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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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勒到西安的列车，每天都有。
那是趟慢车，逢站必停。
因此，在这个小县城的我才得已有机会乘它。
车到我们这个小站时，是上午11点16分。
这七月流火的天气，我本不该坐它的。
可那天突发奇念，想感受一下大热天挤火车的滋味。
车靠站时，我所在的这个门下来有十几号人，这十几号人里，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这里，我不想对他加以描述，因为他是个小偷。数年前我帮人站柜台的时候，亲眼见识过他的技艺的。那是快过年，我的柜台前挤满了给自己给妻子给孩子买卡子的女人男人们，他也挤在人群中喊着：“我要那个卡子”喊的那工夫，手就伸到别人口袋里了，这声东击西的窃术让我觉得很新鲜，我当时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一个是那会儿也忙，没机会提醒那个被窃的人，一个是，我并没有傻到给自己的雇主惹事儿的份上，或许我一时的义气行为会招来柜台被砸烂的后果呢。
所以我肯定没认错人。
离开站台的时候，我的目光悄悄追随着他，他边走边前后左右环顾，警惕性很高的，看样子。
不由得心中感慨一番，这大千世界哪。
上车后，车厢里挤满了人，我只好走进车门几步，在抽烟的地方，靠过道站着。
过道旁边，也就是我的身子左边，堆了编织袋装的四五袋煤，煤块儿撑破了袋子，随时有掉出来的意思。
袋子上，坐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头大，额高，发丝稀少，且黄茸茸的；皮肤很白，脸却不干净，鼻涕在嘴角上斜抹着，眼睛很深，很大，很圆，因此，短而塌的鼻子更显得小了，两只耳朵的上轮向外翻翘着，活像网络上贴图的外星人。
这个小男孩就在煤袋上玩，拿着一个康师傅绿茶的空瓶子，小手把瓶子翻来翻去，仍在地上，然后揪着趴在煤袋上睡觉的奶奶模样的人的头发，啊啊地示意给他捡起来，奶奶拣起来给他，继续睡，他却不行，接连几次扔瓶子之后，变了玩儿的花样，趁奶奶不注意时“啪”地一声，照着奶奶的头就是一巴掌，奶奶懊恼地抬头时，他却咯咯大笑，这个调皮鬼，我发现他很有意思，就一直看着他。
而他也注意到我的眼光，起初有点怯，一分钟左右就没有了，开始直视我的眼睛，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抬了抬上眼皮，抛给他一个很彻底的微笑，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这小家伙开始从煤袋子上站起来，抓着车壁，向我靠近，我微努着嘴轻皱着鼻子，眼睛满是笑意望着他，他终于伸出一个食指，朝我挨着车壁的胳膊肘戳过来，我闪了一下，他咯咯大笑，我也笑出了声。
没有走江湖的经验，所以对火车上各色人等，我无法判断出他们来自何方，去干什么，这个小孩子和他的奶奶也不例外。
车快到西安站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拿出一张火车票给我看，问我是不是到西安的，这个将要停的是不是西安站，我点头说是.这时，人们已经开始涌向车门口了，这关头，刚从深圳回来的几年未谋面的朋友打电话来说，她在出站口等我，挂了电话后，那老太太拿着一张纸给我看，上面好象是西安的固定电话或者是小灵通，她示意我用我的手机帮她打电话，后面的人不停向前挤着，前面等着开门的人，好多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说，等下车后我帮你打，马上就停车了。
看着她弯下身子背孩子，一手提着那个很大的装满衣物的陈旧的手提编织袋站起来时，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忙，她没有吭声，我又怕过分殷勤会产生误会，让她觉着我别有用心。
她有着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大而深的眼睛，短而塌的鼻子，高而宽的额头，不知怎么，我下车后，只匆匆朝后瞥了一眼，或许内心里怕她跟上来，可她没有跟上来，她六十多岁，很瘦小，佝偻着背的身体怎么能跟上我呢，或许她是第一次到西安来，或许我一个电话，她的儿子或儿媳，女儿或女婿会很快来接她，而她会少走许多路，少流许多汗，在这七月流火的天气里，我都觉得自己快中暑了，一个背着小孩，提着大袋子的老人又怎么受得了呢，出了检票口，望着出站口拥挤的人群，我不禁有些内疚，我为什么不等等她呢，虽然她是陌生人，可她是个老人啊，老人和幼儿能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呢，她一个电话又能花去我多少电话费呢。
然而，那个老太太一直没有跟上来。
两年了，那个外星人一样的小孩和他的奶奶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除，而我的内疚也久久不能离去。
库尔勒到西安的列车，每天都有。
那是趟慢车，逢站必停。
因此，在这个小县城的我才得已有机会乘它。
车到我们这个小站时，是上午11点16分。
这七月流火的天气，我本不该坐它的。
可那天突发奇念，想感受一下大热天挤火车的滋味。
车靠站时，我所在的这个门下来有十几号人，这十几号人里，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这里，我不想对他加以描述，因为他是个小偷。数年前我帮人站柜台的时候，亲眼见识过他的技艺的。那是快过年，我的柜台前挤满了给自己给妻子给孩子买卡子的女人男人们，他也挤在人群中喊着：“我要那个卡子”喊的那工夫，手就伸到别人口袋里了，这声东击西的窃术让我觉得很新鲜，我当时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一个是那会儿也忙，没机会提醒那个被窃的人，一个是，我并没有傻到给自己的雇主惹事儿的份上，或许我一时的义气行为会招来柜台被砸烂的后果呢。
所以我肯定没认错人。
离开站台的时候，我的目光悄悄追随着他，他边走边前后左右环顾，警惕性很高的，看样子。
不由得心中感慨一番，这大千世界哪。
上车后，车厢里挤满了人，我只好走进车门几步，在抽烟的地方，靠过道站着。
过道旁边，也就是我的身子左边，堆了编织袋装的四五袋煤，煤块儿撑破了袋子，随时有掉出来的意思。
袋子上，坐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头大，额高，发丝稀少，且黄茸茸的；皮肤很白，脸却不干净，鼻涕在嘴角上斜抹着，眼睛很深，很大，很圆，因此，短而塌的鼻子更显得小了，两只耳朵的上轮向外翻翘着，活像网络上贴图的外星人。
这个小男孩就在煤袋上玩，拿着一个康师傅绿茶的空瓶子，小手把瓶子翻来翻去，仍在地上，然后揪着趴在煤袋上睡觉的奶奶模样的人的头发，啊啊地示意给他捡起来，奶奶拣起来给他，继续睡，他却不行，接连几次扔瓶子之后，变了玩儿的花样，趁奶奶不注意时“啪”地一声，照着奶奶的头就是一巴掌，奶奶懊恼地抬头时，他却咯咯大笑，这个调皮鬼，我发现他很有意思，就一直看着他。
而他也注意到我的眼光，起初有点怯，一分钟左右就没有了，开始直视我的眼睛，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抬了抬上眼皮，抛给他一个很彻底的微笑，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这小家伙开始从煤袋子上站起来，抓着车壁，向我靠近，我微努着嘴轻皱着鼻子，眼睛满是笑意望着他，他终于伸出一个食指，朝我挨着车壁的胳膊肘戳过来，我闪了一下，他咯咯大笑，我也笑出了声。
没有走江湖的经验，所以对火车上各色人等，我无法判断出他们来自何方，去干什么，这个小孩子和他的奶奶也不例外。
车快到西安站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拿出一张火车票给我看，问我是不是到西安的，这个将要停的是不是西安站，我点头说是.这时，人们已经开始涌向车门口了，这关头，刚从深圳回来的几年未谋面的朋友打电话来说，她在出站口等我，挂了电话后，那老太太拿着一张纸给我看，上面好象是西安的固定电话或者是小灵通，她示意我用我的手机帮她打电话，后面的人不停向前挤着，前面等着开门的人，好多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说，等下车后我帮你打，马上就停车了。
看着她弯下身子背孩子，一手提着那个很大的装满衣物的陈旧的手提编织袋站起来时，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忙，她没有吭声，我又怕过分殷勤会产生误会，让她觉着我别有用心。
她有着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大而深的眼睛，短而塌的鼻子，高而宽的额头，不知怎么，我下车后，只匆匆朝后瞥了一眼，或许内心里怕她跟上来，可她没有跟上来，她六十多岁，很瘦小，佝偻着背的身体怎么能跟上我呢，或许她是第一次到西安来，或许我一个电话，她的儿子或儿媳，女儿或女婿会很快来接她，而她会少走许多路，少流许多汗，在这七月流火的天气里，我都觉得自己快中暑了，一个背着小孩，提着大袋子的老人又怎么受得了呢，出了检票口，望着出站口拥挤的人群，我不禁有些内疚，我为什么不等等她呢，虽然她是陌生人，可她是个老人啊，老人和幼儿能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呢，她一个电话又能花去我多少电话费呢。
然而，那个老太太一直没有跟上来。
两年了，那个外星人一样的小孩和他的奶奶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除，而我的内疚也久久不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