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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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真的用不着送我到家门口的,在这里停车就好了”杨——坐立不安的扯着安全带,一副想马上跳车的神情。唐础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擅自决定要送她进门,要是好死不死让他和妈妈撞见了,那她不就玩完了?

    “没错吧?二百八十七巷十二号到了!”

    他快手快脚的在路边停好车子,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杨——哭丧着脸,赖在座位上不肯下车。

    她愈是窘促不安,唐础愈是开心。“下车了!怎么啦,忘了自己住哪儿了?”

    杨——只好不情不愿的下车。“你还是赶快走吧,我妈对于每一个上门的男人都会盘问祖宗十八代的,像是他的银行存款有多少?有几栋房子?值多少钱?有没有贷款?是不是上有高堂祖父母或一大堆的兄弟姊妹?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当中有没有强盗、杀人犯?有没有几卡车的外甥侄儿?会不会天天上门找你要钱等等等等的,这样你还敢到我家去?”她流利的胡说了一串,就是想打消他的念头。

    “我以为-的母亲大人,就真像-说的,十分幼稚,那她怎么还问得出这些高深的问题?”

    “我哪有说她幼稚?”她立刻把自己的话吞了回去。“她是天底下最精明能干又厉害的女人!”唉,真希望她是

    “-到底有几个妈?我对这位既幼稚又精明的女士好奇得不得了,总之我今天非见她一面不可。”唐础坚持的说道,像一只牛头犬,咬住了目标就不肯松口。其中有一大半的理由呢,就是要欣赏她不自在的样子;剩下的一小半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还有呢,我家住在十四楼,电梯坏了”

    他立刻打断她的话“要我背-上楼吗?”

    杨——真想点头,好让他累个半死。算了,她自我安慰道,哪怕明天就让他炒了鱿鱼,也没什么大坏处吧,反正他是个很难搞的老板,对她的终身大事又一点帮助也没有。像今晚,他要是体贴点,说不定现在送她回家的就是汤家二少了,唉,真是可惜呀!

    电梯轰隆轰隆的从十二楼往下降,没有意外的停在一楼。

    唐础揶揄的问道:“电梯坏了?”他早知是借口。

    “原来已经修好了,唐大老板请进。”她让唐础先进电梯,自己继续站在门外,心里巴望着电梯干脆掉到地下室坠毁算了不行,那唐砚非找她算帐不可!

    “-打算爬楼梯吗?”他心情很好的问道。

    杨——只好快步走进去,开玩笑,叫她爬十四层楼,那待会儿她哪还有力气应付大发雷霆的唐础!

    走廊上白惨惨的日光灯照出一大片久未粉刷的灰扑扑墙面,她走到铁门前,掏出钥匙慢慢转动着,心中暗暗祷告妈妈已经睡了,那她可得要小心点,别把她吵醒了

    客厅中阴阴暗暗的,只有从半拉开的窗帘透进些屋外的微光,卧室的门都开着,没有一间亮着灯,杨——几乎想抱着他欢呼,她居然逃过一劫了!“我妈不在家!”她兴高采烈的说道。妈妈若不是在百货公司,就是在去百货公司的路上,那表示又会有一张让她荷包大失血的可怕帐单,不过,那是下个月,甚至下下个月的问题了。

    眼看就要烧到眉毛的火忽然熄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歪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力气去顾及一双小腿该倾斜几度才能维持最优美的姿势,皮包往单人沙发上一扔,只差没像平常一样把双脚也顺便缩上去而已。

    “怎么搞的?”唐础自在的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妈真有这么可怕,会吃了我?”他好笑的问道。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又自言自语的加了一句“我怕你会吃了她”

    “-家布置得很漂亮。”唐础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家具看来都不便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杨——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个苦笑。当然漂亮啦,妈妈的品味向来不俗,只除了对男人以外。况且这些东西全都买得容易,卡一刷也就是了,只有在帮她付学费时才有困难,因为学校没有装刷卡机

    “要喝点什么吗?完全不含色素的天然果汁?澳洲进口的矿泉水?”那是妈妈前两天才搬回来的战利品,足足有两箱二十四瓶,换算起来价钱正好和鲜奶一模一样,光一瓶的价钱就可以付成吨的自来水费了。

    “矿泉水很特别吗?”唐础觉得她说那三个字时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喝了延年益寿、百病不侵。”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真有这种好东西?代理权是哪家公司的?有没有上市?我要赶快去买它的股票!”

    “奸商!”她边走进开放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老板不奸诈,员工哪来的分红?”

    “说得也是,有钱就有道理。”她拿出两只雕花的水晶玻璃杯,倒了满满两杯,看起来比较符合矿泉水的身价。

    唐础接过高脚杯,几乎有点受宠若惊“很有品味。”他举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

    “老板,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也是呀!”

    “所以你是不是该回家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已经喝了-的矿泉水,不用早睡早起身体也很好了。”

    “唐砚会奇怪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他会担心”

    “唐砚又不是我的保母,不会担心我晚归的;而且他和朋友出国去玩了。对了,-妈妈常常晚上不在,放-一个人看家吗?”

    杨——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话,便慌张的起身,一把抓起包包。“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把洗手间的门关得牢罕的后,她立刻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妈,-现在在哪里?”

    “呃,我在百货公司,现在马上就要回家了。”

    杨——看了一眼手表,人家快要打烊了,她当然要回家了。“不可以!-不可以现在就回家!”

    杨韵如愣了一下,才急急的说道:“——,我今天真的买得很少,就一条丝巾和一双鞋,-不许我回家,可是百货公司就要关门了,-要我在街上过夜吗?我真的没花多少钱啦,-别生气”

    “妈,我现在在家,还有我的老板,所以-千万不要现在回来!”她脑子迅速的转着,想找出一个又安全又不能刷卡的所在。“-先待在巷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看看杂志好了,等我打电话给——再回来。”

    “-的老板怎么会在我们家?喔,我知道了,他在追-对不对?那太好了,干脆我把房子留给你们好了,我自己去找家饭店过一夜”

    “妈!”杨——急忙打断她的话,妈妈绝对不会去住平价旅馆的,她一定会找一间五星级的饭店,然后还是有附带按摩浴白的房间。“-乖乖的在便利商店待着就好,什么地方也别去,知道了吗?”

    “好嘛!”杨韵如失望的叹了口气。忽然,她又想到了一件所有作妈的人都会想到的事。“——,家里没有保险套,-知道的吧?-男朋友有没有准备?还是我先去便利商店帮你买一打,偷偷送回去,就摆在门口,一定不打扰你们”

    “妈!”杨——忍不住抬高声音“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老板,他叫作唐础,唐砚的哥哥,-记起来了吗?”

    “唐砚的哥哥喜欢-,那很好啊!”“他不喜欢我,而且他更不喜欢-!”

    杨——终于失去耐心,啪的一声终止通话,开门回到客厅。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唐础见她脸色又红又白、神情不悦,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哼,她当然不好,从头发到脚底没一-是好的!放着眼前这样一条肥美的大鱼不能勾引,她怎么好得了?“我累了,想休息。”她没好气的说道。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可能看上她,有可能会娶她的对象,那她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舒舒服服,对他千般温柔、万般体贴;但现在这些伎俩全都派不上用场,她不想徒劳无功,把心力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男人身上,就算是她老板也一样,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

    “-到底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他继续追问道。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累的样子,倒像是在生气,刚刚她在浴室里和谁通电话?男朋友?就是那个傅哲安?他到日本去了,她打电话到到旅馆的房间找他,发现他床上有一个日本妞?

    “傅哲安看起来就是个花花公子,”他神情愉悦的说道。“-不会不知道吧?”

    杨——皱着眉瞪他,就算是她发烧了,也绝不会是为了傅哲安,更别提是吃坏肚子了。况且刚刚请她吃宵夜的,是他唐大公子不是吗?

    “你干嘛提傅哲安?”

    “好好,我们别再提他了。”他安抚的说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在唱情歌似的。

    “你今天很奇怪”她生平第一次有成了猎物的危险意识,她该不该到门口去看看妈妈是不是真的帮她留下保险套了?

    都是妈妈的错啦,才会害她有这种想想入非非的念头!她干嘛提什么不三不四的保险套?还说要买一打,不是三也不是四,刚好是三与四相乘,嗯,她的神智还算正常,背得出九九乘法

    一打保险套,要几个夜晚才用得完?她突然很有兴趣知道。

    “我哪里奇怪了?”仍旧是醇厚勾人的低音,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

    “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她喃喃说道。明明一样是不怎么可亲的浓眉、太过刚直的鼻梁,可是他的两片嘴唇看起来润泽又柔软,让人好想咬上一口--妈妈买的矿泉水还真是贵得有理。

    “-在想什么?”他的低语像是每一个字都是卷着舌头才出口的,呢呢哝哝。

    “一打保险套可以用多久”话一出口,她马上胀红了脸,恨不得蹲到沙发底下去躲着。

    “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们可以试一试。”

    试什么?莫非他的皮夹里真放了保险套准备随时上阵?她心中不由得一阵不快,脸上的红彩退回原来的白晰。咦,他刚不是一直都坐在对面的吗?什么时候已经欺近她身边,一只手还攀上了她的颈间

    “你想做什么?”她微弱的低语着。

    “想做-也正在想的事”

    唐础没有费事去等她的否认,轻易的拉下她洋装的肩带,露出大半雪白的臂膀,另一边也岌岌可危

    “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这是我的工作范围”

    阳光放肆的从半掩的窗帘中侵入,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具她的腰间陌生的搁着一只男人的手臂,地上凌乱的散置着各式衣物,他的西装、领带、她的洋装等等,就是没见到用过的保险套,他的皮夹里没有,她也没空到门口去找。她不太有把握的扳着指头数数日期,应该,不会有意外的惊喜吧?

    女追男,隔层纱,果然说得没错,男人是很容易上手的,只有在提到责任的时候,这层纱才会变成扎人的铁丝网。

    依稀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牵着她的手,找上爸爸的家门,恳求他认领女儿,他却像一个机器人似的,只会摇头,妈妈只好又牵着她的手回家,一路只是掉泪

    算了,做了就做了,后悔也没有用。她坐起身子,胸口仍拥着薄被,连带的把原本遮着唐础下半身的部分也拉了过来。他仍侧着身子沉睡,古铜色的肌肤在日光中闪闪发亮,黑发凌乱的覆着他的额,伸向她的手无意识的动了动,似乎在搜寻什么。

    她现在知道了,一打保险套真的用不了多久的,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而且,她十分乐意当个共犯

    仔细想想,这件事对她有利有弊,至少她总算知道男人想要的是什么,不用怕被嘲笑不解风情了。当然,和唐础一起过夜,对她的身价免不了有些影响;不过,就算是现代沙猪,也不太可能指望伴侣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唉呀,天都大亮了,妈妈是不是回来了?顾不得穿好衣服,她狼狈的披着薄被,光着脚走出房间。主卧室的房门大开,里头静悄悄的,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妈妈此刻必然是在哪家高级饭店里享用她的自助式早餐,她只需要担心自己的荷包就够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六点半,还可以再睡一个钟头再起床上班。她打了个呵欠,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收拾着散放在地上的衣物,

    “过来”原先熟睡的男人已经清醒,一手支着头仍侧躺在床上,毫不扭捏的luo着光溜溜的身子。

    显然,他已经睡饱了,又有力气了

    可是,她好像还有一点累有力的臂膀重新回到她的腰间,嗯,她好像也没那么累

    “这不是去公司的路?”她坐在前座,迷惑的问道。

    “-要我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去上班,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刚从-的床上起来吗?”

    “你应该先送我去公司的”她不满的咕哝着,两个人一块儿迟到,别人就猜不出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以为-还很累。”

    “还不都怪你!”

    “当然都是我的错。”他得意的笑着说道。

    “那就该有点良心,放我在家休息一天,而且不扣我薪水。”

    “嘻,我喜欢让-更累。”他不怀好意的说着,将右手放在她腿上轻抚着。

    “专心开车!”她推开他的手。“这是山路,你不要命了吗?”

    唐础收回注意力,双手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热爱生命过。

    他当然不会把一场男欢女爱看得太严重,杨——比他更不会,但不知怎的,这个念头让他皱起了浓眉。哼,他们只是在床上很合得来,如此而已。

    光是这个而已,足够阻止她继续招蜂引蝶吗?

    “喂,-晓得吧?-现在是我的女人了,绝对不许再对其他的男人抛媚眼,知道吗?尤其是那个傅哲安!”

    杨——抗议了“怎么只许你放火,不准我点灯?我又没要你跟柯-姗解除婚约!”

    “柯-姗”他喉头一窒,似乎这时才想到他还有一个未婚妻。柯-姗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美丽又有教养,可是他一点也没想过要和她有任何超过接吻以外的亲密行为。那她呢?法国男人出了名的浪漫多情,她是不是也出轨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发现自己并不太在乎,结婚前玩玩,谁也没权利,大涉。

    “-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就抛弃柯-姗吧?”

    杨——不能说没有一点受伤的感觉。“不用,不用,你我只适合当地下情人,谁也别妨碍到对方,就这么说定。”

    哪有说定?唐础暗忖道,她可别指望他会放任她去勾引别的男人,但这话他不好说出口,怕会有大男人的嫌疑。不过对她,他是不讲什么公平原则的。

    唐础不反对她的结论,她理当该开心的,可是她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成了隐士,不再出席任何宴会,连带的,杨——也没办法再跟着他四处猎物了。不过她闷不吭声的没有抱怨让他有点讶异,或许这和他送她礼物大有关系吧。

    他们幽会总是在旅馆的房间,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成了饭店的常客。

    第一次一起在那张豪华大床上醒来时,靠近她那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

    唐础示意她打开。

    里头居然是一张巨额的支票,唐础真是一个慷慨的情人。

    “谢谢”她含含糊糊的丢下一句,然后奔进浴室去梳洗。

    镶着金边的明镜,照出一张惨白的容颜,她撑在洗手台上的双手剧烈颤抖着。

    他居然送她支票?!毫不掩饰地把她当成

    她指望什么?现金不是最好的礼物吗?比什么都实用得多,犯不着再担心变卖时要被七折八扣

    她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上了腮红,让脸色恢复些许红润。回到卧室,她把支票仔仔细细的收进皮包。

    “下次用汇款会比较方便,我把银行帐号告诉你。”

    唐础对她的冷静十分生气,她怎么可以不跳起来,把支票撕得粉碎,然后往他脸上扔?

    “我知道了。数目-还满意吧?”他也跟着下床着衣,一边淡淡的问道。

    杨——点点头“让你破费了。”

    唐础正拉上长裤拉炼的手顿了一顿,怀疑她是不是要再加上一句,欢迎再度光临

    “嗯,上班快迟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