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官夫人出墙 > 第八章惠平郡主的嫁妆

第八章惠平郡主的嫁妆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周闵华被唤来已经小半个时辰,只见贺心秧走来走去,每回走到他面前,想说什么话似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半天不出声,然后转过身,继续来回走动。

    最后是周闵华熬不住,出声问:“宫夫人,你有什么事情想吩咐在下?”

    “不是吩咐,是请托,没错,是请托。”她看着周闵华,一句话卡了好半晌才勉强挤了出来。

    周闵华还很年轻,二十岁上下,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有几分老成,但态度诚恳,容易让人产生信赖感。

    “那么,夫人有什么需要请托在下?”

    她深吸气,咬嘴唇、转眼珠子,然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拉开椅子坐下。“周大哥,你也坐。”

    周大哥?他后颈处冒出几颗鸡皮疙瘩,他不过是下人啊看着贺心秧倒来一杯水、放置桌前,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她都唤总管何叔了,被叫一声周大哥,应该无妨吧,只要不被王爷听到。

    他入座,眼睛直直盯着贺心秧瞧。

    “周大哥,是这样的,我明白你的主子是王爷,不过王爷说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您,我可以请你帮帮忙。”

    见她说得既谨慎又郑重,周闵华突然间觉得全身神经紧绷。“是,王爷吩咐过。”

    “那接下来,我要请你帮的这个小忙,是不是可以请你守口如瓶,别告诉王爷?”

    “既然是夫人的吩咐,在下自然谨遵钧命。”

    “不要客气,真的不是吩咐,是帮忙。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她一篇话说得虚虚实实、避重就轻,若不是周闵华早在王爷那里通过气,知道这位夫人大胆的行径,他还真听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等她断断续续的话告一段落之后,周闵华才把她所说的事整理一遍,重复说:“夫人有朋友在写艳本,之前那册,已陆续收到四百多两银子进帐,现下又有新的艳本完成,要在下帮忙和书铺老板谈价钱、打新契约?这件事,夫人希望我不要对王爷提起?”

    话讲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宫夫人这么冰雪聪明,怎会想不到,若非王爷晓得她在做什么,怎会贴心地把他和李达送来听她支使?

    他不知道贺心秧并非在妻妾相争、妯娌互较的大家族中长大,更不是打晓事起就开始学着斗心机、耍计谋的女人,这样的她怎能斗得过在后宫长大的萧瑛?

    她聪慧、看法多、反应快,是因为在信息时代长大,见多识广,有用没用的知识填满了脑袋,可勾心斗角的事儿,真得靠亲身经历、吃过亏学到教训,以及长期训练方能看出成绩。

    “没错,就是这样。”

    贺心秧用力拍手,太好了,他听懂了耶,她讲得乱七八糟、不尽不实的一篇话,连自己都没把握能听得懂,他居然能够正确的做出总结?果然是个精明能干的商人,事情交给他,准没错。

    不能怪她不说清楚、讲明白,这年头,便是男人写艳本也是遮遮掩掩的,大家全把它当成不入流的行业,写的人不敢曝光、看的人一样小心谨慎,何况是她一个小熬人写艳本?

    万一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她会因为妨害风化被抓进衙门里,就算晴可以滥用职权把她救出来,以后她出门都得带一把伞——挡口水用的。

    其实说穿了,食色性也,有什么好遮掩躲藏?

    只不过在这个虚伪的年代,可以**做的事,却不可以拿出来讨论,更别说是写成文章,让大家奇文共赏了。

    “所以、因此您可以帮忙吗?”

    “当然可以。”

    周闵华一句话,定了贺心秧的心,接下来她只要负责写稿,其他的啥事都不必管。

    她松了一大口气,心满意足地看向周闵华,突然心有所感的讲出一句感性话“周大哥,如果哪一天我开始觉得王爷是个好人,一定是因为有你的缘故。”

    她的话顿时吓出周闵华背部一阵虚汗。

    他连忙摆手“不敢居功,属下万万不敢居功。”他一面说还一面左右张望,生怕这话给传进王爷耳里。

    接下来他们出门,出门时正巧遇见萧霁,他说师父被王爷请过去,他平白赚了一个下午。

    于是贺心秧带着周闵华、萧霁和紫屏苓秋出门赚钱去!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脚步轻快,因为脚步轻快,所以她连跑带跳、唱起歌儿,四个月的身孕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却吓得跟在身边的四个人四颗心七上八下,好几次差点儿掉出喉咙口。

    他们来到书铺,贺心秧引荐了汪老板和周闵华相识之后,就很不负责地把所有事情全丢给“周大哥”然后拉着紫屏,四人一起逛大街。

    人类为什么要赚money?很简单,因为要shopping,为什么要shopping?更简单,因为要happy。

    所以money、shopping、happy三个字是同义词,人间因为有它们,变得分外可爱。

    当口袋满满,自信就跟着满满,当消费得起,整个街道上的商品就显得特别美丽。

    他们挑几块布,买几支发簪,选一组文房四宝,又翻几本闲书,直到贺心秧和紫屏看到一整排的枫树,两人对视一眼,同声说道:“枫余居!”

    然后,她们同时拉开嘴角,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耶,桂花糖!咱们进去试吃,从第一盘吃到最后一盘,再买满满两大篮。”就算吃到血糖值飙高也没关系。

    “好啊、好啊。”紫屏拼命点头。

    自从在王府别院尝过那个香到让人连作梦都想的桂花糖后,就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好吃的了。

    “糖吃太多会变笨。”萧霁皱着眉头,看着这对没规矩的主仆,冷冷地浇她们冷水。

    “没关系,我就是吃亏在太聪明,能笨一点是好事。”贺心秧大言不惭。

    “我也一样,小笨一点点是好事。”紫屏为了吃,也学着夫人无耻。

    苓秋看一眼吃瘪的萧霁,浅浅一笑,笑出两个淡窝儿。

    贺心秧和紫屏手一牵,互视、点头,她们迈开大步,走进枫余居,萧霁无奈,只得同苓秋跟进门。

    奇怪,贺心秧明明就比他大五岁,怎么会幼稚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人类的脑细胞不是随着时代在进化吗?她怎么越进化越回去?亏她也敢说自己是过季的天才。

    现在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并非年节庆日,因此上门的顾客不太多。

    紫屏和贺心秧一踏进铺子里,小二立刻上前接待,然后她们就像掉进天堂似的,开始展开美食之旅。

    “姑娘,喜欢吗?”小二夹糖给她们试吃后问。

    “不错。”苓秋给出二字评语。

    贺心秧瞟她一眼,太小儿科了,用两个字怎么能充分形容美食带给人类的满足感?

    于是她把糖含进嘴里,瞇起眼睛,赞叹地道:“这个糖香而不腻,入口滑顺,吃进嘴里,彷佛置身百花盛开的山谷中,老板不是用手艺在做糖,而是用心、用感情在做糖吶,我吃到了满嘴的诚恳老板,买两斤。”

    贺心秧在耍三八,学电视里面美食节目的来宾,用动作、表情加上夸张的字句来形容嘴里那块糖。

    可她的三八听在老板耳里成了天籁,老板满脸感激地走到她面前,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老板抓起秤,贺心秧说要两斤,他硬是秤了两斤半给人家,小二看到平日枢门得要死的老板这举动被吓一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老板被下蛊了吗?

    萧霁在旁频频翻白眼,心底暗批苹果无耻,为贪那么一点便宜,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寡廉鲜耻就是专门形容苹果用的。

    “松子糕口味普通,不过模样看起来不错,可以用来待客,夫人,咱们买半斤好不?”紫屏参与意见。

    “什么半斤?就算口味不及桂花糖,但是能把糖做到这般人见人爱,哪是普通人能办到的,那得有艺术家的天分才办得到的啊,你知道医者看病,望闻问切,望为什么摆在第一位,因为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啊。老板如果不做糖,肯定是名满京城的画师,这个买半斤!”

    听见苹果最后的结论,萧霁差点儿摔倒。有差吗?

    当然有差,贺心秧笑盈盈地看着老板足足秤满一斤,高兴地挑了挑眉头。

    贪便宜,是古今中外每个人都有的心理,不然为什么每年周年庆都会有人抢排队商品,为什么买五送一会大受欢迎,笨紫屏好好学着吧。

    当她们同时看到久违的桂花糖时,再次异口同声。“桂花糖!”

    她们各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这回紫屏操作表情学了十足十。“天,这哪是桂花糖,这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贺心秧叹气,桂花糖跟蟠桃有啥关系,好吧,初试啼声,勉强给她六十分。

    贺心秧接话“走遍大江南北,吃过多少铺子的桂花糖,哪一家能做出这种让人一闻便陶醉得无法克制满腔欲望的糖?!”

    “是啊,能吃到这样的糖,谁还想当神仙?大家都抢着当凡人啦。”

    “所以喽,做这个糖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他一定有满腹才华,还有高贵的气质”

    两个嗜糖的女人,就这样一句比一句更夸张,讨得老板心花怒放。

    直到大街上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喧天,她们才付了银子,让人把糖送到家里,手牵手看热闹去。

    爆晴配合萧瑛所言,除办案之外的大小诸事,全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造成一个“宫知府除了办案子,其他都不行”的低调形象。

    因此宫晴这个差事,反而较之前的县太爷清闲。

    这天,慕容郬奉萧瑛之命来与宫晴研究治水方案,两人忙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吃,才把治水大纲整理成册。

    爆晴把案头整理干净,问:“我不明白,既然王爷想要让果果取代皇帝,为什么要替皇帝做这些?”

    不是朝廷越乱,革命成功的机会越高?萧瑛该做的是散播谣言,让百姓对皇帝产生怀疑,让百官对皇帝离心才对。她不认为赢得皇帝的信任,人家就会心怀感恩,把帝位拱手相让。

    慕容郬微笑,暗示地点了两句。

    “这几日,皇帝的精神益发不济,前日上马,还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怕是再过几个月就得罢朝了。”

    届时,治国的是他们这帮人,掌权的也是他们,至于那群想造反的,就等着王爷对付了。

    皇帝的病况掌握得这么精确?如果太医院没有萧瑛的人,那就真的见鬼了。“所以呢?”

    “皇帝为整顿吏治,罢黜多名武官,让几个旧文臣递补上去,为表现出治国决心,才让王爷写条陈,将治水方案递呈上去,如果做得好,一来百姓承福,二来百官赞誉、皇帝将更加信任王爷,三来王爷会有更多的筹码对付勤王。”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那些递补上来的文臣,恰恰是这几年来追随王爷的死忠臣子,不管是杜品尚、江秦端、李宾、叶行虽然他们并不会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真正效忠的人是谁,但治理朝政,他们是第一把交椅,把朝廷稳住了,百姓丰衣足食了,谁还会同那些武官作乱?

    “勤王,他也想要皇位?”宫晴讶异。

    “谁不想呢,只不过五年前,萧镇和王爷都没有足够的实力与萧栤抗衡,倘若先皇晚死个几年,就不会是如今这番局面。”他的父亲孟继更不会下场凄凉,这笔血债,他迟早要讨回来。

    “王爷打算借朝廷的力量来对付勤王?”

    “没错。”

    “懂了,有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对我说。”

    “我代王爷谢过你。”

    慕容郬看着眉宇间带着英气的宫晴,她是个聪慧无比的女子,不过短短几句交谈,便能一点就通,将事情看透澈,这样的人身为女子太可惜。

    不过果果说的,他们那个年代的女子本来就与这个时代大不相同,她们要在社会上与男人争霸,从小便得培养起各种能力,那个男女平等的世界呵,他真的很好奇。

    “不必谢我,我是为果果做的。”宫晴不居功。

    慕容郬微哂,他不是多话男人,但看着宫晴,他忍不住想要多话。“我对你的办案手法很感兴趣,你怎么能懂那么多东西?”

    “每个人都有其长处,就如同武功我不及你,而断案你不及我。”宫晴避重就轻,她把笔墨收好,抬眼望向慕容郬。

    他比自己小她指的是前辈子的年龄,但他心思成熟,眉间隐约刻划着风霜,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肯定是刻骨铭心的回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顶天立地,才会给人安全感。

    心,怦然悸动着,那是她曾经有过的感受,在学长身上,在初恋期间。

    但她不再蠢了,同样的错误,她不允许自己再犯,比起爱情,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管是为眼前环境、为果果,或者为苹果。

    心动,只能在谈笑间略过。

    “我明白。”

    慕容郬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放到桌上后推到她面前,黧黑的脸庞泛起可疑的红晕,视线接触到宫晴时竟带着些许羞赧。

    “这个是”她没有接下东西,只看着他古怪的表情。

    “是礼物。”

    送她匕首?还真有创意。宫晴蹙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行为。“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邑县淹水那天,果果的马车被拦在半路上,贼人听说他是你的家眷,竟想对他下手,替林立报仇。我认为,你需要一柄匕首防身。”

    这个借口很糟,他知道,京城离邑县很远,而那群匪人已全数为他所拘捕,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送女人什么。

    他半辈子在少林寺度过,这几年又在萧瑛身边,成天不是打杀谋画,就是打探防卫,他从没学习过如何与女子相处,自然不懂该怎样讨好女人。

    爆晴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只不过她就是拿把刀将已经死到不能再死的鸡切断脖子,可能都得花上半天工夫,何况是对付活生生的贼人。

    与其给她刀,不如给她一把掌心雷还比较可靠,当然,如果萧瑛舍得把慕容郬留给她当护卫,那就最好。

    见她迟迟不将匕首收下,他抓了抓后颈的头发,那动作,让他显得有几分稚气。他迟疑的问:“你不喜欢吗?”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用。”

    慕容郬点头。“我明白,也许你该学点防身的功夫。最近我比较有空,不如我每天腾一点时间,教你拳脚功夫。”

    这话就是胡扯了,果果最近常埋怨,说师父经常忙得不见人影,只能让别人来指导他武艺,现在他居然说最近比较有空?

    弯了弯嘴角,弯出一抹笑,她长在未来世纪,不管是因为读过心理学或者是接触到的歌词电影,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她不碰爱情,但她很开心,他愿意对自己释放善意。

    “如果慕容公子有空的话。”这话,算是应承下来了。

    爆晴的回答,让他脸上又出现一阵潮红,他瞇了眉眼,隐约透露出心喜。

    这时,一名衙役来报。

    “知府大人,武陵侯府发现一名侍妾死在池塘边,侯爷派人来请大人过府查案。”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爆晴耸肩叹气,真是受盛名所累,自从她进京城,尚未上任,就有人想用案件测试她的断案能力,现在更好了,大家都明白她的规矩——不得破坏现场。

    因此武陵侯府一来报,她就得飞快过府,不光因为侯爷惹不起,更因为不能让尸体在阳光下曝晒太久。

    她离开座位,却发觉手被人一把扯住,回首,发现慕容郬拉着自己,一手拿起匕首。

    她点点头,收下匕首、纳入怀中,他才露出笑容。

    “我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吗?让人知道我和王爷过从甚密”王爷身边不是一直都埋着皇帝的眼线?

    “不怕,是皇上要王爷找你讨论治水方案的,只不过王爷怠惰,派下人过来,待我回去,将武陵侯府的案子告诉王爷,他又有法宝可以拿到皇帝眼前现。何况,花了五年时间盯梢,盯出相同的答案,你以为皇帝不会腻?”

    进京后,暗处的眼线少了许多,当然也许和留在府里的全是忠心、知根底的仆人有关,外人很难渗透进来。

    他都不怕了,她何必多担心,于是宫晴点头。

    半个时辰后,宫晴和慕容郬双双来到武陵侯府。

    分明是命案,整个武陵侯府却弥漫着一股热闹气氛,总管亲自等在门口,领了他们到后花园的池塘。

    爆晴到的时候,黄布条已经围了起来,一张酸木枝太师椅摆在黄布条外头,武陵侯端正坐着,旁边还放了茶几,茶几上面有茶、果、点心,他身后站着两个婢女,一人打扇、一人打伞,旁边还有一群人在围观。

    还当真是在看戏啊,宫晴叹气,向前和武陵侯见礼。

    武陵侯方头大耳的,同皇帝一样,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可他体格高大健壮,身形笔挺,脸庞刚毅,两道剑眉带着锐气,一双眼睛凌厉逼人,隐含熠熠锋芒,与皇帝的萎靡不振全然不同。

    “宫大人,听说你是断案神手,就麻烦你看看,本侯的侍妾怎么会没事跑到池塘边,又怎会一头往水池里栽?”

    言下之意是这名侍妾是失足落水?

    爆晴应了声,走到水池边细细观察。

    死者的脸朝下,半个头泡在水里,身子趴在池塘边,脚后跟处有一截断掉的木头,她从头到尾仔细的看过后,让人将尸体捞起、翻身仰躺,视线逐一扫过死者的颈部、额头、膝盖、前肢,再翻开她的掌心,观察两手指间。

    接着宫晴起身,围绕着水塘边缓慢走着,低头像在找寻什么似的,然后她微微一笑,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屋子。

    她没发话,快步往那屋子走去,慕容郬瞧见她的举动,连忙追上前,跟在她身后。

    她奇怪的举止引发侯爷怀疑,然而当总管机灵的过来请示,他却摆了摆手说:“随他去。”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池塘边时,她走到武陵侯面前,躬身说道:“启禀侯爷,此名女子并非意外落水,而是被杀。”

    “什么?被杀!”武陵侯一跃而起,怒视宫晴。“宫大人有什么证据?”

    “倘若是意外,那么就是她踩到木头、往前摔,因为头部撞到池塘边的石块,导致昏迷淹死。”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还需要宫大人解释?”武陵侯冷哼一声。

    他心底非常不满意宫节的推论,他治家严谨,每个进府的下人,身世背景都清清楚楚,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下杀人大罪?这岂非是挑战他的威严。

    “可若真的是意外,那么死者的膝盖、前肢与额头必定受伤,但尸体上并没有伤痕。且她的颈部有勒痕,足以证明是被人勒毙,因不能呼吸而亡。”

    “颈部有勒痕?”

    “没错,方才下官绕池塘一圈,发现池边近西处的泥地上隐约有拖痕,因此追着痕迹到方才进入的那间屋子,发现那屋里桌椅翻倒、花瓶碎了一地,由此可知,那里才是命案发生之处。”

    爆晴说到这里,武陵侯的眉毛已经拉成一条线,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一声斥喝。

    “来人,这两日有谁到过月秀阁?”

    不久,一个丫头战战兢兢走到侯爷面前,跪地伏面。“禀侯爷,昨儿个五公子要奴婢把月秀阁整理出来”

    他没待丫头禀报完毕,怒声一吼“去把那个孽子给我带来!”

    看着武陵侯怒不可遏的模样,慕容郬脸色微变,他不会把满腔怒气趁势发泄在宫晴身上吧?下意识地,他往宫晴身边靠过去,她微侧头,看着他那个母鸡护小鸡的动作,心一暖。

    很快地,五公子被两个侍卫抓到侯爷面前,一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地追在他身后,甫到武陵侯面前,立刻放声大喊“侯爷,您千万别随便听信谣言,就相信岳儿会做出杀人害命的恶事啊,您也知道,岳儿个性软弱,绝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况且咱们母子在这个家一向不受待见”

    她唠唠叨叨哭个不停,显然已经听到风声。

    武陵侯怒发冲冠,一掌拍下竟将茶几劈成两半,顿时,妇人压住哽咽,再不敢开口发言。

    慕容郬见他那掌力,心思一转,没想到武陵侯多年未再征战沙场,还有如此神力,可见得这些年来,他的武功并没有落下,倒与其他武官勋贵不同了。

    “你说,你昨天在月秀阁做什么?”他凝声问,五公子吓得全身瑟缩、缩起肩膀。

    “父亲我、我在那里读书。”

    “你是怎么读的?竟会读得桌翻椅倒,花瓶碎一地。”

    武陵侯一怒站起,五公子飞快爬到母亲身后,哭泣不已。

    “说!你不说话,我就绑了你,直接送进衙门里去。”

    “父、父亲,昨日皇上下令撤平西侯的兵权,您大怒皇帝不顾旧情,回到家里骂了孩儿一通,孩儿心生不满,才会摔桌椅泄恨。”

    听到这话,连不擅心机的慕容郬都明白,这种大不敬的话若是传扬出去,武陵侯岂能无性命之忧?

    这位五公子若非太蠢,想与父亲斗个两败俱伤,就是太精明,他赌宫节在场,父亲不敢处理自己,否则便落了个杀人灭口之实。

    “泄恨?说得真好,昨儿个我骂你,不是因为你这个孽子不思上进、不是因为你结交狐群狗党,祸乱平民百姓,竟然是因为皇上下令撤平西侯的兵权?!哼!”武陵侯冷笑一声,咬牙道:“好个泄恨,竟然泄到你七姨娘身上?!”

    他目光炯炯,看得在场所有人心直颤,果然是浴血战场的军中将官,不过一记眼神便让众人心生胆寒。

    听见此话,中年妇人连忙鼓起勇气辩驳道:“侯爷明察,岳儿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肯定是有人买通外人、恶意陷害,侯爷要替我们母子作主啊,就算岳儿昨日待在月秀阁,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侯爷,岳儿是您的儿子,您一定要公平”

    武陵侯锐利目光往宫晴身上一射。

    爆晴叹气。他怎么就不肯招认,他乖乖认下,她便不需要将最难堪的那幕给撕开,可现在这情势,她不说还不行了。

    她上前言道:“七姨娘的指甲里留有些许肉屑,可能是在与凶手拉扯时抓伤凶手留下的。”

    爆晴话说得隐晦,是想给武陵侯一个台阶,没想到他一个命令,便把她的好意扔到一旁去了。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我剥下来。”

    片刻间,五公子身上的衣服被除,他的背、腿和胸前都有伤痕,那些伤痕,经验丰富的武陵侯怎会看不出来,那不是谋杀时挣扎打斗留下的,而是**太激烈,不小心闯下的祸事。

    儿子与侍妾私通,这是把男人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了。

    他缓缓吸吐几口气,抑下满腹怒涛,走到宫晴面前一拱手“多谢宫大人走这一趟,请宫大人先回去,他日本侯必登府好生道谢。”

    慕容郬相当意外,家丑不能外扬,偏这家丑又是宫晴揭穿的,武陵侯竟然能压下火气,没有迁怒。

    看来他倒不是一介莽撞武夫,可以着人调查一番,倘若是可以用的人才,王爷那边亦可下工夫招揽。

    “是,下官告退。”

    “至于方才逆子所言”

    武陵侯话未说完,宫晴已怒视五公子一眼,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宫节不是那种不辨是非、嘴碎多言之人,还望侯爷毋庸担心。”

    爆晴转身,在总管的引领下走向侯府大门,和慕容郬一起离开侯府。

    她板着脸,低头前行,一语不发。

    慕容郬疑惑“破了命案,你不高兴?”

    “有人死、有人祸,便是破了案,谁高兴得起来?”她摇摇头,朝府衙的方向走。

    原来是悲天悯人,果然女人做这样的工作,还是太辛苦。

    “果果告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糖,会让人愉快一些。”

    慕容郬突如其来迸出这样一句,惹得宫晴轻笑。

    “你要请我吃糖吗?”

    “对,京城有一家铺子的糖很有名,我请你。”

    “真是多谢了,收下你的匕首又收糖,今儿个真是大丰收。”

    “不客气,如果你还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说完,他三度红了脸。

    爆晴不由得抿唇失笑,他是个害羞男人。

    在慕容郬的引领下,他们来到枫余居,尚未进门,就看见贺心秧和萧霁从里头走出来,四人相见都颇觉意外,贺心秧看看宫晴再望望慕容郬,怪了,慕容郬的眼神怎么像当贼被逮个正着?

    萧霁却别开脸、偷笑着,师父的心意谁都看得出来,只有迟钝的笨苹果才会没发现。

    可惜,就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姑姑见识过那么多对待女人风度有礼的绅士,应该是看不上这个时代的沙猪吧。

    “你们来买糖?”宫晴问。

    “是啊,买了一堆呢。”贺心秧笑答,那眼光硬是不肯从慕容郬脸上转开。

    “要回去了吗?”宫晴敏眉,想转移贺心秧的目光。

    紫屏抢答“我们要出来看热闹。”

    说完,她指向街的那一头。

    贺心秧没被宫晴分散注意力,倒让紫屏的话给吸引,她们齐齐转头。

    不多久,铺子里许多和他们一样好奇的人走了出走。

    哇,有人在送嫁妆耶,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贺心秧握了握宫晴的手,满眼兴奋,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见识古代人的豪华婚礼。

    只见两人合抬的红色漆盒有上百抬,漆盒上有金玉珠宝、绫罗绸缎、玉器配饰,有象征田地的泥砖、金银元宝,有各式家具长长的人龙缓慢走着,不时传来震耳的鞭炮声。

    “这是哪家有钱人在嫁女儿啊,这么铺张?”鞭炮声中,贺心秧捣着耳朵大声说话。

    那名深受苹果感动的枫余居老板,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笑说:“夫人有所不知,这是惠平郡主的嫁妆,她就要嫁给勤王了,皇帝赐的婚呢。”

    倏地,贺心秧捕捉到某个讯息,她缓缓转头,望向老板的眼神里充满疑惑。

    “你说,惠平郡主要嫁给勤王,不是蜀王?”她需要确认。

    “没错啊,就是勤王,勤王妃去世,方迎娶惠平郡主为妃。”

    一下子,贺心秧的脑子懵了,她呆呆地傻立十秒钟,然后像是加足了汽油似的,一催油门,飞快往家的方向奔走,那速度不该是身怀六甲的孕妇该有的啊!

    爆晴飞快追上,回过神的萧霁和慕容郬等人自然也快步跟上。

    一群人急匆匆的离开,没注意到街角处,两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已经盯着枫余居很久了,从慕容郬和萧霁碰面,他们的目光就没有转开过。

    他们很熟吗?那男孩和蜀王之间有什么关系?两人目光一闪,知道是顺藤摸瓜的时候了,一点头,很有默契地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