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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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注意”过她。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按摩的动作,他的大掌那么轻柔,却又那么坚定地握着她的脚,指尖粗糙地揉捏着她肿胀末愈的肌肤蓦地一丝慌乱,石品湄赫然发现“全体注意”的无声视线,赶紧不顾疼痛地从他的掌心中挣回脚丫子。

    她摸着脚丫子虽然他已经没有握住她的脚了,但是依然感觉脚底在隐隐烫热,而且还从脚底一路热到心底。

    这短暂且亲昵的一幕光景也立刻成为如火如荼的“听说”

    “嘿,你听说了没?那个小强和石大小姐啊--”

    “应该不会吧?”男人们不信,姑且听之。“那个冰山”

    女人们更有的是嗤之以鼻的:“那座石冰山?长得又不怎么样,不长眼的男人才会会会--”

    在洗手间对镜补妆的长舌八婆突然“会”不下去,看着从隔间厕所出来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

    “呜哇--”背后灵啊!说长道短的女人们落荒而逃。

    “”她有这么可怕吗?

    小心地踩着小步小步路,扭到的脚踝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也“听说”得差不多了。真是

    “伤脑筋”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种想要大叹三声的一天,往脸上泼了掬满手的水,注视着镜面中的自己,竟是一张微悒拧眉的表情。她石品湄可不认得那样的脸啊!

    走出洗手间,她才发现自己在里头发了很久的呆已经过了四十九分整了?糟糕,她这个经纪人应该要在摄影棚里监督时装海报的拍摄情形才对。

    赶回拍摄现场,聚光灯下,章朗健穿著深青色礼服,摆出已成为招牌的邀舞之姿,一脸温柔的笑意搭配挪步款行的pose,害得摄影师拼命谋杀着一张张的底片。

    同时动工的宣传片导演,俐落地操控着摄影机,录制一幕幕精采的画面。

    这几天来,拍摄的过程算是相当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或明天应该就可以杀青了吧。

    “好棒哦,他那个表情”由于是在不同的摄影棚里,所以有部份的工作人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theman”的丰采,纷纷交头接耳着。

    “好象亲临了当时走秀的现场我耳边现在似乎就可以听见那首蓝色多瑙河哩!”

    的确。石品湄看着他频频改变的姿势,那流畅如水的动作,在在让人不由自主在心底吟哦起那首华丽温柔的旋律。只是

    “拍完了没有?啧,这身衣服好紧好热,人家要脱下来啦!”摄影师和导演才喊“卡”章朗健马上从“温柔好男人”摇身一变回“大尾鲁男子”迫不及待拉着领口、松开领扣透气,三七步大剌剌敞开一站,就见满场的芳心碎了一地。

    “啊啊,他又变回小强了啦!”

    “呜呜呜,我的theman啊还给我呀”

    “唉唉,这也算是一种人不可貌相吧?”

    有人简直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有人则不死心地睁大眼睛,还有人摆出“看破红尘”的咏叹样但是,在这比比皆是的神情当中,石品湄却暗中偷偷安下心,反倒是欣赏章朗健这“大尾鲁男子”的一面。这些人可真没有眼光,小强他这“真实”的一面才可爱哪

    “小湄湄!”换下衣服的章朗健,眼光如雷达一般扫瞄到她,看准目标就冲。

    所有的人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看过去。

    哼,承认他可爱是一回事,仍然在生他的闷气则是另外一回事--唇边的浅浅笑意逸去,恢复原先淡漠的表情,石品湄缓慢地转动螓首,看着他热情过头的模样,不怒而威的雌威之姿,让每个人又赶紧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心中还不停地画着十字。

    夭寿喔!是谁说石品湄和章朗健“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哪里像啊?

    当下“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两个当事者知道这些谣言“缘起缘灭”的经过,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工作杀青时,都已经快要午夜了。

    “走喽!去吃顿好料的!”众人兴致高昂,找了家二十四小时经营的餐厅开庆功party。酒足饭饱后有些人散了,有些人仍意犹未尽,还想续下一摊。“我们去唱歌吧!”

    只要有人一振臂,其它的人就会齐声呼应。“好耶!我们去唱个通宵。”热烈得像小学生要去远足。

    石品湄有些疲倦地低下眉眼。她不习惯在工作之余还参加多余的应酬,但是自从接下了经纪人一职后,却常常因此而减少了自己睡眠与休息的时间,尤其是今晚,众人超high的情绪反而变相地让她人感觉更不舒服。她很想提出告辞,但总觉得好象在扫大家的兴,所以隐忍着,眉心微微凝锁。

    而且,现在提出告辞--也没有车子可以送她回家。她早就在几个小时前就让王伯先行下班,将车子开回家了。叫出租车吗?又怕风险极大,没看到夜归女子遇险的相关新闻登得一条比一条还可怕吗?

    “呵啊--”章朗健突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我好累喔!”他对众人宣布:“我要回家睡觉,你们去唱歌好了。”还卖力地伸个懒腰以兹证明。

    “啊?不要啦,小强!”大伙玩兴正高,突然少了个人就很杀风景耶!“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耶!”

    “这什么碗糕理由啊?拜托,我又不是吸血鬼,还要等到天亮才回棺材睡觉喔?不管啦,我要先走人就是了,下次再玩啦!”他很帅地一挥手,就这么拍拍**准备分道扬镳。

    呼!这下子她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告辞了。石品湄见状,则是在心中偷偷松口气,也对众人简单地寒暄几句后便追出门外。

    “走吧!”他老神在在地靠着墙,等人的模样好整以暇。“我送-回家。”

    她一怔,突然有个想法--

    也许,他其实是还想跟他们去唱歌,只是发现她那疲倦的模样,才改变主意的?

    ㄎ1、ㄎ1、ㄎㄡ、ㄎㄡ、ㄎ1ㄎ1ㄎㄡㄎㄡ--才一上路,小旅行车就发出一堆破铜烂铁的声响。

    连花一秒钟的时间来思考都不必,石品湄当机立断地抬起手肘握紧身旁上方的把手,身子随着轮胎的转动一跳、一跳、再一跳。

    石品湄很快做出评估:这辆车每三秒钟就发出一次“ㄎ1ㄎㄡ”每五秒钟就震动一次车身,每七秒钟轮胎就会发出--碰!

    嗯?那是什么声音?

    “不会吧?”章朗健发现无论油门怎么踩,车子就是不动,赶紧下车察看。“喂喂,老家伙,你嘛帮帮忙,我正要那个什么香车美人送小湄湄回家,你中途敢给我泄气?做人--不不,做车是这样的吗?哇咧”

    香车美人?耳根微微发红发烫,石品湄将上半身探出车窗外关心一下情况,顺便吹吹微凉的夜风。

    “怎么了?”往后极目张望,她借着一旁路灯灯光看清楚他满脸不爽的表情。

    “爆胎了啦!”他闷闷不乐响应。“真畸型,不知道怎么搞的,两边的后轮都爆掉了。”而他的车上通常也只准备一只备胎而已。嘟哝地抱怨着,他拨手机请二十四小时服务的拖吊维修公司前来处理。

    送进修车厂,修车师父拿着板手,啧啧称奇地转在车身周遭检视。

    “引擎老旧需要更新,排气孔受损需要更新,烤漆、车身少年仔,不是我在说,这辆车真要修起来根本就是一次车体大翻新,倒不如直接再买一辆新的卡划算啦!”

    “我不要!”章朗健坚决地摇着头。“这辆车还很不错,还可以跑我就要开。”从他用摆路边摊的钱开始一点一滴积蓄买下来的爱车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车身,在他心中,这比劳斯莱斯还要珍贵。

    石品湄突然很羡慕那辆被他抚摸的车子,珍惜得好象在抚摸一块金子似的,如果他的大手抚摸的是自己--

    “喂,少年仔”修车师父看看他一身便宜的t恤加牛仔裤打扮,先入为主地以为他的手头并不宽绰,所以才会这样坚持不换车。但是转头再看看石品湄样式呆板却质料昂贵的套装,忍不住又把他拉到一边去咬耳朵了。“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啦!你那个女朋友看起来就是个好野人,你还开这种破铜烂铁车接送她喔?趁现在换辆卡称头的啦!”

    女朋友?章朗健笑得嘴巴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在意修车师父的误解--不,是“正”解!“怎么样,她人很不错哦?我跟她站在一起速不速配?有没有夫妻脸啊?”

    “-哎哟,做人看外表是不准的啦,你们少年仔合得来就好。”修车师父来回打量两张一冷一热的脸孔,一时间也很难下定论。不过他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章朗健漫步在云端啦!

    章朗健兀自飘飘然的,又听修车师父又在叫他了。

    “少年仔,你车子这里喔”

    “怎么样?”他立刻凑了过去,然后两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就窝在车子旁边,开始从轮胎谈到方向盘,从福特喜美讲到bmw,聊得简直是欲罢不能。

    终于告一段落,这才想到另外一个人,章朗健有些紧张地回头找她:“啊,我忘记---”

    这才发现她端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小湄湄?”三步并两步过去,手掌才轻轻往她的脸颊一触,石品湄便软软地委顿倾向他,一张脸儿全数偎入他伸张的五指掌心内。

    长达十七个小时又二十分十四秒未眠--此刻的她,睡得正香正甜。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过她还辨不出那是什么食物的香气,脑袋下意识左转右转的,身躯跟着翻覆,但是依然找不到这股蛊惑的气息来源处,反而是肚子被香气勾撩得愈来愈饥饿,叫得咕噜作响。

    一、二、三--起来

    眼皮奋力地睁开,入目处便是发黄的灯泡光芒,幽幽淡淡的,石品湄坐起身仔细地环视打量着,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陈设简单的小套房里。

    而食物的香气持续从唯一的门扉隙缝中钻了进来,花了零点二秒的时间判断方位,她毫不迟疑下床走了过去。

    她有种预感--这里应该是章朗健的住处。

    门外传来大笑及交谈声。“说真的,小强,你真的很行耶,衣服卖到可以做模特儿,我看我们整座菜市场里,就是你最有出息了。”

    “嘿嘿,那还用说?我可是章朗健,台湾no。1的小强耶!风来刮不走、水来冲不掉、火来烤不焦、土来盖不死--”

    “够了哦!”是女人的娇笑声,显然和章朗健相识相熟,而且还亲昵得很--至少亲昵到教石品湄觉得奇怪,她在不高兴些什么呢?

    “喂,台湾no。1的小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海誓山盟啊?就在那个时候,在满天亮晶晶的星星、月亮和太阳的见证下,你侬我侬地发誓,从今以后要同甘共苦一辈子--”

    “素啦素啦,我怎么忘得掉?我们还要手连手、心连心,共同创造连体婴咧!”

    “那--你什么时候要娶我?”

    “就看-咩!看-愿意点头的时候--好了啦,色女,-的手在摸我哪里?喂!我小强的肚子是可以让-随便乱摸的厚?我要留点名声给我老婆探听啦!”

    “啧,害羞啊?拜托,我们认识多久啦?死鬼,借我摸一把会死喔?嘿嘿嘿,你别想逃!”

    咚咚咚--重物碰撞上门板的声响颇为激烈,可以想见门板另一端,两人肢体语言纠缠不休的亲昵程度。

    石品湄有股想逃开这一切的冲动,但是大门出不去,难道要教她跳窗吗?这个章朗健未免太辣了些,在门外走廊上就公开就地表演亲热?

    一簇小小的无名火起,上排贝齿咬得下唇泛白,渗出一丝血红,石品湄犹豫着要往前走得更近,或是后退--碰!突然从外往里撞开的门扉解决了她的问题。就见章朗健和一个女人互搂互抱地倒在地面上,发出摔得又疼又痛的呻吟声,看来跌得可不轻。

    “你没事吧?”石品湄蹲到他身边,伸手碰触他的胳膊及身躯,察觉他并无大碍时,才缓下心头的紧张。

    “对呀,小强,你没事吧?”压在他身上的艳女也问着。

    石品湄不自在地放开章朗健的手臂,就被她接棒过去似的抓起手来摸摸索索。

    “被-一压没事也会有事,死阿珍,没事吃那么欧罗肥干什么?从我身上滚下去啦!”章朗健原本正享受着石品湄小手柔嫩嫩的抚触,但中途就被人如此不识趣地打断,口气忽然差了起来。

    “没良心,真是死没良心的!想我徐玉珍如花似玉的美貌,有多少男人想被我压倒还求不到呢,你嫌弃个什么劲啊?”艳女边说边骂,还“啪”地一掌拍上章朗健的胸口,十足亲密伴侣撒娇使泼的姿态。但是倒还真的很快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哦哦,小湄湄,-再多摸我一下好不好?刚刚有没有撞到-?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面对艳女的满脸嫌恶,一回过头去面对石品湄就是满脸小狈讨好的表情,而且还因为如此贴近她而有点语无伦次。

    她则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语无伦次。“我不想再多摸你一下。你没有撞到我。我已经清醒了九分又五十八秒。”最后的回答前还不忘先看看手表,脸色蓦然一变!“下午五点十分一秒?!这么晚了吗?”

    双眉打折出细小的皱纹。她究竟是睡了多久啊?依稀彷佛记得,她在修车厂内最后一次的看表时间是凌晨的三点五十七分

    “我有叫过-哦,小湄湄,可是-就是醒不过来的。”章朗健跋快为自己辩白:“而且我又不知道-家在哪里,又看见-睡得那么熟,就只好把-带回我家了。”

    “嗯”石品湄淡淡地看他一眼。

    “真的,我有很努力在叫-起床的!”而且还用很多种小动作为辅助工具,像是摸摸头发、揉揉脸颊、亲亲小嘴--不不,不算是真的亲啦,他只是意思意思地把嘟起的嘴巴贴上一下下而已,真的不算亲啦!

    “我又没有说不相信你。”石品湄奇怪他的紧张兮兮。“我会醒不过来吗?”她不太相信的是这一点。踅回床边,她找出自己的皮包,取出手机查看。“我明明有设定闹钟的--”不管前一天是多晚入睡,她的手机铃声总是准八点整响起床号的。

    手机屏幕显示它的确尽职地响过,却被人切掉--她以秒速零点一的频率挪向某张装无辜的笑脸上。

    “呃有啦,它就是响得太大声,我怕吵-好眠,就关掉--哎哟!”未竟的字句化为没有预警的惨叫声,声声叠叠,连绵无亘。

    “啧啧啧”艳女阿珍咂舌颔首,手指摇摇:“打是情,骂是爱--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啊。”

    感情真好?石品湄面无表情地放下举起打人的小手,看着挨打的章朗健抱着头在呜呜咽咽。

    感情真好?是啊,她可以跟章朗健好到再打他个十下八下都很乐意!

    她发现,章朗健将她的手机铃声切掉不说,还将她的来电显示一律自动转接到语音信箱--

    “哔--品湄?-还在睡吗?那-不如乘机休息个一两天好了。”这是stone总裁石森渊。

    “哔--大堂姊,我晶溪啦,我听老大哥说-累挂了?方凯要我跟-说,反正有关小强的男装型录广告海报都拍摄到一段落了,所以趁这几天空档-可以好好休息喽!痹,要不要我给-唱摇篮曲?乖乖睡,乖乖睦,宝宝乖乖好好睡”

    --他们说什么休息几天来着?石品湄再度疑惑地看向章朗健,直觉知道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及答案。

    “呃”摸摸鼻子,章朗健就乖乖招供了:“首先是那个石老大总裁打来,是我接的,我跟他说-睡到叫都叫不醒,他就说不如让-放个一天假好了。然后第二通电话就是那个石晶溪打来的,也是我接的,我跟她说-睡到在打呼,连被子都踢掉了,她就哈哈大笑给我听,还说就让-干脆睡到自然醒好了。我看大家都知道-睡懒觉了哎呀!别瞪我啦,-看,其实有这么多的人支持-休假耶,-就休嘛!”

    是这样?嗯,社会的无形法则不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可是

    “我,休假?”很茫然地问着自己:“休假要做些什么?”她已经习惯一周七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工作了啊。

    “休假就是要吃吃喝喝,和大家一起玩啊!”不由分说帮她关掉手机,章朗健一跃而起,早就有着满腹的提案。“尝尝好吃的东西、到想去的地方去玩,要不然-以前休假都怎么度过的,小湄湄?”

    轻轻拈指,掬起她的小巧下巴,男性脸孔俯下,询问的角度是种暧昧的近距离,薄薄热热的气息中,男人的干净粗犷,融合了女人的细致清凉。

    “我没想过。”相当不自在地挪动一下坐姿。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对她而言竟是如此困难?

    一好了啦,你们别在那休假来休假去的了。”阿珍插话进来。“听到外面在叫人了没有?水饺和玉米汤一定是煮好了,我要先去吃饭了。”前脚说话,后脚就闪人。阿珍识趣地不想当别人的电灯泡。

    水饺和玉米汤?石品湄这才明白,从方才到现在所闻到的食物香味是些什么。

    “好象很好吃”此话一出,不仅其它两人瞠大眼睛看着她,连自己都觉得颇不可思议的。

    咕噜噜,她的肚子开始张狂地叫嚣起来

    菜市场这一带都是从光复初期就留下来的老社区,一幢幢都是屋龄起码上了三十大关的旧型公寓;没有电梯的那一种,幸好章朗健所租赁的小套房位居三楼,要步行的阶梯层楼并不多,没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来到公寓前方的集会用地。

    这些一起摆摊做生意的左邻右舍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出麻将桌,灯光一打,凑在一起喝酒吃东西,简直在开学校的同乐会,热闹喧哗无比。

    “各位乡亲父老--照过来照过来,我回来啦!”

    嗯?乍然听见这消声匿迹了好一阵子的大剌剌嗓门,满场的老老少少先是怔得鸦雀无声,再齐齐看过去并引爆一连串的尖吼狂叫。

    “小强!”

    “章朗健,你回来啦!”

    真像是万头钻动的庙会盛况晚了一步下楼的石品湄看着这一票男女老少的拥挤疯狂样,迟疑着自己是否该掉头就走?

    可惜的是她已经没那机会了。

    “小湄湄!”章朗健在差点淹死他的人海中举高一只手臂。尽管身高体壮,但在“数大便是美”黑压压人头中,他看起来却是渺小又可怜得可以,还拼命打着sos求救讯号--help!help!helpme!

    嗯?全场目光再齐数地转向,石品湄被盯得颈后寒毛直立--就算是召开人数成百上千的员工会议,站在台上发言,也不会比此时此刻更紧张。她僵立冻结在原地,脚都走不动了。

    “别怕别伯!”好不容易从人海中“游”了过来,章朗健跳上阶梯,对她伸出手;石品湄短短思考零点零零一秒,将柔荑放入他掌心中,感受他温热有力的一握,这才迅速恢复成平常的从容冷静。

    “小强,你什么时候找到牵手的?”一个中年男人怪叫着。他染着一头很亮的金毛,脚上趿的拖鞋“啪嚏啪嚏”直响。“满靓的哦!”什么牵手?觊?她吗?石品湄听得一楞又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章朗健脸红脖子粗地喊了回去。

    “你们嘛帮帮忙!她是我妈斗儿的经纪人啦,经纪人就是就是要管我几时上工、几时休息的人啦!”唉,其实,他也很希望自己可以对别人炫耀说石品湄是他的靓牵手啊!但情况偏偏还是“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阶段咩,他可怕极了这些热心、直肠子的长辈,左邻右舍、死党什么的,会一头热地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给砸锅,那可就玩完了。

    “哦”有些原本还“雾煞煞”的人这下可听懂了。“那不就是你的老板吗?这么年轻的老板哦?”“还是个年轻小姐呢!”留着大把白胡子的老爷爷,推了推老花眼镜。老奶奶在旁边点头微笑。

    石品湄知道她应该要庆幸章朗健的及时解释--什么牵手?她才不是呢!但是,她为什么心头无法释然,反而凝结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与悒郁?好象自己很不高兴章朗健这种跟她“撇清关系”的行为?

    “来来来,水饺起锅了。”负责掌厨的牛肉面摊老板一吆喝,人潮就开始移动,一个个白胖胖的元宝热呼呼地装在免洗餐具里,沾点酱料送入嘴中,一咬开,馅料的香甜滋味便溢满整个口腔。

    好好吃!石品湄双眼一亮,原先实验性质的一小口马上进展成狼吞虎咽的一大口两颊鼓鼓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人外有人”!

    身旁的章朗健已经干光了一大盘水饺与三碗玉米浓汤,还兴致勃勃跑到料理桌前等着第二梯次的水饺起锅,左手托腮,右手指间夹着筷子耍弄,而且等得很不耐烦,一下子蹲一下子站,最后还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闹在一起,带头开始玩游戏

    石品湄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