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絮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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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的黄昏，霞光落地。
我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目不转睛斜视着右前方衣衫破烂的两个人，听他们手中的铁锨嗤啦嗤啦深沉且均匀地响起。全然没有知觉的我，任身边过往的人群噪杂，人声鼎沸，任碾风疾转的车轮绝尘而去。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周围，高楼，街道，树木，都披上了奇幻的色彩，就连不远处工厂烟囱吐出的烟雾我也觉得是彩色的。
在我看来，他们的人生也应该是色彩的，为什么今天的他们偏偏不是彩色的呢？他们是叔侄关系，叔比侄大九岁，他们都是从十几里外的小村子来的。叔脖子上搭着一条咖啡色的毛巾，穿的是解放时期褪了色的黄军用上衣。裤子是亲戚送给他的，黑色的布鞋沾满了泥巴。他在低头和沙灰，他给我的邻居工匠，已经干了两个多月了。
我的门口是个很大的垃圾堆，每到雨天臭水溢满的到处流，行人过往无不捂鼻，唉声怨载。热天又是臭气烘烘，蚊蝇乱飞。叔的侄儿木然地铲着一锨再一锨清理垃圾，时不时停下手，歇息片刻扭头看叔。叔被生活的苦累早已折磨的麻木，他才40多岁就佝偻起身子，干活慢吞吞的象蜗牛，眼睛也变得痴呆无神。这更加重了别人对他的轻蔑和鄙视。
侄儿看叔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无限哀怜，而叔根本不屑一顾侄儿，他只顾埋头苦干，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侄儿看两眼又耷拉者脑袋继续铲，每当别人辱骂叔，唾弃叔时，侄儿眼里的怒火急速上升，挥动铁锨的拳头也攥得好紧。但很快地，他的神色又如泄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侄儿的腿有点瘸，黑瘦的脸庞镶嵌两对深凹的眼睛。手因为风湿的原因变形，岁月的风霜压迫的他过早衰老。三十四岁的他看起来倒象个小老头，和叔比简直是不分上下了。我目睹他们的惨状，心里苦涩几分，却无能为力。他们是我至亲至爱的四叔和堂兄，为什么他们要来这个纷争的地方凑热闹？家里不是挺好挺平静的吗？他们当年可都是爷爷的掌心宝哪，怎么会落魄到如今的境地？
或许我是个容易沉溺于幻想的女人，感觉现实多么烦恼无助啊，而想象多灿烂明媚。在我的幻觉里，远古比今天纯净，远方比眼前缤纷，岁月本该在前进，可我的思维为什么以至于连连倒退呢？
时常想起爷爷对四叔和堂兄呵护有加的事件来。那是多么的惬意啊，四叔是七个孩子中最小的，而堂兄则是长孙中最大的。炎热的夏天，爷爷摇着蒲扇会为他们驱赶蚊子；冬天了，爷爷手里捧着几块煤炭，握着两角钱几粒糖精会去村头的豹子爷爷家爆玉米花。要是姑姑们逢年过节给他老人家拿的苹果，桔子罐头，保准是四叔和堂兄第一个开启品尝。
那时候的笑是多么爽心啊，那时候的笑又是多么纯美无比！
要是四叔和堂兄一同犯错，大伯和父亲忍不住指责的话，爷爷马上出来强词夺理，他的举动不但使大伯父亲摇头叹息，也令姑姑们敢怒不敢言。四叔和堂兄在爷爷的庇护下，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天的让人操不尽的心。先是四叔的婚姻，他挑剔这个，嫌弃那个。退婚的他娶了四妈，还不收敛一些，经常做着偷鸡摸狗的难堪事。
堂兄和我一起背书包入学，他脑瓜子很聪明，深得同学喜爱，却逃学，旷课。终于在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年，初中上了一年的他脱离了学业。随之而来的是分家，分房子，家境本身贫寒的大伯这下没有爷爷更加无望！堂兄也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十五岁的他便上山搬石头，做起了苦工。
四叔有了儿子，爷爷拉着小孙子的手，看着看着就是闭不了眼睛。四叔哭的天昏地暗，他声声呼唤着他的父亲，爷爷却长眠泉下，再也不给他半点的指望。自这后，他便给人工匠，挣得几个工资，以养家糊口，维持生计。
没有了爷爷，四叔和堂兄真是苦筋扎到南海，永无出头翻身之日。一月月，一年年，岁月逐渐老去，人亦是如此。不分昼夜的干，也是勉强填饱肚皮。心酸泪流的同时，叩问这是谁之过错？旱塬地退耕还林，花椒树，枣树，核桃，一应俱全，用不着开垦种小麦抑或其他农作物了。那片地曾经和四叔堂兄一样，是爷爷的掌上明珠啊！今天怎么欲来欲少，欲少欲无了呢？
没有了地，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希望。我怀念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草，以及金黄的麦穗飘香。我怀念以往的日子，四叔和堂兄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又是多么的快乐开心啊！他们之所以没有长成茁壮的参天大树，是因为他们没有吸取土地提供的养料。怀念爆玉米的巨响，怀念桔子苹果罐头的甜汁，更怀念爷爷在世时的一点一滴！因为有爷爷，美好的梦想在木枕绚丽多彩；因为有爷爷，泥土味的热炕才烘托出无与伦比的亲情！
匆匆而去的不仅是年轮，我的记忆也在转眼之间被忘却，我们随着地球的旋转走到今天。我的心已干涸，我的心拥有的悲悯情怀谁人解？置身于这样环境的人怎么能够幻想呢？人都说事不关己，再看四叔和堂兄他们的表情，一脸木然不说，且如秋天的土地那么悲凉，沧桑。他们怎能阻隔我的视线和目光，又怎么能够阻止我的思维呢？我好似变成壳中的蜗牛，无论怎么使劲都挣扎不出。
作为他们的侄女和堂妹，我对他们有着太多的挚爱，关心，牵挂。因为有这些意念，我才有了诸多的感慨。夕阳晚照多半个下午，可它依然亮丽在我的心中。我好想揽一缕晚霞，就象能揽住四叔和堂兄希望的憧憬。我好想用我宽阔的胸怀容纳一切，挽留住他们人生的这一片彩虹！我向往一种超脱现实的幻想境界，那样的话心灵中的信念便如霞光一样辉煌，永远艳丽，也不泯灭！
在他们面前，我是那么的渺小，也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虽然对他们的情感说不尽道不完，但我知道自己的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可我还是毅然拿起笔，一种言不由衷的感情，在我心头泛起，我不可抑制的激情时时冲击我的大脑和灵魂。
我并不期望它能在岁月的回音壁上留下轰鸣，因为岁月是一种深厚的掩埋，它不可能把已逝去的时光包容的所有珍贵完全存留下来。但是，只要在时间的长河里飞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就足以让我心满意足。它会证明我的虔诚之心，所以我只能拿起笔，为他们写下一点浅薄的文字。
晴日的黄昏，霞光落地。
我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目不转睛斜视着右前方衣衫破烂的两个人，听他们手中的铁锨嗤啦嗤啦深沉且均匀地响起。全然没有知觉的我，任身边过往的人群噪杂，人声鼎沸，任碾风疾转的车轮绝尘而去。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周围，高楼，街道，树木，都披上了奇幻的色彩，就连不远处工厂烟囱吐出的烟雾我也觉得是彩色的。
在我看来，他们的人生也应该是色彩的，为什么今天的他们偏偏不是彩色的呢？他们是叔侄关系，叔比侄大九岁，他们都是从十几里外的小村子来的。叔脖子上搭着一条咖啡色的毛巾，穿的是解放时期褪了色的黄军用上衣。裤子是亲戚送给他的，黑色的布鞋沾满了泥巴。他在低头和沙灰，他给我的邻居工匠，已经干了两个多月了。
我的门口是个很大的垃圾堆，每到雨天臭水溢满的到处流，行人过往无不捂鼻，唉声怨载。热天又是臭气烘烘，蚊蝇乱飞。叔的侄儿木然地铲着一锨再一锨清理垃圾，时不时停下手，歇息片刻扭头看叔。叔被生活的苦累早已折磨的麻木，他才40多岁就佝偻起身子，干活慢吞吞的象蜗牛，眼睛也变得痴呆无神。这更加重了别人对他的轻蔑和鄙视。
侄儿看叔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无限哀怜，而叔根本不屑一顾侄儿，他只顾埋头苦干，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侄儿看两眼又耷拉者脑袋继续铲，每当别人辱骂叔，唾弃叔时，侄儿眼里的怒火急速上升，挥动铁锨的拳头也攥得好紧。但很快地，他的神色又如泄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侄儿的腿有点瘸，黑瘦的脸庞镶嵌两对深凹的眼睛。手因为风湿的原因变形，岁月的风霜压迫的他过早衰老。三十四岁的他看起来倒象个小老头，和叔比简直是不分上下了。我目睹他们的惨状，心里苦涩几分，却无能为力。他们是我至亲至爱的四叔和堂兄，为什么他们要来这个纷争的地方凑热闹？家里不是挺好挺平静的吗？他们当年可都是爷爷的掌心宝哪，怎么会落魄到如今的境地？
或许我是个容易沉溺于幻想的女人，感觉现实多么烦恼无助啊，而想象多灿烂明媚。在我的幻觉里，远古比今天纯净，远方比眼前缤纷，岁月本该在前进，可我的思维为什么以至于连连倒退呢？
时常想起爷爷对四叔和堂兄呵护有加的事件来。那是多么的惬意啊，四叔是七个孩子中最小的，而堂兄则是长孙中最大的。炎热的夏天，爷爷摇着蒲扇会为他们驱赶蚊子；冬天了，爷爷手里捧着几块煤炭，握着两角钱几粒糖精会去村头的豹子爷爷家爆玉米花。要是姑姑们逢年过节给他老人家拿的苹果，桔子罐头，保准是四叔和堂兄第一个开启品尝。
那时候的笑是多么爽心啊，那时候的笑又是多么纯美无比！
要是四叔和堂兄一同犯错，大伯和父亲忍不住指责的话，爷爷马上出来强词夺理，他的举动不但使大伯父亲摇头叹息，也令姑姑们敢怒不敢言。四叔和堂兄在爷爷的庇护下，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天的让人操不尽的心。先是四叔的婚姻，他挑剔这个，嫌弃那个。退婚的他娶了四妈，还不收敛一些，经常做着偷鸡摸狗的难堪事。
堂兄和我一起背书包入学，他脑瓜子很聪明，深得同学喜爱，却逃学，旷课。终于在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年，初中上了一年的他脱离了学业。随之而来的是分家，分房子，家境本身贫寒的大伯这下没有爷爷更加无望！堂兄也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十五岁的他便上山搬石头，做起了苦工。
四叔有了儿子，爷爷拉着小孙子的手，看着看着就是闭不了眼睛。四叔哭的天昏地暗，他声声呼唤着他的父亲，爷爷却长眠泉下，再也不给他半点的指望。自这后，他便给人工匠，挣得几个工资，以养家糊口，维持生计。
没有了爷爷，四叔和堂兄真是苦筋扎到南海，永无出头翻身之日。一月月，一年年，岁月逐渐老去，人亦是如此。不分昼夜的干，也是勉强填饱肚皮。心酸泪流的同时，叩问这是谁之过错？旱塬地退耕还林，花椒树，枣树，核桃，一应俱全，用不着开垦种小麦抑或其他农作物了。那片地曾经和四叔堂兄一样，是爷爷的掌上明珠啊！今天怎么欲来欲少，欲少欲无了呢？
没有了地，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希望。我怀念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草，以及金黄的麦穗飘香。我怀念以往的日子，四叔和堂兄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又是多么的快乐开心啊！他们之所以没有长成茁壮的参天大树，是因为他们没有吸取土地提供的养料。怀念爆玉米的巨响，怀念桔子苹果罐头的甜汁，更怀念爷爷在世时的一点一滴！因为有爷爷，美好的梦想在木枕绚丽多彩；因为有爷爷，泥土味的热炕才烘托出无与伦比的亲情！
匆匆而去的不仅是年轮，我的记忆也在转眼之间被忘却，我们随着地球的旋转走到今天。我的心已干涸，我的心拥有的悲悯情怀谁人解？置身于这样环境的人怎么能够幻想呢？人都说事不关己，再看四叔和堂兄他们的表情，一脸木然不说，且如秋天的土地那么悲凉，沧桑。他们怎能阻隔我的视线和目光，又怎么能够阻止我的思维呢？我好似变成壳中的蜗牛，无论怎么使劲都挣扎不出。
作为他们的侄女和堂妹，我对他们有着太多的挚爱，关心，牵挂。因为有这些意念，我才有了诸多的感慨。夕阳晚照多半个下午，可它依然亮丽在我的心中。我好想揽一缕晚霞，就象能揽住四叔和堂兄希望的憧憬。我好想用我宽阔的胸怀容纳一切，挽留住他们人生的这一片彩虹！我向往一种超脱现实的幻想境界，那样的话心灵中的信念便如霞光一样辉煌，永远艳丽，也不泯灭！
在他们面前，我是那么的渺小，也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虽然对他们的情感说不尽道不完，但我知道自己的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可我还是毅然拿起笔，一种言不由衷的感情，在我心头泛起，我不可抑制的激情时时冲击我的大脑和灵魂。
我并不期望它能在岁月的回音壁上留下轰鸣，因为岁月是一种深厚的掩埋，它不可能把已逝去的时光包容的所有珍贵完全存留下来。但是，只要在时间的长河里飞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就足以让我心满意足。它会证明我的虔诚之心，所以我只能拿起笔，为他们写下一点浅薄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