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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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春节，吉首，风依然吹。武陵山冷峻地绵延在苍黄的天空下，没有看到飞鸟的痕迹。
列车带着我，在微寒的风里，出现在吉首的空气里。顺着人流，我穿过地下通道，走向出站口，抬头就看见一条横幅“美丽的山城吉首欢迎你”就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忽地从灵魂里冲出来。六年多了，这座城市从陌生到熟悉，记忆了自己太多的往事。多少喜怒哀乐，曾经在里面发生，使我慢慢成长、成熟，甚至感到苍老的云朵遮盖了自己。除了生育我的那块土地，我恐怕事实上也确实最挚爱它了。我的血脉里有它，灵魂里有它，一言一行均有它。在这里，我有过爱的错觉，烙下了被欺骗的耻辱与不堪回首；在这里，我曾大声的哭大声地笑，从书本里终于新生。一个我付出青春的城市啊！
那刻，我意识到自己对它的爱，这种爱，是潜移默化来的，是生活中血肉交融来的。我意识到自己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一定不会离开它的。这里有我的根，有我可疑而模糊的事业。也许我终将离去，但我生命里，永远有它。
我在广场上静立片刻，这个刚修葺一新，漂亮而精致的广场，充满了民族风情，祥和，安宁。广场上排满了长队。那是一些苗族土家族青年背井离乡，准备前往沿海打工。那是一种漂泊而未知的生活，充满了艰辛与梦想，当然也有风险、无奈。我的家乡也演绎着相同的情景。这是春运，在中国哪里的车站都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在平时，就只有寥寥的人，雅致洁净的大理石，修剪得整齐的绿化植物，很赏心悦目。我想起当年，我怀着理想，背着行囊，疲惫地刚走下列车，第一次踏在湘西的土地上，看到它是那样小而陈旧。一转眼就几年了啊，岁月蹉跎，万物皆变。
背对车站，广场左面是一些小门面，右面是铁道天旅大酒店，广场前面是一条街，那是光明路，正对面是一条笔直大街，那是最繁华的人民路，吉首最繁华的街道，入口左面是煜华大酒店，右面是百货商场，有螺旋状楼梯，很旧了。走出广场，伸手就有的士来，起步价三块。车子在绿荫大街上飞奔，窗外是一个很卫生很绿化的城区，三分钟左右就到了我住的地方，新华书店旁的石家冲蔬菜商场，湘西地区最大的农产品集散地。俗称菜市场，四层，一层是水果、鸡鸭鱼类；二层是蔬菜，三层是干杂，四层是肉类。四层以上还有四层是住宅楼，我住在最上面一层，也就是八楼。从我的楼顶上望去，大半个城市收于眼底。
由于周围是高山，除东西走向横团结路、武陵路外，城市呈狭长型由北向南蜿蜒，以一座天桥为界，分为人民北路与人民南路，1路公共汽车过老城区中心，有一个气势恢弘的世纪广场，从它的香炉、石狮及对称格局猜测，广场的建造符合中国传统的阴阳学，可知中国现有一些官员内心的脆弱与惶恐。旁边是州体育中心，那里的举重训练卓有成效，出了一批世界、全国、省举重冠军，其中就有杨霞。再过去，就是吉首大学新校区，很大，更很美丽。尽管它处处那样养眼，我个人却以为，它的灵性全在那个风雨湖，那座虹桥。我在湖边行吟了四年，在血液里浸染了那诗样的湖光山色，性格里陶冶出一种纯真的书生情怀，为人行事，似乎总不缺诗歌气质。因而很感谢那里的一草一木。吉首大学最近发展很快，有众多校区、学院，在张家界也有分校，也出了不少人才，象省委书记杨正午。可惜的是，由于城市的名气不大，窒碍了学校的出名。然后过去，就是新城区乾州，吉首的卫星城，有很古老的历史。吉首新的发展，全在那边。
吉首作为一地级市，少了一些现代都市的张扬，多了些山野的安逸与闲适。我经常从它的灯火与天空里看到道家的意味，读到禅学的美韵。街头时而有穿民族服饰的，多是些老年男女。越过他们苍老的脸庞，可以看到他们苍老的内心。时而有挑菜、水果在街边叫卖的妇女，她们多来自附近乡下，看上去的年龄多比实际要大。到夏天还会看到特别的一景，一些人，甚至有些还是孩子，用背篓背着或挑着热水瓶，沿街卖水。花一毛钱，可以喝到一杯清凉的山泉。那水来自附近的大山，真有点甜，凉到人的每一处去。不过我考虑卫生的缘故，就尝过一次。街上也会有一些小孩来缠人要钱，他们多受一些背后的黑手控制。我一般不理。善良一旦可能推动罪恶，就宁可残忍了。最繁华的地方叫商业城，夜幕降临，我闲无聊时常在那里溜达。那里商业活跃，有很多名牌服装专卖店。人走过那，尤其是女人，物质的诱惑就会彰目，慨叹钱少。
我经常去的是香港街，那里有许多邵东老乡在那摆摊卖日常用品，但吸引我的其实是几个旧书摊。我很爱书，对书的感情不亚于对自己的爱。新书贵而不实用；旧书不贵，而且总能在一大堆中淘出珍品。我的许多书，都从那来的。它们陪伴着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
我的住处离上班的地方很近，下几层楼从第三层或四层穿过菜市场，只几分钟便到。每天早晨，我都看心情而定，有时从三楼过，那些干杂品的气味我一下描绘不出，但最后过辣椒摊位时，总忍不住打几个喷嚏。有时我从四楼过，在肉臭中，看见那些堆积的猪腿、猪肉、牛肉，心里总会感到人类的残忍。尤其是我有时下班绕道小巷向街道回去，看见那条经营野味、狗肉等的巷子，不时传来动物垂死时的哀鸣，我不得不闭上眼，或看向别处。最叫人不忍目睹的是那些小贩杀狗的凶恶，那些铁笼里的狗知道自己要死时淌下的眼泪。弱肉强食，是生存的自然法则，但我们的方式，就不能更人性些吗？那时，我为自己是人而难过，而羞愧。
但我知道，这些，是生活的真相，是人生的一部分啊。哪里都有丑恶的部分，哪里都有不如意，没有圆满的世界。它并不能掩藏这城市的可爱，减去它的美。相反，它因坦率地向我交出自己，而让我更加热爱它。以基督的精神，我向那些为我们人类生存而奉献而牺牲的动物、植物致谢！或许生活的全部意义是，顺其自然，积极生存，不漠视不浪费那些悲壮的奉献与牺牲。
现在，我在八楼的宿舍里，除了窗外传来隐隐的车辆声，耳边只有温柔的音乐。这些都是我爱听的，它把我带进一种美妙的氛围里。
2006年春节
2006年春节，吉首，风依然吹。武陵山冷峻地绵延在苍黄的天空下，没有看到飞鸟的痕迹。
列车带着我，在微寒的风里，出现在吉首的空气里。顺着人流，我穿过地下通道，走向出站口，抬头就看见一条横幅“美丽的山城吉首欢迎你”就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忽地从灵魂里冲出来。六年多了，这座城市从陌生到熟悉，记忆了自己太多的往事。多少喜怒哀乐，曾经在里面发生，使我慢慢成长、成熟，甚至感到苍老的云朵遮盖了自己。除了生育我的那块土地，我恐怕事实上也确实最挚爱它了。我的血脉里有它，灵魂里有它，一言一行均有它。在这里，我有过爱的错觉，烙下了被欺骗的耻辱与不堪回首；在这里，我曾大声的哭大声地笑，从书本里终于新生。一个我付出青春的城市啊！
那刻，我意识到自己对它的爱，这种爱，是潜移默化来的，是生活中血肉交融来的。我意识到自己不到万不得以的地步，一定不会离开它的。这里有我的根，有我可疑而模糊的事业。也许我终将离去，但我生命里，永远有它。
我在广场上静立片刻，这个刚修葺一新，漂亮而精致的广场，充满了民族风情，祥和，安宁。广场上排满了长队。那是一些苗族土家族青年背井离乡，准备前往沿海打工。那是一种漂泊而未知的生活，充满了艰辛与梦想，当然也有风险、无奈。我的家乡也演绎着相同的情景。这是春运，在中国哪里的车站都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在平时，就只有寥寥的人，雅致洁净的大理石，修剪得整齐的绿化植物，很赏心悦目。我想起当年，我怀着理想，背着行囊，疲惫地刚走下列车，第一次踏在湘西的土地上，看到它是那样小而陈旧。一转眼就几年了啊，岁月蹉跎，万物皆变。
背对车站，广场左面是一些小门面，右面是铁道天旅大酒店，广场前面是一条街，那是光明路，正对面是一条笔直大街，那是最繁华的人民路，吉首最繁华的街道，入口左面是煜华大酒店，右面是百货商场，有螺旋状楼梯，很旧了。走出广场，伸手就有的士来，起步价三块。车子在绿荫大街上飞奔，窗外是一个很卫生很绿化的城区，三分钟左右就到了我住的地方，新华书店旁的石家冲蔬菜商场，湘西地区最大的农产品集散地。俗称菜市场，四层，一层是水果、鸡鸭鱼类；二层是蔬菜，三层是干杂，四层是肉类。四层以上还有四层是住宅楼，我住在最上面一层，也就是八楼。从我的楼顶上望去，大半个城市收于眼底。
由于周围是高山，除东西走向横团结路、武陵路外，城市呈狭长型由北向南蜿蜒，以一座天桥为界，分为人民北路与人民南路，1路公共汽车过老城区中心，有一个气势恢弘的世纪广场，从它的香炉、石狮及对称格局猜测，广场的建造符合中国传统的阴阳学，可知中国现有一些官员内心的脆弱与惶恐。旁边是州体育中心，那里的举重训练卓有成效，出了一批世界、全国、省举重冠军，其中就有杨霞。再过去，就是吉首大学新校区，很大，更很美丽。尽管它处处那样养眼，我个人却以为，它的灵性全在那个风雨湖，那座虹桥。我在湖边行吟了四年，在血液里浸染了那诗样的湖光山色，性格里陶冶出一种纯真的书生情怀，为人行事，似乎总不缺诗歌气质。因而很感谢那里的一草一木。吉首大学最近发展很快，有众多校区、学院，在张家界也有分校，也出了不少人才，象省委书记杨正午。可惜的是，由于城市的名气不大，窒碍了学校的出名。然后过去，就是新城区乾州，吉首的卫星城，有很古老的历史。吉首新的发展，全在那边。
吉首作为一地级市，少了一些现代都市的张扬，多了些山野的安逸与闲适。我经常从它的灯火与天空里看到道家的意味，读到禅学的美韵。街头时而有穿民族服饰的，多是些老年男女。越过他们苍老的脸庞，可以看到他们苍老的内心。时而有挑菜、水果在街边叫卖的妇女，她们多来自附近乡下，看上去的年龄多比实际要大。到夏天还会看到特别的一景，一些人，甚至有些还是孩子，用背篓背着或挑着热水瓶，沿街卖水。花一毛钱，可以喝到一杯清凉的山泉。那水来自附近的大山，真有点甜，凉到人的每一处去。不过我考虑卫生的缘故，就尝过一次。街上也会有一些小孩来缠人要钱，他们多受一些背后的黑手控制。我一般不理。善良一旦可能推动罪恶，就宁可残忍了。最繁华的地方叫商业城，夜幕降临，我闲无聊时常在那里溜达。那里商业活跃，有很多名牌服装专卖店。人走过那，尤其是女人，物质的诱惑就会彰目，慨叹钱少。
我经常去的是香港街，那里有许多邵东老乡在那摆摊卖日常用品，但吸引我的其实是几个旧书摊。我很爱书，对书的感情不亚于对自己的爱。新书贵而不实用；旧书不贵，而且总能在一大堆中淘出珍品。我的许多书，都从那来的。它们陪伴着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
我的住处离上班的地方很近，下几层楼从第三层或四层穿过菜市场，只几分钟便到。每天早晨，我都看心情而定，有时从三楼过，那些干杂品的气味我一下描绘不出，但最后过辣椒摊位时，总忍不住打几个喷嚏。有时我从四楼过，在肉臭中，看见那些堆积的猪腿、猪肉、牛肉，心里总会感到人类的残忍。尤其是我有时下班绕道小巷向街道回去，看见那条经营野味、狗肉等的巷子，不时传来动物垂死时的哀鸣，我不得不闭上眼，或看向别处。最叫人不忍目睹的是那些小贩杀狗的凶恶，那些铁笼里的狗知道自己要死时淌下的眼泪。弱肉强食，是生存的自然法则，但我们的方式，就不能更人性些吗？那时，我为自己是人而难过，而羞愧。
但我知道，这些，是生活的真相，是人生的一部分啊。哪里都有丑恶的部分，哪里都有不如意，没有圆满的世界。它并不能掩藏这城市的可爱，减去它的美。相反，它因坦率地向我交出自己，而让我更加热爱它。以基督的精神，我向那些为我们人类生存而奉献而牺牲的动物、植物致谢！或许生活的全部意义是，顺其自然，积极生存，不漠视不浪费那些悲壮的奉献与牺牲。
现在，我在八楼的宿舍里，除了窗外传来隐隐的车辆声，耳边只有温柔的音乐。这些都是我爱听的，它把我带进一种美妙的氛围里。
2006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