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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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接受了一个特殊的接待任务。那天，省政协办公厅来电话说，有四位曾在原省立二中（现茶陵县一中）毕业的学生要回母校看看。其中一位是原湖南第二保育院的学生。按电话约定，客人应赶到茶陵吃晚饭。可等到晚上八点多，仍不见客人的影子。我只好回家了。正当我洗完澡准备休息时，办公室的刘干事领着客人来了。我只好陪客人去安排食宿。
时值盛夏，客人们一路颠簸，一路风尘，按说早已饥肠辘辘，可他们个个毫无倦色，贪娈地望着窗外，望着灯火辉煌的县城。是在疏通时间的隧道？还是在为半个多世纪茶陵的变化而感叹呢？车上沉闷得很。我生怕冷落了客人，便说：
“各位前辈，这一路上都在拓宽和维修公路，难为你们一片深情，还记得母校，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谁知我话还未说完，省新闻出版局的黎副局长（已离休）就接着说：
“这算什么，比起六十多年前那次来茶陵，今天真是幸运极了。唉往事不堪回首。”
虽说是不堪回首，可黎副局长下了车，一上饭桌，就迫不及待的讲述了六十多年前他们来茶陵时所经历的艰难而又危险的航行故事。
“1939年，我正在湖南第二保育院上小学三年级。记得是九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正当师生都沉浸在梦乡中时，突然听到院长发出紧急号令说，日本鬼子要进攻长沙了，将有许多飞机来轰炸，我们必须连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那时我们年纪小，朦朦胧胧中个个都有些惊慌失措。有的学生还哭了。好在院长和老师指挥有方，不多久，我们就整理好了各自随身衣物和一些课本，挎上一个小包，摸黑来到长沙大西门码头上了船。
“不到天亮，我们的船就离岸向茶陵方向出发。我清楚地记得一共有15条船。船上坐了200多个儿童。船少人多。上了船学生们便侧身而卧，或背靠背而睡。那天，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见了，惟有江水哗哗地淌着。我望着黑魆魆的江面，听着哗哗的江水，想着远离我们的爸爸妈妈，心中涌出辛酸的泪水。其实，老师和同学谁能睡得下呢？那吱呀呀的浆声阵阵拍打着我们的心。此时此刻，我们无不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我所在的班，在保育院里是高级班。班上共40多个学生，分坐在两条船上。其中男同学坐大船，几个女同学和老师坐在小船上。为了相互照应和便于指挥，老师把两条船用缆绳结在一起。船上插着一把小旗。船行了两天，才好不容易到达湘潭。我们没想到一到湘潭，日本鬼子的飞机也到了湘潭狂轰烂炸。隆隆的爆炸声和炸弹落地时升起火光吓得我们哭的哭，喊的喊。有的同学还想爬上岸去。这时，我们的院长镇定自若，敏锐地观察了一下天空的飞机后，叫学生全部躺在船上，不准大喊大叫。就这样我们的船队免遭了日本鬼子的残害。可岸上却有许多无辜受难的灾民。我看见有两个小孩伏在两具被飞机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哭喊着爸爸妈妈，那情景惨不忍睹。我们院长和老师也哭了。”
“躲过了日本鬼子飞机的轰炸，我们的船才轻轻地喘了口气。为了解闷，老师们在船的颠簸中给我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全是爱民族爱国家方面的。目的是向我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同时，老师还发动学生讲自己的故事。就在我们为刚刚躲过一场灾难而庆幸时，突然，狂风骤起，一阵阵大浪迎船劈来。狂风鼓吹着大船的船帆狂颠着，犹如两匹脱僵的野马，无法驾驽。小船几乎是离开水面悬空而行，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情况万分紧急。院长急了，命令船老板娘赶紧落帆。可老板娘不仅不听院长的指令，相反操起刀要砍断两船相连的缆绳，想把小船摔了保住大船。见此情景，我们的李老师奋力冲过去，紧紧抓住老板娘的手，大声喊道：‘砍不得，砍不得，危险，孩子们不能丢。’院长也冲过去和李老师一起抓住老板娘的手请求设法落下船帆。我们一个个吓得趴在船上哭喊着，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抱病在身的船老板从船舱里钻出来，迅速抖动了一下风绳，船帆哗的一下落了下来，这才避免了又一场灾难。望着渐渐平静的江面，望着视我们如生命的院长和老师们，望着饱经风霜而又机智果断的老梢公，同学们的泪水唰唰地淌了下来。”
“一路风雨，一路颠簸，一路历尽艰难和风险，总算到了茶陵，具体在走了多少天我不记得了。反正一路上院长和老师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既当老师又当保育员。尤其是学生病了，老师更是急得直跳。几十年过去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次充满艰辛和危险的航行，我也永远也不会忘记日本鬼子给中华民族带来的灾难，给我们幼小的心灵带来的创伤，没有忘记保育院的院长和老师给了我们新的生命”
黎副局长好不容易才关住记忆的闸门。我看得出他在讲述这段历史时，眼睛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感。其他几位客人也似乎沉浸在记忆的长河中，忘记了吃饭。我担心饿着老人们，便一个劲地催他们吃饭。
我想，明天重访母校时，他们更会感慨万千。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接受了一个特殊的接待任务。那天，省政协办公厅来电话说，有四位曾在原省立二中（现茶陵县一中）毕业的学生要回母校看看。其中一位是原湖南第二保育院的学生。按电话约定，客人应赶到茶陵吃晚饭。可等到晚上八点多，仍不见客人的影子。我只好回家了。正当我洗完澡准备休息时，办公室的刘干事领着客人来了。我只好陪客人去安排食宿。
时值盛夏，客人们一路颠簸，一路风尘，按说早已饥肠辘辘，可他们个个毫无倦色，贪娈地望着窗外，望着灯火辉煌的县城。是在疏通时间的隧道？还是在为半个多世纪茶陵的变化而感叹呢？车上沉闷得很。我生怕冷落了客人，便说：
“各位前辈，这一路上都在拓宽和维修公路，难为你们一片深情，还记得母校，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谁知我话还未说完，省新闻出版局的黎副局长（已离休）就接着说：
“这算什么，比起六十多年前那次来茶陵，今天真是幸运极了。唉往事不堪回首。”
虽说是不堪回首，可黎副局长下了车，一上饭桌，就迫不及待的讲述了六十多年前他们来茶陵时所经历的艰难而又危险的航行故事。
“1939年，我正在湖南第二保育院上小学三年级。记得是九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正当师生都沉浸在梦乡中时，突然听到院长发出紧急号令说，日本鬼子要进攻长沙了，将有许多飞机来轰炸，我们必须连夜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那时我们年纪小，朦朦胧胧中个个都有些惊慌失措。有的学生还哭了。好在院长和老师指挥有方，不多久，我们就整理好了各自随身衣物和一些课本，挎上一个小包，摸黑来到长沙大西门码头上了船。
“不到天亮，我们的船就离岸向茶陵方向出发。我清楚地记得一共有15条船。船上坐了200多个儿童。船少人多。上了船学生们便侧身而卧，或背靠背而睡。那天，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见了，惟有江水哗哗地淌着。我望着黑魆魆的江面，听着哗哗的江水，想着远离我们的爸爸妈妈，心中涌出辛酸的泪水。其实，老师和同学谁能睡得下呢？那吱呀呀的浆声阵阵拍打着我们的心。此时此刻，我们无不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我所在的班，在保育院里是高级班。班上共40多个学生，分坐在两条船上。其中男同学坐大船，几个女同学和老师坐在小船上。为了相互照应和便于指挥，老师把两条船用缆绳结在一起。船上插着一把小旗。船行了两天，才好不容易到达湘潭。我们没想到一到湘潭，日本鬼子的飞机也到了湘潭狂轰烂炸。隆隆的爆炸声和炸弹落地时升起火光吓得我们哭的哭，喊的喊。有的同学还想爬上岸去。这时，我们的院长镇定自若，敏锐地观察了一下天空的飞机后，叫学生全部躺在船上，不准大喊大叫。就这样我们的船队免遭了日本鬼子的残害。可岸上却有许多无辜受难的灾民。我看见有两个小孩伏在两具被飞机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哭喊着爸爸妈妈，那情景惨不忍睹。我们院长和老师也哭了。”
“躲过了日本鬼子飞机的轰炸，我们的船才轻轻地喘了口气。为了解闷，老师们在船的颠簸中给我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全是爱民族爱国家方面的。目的是向我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同时，老师还发动学生讲自己的故事。就在我们为刚刚躲过一场灾难而庆幸时，突然，狂风骤起，一阵阵大浪迎船劈来。狂风鼓吹着大船的船帆狂颠着，犹如两匹脱僵的野马，无法驾驽。小船几乎是离开水面悬空而行，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情况万分紧急。院长急了，命令船老板娘赶紧落帆。可老板娘不仅不听院长的指令，相反操起刀要砍断两船相连的缆绳，想把小船摔了保住大船。见此情景，我们的李老师奋力冲过去，紧紧抓住老板娘的手，大声喊道：‘砍不得，砍不得，危险，孩子们不能丢。’院长也冲过去和李老师一起抓住老板娘的手请求设法落下船帆。我们一个个吓得趴在船上哭喊着，一动也不敢动。就在这时，抱病在身的船老板从船舱里钻出来，迅速抖动了一下风绳，船帆哗的一下落了下来，这才避免了又一场灾难。望着渐渐平静的江面，望着视我们如生命的院长和老师们，望着饱经风霜而又机智果断的老梢公，同学们的泪水唰唰地淌了下来。”
“一路风雨，一路颠簸，一路历尽艰难和风险，总算到了茶陵，具体在走了多少天我不记得了。反正一路上院长和老师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既当老师又当保育员。尤其是学生病了，老师更是急得直跳。几十年过去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次充满艰辛和危险的航行，我也永远也不会忘记日本鬼子给中华民族带来的灾难，给我们幼小的心灵带来的创伤，没有忘记保育院的院长和老师给了我们新的生命”
黎副局长好不容易才关住记忆的闸门。我看得出他在讲述这段历史时，眼睛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感。其他几位客人也似乎沉浸在记忆的长河中，忘记了吃饭。我担心饿着老人们，便一个劲地催他们吃饭。
我想，明天重访母校时，他们更会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