部消受不起。咳嗽中我听到一件东西掉在地上的撞击声，我弯腰捡起来一看，是我和静的一张合影相框，那是毕业那年我俩照的一张合影照。照片上，静穿着黑黄色的学士服，我穿着蓝黄色的是硕士服，后面的背景是我们常去游玩的九龙渊，清澈的湖水被凉风吹皱，在阳光下闪现一片金光。我俩牵着手，腾空跃起，有空闲的手拼凑出一个“爱”心。照片上，我俩笑得是那么开心和幸福！
认识静后，我的大学生活又多了一份甜蜜。大四考研，我原本报考的是北京的石油科研院所，为了和静在一起，我临时改为报考本校的研究生。研究生考试，我超出了国家线100多分，大家都说我上母校太可惜了，可我不这么认为，研究生三年里我和静感情更一步深化，度过了无数美妙的日子。春天，我们去长江边野炊；夏天，我们到情侣河嬉闹；秋天，我们去蓬莱山采风；冬天，我们到桃花岛踏雪，整个古城记载了我俩的欢声笑语与绵绵情意。
作为他的师兄兼男朋友，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我给她讲解油气勘探的基本流程，细说“地质指路、物探先行、钻井验证、测井评价”各自的含义，帮她分析物探测井的优缺点；我给她指点如何复习专业课、如何备考英语四、六级、如何准备大学物理实验；我还给她畅谈时政要闻、历史典故、江湖侠义、体育赛事、养生之道、风土人情，她都听得如痴如醉。我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看小说，去学校机房编程序，去地质长廊看标本，去“炒饭大王”吃8元一份的铁板牛肉炒饭，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演的美国大片，去幻想ktv唱情歌对唱，去闹市区疯狂玩耍。
不光收获爱情，我也收获了事业。研究生期间，我主修资料的精细化处理与解释，侧重于实际的生产应用，与全国各大油气田有很好的合作，参与了国内不少油气田的一些重大科研项目。我跟着颇有名气的导师走南闯北、东奔西跑，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河河，自然我的能力也得到了锤炼，并收获了一笔潜力巨大的人脉——认识了不少油田老总和杰出校友，这为我日后顺利进入油田铺平了道路。每次出差回来，我会给静带一样礼物，三年间，我凑齐了象征爱情的十一种食物：沧州笑口常开、广东的莲子百合、北京的烤鸭、重庆的火锅、东北的拔丝苹果、新疆的馕、云南的过桥米线、贵州的恋爱豆腐果、西藏的酥油茶、成都的龙抄手、天津大麻花。我俩一起咀嚼每种美食后面蕴含的爱情味道。
研究生毕业，导师想让我留下继续读他的博士，被我婉拒了，校园生活已经厌倦了，我想早点出去闯荡，趁着年轻激情尚未消退，大展身手努力干一番事业出来。那时的我信心塞得满满的，我感觉血液都在燃烧，我就像一只脱缰的骏马，想要去驰骋；也像一只破茧的幼蝶，想要去飞舞。当然，驰骋、飞舞都要带上我深爱的静。年轻气盛的我相信，有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高八斗的“才”、富五车的“学”以及静的陪伴，我在任何地方都能实现自己的胸中的宏图大志的！
在过度的自信心驱使下，我毅然选择和静回到她的陕北老家，回到了昔日被枪林弹雨狂轰乱炸得千疮百孔的贫瘠老区。很快，我那膨胀得快要爆炸的自信心被国企里面根深蒂固的条条框框、道道弯弯击得粉碎！我明白了，能力、学历不是最重要的，太能干往往不是一件好事，能言和会道是有本质区别的“做得好”有时不如“说得好”“见风使舵”不是贬义词而是明智之举！太多的非正常情况在堂而皇之的上演，太多的“不合理”明目张胆演变为“合理”！
环境的陡然改变，让我无所适从。我的锋芒毕露以及争强好胜是我致命的弱点，等我体会到“国企要的不是个性而是低调”这句话时，我已经无形中得罪了很多领导，心比天高的我落得个命如纸薄的凄惨结局，我的大好前程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中！一次次地被无端排挤、打压，我的热情一点点消退，直至跌入冰点。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道，乃至怀疑人生！无法诉说的苦恼整天折磨着我，让我生活在痛苦煎熬里。我放弃了，堕落了，不再折腾了！但骨子里不肯服输的痼疾如附骨之蛆啃噬着我的心脏，我就将无名之火转到我最亲近的人身上！
这也是我和静吵架的直接原因。
四
回想起早上吵架那一幕，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完全是因为我的无理取闹！
早上，静就悄悄起床做早饭，没有惊醒熟睡中的我。
参加工作后，我俩就同居了。我在研究院解释所上班，从事我最擅长的地震、测井数据综合处理解释，静则在钻测院计算站工作。我们不在一个单位，每天晚上下班见面。我发过誓：三年内我要凭实力当上研究院领导，然后风光体贴地娶静，让静过上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在我看来那才是一个好丈夫所应该兑现的诺言。静对我的“大丈夫首先立业，而后成家”的思想不很赞同，她说两个人一起奋斗，开心过好每一天是最重要的，那些名啊利的没必要拼命去争！
静这话妇人之见，我不爱听！男人嘛，事业为重！人生一世，不争名逐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男人在争名逐利的过程中能激发潜能和斗志，能感觉出无穷的快感，这大概是名利最诱人的地方吧。
每次有分歧，静总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她答应等我3年。为了生活方便，我们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午餐在各自单位的食堂凑合，早晚由静在家做饭吃。借用如今的网络词汇，我们这也算是一种隐婚吧？没有领结婚证，我一直把静称作女友，尽管她在我心中已经是妻子，尽管那张结婚证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静似乎早已把我接纳为丈夫，老公长、老公短地叫来唤去，叫得我心里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美滋滋的。这或许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可惜，我的愿望虽好，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工作两年了，眼见计划的三分之二时光就要过去，我却连个副科级干部都没有捞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在残酷的现实打击下，我发现了自己的夜郎自大，眼见年龄就奔三了，我曾经立下的宏伟目标即将付诸东流，以失败告终——我不可能在一年内连跳三级的！按照目前的状况，休说3年，再给10年，我连自己能否当上所主任都没有一点把握！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感觉窝囊，就想发火！
静了解我心头的苦楚，对我千依百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触怒我那根脆弱的神经，点燃一触即发的怒火。
但即便静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终究还是点着了导火线。
饭做熟后，静柔声喊我起床吃早饭。我梦到自己提拔为研究院副主任，正在做热情洋溢的上任演讲，却不想被叫醒，醒来后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不免有些失望。现实总是那么残忍，我甚至怪静惊扰了我的美梦！
我懒洋洋睁开眼睛，慢腾腾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静已经帮我把牙膏挤好，牙刷横放在装了半杯温水的牙杯里。每天静都会为我做好这些，我有些麻木了。等我洗漱完毕，香喷喷的早餐已经摆在桌上。
静给我舀了一晚稀饭递给我，我埋头便吃。我有些赌气地吃着闷饭，没有说话，饭桌有些冷清。
静看到我阴沉的脸，想法找一些快乐的事情逗我开心。
静说，我们站的王美丽昨天生了个宝宝，可漂亮了！
她生孩子关我鸟事？我本想挖苦一下静。但一想，静很喜欢小孩，我不能太过分，就忍住了到嘴边的脏话，拿起一个馒头，撕开，狠狠咬了一口。
静又说，你可能不知道王美丽吧？他爸就是你们院前主任，刚退下去。对了，美丽的老公好像就是你们院的，叫什么运来着？
一听“运来”我就想起郝运来，怒火就往心头直窜！
郝运来本来是解释所的，他比我晚来单位一个月，坐在我隔壁，彼此也算熟悉。他人倒是好学上进，嘴很甜，也很勤快，不过心眼多。他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擦桌子、拖地板、倒垃圾，给所长把水烧开，茶泡好，把领导订阅的报刊叠整齐放在桌上，在领导面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食堂吃饭总会凑过去跟领导东拉西扯，领导坐车他会快步跑过去开、关车门，因此他很讨领导欢心。后来，分析所一个副所长调走了，院领导就把郝运来调过去，大家私下都说是调过去顶分析所副所长的位置，我一直不信，认为他没那个能耐与资本，能力浅、学历低、资历短，不能胜任领导岗位。不曾想，最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昨天，研究院办公大楼的底下贴有一份干部任命通知：分析所的郝运来被提拔为副所长！我一看就来气，他郝运来算什么东西？一个才工作两年的本科生也配当副所长？他发现了多少油气层？解释了多少疑难井？研究了几种有价值的解释方法？制作了几幅有代表性的图板？发表了几篇有价值、水准的学术论文？没有，一个也没有！他紧紧凭借那个院主任女婿的身份以及那张善于拍马屁的可恶嘴脸，就平步青云！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吧？！更让我愤愤不平的是，这次是上级直接任命，没有按照正常的竞聘流程走，这何以服众？！
这算他娘的什么世道？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看到不少人向郝运来嘘寒问暖，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得我反胃。我腾地起身丢掉没有吃几口的饭菜，途径郝运来身旁时，郝一转头发现我，笑容堆满脸，把那双小眼都淹没了。
樊工，吃完啦？郝运来向我问好。
我本来阴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点下愤怒的头颅，说道，郝所长慢吃！我把“郝所长”三个字咬得很重，其实，我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噎死你！
郝运来没有听出我话外之音，点着头说，樊工，您慢走。
当我走过好郝运来不远处，听到有人说，郝所长，祝贺双喜临门啊！
郝运来连忙拱手还礼，同喜同喜。
我做了一个鄙视加痛恨的表情，快步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当时我也没细想郝运来“双喜临门”的意思，听静这么一说，我明白另一“喜”的含义了。但一想到郝运来那副让我反感和不齿的嘴脸，就来气。
我接过静的话头，冷“哼”了一声，说，马屁精的后代能繁衍出什么后代来？我看就孬种一个！
静吃惊的看着我，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诅咒刚出生的孩子呢？太卑鄙了吧？
我一听，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我重重放下饭碗，将手里的半个馒头扔在桌上，咆哮道，我卑鄙？！我就卑鄙怎么了！我知道你嫌弃我，瞧不起我，那好，有能耐你去找个当大官的老公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静的眼里噙着泪花。
我就这么说！你爱找谁找谁去！我红着眼睛大声吼叫。
说完，我拿起衣服就冲出去，出门前将房门狠狠地关上。我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了静嘤嘤地哭泣声。我心头一软，停下匆忙的脚步，想回去安慰安慰她。但我体内的大男子主义膨胀，一横心，快步离开。
五
连抽5根烟烟，想了一会往事，发了一会呆，我的心里好受一些，我感觉自己的不对，想打个电话向静道个歉，但自己那自尊心强的臭毛病让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我就想上qq说，那样比较容易说出口。
我按了一下电脑电源开关，半天没反应，指示灯也没亮。我又按了几下，情况依旧。我意识到是不是停电了？果然，办公室里电话、热水器、扫描仪、复印机等电器集体罢工。我一看手机，都八点半，已上班半个小时，其它同事却都没来，办公楼里静悄悄的，这在平时太反常了！估计大家知道停电，都推迟上班。
这年头真奇怪！科技发达了，人的能力却显著下降。没有电，水烧不开，饭做不成，电梯坐不上，电话打不了人类的生活全乱套了！没有电人们就不会上班了！大家习惯了键盘敲字，习惯了鼠标轻点，习惯了网上搜索，一旦离开了电，好像什么也不会干！就拿我们这工作来说，以前都是手工解释图件的，现在搞成计算机处理，每次停电，大家宁可苦等电来，也不愿手工处理！再过几个世纪，我看人类要退化到最始的低等生命种群里面。若干年后的人们提到我们，就像我们现在提起寒武纪的三叶虫、水母、蠕虫等低等生物一样。
我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我准备起身去外面活动活动胫骨，透透气，顺便打探一下情况。接着，一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个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我就看到老唐朝我径直走来。
老唐是解释所的一名杂役，犯有精神病，不能从事解释这种脑力劳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平时的工作就是将我们处理解释的资料图登记好并交往档案室。听人说，老唐以前是石油学院的高材生，是研究院重点培养的对象，后来因为用脑过度神经失常，就在解释所打杂。老唐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显得很忧郁，经常看到他一个人推着送图车，往返解释所和信息楼之间送图。
看到从没说过一次话的老唐朝我神情凛然地走来，我不由有些紧张。我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走进。
老唐走到我跟前，大声问道，你是樊鹏飞吗？
老唐居然直接喊我大名，而且这么大声。我心里一咯噔，暗忖道，难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不成？
我点了点头，本想问他，有何贵干？
话还没出口，老唐就将一本研究院编写的企业文化杂志放到我面前，大声说道，我在书上看到你写的诗，就过来跟你聊聊天。
刚进来那阵，我充满激情，经常写写诗歌，实名发表在内部刊物企业文化上。写诗需要有一颗宽广的胸和一种博大的爱，才能写出好的诗句来。现在我的心中充满了怨气与不平，哪还能写出当年那份乐观与豪迈的心境呢？
听老唐这么一说，我以为以前写的诗句有问题。说道，那些诗以前写的，我现在都记不起是些什么内容了。
老唐说，你写的挺好！我也喜欢写诗，古体诗，绝句，但我不会写词，也不会写现代诗。我很喜欢王维的那首汉江临眺，说完，老唐兀自背诵起来——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老唐不容我插嘴，接着说，我最喜欢“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这句。江水流到天地之外，说明地球是圆的，充满了哲理；山色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虚实结合，写出了动感。
我不禁哑然。老唐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也会品诗？而且居然品得有模有样，入情入理！在我看来，写诗、品诗是一种很高雅的事情。
不等我说话，老唐又拿出一个很有些历史的红皮笔记本，放在我面前，对我说，我以前也写了很多诗，都记在这个笔记本上。
老唐说话声音粗，咬字重，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老唐说话语速很快，有时我都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最要命的是老唐说话喷口水，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伴着横飞的口水而出，弄得有些洁癖的我很是反感，碍于他年长，我不好意思流露情绪。
我躲开老唐的口水，离开他远一点。老唐没意识到，紧逼了过来，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起他写的诗。
老唐说，我以前不会写诗，后来背了唐诗三百首，就慢慢会写诗。笔记本里的诗是我上高中时写的，字迹有些模糊，记录的有些杂乱，我念给你听。
不容分说，老唐翻开扉页，里面彩印着一个笑得很甜蜜的女人照片。我不认识，老唐说，那女子叫成方圆，是个很有名的歌手，唱了很多好听的歌。
成方圆？对于80后出生的我来说，完全陌生，也许是老唐那样70后一辈人的偶像吧。不过，这名字取得挺好的，让我想起本科期间班主任曾经讲过的“铜钱理论”——做人要像铜钱，外圆内方“方”为做人之本“圆”乃处世之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却一直没有真正读懂内涵。我知道自己太“方”了，铜钱太“方”容易扎手；人太“方”呢？容易扎人——扎人心！人心是何等讳莫如深，何等的阴险毒辣！这比“扎手”危害不知道大多少倍！这道理我懂，但是心高气傲的我怎么甘心委曲求全去学那些我深恶痛绝的处世之“圆”？！
再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奖给唐舍得同学”几个字“唐舍得”想必是老唐的名字“舍得舍得”人生究竟舍什么？得什么？我在心里问自己。“舍得”还让我想起了舍得酒，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由暗自发笑。下面盖着一个红章子，依稀可以看出“xxx高级中学”字样，旁边用蓝黑墨水写着“一等奖”三个字，后面落款是“一九八五年”果然很有些年头了。老唐说，这个本子是上高中时得的奖品，他一直留着。看得出来，老唐很珍惜。
老唐指着粗糙的纸上写着的一排蓝色字迹的绝句，念道：
偶遇山茶花
世外深山微雨斜，独行幽径觅仙穴。
茶花数朵兀自白，许是人间最高洁。
老唐解释，这首诗是我一次在老家山上游玩写的，我老家在大别山地区，山上开满了山茶花，白白的，非常好看，就写了这首诗。
老唐说起诗来格外兴奋，滔滔不绝，激动处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古诗的意境之中。鉴于老唐口水满天飞，我忍无可忍，就粗鲁地打断诗意盎然的老唐，说，我自己先看看。接过有些潦草的笔记，我仔细辨认，默读着老唐写的古体诗，老唐一直站在我旁边（我竟然忘了给他搬张凳子），不时给我解释诗的内涵。
老唐的诗写得通俗易懂，虽押韵，却不入律，也不符合古诗对平仄要求，像是打油诗或者顺口溜。不过内容蛮有情趣，而且充满了乡土气息，有的诗句还写得很传神。现挑选几首摘录如下：
夜行田间
噗哧脚下尘，闪闪空中星。
谁知田野里，农民苦又辛。
放水
嗡嗡蚊无情，潺潺水有声。
银龙潜绿浪，青妹抹浓妆。
山中杜鹃
春风吹来映山红，火烧山中人止步。
一日朋友来相问，携手来采杜鹃花。
车窗外的山峦和云
如烟似雾轻纱梦，依恋山峦不复风。
轻云悠悠柔欲流，远山蓝蓝情意稠。
翻着翻着，有一页纸掉线，我本想用固体胶黏好，却无意看到一首小诗——
中秋月
中秋月儿圆，入夜倚窗前。
茫茫荧光撒，何日桃花源。
我感觉像是一首情诗。老唐见我在看，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害羞地解释说，那是我写给一直暗恋的一个女孩的诗。
每个男人都有自己暗恋的对象，连老唐也不例外！我忽然对老唐的情感史感兴趣起来，我想知道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情感世界。我是不是有些无聊和残忍呢？也许是吧！现在的我陷入低谷，按照静的说法，就是很“卑鄙”管它呢，反正电还没来，没法上班，我何不用挖点别人的隐私来消遣？
六
可惜，老唐身上的爱情故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曲折动人。
在我的旁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敲侧击下，老唐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辛酸的暗恋历程。高中时，老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里一所国家级重点中学。高一时，老唐喜欢上了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那女生长得很好看，老唐懵懂的心弦被拨动了。在那个男女同桌不能越过“三八线”的年代，内向的老唐不敢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意，就把感情藏在内心深处，把情感寄托在诗句上。后来，高中毕业，那女孩考入了山东省一所重点高校，老唐跟随她也报考了山东的石油院校，大学依旧保持着很好很好的同学关系，老唐将那个在梦里说了千万次的“爱”字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大学毕业后，那女孩分到陕西一家国有银行工作，老唐也跟着选择到陕北油田上班，但了一名资料验收员。老唐下决心：赚够了钱、当上了领导就去向女孩求婚，因为在他心中女孩像女神一样纯洁高贵，他要让她风光体面的嫁给自己。没想到，在老唐踌躇满志地计划着未来的时候，那女孩结婚了！悲痛欲绝的老唐得知这一消息后，扔掉手中正在翻看的原始资料图，火速赶往西安。那时的油田处于艰苦创业期，提倡先生产后生活的理念，石油工人硬是用火一样的热情挑战着物质的匮乏、条件的艰辛。驻地与城市脱轨，没有像样的公路，出一趟山非常危险。老唐往回赶的那个晚上，天降大雪，山路结冰，路面粘滑，在一个急转弯处，一辆大客车跌入深沟里，坐在老唐旁边的那名三年没回家的油建工人当场死亡！另外15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车厢内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老唐大脑被重创，抢救后所幸没有性命之忧。遭遇此惨烈的车祸，老唐精神受到极大的惊吓，治愈后大脑不能再正常思考问题了，神情恍惚，思维混乱，经医院诊断，患有精神病。
不知怎的，听到老唐那平静的表述，我心想被针扎了一样痛。我不是被老唐所谓的爱情故事感到心痛，而是为油田大会战时石油人的艰苦生活而感叹。我看了很多油田志，通过流传下来的文字和图片，了解到了创业之初的峥嵘岁月，为了发现大油田，不少人永远地留在了陕北的荒山沟壑里，与浑厚的黄土融为一体。现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多少石油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而我却还在怨天尤人，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忍不住问老唐，后来那女孩呢？
老唐说，她嫁给了一个作家，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在西安生活了6年后，全家搬到北京去了，我再也不知道她的情况了。
我问，那女孩喜欢你吗？
老唐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凄凉。思忖了一会，他说，那女孩结婚前给我发了一份电报，上面写了一句话：我已经等你7年了，再不等你了，我要嫁人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颤，酸酸的。
这时，电脑突然自动开机，电话、传真机也自动响了起来。来电了！紧接着陆续有人来办公室上班。
老唐将一本泰戈尔诗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赠给我，说这些书是他上大学时买的，经常看，舍不得丢，然后拿着他那记载着心声、秘密的宝贝笔记本离开了。
我受宠若惊，将老唐送到办公室门口。
坐在座位上，我登上qq，想跟静道个歉。还没说话，大学校友小胡就给我发了一个抖动，跟我聊起来。
小胡是我本科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一家私人石油企业工作。
我问小胡，最近咋样？
小胡发了一个“微笑”的图标，说，就那样呗，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饿不死，撑不死。羡慕你啊，在国企里，房子也买了，媳妇也找到了，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发愁，而我却在偌大的北京城过着不人不鬼的漂泊生活，想吃一顿北京烤鸭还得计划计划！唉，命苦啊！可怜啊！
听了小胡的话，我心里居然涌起一股酸楚和内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给小胡发了一个“握手”的图标。
小胡说，没事的！我们还年轻，还有拼头，只要不丧失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谓苦尽甘来，否极泰来！加油！头给我活了，我得去忙了，回聊！拜拜！
我看到小胡的qq签名更新为“尽管人生有太多不如意，但我们要用爱点亮生活，毕竟爱总比恨来得容易些”看着看着，我居然感觉血液加速流动。
破天荒，我关掉了qq，认真解释了几口井的资料，其中一口重点井还写出了解释报告的提纲。下班的音乐响起，我从一大堆图件中抬起头，尽管腰酸腿痛，但感觉到了全所未有的充实，那感觉真好！
晚上下班，静还没有回家，估计还在生我的气。我就做起饭来，有静在我平时基本上不用做饭，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想给静一个惊喜的。我将米淘好，放在电饭煲蒸上，然后炒了几道静最喜欢的菜。多久没有给静做过饭了？我回答不上来，我就在心里骂自己混账。一切整备完毕，静还没回来，打她手机关机了。也许今天活多，加班了吧？我想。
我有些失落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陈奕迅、刘若英主演的爱情片隐婚男女。房奴崔民国为了家庭的幸福指数，在高薪诱惑之下，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进入一家香水公司担任高级主管，不料陷入与女上司的一场情感纠葛，在一系列的误会下，与妻子走到缘分的尽头。电影结尾处的一句台词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
我抽着烟，若有所悟地发起了呆。
突然，我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撬动的声音。
静回家了！
静打开门，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换了鞋子后走进来，马上被屋里呛人的烟味弄得咳嗽起来。她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老公，饿坏了吧？今天是你生日，我刚去给你订了一个蛋糕，待会一起吃好不好？
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内心却汹涌澎湃。我故做镇静，开口说，静，我们像这样同居两年了，你不觉得厌倦吗？
静停下了正在系围裙的手，转过身直愣愣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重复说道，我说，我厌倦了。
静的眼泪流了出来，无助地背过身擦拭。
我的心碎了。我突然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伏在她耳边柔声说，不如，我们结婚，好吗？
静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把眼泪强行逼回去，转过头盯着我说，真的吗？三年之约不是还没到吗？
我捧着她有些冰凉的脸说道，其实早到了，只是我不知道珍惜。我醒悟过来了，我们明早就去民政局登记，好不好？
我分明看到，静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
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 一
爱写诗的精神病患者老唐来找我的时候，我跟静吵了一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借“烟”浇愁。
静是我的女友——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领证的妻子”我们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我们大学相识，热恋4年，同居2年，在一起呆了整整6年！6年啊，刚好是全真派丘处机道长隐居蹯溪清修苦练的时间！
说起我俩的相识，可有一段有趣的往事珍藏在记忆里。
那年，我大四，她大一，我在茫茫人海中认识了她。
大四上学期，我作为学校新生接待组的学生负责人，穿着一身背面印着“新生迎接”字样的红色志愿者工作服，戴着印着学校校徽的白帽子，阳光帅气地站在学校东门显眼处，给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新生做咨询引导，每天忙里忙外帮着引导新入校的大学生办理各种繁琐的入校手续。看着那些提着大包小包的学弟学妹满们，用充满好奇与兴奋的眼光打量着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三年前的自己不也是一脸的稚嫩、一脸的新奇、一脸的兴奋吗？
刚进入大学，与所有从黑色七月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走出来的莘莘学子一样，摆脱了高三苦不堪言的题海战术以及提心吊胆的精神压力，我们发觉换取了自由之身、卸下心头的千斤重担是多么的妙不可言！不过，马上接踵而来的空虚郁闷将先前的高兴冲淡得无影无踪。没有太大的考试压力以及大量的空闲时间，对没有太多兴趣爱好并且个性内向很宅的我来说，是一种痛苦，别人眼里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在我看来不过是在虚度光阴、挥霍青春。
本来以为大学生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不想大一下学期开始，我的大学生活发生了根本性转折变。大一下，学院举办了“与你交心”的主题班会，每周我们会开一次班会，每次班会有一个主题，善于做思想工作的班主任会围绕学习、情感、网络、做人、处世、就业等话题对我们循循善诱，让我狭隘的思想以及消极的情绪刹那间扭转过来，我一扫心头的消极之气，如同醍醐灌顶脱胎换骨，从低沉中彻底走了出来，眼界和观念豁然开朗。我拟了一个计划，大一、大二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扎扎实实学好专业课，这是自己将来谋生的工具、生存的资本。学业有了保证后，大三开始将一部分精力抽出来充实一些业余生活，加入一些学生组织，锻炼自己的综合能力，大四抛开一切私心杂念一门心思考研，考上一所知名的高等学府继续深造来给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有了计划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我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大二我就提前完成了学业既定目标：四次结业考试，每次学业成绩测评排名都跨越式发展——由班里的第五，上升为班里第一，晋级专业第三，最后夺得专业第一。大三一年稳居专业第一，是学院公认的才子。学业成绩的显著进步引起了学院老师的关注，大二下在班主任的推荐下，我就开始在院学生会挂职，并且还参与了一些科研项目。有了学业做支撑，加之自身勤学好问、谦虚温和的优点，我开始精神焕发、意气风发地活跃于学院、学校多种社团组织。大三那年暑假，我从同一批入校的一万多学生中脱颖而出，在学校一年一度的“万人创百星”大型评选活动中，一举荣膺“学习明星”、“干部明星”、“写作明星”三大称号，事迹被到处宣传，图片被四周悬挂，一时间成为学校的小名人。这不，学校领导高度重视的迎新接待组提前三个月在学校广募精英良才，我凭借良好的形象、口碑以及过硬的办事能力，顺利成为迎新接待组的负责人，是这次迎新的骨干力量。
由于学校新生太多，为了更好地做好迎接工作和服务，学校实施省外、省内分批报到的措施。外省新生提前三天报到，这样能缓解一定的接待压力。入学程序其实并不复杂，搬运行李、交费、注册、登记宿舍、领被褥床套，而且校园显眼处都有指示标记，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办理一切手续的。问题是，很多学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之太过紧张激动，一下子失去了正常思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慌乱之际像无头苍蝇在人群里四处瞎钻，把本来井然有序的秩序搅得乱七八糟，给我们的接待工作增添了很大的麻烦。
那几天，我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累得腰酸腿痛。不过，虽然辛苦，却也得到了不少回报，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助人为乐带来的精神愉悦。大热天，我大汗淋漓帮着几个女学生背沉重的行李、带她们去找宿舍、购买日常用品，直到把她们安排妥当，稚气未消的学妹们亲切地把我送到宿舍门口，用四川口腔甜甜地说：谢谢大哥哥！叫得我心里痒痒的。还有两个青海来的学生没钱交学费，我带他们去学校专门设置的绿色通道去办理助学贷款，其中有一个学生的贫困证明不合要求，无法办理贷款手续，我一面帮助电话请求他们县民政局重新写一份证明快递邮寄过来，同时带着焦急万分的他顺利申请到学校的贫困生补助，他那满脸沧桑的父亲用粗糙的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眼里噙满了感激的泪花，尽管我的手被捏的生痛，但我心里甜滋滋的。
当然，我也遇到了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有的新生忘记带录取通知书，有的忘记带照片，有一个学生身份证不见了，急得都快哭了起来，结果在交费处门口被好心人捡到。还有一个学生找不到银行卡，一个劲咬定是被人偷了，嚷着要去报案，最后在保卫科找到，原来是他在学校内部的atm机取完钱后忘记取卡而浑然不觉，无辜的卡被好心人交到保卫科。还有几个广州、贵州过来的新生，方言太重，语言交流都有些障碍，我都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搞得我非常紧张。
夜深人静，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我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想起几天来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不由得笑了。明天是外省新生入校的最后一天，又会遇到什么好笑的事呢？我含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报到处履行我的职责。上午没几个新生，一看花名册，90％的新生都已经报到，有10个学院（系）的外省新生全部报到完毕，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我有点暗自得意。高考后在家玩了两个多月，准大学生们早已玩腻了，迫切想知道传说中的大学生活是何般模样。所以一到报名时间，就老早赶过来揭开大学的神秘面纱。入学报到高峰期在入学头两天，剩下的估计是偏远地区或者没买到车票的学生。工作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的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
中午草草吃过盒饭，我坐在太阳伞下的新生报到咨询台休息。正午的日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头狠毒，像条火龙伸着炙热的毒舌舔噬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烤焦的糊味。校园里静悄悄的，知了叫得正欢。我解开早已湿透的衬衣，半露着胸膛，边用帽子扇着风，边随手翻看着新生花名册。看着看着，有些犯困，哈欠不断，接着眼皮沉重，睁不开眼，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声音把我叫醒：请问，是在这里报到吗？
我努力睁开眼睛，一个女孩跃入我的视线。
我赶紧站起来，边揉眼睛边打了一个好长的哈欠，擦了擦沿着口角流动的口水，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
您好，欢迎您来油大报到。请问您是什么学院什么专业的？我边说边埋头收拾桌面上凌乱的院系新生花名册。
我是地球物理勘探专业的。那女孩有些虚弱地说。
呵？物探的哦？可是我的小学妹了！我一听有些激动，因为我也是这个专业的，遇到学妹当然格外高兴。
我迅速从20多个院系中找到物探系的花名册，立起身，抬起头问，请将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先帮你查询一下你的学号。
这时，我看清了对面那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她个头不高，身体有些瘦弱，穿着可爱的小翠花裙，扎着个马尾辫，面容清秀但写满疲倦，笔挺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嘴皮泛白，她抿着嘴试图通过口水滋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我正欣赏着，突然她迷人的双眼皮包裹的黑眼珠盯着我的胸膛看了一眼，白嫩的脸上陡然泛起红晕。
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自己汗渍渍的裸露胸膛，一阵羞愧从心头涌起，脸上如同火烧一般。我手忙脚乱地扣衣扣，结果慌乱中扣错了位置，惹得她抿着嘴笑得腰肢发抖。我越发的窘迫，越急越是容易出错，一不小心把矿泉水瓶撞翻，瓶盖没有盖严实，水哗啦啦流了出来，淌了一桌，把花名册都打湿了。
我一急，准备抢救被淹没的花名册。没想到那女孩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花名册拿过去抖了抖，甩掉水滴，然后用卫生纸将粘附在表面的水吸干，并用擦汗的小手绢将有些褶皱的花名册轻轻抚平，递给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相当利索。
放在太阳下晒一会就干了。她轻轻地说。
实在抱歉，瞧我笨手笨脚，让姑娘见笑了。我喜欢看武侠小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金庸谜”说起话来难不自觉带着“江湖色彩”室友们经常讽刺我，说我说话带着一股子酸腐的书生臭气。
她显然被我的狼狈样逗乐了。
停了会，她回答了我先前的提问，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我知道了她叫文静，物探1班的新生。
文静是陕西人，来自老区陕北。据她说，她家不远处就有钻井队在打井，她爸、哥、弟都在井队上打工，也算是石油工人，不过是井队临时雇佣的劳务工，打完井结完工资井队就把他们撇下不管了，好歹老家地下的油多，井队走了又来，爸他们三个男人倒也有事可做。家里的日常开销就是靠着石油支撑起来的，妈的病、新盖的二层楼房、哥和弟结婚的彩礼、她念书的学费就是那些黑漆漆的石油换来的，所以静她们家对石油有着很深的感情。
静考上大学，家里很高兴，在填报专业时一致同意她报考石油院校。由于本省的石油学院分数太高，静怕志愿落选，就保守地报了外省的石油大学，并很幸运地被学校石油主干专业录取。家人指望静将来毕业后进入石油系统，拿上铁饭碗，这样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正式工的优厚待遇了。
静是一个人来报到的，是她执意一个人来的，她说自己能行。她提着很多行李，很沉，我都拿不动。我找来一辆脚踩人力三轮车，帮她把行李装在车上，气喘吁吁地运往公寓楼，静则边跑边帮我扇风驱热。
我问她，你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东？怎么那么重？
她说，家里担心南方冬天没有暖气、没有炕，硬是给我装了很厚的棉被、棉袄；还说南方人吃大米，不怎么吃面，不喜欢吃醋，怕我不习惯饮食，带了一箱精致面和几瓶自家酿制的醋。
我的神！听后我不禁大乐起来。
我说，你家多虑了！冬天宿舍里热水，教室有空调，不冷的！学校食堂专门设有面食窗口，想吃什么面都能买到的！
我就说不用拿的！可我妈硬要我拿上！静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回头瞥了一眼静，看到她嘟着小嘴，很是可爱。不过，也看到了她那苍白虚弱的面颊，想必是舟车劳顿之故，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我问，是不是在车上没吃好、喝好、休息好哦？
她说，是啊，太远了！我从小晕车，坐了一天的火车，一天的长途车，没敢吃东西，只是喝了一点矿泉水，但还是吐了，吐得苦胆都出来了！
西北女孩就是心直口快，不会转弯抹角。把她安顿好后，我去学校食堂的“西北面王”窗口买了一份牛肉拉面送到她宿舍，她尝了一口，嫌醋不够浓，把家里带来的醋打开，加了2勺美美地吃了起来，看得我牙都软软的！
她边吃边说，醋可是个好东西，用途可多呢！能缓解疲劳、软化血管、增进食欲、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等等，你们南方人可得多吃一点。
按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不知怎的，我竟然不愿离开了，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直爽的西北妹了。我就陪她聊起天来，回答她的各种好奇问题，向她介绍大学的生活情况。由于是在一个学院，我们有很多接触机会。我凭借自身的优越条件，不费吹灰之力俘获了静的芳心。
就这样，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龄，健谈、博闻的我结识了后来我生活里的那个温柔、体贴而漂亮的静。
三
和静吵完架，我跑到办公室一个人生闷气。办公室没人，我没有打开电脑，掏出一包芙蓉王，娴熟地掏出一根吧哒抽起来，这是多年来我缓解压力的秘密武器。参加工作后我发现烦恼如影随形、层出不穷，生活的烦心俗事像一张蜘蛛网，将我牢牢的罩住，快乐进不来，忧愁出不去。在这种状况下，我必须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发泄途径将心里积压的憋屈释放出来，而抽烟谓我无疑是最有效途径。在烟雾云绕里我能获得片刻的宁静与享受，我也才能够保证身心尽可能健康。
静反驳我，什么逻辑？吸烟有害健康，怎么能有益身心健康呢？
我说，人是由精神和肉体组成的。在我看来精神更重要，没有精神的肉体只能是行尸走肉；而有了精神的肉体即便肉体受到损害也能重新焕发生机。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能让死灰复燃，能让生死轮回，能让行将就木者变得满面红光。抽烟首先能够让我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的精神快活，自然也能让我的身体健康！
静可不信我这一套歪逻辑。每次看到我吸烟，静就会抢过去灭掉。但往往她还没将烟掐灭，我马上又会点燃一支。这时，静会气急败坏地再次过来抢，我会瞪着眼睛不耐烦地吼道，就这一支，抽完就撂过！
见我发火，静就会见好就收，坐在我对面暗自叹气。我担心静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会狠狠地吸上两口后掐灭扔掉。
呛人的烟雾变成黑圈在我头上徘徊，烦恼和着烟圈吐出，我心情随着忽明忽暗的烟火，渐渐明朗起来。我想起一句网络语言：我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寂寞。我感觉俗不可耐，应该改成“我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烦恼”哈哈，我不由得暗暗自喜，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尚了不少。
烟雾趁着我咧嘴大笑之际钻入我肚中，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抽烟太多，肺部消受不起。咳嗽中我听到一件东西掉在地上的撞击声，我弯腰捡起来一看，是我和静的一张合影相框，那是毕业那年我俩照的一张合影照。照片上，静穿着黑黄色的学士服，我穿着蓝黄色的是硕士服，后面的背景是我们常去游玩的九龙渊，清澈的湖水被凉风吹皱，在阳光下闪现一片金光。我俩牵着手，腾空跃起，有空闲的手拼凑出一个“爱”心。照片上，我俩笑得是那么开心和幸福！
认识静后，我的大学生活又多了一份甜蜜。大四考研，我原本报考的是北京的石油科研院所，为了和静在一起，我临时改为报考本校的研究生。研究生考试，我超出了国家线100多分，大家都说我上母校太可惜了，可我不这么认为，研究生三年里我和静感情更一步深化，度过了无数美妙的日子。春天，我们去长江边野炊；夏天，我们到情侣河嬉闹；秋天，我们去蓬莱山采风；冬天，我们到桃花岛踏雪，整个古城记载了我俩的欢声笑语与绵绵情意。
作为他的师兄兼男朋友，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我给她讲解油气勘探的基本流程，细说“地质指路、物探先行、钻井验证、测井评价”各自的含义，帮她分析物探测井的优缺点；我给她指点如何复习专业课、如何备考英语四、六级、如何准备大学物理实验；我还给她畅谈时政要闻、历史典故、江湖侠义、体育赛事、养生之道、风土人情，她都听得如痴如醉。我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看小说，去学校机房编程序，去地质长廊看标本，去“炒饭大王”吃8元一份的铁板牛肉炒饭，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演的美国大片，去幻想ktv唱情歌对唱，去闹市区疯狂玩耍。
不光收获爱情，我也收获了事业。研究生期间，我主修资料的精细化处理与解释，侧重于实际的生产应用，与全国各大油气田有很好的合作，参与了国内不少油气田的一些重大科研项目。我跟着颇有名气的导师走南闯北、东奔西跑，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河河，自然我的能力也得到了锤炼，并收获了一笔潜力巨大的人脉——认识了不少油田老总和杰出校友，这为我日后顺利进入油田铺平了道路。每次出差回来，我会给静带一样礼物，三年间，我凑齐了象征爱情的十一种食物：沧州笑口常开、广东的莲子百合、北京的烤鸭、重庆的火锅、东北的拔丝苹果、新疆的馕、云南的过桥米线、贵州的恋爱豆腐果、西藏的酥油茶、成都的龙抄手、天津大麻花。我俩一起咀嚼每种美食后面蕴含的爱情味道。
研究生毕业，导师想让我留下继续读他的博士，被我婉拒了，校园生活已经厌倦了，我想早点出去闯荡，趁着年轻激情尚未消退，大展身手努力干一番事业出来。那时的我信心塞得满满的，我感觉血液都在燃烧，我就像一只脱缰的骏马，想要去驰骋；也像一只破茧的幼蝶，想要去飞舞。当然，驰骋、飞舞都要带上我深爱的静。年轻气盛的我相信，有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高八斗的“才”、富五车的“学”以及静的陪伴，我在任何地方都能实现自己的胸中的宏图大志的！
在过度的自信心驱使下，我毅然选择和静回到她的陕北老家，回到了昔日被枪林弹雨狂轰乱炸得千疮百孔的贫瘠老区。很快，我那膨胀得快要爆炸的自信心被国企里面根深蒂固的条条框框、道道弯弯击得粉碎！我明白了，能力、学历不是最重要的，太能干往往不是一件好事，能言和会道是有本质区别的“做得好”有时不如“说得好”“见风使舵”不是贬义词而是明智之举！太多的非正常情况在堂而皇之的上演，太多的“不合理”明目张胆演变为“合理”！
环境的陡然改变，让我无所适从。我的锋芒毕露以及争强好胜是我致命的弱点，等我体会到“国企要的不是个性而是低调”这句话时，我已经无形中得罪了很多领导，心比天高的我落得个命如纸薄的凄惨结局，我的大好前程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中！一次次地被无端排挤、打压，我的热情一点点消退，直至跌入冰点。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道，乃至怀疑人生！无法诉说的苦恼整天折磨着我，让我生活在痛苦煎熬里。我放弃了，堕落了，不再折腾了！但骨子里不肯服输的痼疾如附骨之蛆啃噬着我的心脏，我就将无名之火转到我最亲近的人身上！
这也是我和静吵架的直接原因。
四
回想起早上吵架那一幕，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完全是因为我的无理取闹！
早上，静就悄悄起床做早饭，没有惊醒熟睡中的我。
参加工作后，我俩就同居了。我在研究院解释所上班，从事我最擅长的地震、测井数据综合处理解释，静则在钻测院计算站工作。我们不在一个单位，每天晚上下班见面。我发过誓：三年内我要凭实力当上研究院领导，然后风光体贴地娶静，让静过上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在我看来那才是一个好丈夫所应该兑现的诺言。静对我的“大丈夫首先立业，而后成家”的思想不很赞同，她说两个人一起奋斗，开心过好每一天是最重要的，那些名啊利的没必要拼命去争！
静这话妇人之见，我不爱听！男人嘛，事业为重！人生一世，不争名逐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男人在争名逐利的过程中能激发潜能和斗志，能感觉出无穷的快感，这大概是名利最诱人的地方吧。
每次有分歧，静总是无条件听从我的，她答应等我3年。为了生活方便，我们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午餐在各自单位的食堂凑合，早晚由静在家做饭吃。借用如今的网络词汇，我们这也算是一种隐婚吧？没有领结婚证，我一直把静称作女友，尽管她在我心中已经是妻子，尽管那张结婚证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静似乎早已把我接纳为丈夫，老公长、老公短地叫来唤去，叫得我心里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美滋滋的。这或许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可惜，我的愿望虽好，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工作两年了，眼见计划的三分之二时光就要过去，我却连个副科级干部都没有捞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在残酷的现实打击下，我发现了自己的夜郎自大，眼见年龄就奔三了，我曾经立下的宏伟目标即将付诸东流，以失败告终——我不可能在一年内连跳三级的！按照目前的状况，休说3年，再给10年，我连自己能否当上所主任都没有一点把握！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感觉窝囊，就想发火！
静了解我心头的苦楚，对我千依百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触怒我那根脆弱的神经，点燃一触即发的怒火。
但即便静千般小心万般谨慎，终究还是点着了导火线。
饭做熟后，静柔声喊我起床吃早饭。我梦到自己提拔为研究院副主任，正在做热情洋溢的上任演讲，却不想被叫醒，醒来后发现只是南柯一梦，不免有些失望。现实总是那么残忍，我甚至怪静惊扰了我的美梦！
我懒洋洋睁开眼睛，慢腾腾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静已经帮我把牙膏挤好，牙刷横放在装了半杯温水的牙杯里。每天静都会为我做好这些，我有些麻木了。等我洗漱完毕，香喷喷的早餐已经摆在桌上。
静给我舀了一晚稀饭递给我，我埋头便吃。我有些赌气地吃着闷饭，没有说话，饭桌有些冷清。
静看到我阴沉的脸，想法找一些快乐的事情逗我开心。
静说，我们站的王美丽昨天生了个宝宝，可漂亮了！
她生孩子关我鸟事？我本想挖苦一下静。但一想，静很喜欢小孩，我不能太过分，就忍住了到嘴边的脏话，拿起一个馒头，撕开，狠狠咬了一口。
静又说，你可能不知道王美丽吧？他爸就是你们院前主任，刚退下去。对了，美丽的老公好像就是你们院的，叫什么运来着？
一听“运来”我就想起郝运来，怒火就往心头直窜！
郝运来本来是解释所的，他比我晚来单位一个月，坐在我隔壁，彼此也算熟悉。他人倒是好学上进，嘴很甜，也很勤快，不过心眼多。他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擦桌子、拖地板、倒垃圾，给所长把水烧开，茶泡好，把领导订阅的报刊叠整齐放在桌上，在领导面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食堂吃饭总会凑过去跟领导东拉西扯，领导坐车他会快步跑过去开、关车门，因此他很讨领导欢心。后来，分析所一个副所长调走了，院领导就把郝运来调过去，大家私下都说是调过去顶分析所副所长的位置，我一直不信，认为他没那个能耐与资本，能力浅、学历低、资历短，不能胜任领导岗位。不曾想，最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昨天，研究院办公大楼的底下贴有一份干部任命通知：分析所的郝运来被提拔为副所长！我一看就来气，他郝运来算什么东西？一个才工作两年的本科生也配当副所长？他发现了多少油气层？解释了多少疑难井？研究了几种有价值的解释方法？制作了几幅有代表性的图板？发表了几篇有价值、水准的学术论文？没有，一个也没有！他紧紧凭借那个院主任女婿的身份以及那张善于拍马屁的可恶嘴脸，就平步青云！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吧？！更让我愤愤不平的是，这次是上级直接任命，没有按照正常的竞聘流程走，这何以服众？！
这算他娘的什么世道？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看到不少人向郝运来嘘寒问暖，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得我反胃。我腾地起身丢掉没有吃几口的饭菜，途径郝运来身旁时，郝一转头发现我，笑容堆满脸，把那双小眼都淹没了。
樊工，吃完啦？郝运来向我问好。
我本来阴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点下愤怒的头颅，说道，郝所长慢吃！我把“郝所长”三个字咬得很重，其实，我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噎死你！
郝运来没有听出我话外之音，点着头说，樊工，您慢走。
当我走过好郝运来不远处，听到有人说，郝所长，祝贺双喜临门啊！
郝运来连忙拱手还礼，同喜同喜。
我做了一个鄙视加痛恨的表情，快步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当时我也没细想郝运来“双喜临门”的意思，听静这么一说，我明白另一“喜”的含义了。但一想到郝运来那副让我反感和不齿的嘴脸，就来气。
我接过静的话头，冷“哼”了一声，说，马屁精的后代能繁衍出什么后代来？我看就孬种一个！
静吃惊的看着我，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诅咒刚出生的孩子呢？太卑鄙了吧？
我一听，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我重重放下饭碗，将手里的半个馒头扔在桌上，咆哮道，我卑鄙？！我就卑鄙怎么了！我知道你嫌弃我，瞧不起我，那好，有能耐你去找个当大官的老公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静的眼里噙着泪花。
我就这么说！你爱找谁找谁去！我红着眼睛大声吼叫。
说完，我拿起衣服就冲出去，出门前将房门狠狠地关上。我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了静嘤嘤地哭泣声。我心头一软，停下匆忙的脚步，想回去安慰安慰她。但我体内的大男子主义膨胀，一横心，快步离开。
五
连抽5根烟烟，想了一会往事，发了一会呆，我的心里好受一些，我感觉自己的不对，想打个电话向静道个歉，但自己那自尊心强的臭毛病让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我就想上qq说，那样比较容易说出口。
我按了一下电脑电源开关，半天没反应，指示灯也没亮。我又按了几下，情况依旧。我意识到是不是停电了？果然，办公室里电话、热水器、扫描仪、复印机等电器集体罢工。我一看手机，都八点半，已上班半个小时，其它同事却都没来，办公楼里静悄悄的，这在平时太反常了！估计大家知道停电，都推迟上班。
这年头真奇怪！科技发达了，人的能力却显著下降。没有电，水烧不开，饭做不成，电梯坐不上，电话打不了人类的生活全乱套了！没有电人们就不会上班了！大家习惯了键盘敲字，习惯了鼠标轻点，习惯了网上搜索，一旦离开了电，好像什么也不会干！就拿我们这工作来说，以前都是手工解释图件的，现在搞成计算机处理，每次停电，大家宁可苦等电来，也不愿手工处理！再过几个世纪，我看人类要退化到最始的低等生命种群里面。若干年后的人们提到我们，就像我们现在提起寒武纪的三叶虫、水母、蠕虫等低等生物一样。
我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我准备起身去外面活动活动胫骨，透透气，顺便打探一下情况。接着，一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个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我就看到老唐朝我径直走来。
老唐是解释所的一名杂役，犯有精神病，不能从事解释这种脑力劳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体力活，平时的工作就是将我们处理解释的资料图登记好并交往档案室。听人说，老唐以前是石油学院的高材生，是研究院重点培养的对象，后来因为用脑过度神经失常，就在解释所打杂。老唐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显得很忧郁，经常看到他一个人推着送图车，往返解释所和信息楼之间送图。
看到从没说过一次话的老唐朝我神情凛然地走来，我不由有些紧张。我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他走进。
老唐走到我跟前，大声问道，你是樊鹏飞吗？
老唐居然直接喊我大名，而且这么大声。我心里一咯噔，暗忖道，难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不成？
我点了点头，本想问他，有何贵干？
话还没出口，老唐就将一本研究院编写的企业文化杂志放到我面前，大声说道，我在书上看到你写的诗，就过来跟你聊聊天。
刚进来那阵，我充满激情，经常写写诗歌，实名发表在内部刊物企业文化上。写诗需要有一颗宽广的胸和一种博大的爱，才能写出好的诗句来。现在我的心中充满了怨气与不平，哪还能写出当年那份乐观与豪迈的心境呢？
听老唐这么一说，我以为以前写的诗句有问题。说道，那些诗以前写的，我现在都记不起是些什么内容了。
老唐说，你写的挺好！我也喜欢写诗，古体诗，绝句，但我不会写词，也不会写现代诗。我很喜欢王维的那首汉江临眺，说完，老唐兀自背诵起来——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老唐不容我插嘴，接着说，我最喜欢“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这句。江水流到天地之外，说明地球是圆的，充满了哲理；山色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虚实结合，写出了动感。
我不禁哑然。老唐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也会品诗？而且居然品得有模有样，入情入理！在我看来，写诗、品诗是一种很高雅的事情。
不等我说话，老唐又拿出一个很有些历史的红皮笔记本，放在我面前，对我说，我以前也写了很多诗，都记在这个笔记本上。
老唐说话声音粗，咬字重，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老唐说话语速很快，有时我都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最要命的是老唐说话喷口水，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伴着横飞的口水而出，弄得有些洁癖的我很是反感，碍于他年长，我不好意思流露情绪。
我躲开老唐的口水，离开他远一点。老唐没意识到，紧逼了过来，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起他写的诗。
老唐说，我以前不会写诗，后来背了唐诗三百首，就慢慢会写诗。笔记本里的诗是我上高中时写的，字迹有些模糊，记录的有些杂乱，我念给你听。
不容分说，老唐翻开扉页，里面彩印着一个笑得很甜蜜的女人照片。我不认识，老唐说，那女子叫成方圆，是个很有名的歌手，唱了很多好听的歌。
成方圆？对于80后出生的我来说，完全陌生，也许是老唐那样70后一辈人的偶像吧。不过，这名字取得挺好的，让我想起本科期间班主任曾经讲过的“铜钱理论”——做人要像铜钱，外圆内方“方”为做人之本“圆”乃处世之道。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却一直没有真正读懂内涵。我知道自己太“方”了，铜钱太“方”容易扎手；人太“方”呢？容易扎人——扎人心！人心是何等讳莫如深，何等的阴险毒辣！这比“扎手”危害不知道大多少倍！这道理我懂，但是心高气傲的我怎么甘心委曲求全去学那些我深恶痛绝的处世之“圆”？！
再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奖给唐舍得同学”几个字“唐舍得”想必是老唐的名字“舍得舍得”人生究竟舍什么？得什么？我在心里问自己。“舍得”还让我想起了舍得酒，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由暗自发笑。下面盖着一个红章子，依稀可以看出“xxx高级中学”字样，旁边用蓝黑墨水写着“一等奖”三个字，后面落款是“一九八五年”果然很有些年头了。老唐说，这个本子是上高中时得的奖品，他一直留着。看得出来，老唐很珍惜。
老唐指着粗糙的纸上写着的一排蓝色字迹的绝句，念道：
偶遇山茶花
世外深山微雨斜，独行幽径觅仙穴。
茶花数朵兀自白，许是人间最高洁。
老唐解释，这首诗是我一次在老家山上游玩写的，我老家在大别山地区，山上开满了山茶花，白白的，非常好看，就写了这首诗。
老唐说起诗来格外兴奋，滔滔不绝，激动处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古诗的意境之中。鉴于老唐口水满天飞，我忍无可忍，就粗鲁地打断诗意盎然的老唐，说，我自己先看看。接过有些潦草的笔记，我仔细辨认，默读着老唐写的古体诗，老唐一直站在我旁边（我竟然忘了给他搬张凳子），不时给我解释诗的内涵。
老唐的诗写得通俗易懂，虽押韵，却不入律，也不符合古诗对平仄要求，像是打油诗或者顺口溜。不过内容蛮有情趣，而且充满了乡土气息，有的诗句还写得很传神。现挑选几首摘录如下：
夜行田间
噗哧脚下尘，闪闪空中星。
谁知田野里，农民苦又辛。
放水
嗡嗡蚊无情，潺潺水有声。
银龙潜绿浪，青妹抹浓妆。
山中杜鹃
春风吹来映山红，火烧山中人止步。
一日朋友来相问，携手来采杜鹃花。
车窗外的山峦和云
如烟似雾轻纱梦，依恋山峦不复风。
轻云悠悠柔欲流，远山蓝蓝情意稠。
翻着翻着，有一页纸掉线，我本想用固体胶黏好，却无意看到一首小诗——
中秋月
中秋月儿圆，入夜倚窗前。
茫茫荧光撒，何日桃花源。
我感觉像是一首情诗。老唐见我在看，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害羞地解释说，那是我写给一直暗恋的一个女孩的诗。
每个男人都有自己暗恋的对象，连老唐也不例外！我忽然对老唐的情感史感兴趣起来，我想知道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情感世界。我是不是有些无聊和残忍呢？也许是吧！现在的我陷入低谷，按照静的说法，就是很“卑鄙”管它呢，反正电还没来，没法上班，我何不用挖点别人的隐私来消遣？
六
可惜，老唐身上的爱情故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曲折动人。
在我的旁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敲侧击下，老唐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辛酸的暗恋历程。高中时，老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里一所国家级重点中学。高一时，老唐喜欢上了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女生。那女生长得很好看，老唐懵懂的心弦被拨动了。在那个男女同桌不能越过“三八线”的年代，内向的老唐不敢表白自己的爱慕之意，就把感情藏在内心深处，把情感寄托在诗句上。后来，高中毕业，那女孩考入了山东省一所重点高校，老唐跟随她也报考了山东的石油院校，大学依旧保持着很好很好的同学关系，老唐将那个在梦里说了千万次的“爱”字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大学毕业后，那女孩分到陕西一家国有银行工作，老唐也跟着选择到陕北油田上班，但了一名资料验收员。老唐下决心：赚够了钱、当上了领导就去向女孩求婚，因为在他心中女孩像女神一样纯洁高贵，他要让她风光体面的嫁给自己。没想到，在老唐踌躇满志地计划着未来的时候，那女孩结婚了！悲痛欲绝的老唐得知这一消息后，扔掉手中正在翻看的原始资料图，火速赶往西安。那时的油田处于艰苦创业期，提倡先生产后生活的理念，石油工人硬是用火一样的热情挑战着物质的匮乏、条件的艰辛。驻地与城市脱轨，没有像样的公路，出一趟山非常危险。老唐往回赶的那个晚上，天降大雪，山路结冰，路面粘滑，在一个急转弯处，一辆大客车跌入深沟里，坐在老唐旁边的那名三年没回家的油建工人当场死亡！另外15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车厢内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老唐大脑被重创，抢救后所幸没有性命之忧。遭遇此惨烈的车祸，老唐精神受到极大的惊吓，治愈后大脑不能再正常思考问题了，神情恍惚，思维混乱，经医院诊断，患有精神病。
不知怎的，听到老唐那平静的表述，我心想被针扎了一样痛。我不是被老唐所谓的爱情故事感到心痛，而是为油田大会战时石油人的艰苦生活而感叹。我看了很多油田志，通过流传下来的文字和图片，了解到了创业之初的峥嵘岁月，为了发现大油田，不少人永远地留在了陕北的荒山沟壑里，与浑厚的黄土融为一体。现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多少石油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而我却还在怨天尤人，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忍不住问老唐，后来那女孩呢？
老唐说，她嫁给了一个作家，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在西安生活了6年后，全家搬到北京去了，我再也不知道她的情况了。
我问，那女孩喜欢你吗？
老唐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凄凉。思忖了一会，他说，那女孩结婚前给我发了一份电报，上面写了一句话：我已经等你7年了，再不等你了，我要嫁人了！
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颤，酸酸的。
这时，电脑突然自动开机，电话、传真机也自动响了起来。来电了！紧接着陆续有人来办公室上班。
老唐将一本泰戈尔诗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赠给我，说这些书是他上大学时买的，经常看，舍不得丢，然后拿着他那记载着心声、秘密的宝贝笔记本离开了。
我受宠若惊，将老唐送到办公室门口。
坐在座位上，我登上qq，想跟静道个歉。还没说话，大学校友小胡就给我发了一个抖动，跟我聊起来。
小胡是我本科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一家私人石油企业工作。
我问小胡，最近咋样？
小胡发了一个“微笑”的图标，说，就那样呗，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饿不死，撑不死。羡慕你啊，在国企里，房子也买了，媳妇也找到了，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发愁，而我却在偌大的北京城过着不人不鬼的漂泊生活，想吃一顿北京烤鸭还得计划计划！唉，命苦啊！可怜啊！
听了小胡的话，我心里居然涌起一股酸楚和内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给小胡发了一个“握手”的图标。
小胡说，没事的！我们还年轻，还有拼头，只要不丧失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谓苦尽甘来，否极泰来！加油！头给我活了，我得去忙了，回聊！拜拜！
我看到小胡的qq签名更新为“尽管人生有太多不如意，但我们要用爱点亮生活，毕竟爱总比恨来得容易些”看着看着，我居然感觉血液加速流动。
破天荒，我关掉了qq，认真解释了几口井的资料，其中一口重点井还写出了解释报告的提纲。下班的音乐响起，我从一大堆图件中抬起头，尽管腰酸腿痛，但感觉到了全所未有的充实，那感觉真好！
晚上下班，静还没有回家，估计还在生我的气。我就做起饭来，有静在我平时基本上不用做饭，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想给静一个惊喜的。我将米淘好，放在电饭煲蒸上，然后炒了几道静最喜欢的菜。多久没有给静做过饭了？我回答不上来，我就在心里骂自己混账。一切整备完毕，静还没回来，打她手机关机了。也许今天活多，加班了吧？我想。
我有些失落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陈奕迅、刘若英主演的爱情片隐婚男女。房奴崔民国为了家庭的幸福指数，在高薪诱惑之下，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进入一家香水公司担任高级主管，不料陷入与女上司的一场情感纠葛，在一系列的误会下，与妻子走到缘分的尽头。电影结尾处的一句台词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
我抽着烟，若有所悟地发起了呆。
突然，我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撬动的声音。
静回家了！
静打开门，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换了鞋子后走进来，马上被屋里呛人的烟味弄得咳嗽起来。她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老公，饿坏了吧？今天是你生日，我刚去给你订了一个蛋糕，待会一起吃好不好？
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内心却汹涌澎湃。我故做镇静，开口说，静，我们像这样同居两年了，你不觉得厌倦吗？
静停下了正在系围裙的手，转过身直愣愣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重复说道，我说，我厌倦了。
静的眼泪流了出来，无助地背过身擦拭。
我的心碎了。我突然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伏在她耳边柔声说，不如，我们结婚，好吗？
静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把眼泪强行逼回去，转过头盯着我说，真的吗？三年之约不是还没到吗？
我捧着她有些冰凉的脸说道，其实早到了，只是我不知道珍惜。我醒悟过来了，我们明早就去民政局登记，好不好？
我分明看到，静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编者按 经过风花雪月，经过花前月下，当一天告诉自己要珍惜生活珍惜拥有的时候，那踩是真正的醒悟吧。“结婚吧，它是爱情的解药”赞同它吧，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