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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黑软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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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枣,是家乡的山果。

    别看这软枣不好看,轻轻一嚼,绵软甘甜,回味悠长。

    说这软枣不好看,是缘于通体黝黑,阳光下黑得油光发亮。

    你还不明白这软枣到底有多黑?那拿个实事说说。

    过去,冬天,农村里有的孩子害怕洗手洗脸。大人便笑话这些黑孩子道:哈,是吃软枣了吧?看看,脸都成黑的了。你再看看这手,去偷软枣,根本分不出哪是软枣哪是手。

    其实,大人们是冤枉这些孩子了。除非是山村家有枣树的孩子,一般孩子哪有吃上甜软枣的福气?那软枣跟柿子、鸡蛋一样,都是老人拿来换钱,秤盐打油用的。随便抓一把来解馋,那是没门。

    老人们说,解放前老百姓穷,吃不上,穿不暖,全县百姓逃荒要饭闯关东,临朐成了无人区。山区人靠山吃山还好些,拿瓢软枣就能换个媳妇回来。软枣、柿子是农村山里人的救命粮啊!

    就是六十年代,家在弥河岸边的我,想吃到软枣、柿子这样的山果,绝不是容易的事儿。我娘的姥姥家远在深山里,娘的舅舅每次要来我家,我兄弟们迎出村头老远,来抢着替舅老爷背包袱--那黑包袱里有好吃的啊。当娘分给我兄弟们每人一把黑软枣,那会恣得一蹦老高,绝不亚于过年吃上了饺子,穿上了新棉袄。并且会把邻居小伙伴们馋得直向我讨好,连连奉承我是他们的头儿。邻家的小妹也会偷偷多看我几眼了,那心里更像抹了蜜般甜。

    春节了,大年初一出去拜年。“大爷好,大娘、婶子好”踏进长辈的屋门甜嘴喊得山响,可长辈们能给你一小把软枣,几块掉白糖粒子的橘子瓣糖就够幸福的了,想吃包着花花纸的糖块,简直就是登天摘月亮。

    黑软枣成稀罕物,那都是过去的农村穷啊,一个工日买不了一封火柴呢。

    现在的人啊,生活在蜜甜里。如今的小孩,水果吃芒果、菠萝与香蕉,当地的水果看都不看。至于这软枣,小孩子们根本就不认识呢。

    你不信?晚秋时,去西山柿子林里拍片。无意间,竟然发现了几棵果实累累的软枣树。树下,软枣黑乎乎一片,踩上去,粘糊糊的。又红又甜的柿子都没人要了,这黑乎乎的软枣就更无人问津了。也许是念旧的情节作怪,我还是从地上捡拾了一手帕,让妻子去学校时送给孩子们尝尝鲜。谁想到,妻子放学回来说,孩子们看到我送给他们的软枣,不仅没有人伸手去接,还纷纷伸出舌头,连连“啊啊”地叫,是嫌软枣黑黑的脏啊。有的学生干脆喊:羊粪蛋儿、羊粪蛋儿。

    时代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这当年曾经当口粮救人活命,曾经换回来媳妇的黑软枣,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孤苦伶仃在了被遗忘的角落。

    苦日子里走出来的,总难忘黑软枣那绵软的香甜,嚼一嚼,透彻心扉的甘甜啊。

    当这黑软枣仅仅拥有了艰难岁月的标本意义,就像往昔忆苦思甜之时品尝的树叶、蚕粪,便时时提醒着自己,我们是幸福的,我们的后代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