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我想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想跟他走吗——

    带着笑意的语气,丝丝凉意沁入骨髓,那是最后的给与,与天下大局无关,与争斗利用绝缘,是这世间,唯有他才有资格给她的选择。

    若走了,就不需要再回来媲。

    他,好像放过她了丫?

    无忧复杂的望着北堂烈,瞳眸中有猜测,有探究,有找寻,还有害怕。

    那非对他的恐惧,而是真正在此刻听到他所问,于是开始不可收拾的担心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弃她而去,她该怎么办?

    心在狂跌,她连眼睛不敢眨半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找出他深潭最底,那丝丝从前绝不放过的固执色彩。

    此刻,竟只剩下害怕被他所弃。

    “无忧,跟我回蚩尤吧!”见到女子神色间迟疑闪烁,不知她在纠结些什么,洛迦从地上站起,抓住她的手迫切的说。

    “殿下!”

    蒙亚和毕力格急得齐声叫他。

    人才刚从剑尖上得以脱险,怎就做起这等不要命的事?

    他们都低估了夏无忧对北堂烈的重要性!

    若那个男人真的只将这女子当作自己的附属,是肆意糟践的玩物,那人已非人,于他来说与一件摆设无异。

    可他竟然问夏无忧心中所想。

    听他的语气,仿佛这人儿只要真的点头,他便会放她走。

    因为她在他心中,无可替代!

    就算今日夏无忧同他们一道离开,难保还没走出这赤城,烈皇反悔了怎么办?

    带着兵马将他们斩杀于此?

    太危险了,太惊心了!

    毕力格心里暗自紧绷,不觉额上冷汗渗出,拼命暗示洛迦,无论这女子如何选,此时此刻,他可千万不要再多生事端。

    洛迦对他频频抛来的眼色置若不顾,后知后觉了这场比试。

    看看苏璟晨,再看看自己的两个侍从,他笑道“你们花样百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烈皇也松口了,还不许本王说话么?”

    他不是真的笨,只是许多事情看得不够通透而已。

    可方才的打斗,他能从中感到北堂烈的百般迟疑,否则按照从前,至多百余招,他已经输得干净利落。

    既然最不愿意放手的人已经动摇,他更加肆无忌惮,紧抓无忧不放!

    “我知道你心底是舍不得的,留在赤宫,对你和他来说都是折磨,你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会对你好的

    风吹来,云散去,刺眼的耀阳,晃得人眼前晕眩不已,一时间,难以看清周遭。

    强烈的恍惚感,将那人儿卷入过去的光阴里。

    马蹄飞踏,是谁不小心冲撞了谁,一场误会,一场较量,那时不过年少轻狂。

    而今,所有的一切都染上残酷的埃尘,已经无法再用稚趣的比试来决断。

    风曜不再,天下唯北堂烈称霸一方。

    而夏国的十三公主,又何尝还是昔日的夏无忧。

    被攥在那铁掌中的小手,轻轻的从那其中抽离

    洛迦神色间泛出难以置信的色彩,无论他抓得再紧,可此一刻,都抓不住眼前的人儿。

    是她不愿意走。

    “殿下的好意,无忧心领了。”

    将手全然收回,置于身前,她低下头,话语声平静得近乎冷漠。

    闻她拒绝,毕力格和蒙亚同时松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想再与这女子有关之事牵扯不清了。

    在台下就知道她心意的苏璟晨,意味不明的把头摇了摇,再看向北堂烈。

    那男子依旧执剑不动,俊容暗涌,钉在无忧身上的眸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深

    看似绝望,可那无尽的绝望中,依稀的,有细碎的微茫在闪动。

    她,真的不会再想离开了吗?

    “为什么?!”洛迦冲无忧大喊,像个被玩伴扔下的孩子,双眼中满是不解。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明明北堂烈都罢手,为什么她要放弃?!

    “没有为什么。”女子语气更加冰冷决然“是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可是他威胁你了?”

    想起赤宫中不止无忧一个夏国皇裔,洛迦尖锐的眸子立刻投向北堂烈“你若真有心放她,就让端木皇后和她两个妹妹一起”

    “殿下!”

    “洛迦!”

    就在毕力格心急火燎的想制止他们殿下时,北堂烈已然被激怒。

    “你有何资格怀疑朕?你又有何资格与朕谈条件?”

    他是朝炎的天子,此处是他赤城的皇宫,洛迦不过是高原上众多王子之一,能够活于他剑下已是万幸,竟然还敢同他叫嚣?

    剑还在北堂烈的手中,杀与不杀,那都是他的权利。

    洛迦从未见过真正显露怒意的北堂烈,也是被他一震,总算清醒了几分,开始顾虑。

    “我、本王的意思是”

    “别说了。”

    无忧不容他吞吐解释,他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加上此刻情绪阴霾的北堂烈,难保再说下去误会更深。

    走到两个男子之间,她以自身为洛迦挡去身后那把利刃的锋芒,再正对他道“殿下,这里没有谁威胁我,你走吧!”

    你走吧!

    祈求的语气不言而喻,她不需要他的帮忙,他也无法为她承担亡国的负累。

    “疯丫头,你”被拒绝得彻底,洛迦心头莫名落空,倏的好像少了一块。

    望着面前的人儿,哑巴了似的,对上她不容质疑的黑瞳,他唇间浅蠕,滋味难以说清。

    无忧知道他一番好意,再想昨夜他说的那些歉疚的话

    洛迦对她的感情,就算不想细细计较,也难以忽略。

    想罢这些,她将语气放轻缓了些,开口,颇为语重心长“殿下对我的好,我会记得的,可是”

    她顿了半瞬,纤细的眉目间更加笃然“我不会走。”

    无论是爱,还是恨,这一生她都要和北堂烈纠缠下去。

    “你还不明白吗?”她在洛迦茫然的眸中读懂他的所有疑惑“自始自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并非你当日赢了他,就能改变什么。”

    旁人根本无法干涉,更无法改变。

    而他们,也不允许彼此之外的任何人轻易插足其中。

    这正如刚才演武台上的比试。

    北堂烈的迟疑和顾虑,他们都看出来了,且是利用了这一点,且是他心甘情愿的入套。

    可要他将夏无忧当作区区一场比试的筹码输掉,他,千万个不愿意!

    所以,宁可给她最后的选择。

    若她今日离去,便再无归期。

    他终于肯放手了,她才知道自己舍不得走。

    冤孽,早已是冤孽

    “如果殿下真的挂记无忧,就请将我的妹妹带会蚩尤照顾吧。”

    想起因为她,此生不能再站起的两个可怜人儿,无忧看向北堂烈请求道“可以吗?”

    她那番说服洛迦的话,字字重重敲击着男子的心!

    自始自终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只要她不走,还有什么不可以?

    周身密布的杀气在淡风中慢慢散尽,握着兵刃的大掌,也似乎在一瞬间松动了,软化了

    从胸腔中缓缓舒送出一口阴郁之气,演武台上所有的人都听到北堂烈的应允“可以带走一个。”

    午后的永安宫,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层层叠叠的鲛纱帐后,沈媚茹浅合了眼眸,侧躺于香榻之上,由得两个宫婢为她敲打身子,活络血脉。

    一名紫衣女子,跪在她的榻前,恭敬的向她谨慎的做着回禀“皇上与洛迦王子在演武台比试,虽仍旧是赢了,却答应放夏无忧走,可那女子反而不愿,于是就让洛迦王子带了西宫中她其中一个妹妹离开,想必此时蚩尤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门。”

    沈媚茹一字不漏的听着,末了冷静的问道“西宫里面,被带走的是瞎的那个,还是断了腿的那个?”

    女子再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断了双腿的夏若洵,她年纪最小,便由洛迦王子带走了。”

    “呵”沈媚茹冷笑了声,讽刺意味十足。

    该走的不走,走的尽是无关紧要的。

    也罢了,夏无忧在赤宫,也方便她日后对付,若真的去了蚩尤,形势对她自身只有不利。

    这一茬总算暂且了结,想起帝后才将大婚,今日苏璟玉竟没有来向她请安,沈媚茹双眸微睁,露出一狭,内里眸光,不悦与狐疑相交流转。

    她又问跪着的人“听闻皇后昨夜突染怪疾,众御医都去瞧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此刻可好些了?”

    紫衣女子闻言,秀气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皇后根本不可能一夜之间身染怪疾,可今日一早,就得了皇上圣谕,六宫诸人不得去扰,违者杀无赦!

    这听起来,也太蹊跷了!

    “太后娘娘,自昨夜后,奴婢也未见过皇后,朝凤宫中的宫婢统统没有外出,连午膳都是张公公亲自带着他的徒弟送去的,不知其中暗藏了什么隐情。”

    隐情?

    心中默念这二字,沈媚茹心思暗沉,千番辗转。

    隐情定有,而且极深!

    苏璟玉是宰相苏璟晨的妹妹,又与北堂烈在夏宫有同谋之谊,必定知道他不少的秘密。

    她被立为皇后,虽看似突然,但委实在情理之中。

    这帝后大婚,就暂且当作是亲上加亲的联合,那么今日这闭门不见有何奥秘呢?

    苏家对北堂烈忠心耿耿,所以不存在立苏璟玉为皇后以此胁迫之说,唯一能让沈媚茹想到的不见任何人的原因只有

    凤眸完全张开,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望向端跪的紫衣宫婢,这女子是沈媚茹专诚安插在北堂烈身边的眼线。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怕是要到了真正动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

    “这宫里就这么大,一个人想藏,能藏到什么时候?”

    她笑,阴谋的容颜中溢出诡谪之色“只怕朝凤宫,早已无主。”

    紫衣宫婢蓦地抬首“娘娘的意思是皇后昨夜离宫了?”

    沈媚茹探出玉手,掂起女子的下巴,对她温言细语“哀家也想知道,是否皇后如哀家所猜测的那样,因为什么事而离开了皇宫,这件事情与皇上有紧密的关联,秀秀,你可要替哀家好好的探查一番呐”

    夜至。

    诸多风波之后,赤宫总算得来奢侈宁然的夜晚。

    今夜素莹当差,西苑小所里只得无忧一人。

    天气早已不如腊月间冰天雪地的凌冽苛严,春风一夜拂过,带来了春意,入夜过后北方的星空格外灿然。

    坐在小所内院的阶梯上,无忧用小手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头顶的星空发愣。

    心定了下来,也就不再感到茫然。

    洛迦也总算走了,他如若多留几天,无忧真担心他那样直爽冲动的性子,还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

    最庆幸的是,若洵也随他一道去了蚩尤,远离这里危机四伏的争斗,今后她会过得好一些吧?

    只可惜了她的双腿,高原那么辽阔,她去到了那儿,却不能再奔跑了。

    想起这些,对北堂烈,无忧心里对他不是没有怨的

    可是

    有怨,亦有不舍。

    到如今,她与他之间,早就说不清谁亏欠了谁。

    风在耳边沙沙柔响,还与她一片只属于她自己的清幽宁然。

    无意识的,脑海里便漂浮出那男子的身影面容,他一身黑袍,总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森冷模样,手中的长剑,不知缠绕着多少亡魂。

    他是帝王,注定一世孤寂。

    而她,就算甘愿留下来,与他一同分享寂寥的滋味。

    无法忽略的是后宫诸多美眷,还有才将被立为皇后的苏璟玉。

    素莹走前,围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通朝凤宫的事,她装作无意,实则句句听进了心上。

    后宫风言风语,传得天花乱坠。

    说皇后突然抱恙,皇上下旨六宫中人不得擅扰,连太后那边也没有去请安,瞧着于理不合,毫无章法可言。

    再想此前,烈皇可在自己龙榻上对亡夏公主宠幸无度,他自个儿的皇后,又是当朝宰相的亲妹,多疼爱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帝后大婚第二日,无忧竟无可逃避的有些吃醋

    反映过来后,自己的眉头已经紧锁出了细细的褶子,她抬手按住眉心,想将那印子按平,心里的思绪,却如何都断不开了。

    午后送走了洛迦一行人,北堂烈便去了朝凤宫,苏璟玉对他的情义,无忧是知道的。

    若爱他不深,怎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陷她不义?

    入了赤宫之后,无忧自是对苏璟玉有些防范,偶时遇到,也会刻意保持距离。

    后来重重危机,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小人儿又暗忖,是否自己心胸太狭窄了?

    不过转念一想,昔日的侍婢成为朝炎母仪天下之人,而她自己此刻却只能坐在冷冰冰的石阶上抱膝看天,连那身她曾经自鸣得意的轻功都没了,飞不能飞,心头暗暗唏嘘一下,也不为过吧

    世事变迁,唯她夏无忧长叹于此。

    没想到夜晚没有话多的素莹陪伴,居然那么寂寞。

    看着天上闪烁不已的繁星,她傻乎乎的问“到底能够看见是好,还是永世不见好?”

    那些星星们虽多,虽能望着彼此,可却永远都无法触及彼此,只能这样看着,还不如不见,如此来得轻松?

    饶是她这疑惑才发出,身后忽而扬起一阵不和谐的怪风,连屋内的灯也灭了。

    无忧茫然站起,才回转了身形,视线赫然被一片宽阔的胸膛遮挡——

    她心‘呼’的悬了起来,抬眸便撞进一方深不见底的幽潭,无尽的黑,无尽的沉沦。

    方才还在脑海中飘来荡去的那个身影,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比天上的星辰更加真实,她却在这一刹有些不敢相信了。

    下意识抬起的小手,想触碰他,那动作做到一半就僵硬的顿住。

    看着,也仅仅只是看着,嚅嚅的唇瓣不知该说什么。

    澄澈的眸中满是惶然,连眨眼都忘记。

    他穿的还是那身黑袍,与她心中所想的毫无偏差,深邃的瞳眸,看似淡然无澜,内里永远暗藏惊涛骇浪。

    一不小心,你就会被他所淹没。

    好像从来,她都甘愿沉沦

    无论从前有多爱,无论过往有多恨,唯有这时,无忧确定,她在想他,更想见到他。

    只不过

    “你是不是在想,这时,朕应该在朝凤宫,不该出现在这里。”

    北堂烈缓缓沉声,低缓沙哑的声线渗透进她的心,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

    由是他启唇,站在他跟前的人儿才嗅到了一丝清浅的酒气。

    再望他的脸容,比起平常,仿佛是多了一层微醺的红?

    “皇上,你饮酒了?”无忧猜测着问,努力将那流转的思念按压住。

    那情绪,在他身边时,她无法,更不能表露。

    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成为她心中最深藏的秘密,连自己都要骗。

    忽然出现的男子,恍若未曾听到她的问话,转而倏的抓起她还僵滞在半空的手,想也不想,便握着那柔软的手心,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她怔怔然,顿时无措!

    触及到他身体任何时候都滚烫的温度,让她难以解释的心安。

    再听北堂烈低声茫然道“朕也不知为何要来。”

    可是在饮了几杯过后,脑海里难以克制的飘出她的身影,让他越发想念,情难自禁。

    “只是”

    做回烈皇便一直霸道肃杀的男子,徘徊在犹豫之间,终是苦涩的说出真心

    “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