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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你试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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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由黑木造的小舟,完全不同于中土诸个南国的船,那前后两端高高上翘,有着优美非常的弧度。

    舟的两侧,有类似祥云的金色图案,高贵吉祥,像是天边飘来的瑞云。

    狭长的舟,载着华都城主和她的两个侍从,穿过黎河,来到北堂琰等人的跟前丫。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岁,褐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

    那身西逻独有风情的贵族服饰,为她那张清丽的脸容增色不少媲。

    沉静的脸上,那对眼尤为深邃,眼眸一只为金色,一只是碧绿色。

    这是西逻女王的象征,独一无二。

    看到她的眼,在场的人都暗自有几分震惊。

    难道她就是女王?

    就如此轻易的在这里见到了?

    怀着心底那丝不可思议,北堂琰再垂眸去往她手中托盘上的印玺。

    原本他以为那不过是华都城主的证明,然而此一刻他总算看清——

    那雕纹,分明刻就是西逻的火凤凰!

    那是西逻的——国玺?!

    跟在她身边的,除了两名长相相同的侍从,在她的身后,就只剩下敞开大门的华都。

    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烈日下折射出炫丽的波光。

    女子端然而立,神色凝然,不卑不亢,竟显得有些神圣。

    相较之下,朝炎大军的万箭,蓄势待发,这鲜明的对比,显得那一方颇有恃强凌弱之感。

    北堂琰等人都怔忡了,连抬手随时下令放箭的将军,都僵了全身,不知要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来人察觉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手中的印玺上,她垂眸看了一眼,再平了视线。

    轻抬起下巴,启声说道“我乃西逻女王纳西莎,这,是我们西逻国代代相传的世袭至宝,拥有它,便可号令西逻八百术士,赴汤蹈火,我已经在上面涂了巨毒。”

    坐在轮椅上,听她说完之后,北堂琰眼波微一流转“说你的条件来听。”

    他们朝炎发兵又不是为了拿这颗印玺,涂了巨毒又如何?

    若来人要给他,没准他还不稀罕,直接扔到那深不见底的黎河去。

    纳西莎神色中充满女王独有的尊贵和高傲,对北堂琰不善的态度,并未在意。

    “我知道你们的皇帝已经找到暗河入口,并且亲自率兵进入,那确实可以通入城中,自然,若他能破了里面的机关。”

    她这番话中,不难听出对本国秘术的自信。

    但对素来自傲成习惯的北堂琰来说,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你那机关是死的,我们朝炎精锐的先锋军可是活的,再说——”

    他看了眼柔柔弱弱的西逻女王,狭长的丹凤眼再向身后黑压压的大军瞥去,笑得轻松至极,连话都不屑多说了。

    纳西莎默默注视他,没有回话,左侧的侍婢先开了口“闯得了我们奇巧机关又如何?你家皇帝还不是在为别人打天下?烦请对女王客气些,我西逻人稀物薄,但还是能助你们成事的。”

    北堂琰一晒,未曾想连个女官侍从都知道他七哥受制于人,再听他们话说得虽不中听,却不失真。

    “不知女王意思?”

    反正人这会儿在他万马千军的眼皮底下,还怕这年纪小成这样的女王使诈么?

    目光游移在对方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子身上,纳西莎找寻了会儿,她才道“请问谁是夏国十三公主无忧?”

    闻言,大家都往那小人儿看去,唯独北堂琰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拍响了扶椅,他干脆道“既然女王诚心出来一见,就随我们回营中详谈如何?”

    “不必。”纳西莎干脆的拒绝,笔直的走到无忧跟前去。

    女子未料到自己会被西逻的女王点名,不禁也是有些微愣。

    “无忧公主,你可敢随我回华都的王宫小叙?”

    纳西莎的邀请,不知善意还是恶意,但激将却是带了少许。

    她目标明确得很,话一出口,立刻让所有人提起戒备!

    “不巧。”北堂琰说话也是笑着的,那笑意却极冷,又极讽刺。

    “这儿的人,随便谁你都可以请回华都城礼待,就是住下也无所谓,不过这位的主意就不要消想了。”

    干干脆脆的拒绝,就当报了刚才被下面子的仇,北堂琰的语气里,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他同意,只怕四神堂的堂主们也不会轻易罢休。

    倘若他的七哥攻下眼前的城池,回来却发现他的心肝没了,要他去哪里找个一模一样的赔?

    “确实不巧,可我问的不是你,而是她,她是夏国十三公主,与你们朝炎何干?”

    纳西莎向身旁的女官递了个眼色,那女官便走上前来,接过她手中拖着国玺的托盘,送到北堂琰的面前。

    “自然,我不会伤害她,在你们朝炎大军之下,我以此作为我的诚意,若你不信的话——”

    国玺在烈日下散发着淡却大气的光。

    “可以将我们西逻的国玺暂且收下,当作抵押,有此玺,便是西逻的王了。”

    把脸撇向一边,北堂琰不屑“我怎知你这国玺是真的还是假的?”

    罢了他又转回脑袋,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本公子连你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要如何判断这国玺?”

    “你——”那呈上国玺的女官似有顾忌的滞了一瞬,却得北堂琰更加猖狂的脸色。

    她恼火上来,身后的女王也没有制止,便理直气壮的道“别以为你是朝炎十二皇子就了不起,当年你侥幸得活不过是对你父皇还有利用价值!”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深深蹙起眉头,北堂琰脸色骤变!

    “我知道的可多了。”那女官趾高气昂的回赠了他一记蔑色“就是不知道十二皇子想听哪些?”

    北堂琰一怔,竟然无言!

    “好了,阿袭,回来吧。”纳西莎适可而止的唤住她“虽然朝炎大军将战祸带给我们,可我们不能与他们一样。”

    言毕,她几乎是不给北堂琰再开口的机会,迅速的,且是温婉有礼的再道“国玺是真,我也是真,我只想请无忧公主前往我的宫殿,这也不可以吗?”

    纳西莎将柔和的眸光投向那女子“你可还记得十三岁生辰那年,我们西逻赠你的‘暖玉阁’?”

    没等无忧回答,北堂琰断然道“不管她记不记得,都不能随你一道去,你——”

    “我和你去!”

    焦灼的争执中,无忧忽然沉声,肯定的语气。

    “公主!”红月立刻应道“我要与你一起去。”

    “不用了。”

    无忧对她宽慰的笑笑,再回望纳西莎“你说了那么多,都只想达到你的目的。”

    她再看看那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光芒的国玺。

    “我想假扮的西逻女王没有你这样的气魄,而这块国玺,若是假的,本身已经涂抹了巨毒,烈日暴晒下必会被毒性腐蚀,所以,我信它也是真的。”

    既然来人如此有诚意,夏无忧怎敢不那处她夏国十三公主的胆识?

    步入华都,宽阔平整的街道两侧,排排巨石堆砌得天衣无缝的房舍,看上去大气而又稳重。

    檐角各处借鉴了夏国民宅的特色,对于无忧来说,多了几分亲切感。

    街上静默无声,看似无人,可那些茶楼酒馆,却又都是开门做生意的状态,看得女子心里觉得稀奇。

    “我们西逻人喜欢依附万物生灵而活,沙漠干燥酷热,有这条河,有这几座山,我们便在此建造了华都。”

    见她四处张望,很是兴趣,一边向宫殿走去,一边,纳西莎便对无忧耐心讲解起来。

    “那么是不是到了炎夏,你们就会到地下去避暑?”

    “不是你想的这样。”

    既然暗河已经被北堂烈察觉发现,纳西莎索性大方对女子道“一直到华都建成三百多年后,那代女王才发现在城下有错综复杂的暗河,并且地下极其广域,我们西逻人生在沙漠上,早已习惯如此严酷的炙烤,所以地下的消息,仅有少数人知道。”

    倘若百姓间早就得此消息,华都地底的秘密,只怕早就传遍中土。

    “实则每年,我们都会派送能工巧匠,在暗河出口各处布下机关巧术,修建避难的洞穴。”

    这是西逻人的智慧,他们早就在为自己绸缪,防患于未然。

    为的,就是被敌国入侵的这一天。

    在前面带路,什么时候,连纳西莎身边的两个女侍从都默然退离,不见踪影。

    她带无忧走到自己气势恢宏的宫殿门前,和街边那些房舍一样,大门都是敞开的。

    “请。”抬手示意坚固的城墙旁侧的阶梯,无忧只看了一眼,便登了上去。

    她们来到华都王宫最高的地方,这里可以将城外大漠的金色美景一览无遗。

    热风阵阵吹来,仿佛真的是习惯了如此炙烤,无忧沉默的远眺着,望那条泛着波光的宽阔的黎河,往绵延起伏的沙丘。

    站在这儿,能让人容易感到满足,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而自己,也属于这片旷阔无垠的天空。

    “这里很美。”她叹息,由心而发。

    “是的。”

    纳西莎露出恬然的笑容“我出生在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全部,所以”

    她眸色变得坚定“为了守护这里,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无忧公主,你对朝炎的皇帝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呢。”

    将这句话当作赞美,无忧对她回以一笑“之前在城外,光是你的侍从都知道那么多事,可见西逻这些年,在诸个国家也潜入了不少暗人吧。”

    “如今战祸太多,沙漠上的生活,不比你们富庶的南国,我们国力有限,为求自保,这亦是必须的,你可还记得你父皇身边一个小太监,名字叫做‘冬顺’?”

    这名字,无忧并不陌生,但意外是一定的。

    虽不如知道北堂烈还有汐夫人对她的惊扰大,可是她们夏宫潜入的细作,也实在太多了吧?

    “你放心,我们西逻如此做,只是为了自保,并非像朝炎,是以征服为目的。”

    看出她眼底的异样,纳西莎再说道“冬顺可是我最亲爱,最善良的弟弟,不幸的是,随着夏宫被烧,他也葬身火海了。”

    “女王,你”“不用对我露出怜悯的眼神,在战祸纷扰的中土,这些牺牲在所难免。”

    今日,纳西莎也并非为了感怀往事,祭典亡弟,才要千方百计将夏无忧领入她的华都。

    体会她话中意思,无忧便不多徒添伤感“请直言,若我认为可行,我必会帮你。”

    如她之前猜测的一样,若西逻的国力真的如传言那般神秘诡异,术士们能够呼风唤雨,那么这中土天下,早就尽归西逻所有。

    想来那些耗尽百年的准备,还有冰封和河域淹人的把戏,在掌控了关键所在后,不难破解。

    而暗河的机关,则是这座城最后的防御。

    女王会打开城门,邀请她进来,只有一个目的——保住她的子民。

    会如此做,便证明北堂烈很快就能入城。

    “如你所见,国都那面的战况,虽与此地相似,拖延了蚩尤,也不过利用了山脉的优势。”

    西逻人拥有沐州人的智慧,蚩尤人的果敢,还有朝炎人的狡猾。

    面对如此多的敌人,他们不得不强迫自己想出应对的法子。

    否则,就会失去家园。

    “我们西逻确实并不如外界所传的强大,或者说,是我们利用幻术的巧妙之处,将自己的国家吹嘘得不容人侵犯,朝炎的烈皇在登基后,便先来试探了一番,但那次我并没有见他,反而更加不遗余力的故弄玄虚,结果,你也看到了。”

    成熟的色彩的纳西莎的脸庞上流转,她宝石般美丽的眼眸看着城外那条蜿蜒的黎河,心中怀着坚定“我是第一百二十二位女王,西逻绝对不能埋葬在我的手里。”

    “女王,你的勇气我很钦佩,可是,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意?”

    若这些话在去年这个时候对无忧说,或许她会心怀怜悯和同情,甚至请求父皇帮助她们。

    然而如今,她连自己的国家都已经失去,更不堪的呆在那个夺走她一切的男人的身边。

    这天下,除了北堂烈,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归属何处?

    “你应该明白的。”纳西莎很肯定的说“无忧公主,虽然烈皇毁了的所有,却给了你他的全部,这便是我请你入城的原因。”

    “你想让我要求烈,停止攻打西逻?”

    “不,正是因为他不想南下,与你的哥哥争斗,所以才选择与蚩尤一起入侵这里,但是我知道现如今你们腹背受敌,若我告诉你,我可以为你们解开这个僵局,你们可否答应我的条件呢?”

    “你的条件”

    她却要求的是‘你们’,北堂烈不在此地,无忧哪里可能贸贸然答应她任何?

    “你不愿意吗?”见她迟疑,纳西莎问道。

    她与她年轻相差无几,却要真正背负一个国家的命运,失去家园的痛,无忧应当比谁都清楚!

    “不。”

    复杂的思绪在无忧心底翻涌,对面前这位女王,她诚恳道“我很愿意帮你,可是,我并不的自己的话是否能说服他。”

    即便,他才同她承诺过,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太平盛世。

    可是她想要的盛世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在他说那样的话时,她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他嗜血杀戮的模样。

    夏无忧,根本早就忘记那种美好了啊“若他真心爱你,就会为你付出一切,你若不信,我们试试便知。”

    不是无忧怀疑北堂烈对自己的感情,而是,她不敢去擅自揣度那份爱到底有多深,多重?

    是否足以改变他出生便被赋予的统一天下的宿命?

    若他真的爱她,为何还要毁了她的国家,残忍的杀了她的父亲?

    可他若不爱,却又愿意违逆北堂振,转而攻打西逻?

    这个男人真让她无法揣测清楚了。

    无忧只好坦然接受纳西莎的建议,她便藏身于暗河通道的出口,静待北堂烈的出现。

    等待

    在安宁和忐忑中,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散尽,只剩下亦灰亦蓝的色彩,月亮也出来了,弯弯的悬挂在天上,散发出莹润美好的光彩。

    看着那玄月,她忽然想起昔日那些平静的岁月。

    荏苒的记忆,在诸多变数之后,越来越模糊。

    她努力的回想从前,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一个繁华的国都,一座安稳的暖玉阁,一个与她真心相爱的男子,那个人,是她的风曜

    她几乎快忘记,自己曾经给他取过这样的名字。

    她的风曜,可与宝石媲美。

    事到如今想起,无忧才恍觉,对夏宫的那抹淡漠的身影,如此怀念。

    她终于想起,自己要的并不多,似乎与从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那就是我想要的盛世。

    可,你会给我吗?

    夜色来临。

    华都王宫的后山,藏在巨石后的女子,终于听到有声响从那道被开启的石门中传来。

    那是铠甲互相摩擦碰撞而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

    当他来到你的面前,你能做的,唯有臣服。

    如今这世上只得朝炎烈皇,那么那个曾经名动天下的风曜公子,他可曾还在你心中?

    我爱你,即便你是我的仇人,而你爱我,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