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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不是不愿挽留

    只是泪珠凝噎了语言

    所以

    你一转身

    我听见破碎的声音。

    不是不愿意错过重逢

    只是前世的情债不曾偿清

    所以

    今生轮回时

    我注定会成为你的情人。

    一

    火车拖沓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驶出车站,重重得撵着我满心的破碎。

    是否名字会印刻着前世某个动人的故事?所以,你叫风,我名絮。

    在桂花簌簌落满我发际的时候,我轻轻走来。

    你大方的伸出手,温暖的神情让你俊朗的脸庞在阳光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我叫风,大学文学社社长,欢迎你加入我们。”然后你得意得说:“看了新生档案,很期待你的到来,愿我们能一起编织永不褪色的文学梦。”

    手掌温度传递的瞬间,我莞尔一笑。

    绿树春再绕絮的时节,你牵起我的手,深情地说:“絮儿,知道么?只有风,能轻盈托起飞絮所有迤俪的梦。”

    于是,我将你的身影和笑容镌刻在心石上,并轻轻扣上了心门。从此心底每个细微的牵动,或幸福或疼痛,都纠缠着你的名字。

    飞絮扑向大地,从此会将所有的梦安分的藏匿。而风,似乎总是在整个世界永不停留的流连,飞翔。

    当我敏感的颦蹙眉尖的时候,你总是握着我的手,放在你心口跳动着节奏的部位:“感受到了么,这里的节奏只属于絮儿。”

    揽我入怀的时候,你会在我耳际喃喃自语:“所有的追逐,只是因为我太在意你,我在用一种拙劣的方法,保护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因为,你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细腻,那样的晶莹,我害怕某天醒来,视线里再寻不见你轻盈的身姿。”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你怀中,我只是习惯着将所有的柔情深锁在心底,我只是错误的以为你都能感觉,我却忽视了,爱到深处,总是忐忑和不安,总是患得患失。

    其实我也慌张,隐隐的感觉着我们家庭背景间的悬殊,隐隐的疼痛着当你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女孩子的时候,你微笑的眼神。

    只是,我习惯沉默。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作出一个愿意用一生去实践的诺言:此生我只为你追随。

    离别在际,你总是彷徨踌躇,时时欲言又止:“我留下好么?絮儿,我留下好么?让我留在你身边。”我知道学校有将你留校的意愿,可是我知道你该属于更广阔的天空。

    我微笑着摇摇头“如果只是为我,我不会要求你留下,因为我希望你能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去追逐你的梦想。”

    “可是”你握着我肩膀,握得我发疼:“你不怕距离会隔阻我们?你不怕感情的脆弱经受不起太多的现实?”

    我诧异,我迷惑,你无奈的松开手:“哦算了。但愿,我们能创造一份奇迹。”

    那一刻,我似乎捕捉到了你语气中的迟疑和你眼神中的忧郁。

    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的父母一直都希望你能继承家业,为了你家族的事业,甚至在你未毕业的时候,已经将一位高干的女儿锁定为未来的儿媳。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却故意在你面前忽略我的存在。

    毕业前夕,当我满载着幸福来到你生活的城市的时候,你母亲用一份坚定的温柔,婉转而不容质疑的告诉我,你身边有一个叫丽的女子,她描述的很多细节无处不在证明,丽是你事业和生活中最佳伴侣。

    不知是怎样的鬼使神差,我坐上你母亲的车。

    车子停在你公司大厦前,我看到你下车,副驾驶坐上走下来的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在你关上车门的那刻,她微笑着把你的公文包递给你。你们谈论着什么,并肩走进大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忽然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天真,以为手里一直握着你最初的深情,而你,却从没告诉过我任何关于那叫“丽”的女子的任何讯息,事实上她却一直存在你的生活中,一直真实地生活在你的世界里。

    你母亲笑着说:“风,是个孝顺而善良的孩子,从小就听话,我知道,你是他大学里最爱的女孩子,谢谢你曾经对风的照顾。刚毕业吧?还没工作?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帮你”

    你母亲的热情似乎是这般的真诚,而我的心却在一点点的坠落。

    我已习惯沉默。

    习惯将所有的心事锁在心底,当初被你深深爱的时候,我深锁着幸福。如今,当我的心已经拼凑不成完整的时候,我依然固执地将所有的破碎深锁在心底。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我知道,我该彻底醒了。我若消失,你将无法再找寻到我。

    我坐上返回的火车,火车拖沓着沉重的步伐,缓缓驶出车站,重重得撵着我满心的破碎。

    二

    摇曳的烛光中,你凝视着我,指引着我用手掌抚过你眼角的湿润,我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

    在长长的10年的岁月里,我藏匿所有对你的思念,连同曾经所有破碎的章节。

    记忆的匣子上了锁,我将开启的钥匙扔在浩瀚海洋。只是这样的决然依然不能阻挡无数个深夜我无眠独坐到天亮,依然无法阻挡秋雨一点点剥夺我心底的温暖。

    我全神贯注的投入工作,我成为了这个城市著名的记者,我用细腻的笔触描写着寻常百姓家万千动人的故事,惟独无法为自己描绘迤俪的情感风景。

    因为无法将所有记忆彻底的剔除,所以我固执的拒绝所有的感情,固执地孑然一身守望在荒芜的岁月里。

    这个秋天,因为工作的原因,我重来到这个有你的城市。

    踏上这块曾经将我心整个揉碎的土地,我有种下意识的惧怕,又有种潜意识的期待。一种莫名而纷乱的思绪,我自己都无法解读。

    重遇,在那个慈善酒会上,你就是几家捐赠企业之一的年轻总裁。

    当我遇见你的视线,微颤的手洒了酒杯中芬芳的液体,当你遇见我的视线,激昂的演说竟然出现十几秒钟的停顿。

    一转身,我们的重逢竟相隔了10年。

    此刻,我们之间近在咫尺,为何却感觉飞跃了沧海般的疲惫。

    10年以后,你再约我,我如期赴约。或许这是未曾叙写完的情劫,但是我无力逃脱。

    就这样隔着摇曳的烛光,我们互相凝视着,心底的温润濡湿我们的眼眶。

    “絮儿,你更漂亮了。”我能捕捉到你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和似曾相识的深情。

    “你也没变,更成熟稳重了。”我低低的回应着。

    10年的岁月,已经让我渐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岁月的馈赠让我更加的丰富,更加的内敛。

    10年的岁月,已经轻轻掸落了你的年少轻狂,岁月的历练让你更加的稳健,更加的深沉。

    “为什么”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我们的话语都用了这三个字做开头。

    “为什么,你当年忽然间就蒸发了?你可知道我几乎将整个城市找了个底朝天?你可知道你消失以后,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重新让自己明白自己还活着,你有多残忍,多残忍?”

    此刻,你的风度已经消失在你低沉的咆哮中。

    泪,再无法在眼眶停留。

    你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找回生命存在的意义,而我,却用了整整10年的时间依然无法将你放逐在记忆外。

    关于当年的一些叙述我缓缓道来,你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无奈代替,你的无奈渐渐萌生出无尽的愧疚,无尽的心疼。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拆散我们,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我要怎样才能偿还这些年欠你的所有?”你的话语已经完全哽咽“絮儿,你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可了解大学刚毕业那两年我是用怎样的毅力固守着对你的承诺,有的事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知道你太敏感,又太多愁,我只想自己承担着,我只想当风雨过后,接你走进充满阳光的世界,可是,你却最终残忍得丢下了我。”

    你反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就是宿命,我们都无法抗拒的宿命么?”

    你的头深深埋在手掌之中。

    我伸手轻轻触碰你的手背,你抓住我的手,将它握得隐隐的生疼。

    摇曳的烛光中,你凝视着我,指引着我用手掌抚过你眼角的湿润,我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

    你是我心底的烙印的音乐缓缓响起,你拥着我步入舞池。我追随着你的步伐,依然将头深深埋在你胸前,就像当前委屈时被你满怀的抱拥。

    感受着你那已经渗透我每个细胞的久违而熟悉的气息。你的吻温存地落在我发际,我额头,我脸颊,你爱怜地吻干了我眼角的泪,你深情地吻上我微微颤抖的唇。

    那晚,我放逐自己沉沦在你用全身心的爱装点的世界里,感受着你汹涌澎湃的深情

    晨曦中第一声婉转的鸟鸣,惊醒了我甜蜜的梦,在那个梦境中,你抱着我在开满玫瑰的世界里不停的旋转旋转。

    睁开眼,就望见了你深情的双眼,你低头吻了吻我嘴角不曾褪去的笑意:“是什么让你一直微笑着?”

    “你醒多久了?”我娇羞的嗔怪着。

    “很久了,我想把这10年未见你的损失补回来,以后我让你一直都在我最深情的注视中醒来。”

    “以后”你的话让我的记忆重回了现实:“我们会有以后么”

    你用紧紧的拥抱制止了我的迷离,你在我耳边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我不能再错过与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絮儿,我知道我们前面的道路不会平坦,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许你的未来我会用今后所有的岁月来实践。答应我,再不要从我身边逃离,不要再残忍的抛下我。”

    望着你眼底那份坚定,我感觉你沉甸甸的深情,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我的世界因为有你,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的绚丽和灿烂,你的世界因为我的重现,点燃了烟花般璀璨的绚目。

    三

    我在三万五千里的高空,将所有的过往打包,在天际轻轻抖落,但愿前生的情劫从此再不背负。

    从来不曾怀疑你许下的诺言,在我点头答应你的那刻,我亦作好了与你一起抵御所有颠覆的准备。只是,她的到来,她的眼泪,是我始料不及的。

    当丽就这样无助的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局促的。

    若是她将所有的愤怒无所顾忌的向我倾泻的话,我还能让自己理直气壮的回应。只是她坐在那里是如此的失意,如此的孤寂,让我无所适从。

    而她的一番话更不断的鞭击着我的心田,让我迟疑,让我慌乱。

    “絮,你真漂亮,比我想象的还漂亮。这些年,我虽然和风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总感觉从来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因为我知道,那里一直都有你真实的存在着。”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推说工作忙不肯要孩子,可是,我知道那是为什么,我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

    我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怨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否该怪她当初从我的世界里带走了我全部的幸福?

    “我想,我今生也许都不可能拥有风对你的痴情,可是还是我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丽微微富态的脸庞,此刻因为这份执着而展现着动人的美丽:“我当初从你身边夺走风,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那时,我在事业上支持他,结婚以后,我就安心的做了全职太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世界已经是依附着他的世界而存在的。”

    我一直都沉默着,她的语气更幽怨了:“如果早三个月,或许,我还能存有一丝离开他的勇气,可是现在,我已不能,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是我背着他自己做的决定。我希望孩子能让我们的感情出现新的生机,虽然我知道,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当初,要不是你突然的消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近乎低泣。“10年前是从你手中夺走了风,10年后,我求你继续成全我的这份痴情。”

    我的心底翻涌起万千波澜,丽手提包里取出那医院证明,更像锤子重重击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知道你未必会因为孩子而放弃这些天来的努力。只是,你的坚定中是否会因此而带上些许的愧疚,你会不会因为那个小生命的来临而有些许的犹豫?

    我不能想,我也不敢再想了,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退缩,可是你太善良。

    此刻,想到“离开”这个字眼,心底那些伤口忽然又隐隐的刺痛起来。我心绪全乱了,我不能再思考了。

    我推开窗,秋色是如此的深重,寂静的梧桐在暮色的点缀中,萧萧飘落着枯叶,如此的孤立,如此的萧瑟。

    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此刻如回放的影片般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

    我们已经错过了10年,我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日子么?

    我忽然迷茫起来,毕竟你的世界我已经离开了整整10年。莫非,今生我注定只能与你擦肩,莫非,我今生只是要偿还前世欠下的债,所以,我只能成为你的情人?

    除了离开,我还能抗争么?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打开电脑,我给你留下了最后的文字:

    风,我不是逃离,我也不是消失,我只是想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在这样的空间和时间里,你,我,或许都需要冷静的思考。当你最终决定以后,你可以拨通我的电话。我会等你,如若等到你,我今生今世会永远追随着你,再没有任何力量将我们分开,如若等不到你,就当我已经还清你前世欠你的情,我会在祝福中期待来世,我会祈祷,来生我们再不要有如此不堪的情劫

    登上返回的航程,我终于离开了这座纠缠我太多深情和眼泪的城市。

    我在三万五千里的高空,将所有的过往打包,在天际轻轻抖落,但愿前生的情劫从此再不背负。